再度清醒之時已是日上三竿，隱約可以聽得客房外的巷子裏傳來高低起伏的談話聲。

楊晴打著哈欠從床榻上爬起，揉了揉咕嚕嚕直叫喚的肚子，身子一歪倒回床榻上。

“小姐！”茶悅茶語聯手將人從床榻上撈起，好聲好氣道：“您已經又睡了一個時辰了，現在是巳時三刻，您再不起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身子可遭不住。”

“唔……”楊晴眼睛半睜半閉，身子歪靠在茶語肩頭，由著二人為她擦洗身子穿戴衣裳。

茶悅茶語鮮少見到自家小姐如此懶散的模樣，二人對視一眼，大著膽子打趣道：“小姐昨夜受累了。”

聞言，楊晴眼一瞪，沒好氣道：“你們兩小丫頭片子，小腦瓜裏都裝的什麽呢？”

“這可不能怪奴婢呀，小姐您平日裏起得早，精神氣十足，也就今天怎麽都打不起精神頭。”叫自家小姐瞪了，茶悅也不懼怕，反振振有詞道：“姑爺人高馬大的，辛苦小姐了。”

叫小丫鬟這麽一打趣，楊晴耳根微微泛紅，嘴上忍不住嘟囔道：“你們兩小丫頭，男人沒一個，想法還挺多。”

茶悅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沒再繼續說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人高馬大的，還真算不得好事。”楊晴一手支著下巴，苦惱地嘆了口氣：“他一條胳膊壓我身上都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還說我變胖了，也不知他這四年來重了多少斤。”

末了，她身子一歪，再度倒回床榻上：“這才同床共枕一日，我都想分房睡了。”

讓她疲憊的不是二人親密事，畢竟他還是憐惜她的，只是他雖在這事上有節制，卻總喜歡抱著她。

她早已習慣孤枕一人，身邊忽然多了個熱乎乎的大塊頭，初時還覺得挺暖和，靠著久了又覺太熱，想將距離拉開吧，挪個一兩寸便要被拉回去。

尤其是，他喜歡將一條胳膊橫在她身上環著她，奈何他胳膊太重，往她胳膊上一壓，不到一刻鐘她的手就麻了，一整夜折騰下來，能打得起精神頭就怪了。

“小姐，您可千萬不要有這個念頭。”茶悅彎腰將人拉起，低聲道：“以姑爺現在的身份地位，多少姑娘眼巴巴地望著呢，您可不能自己疏遠了。”

“再者，不說身份地位，就姑爺現在這氣度，多吸引姑娘眼球啊！”

高大健壯，不怒而威，偏偏眉眼之間又有著幾許與身份不相符的慵懶與痞氣，就這氣度，往那一站多少小姑娘移不開眼球，更別提還有世子和元帥的雙重身份加持。

“我也就說說而已。”楊晴咕噥著，眉梢眼角是難以抑制的笑意：“我哪舍得與他分房睡啊。”

言罷，她擡眼看向身前忙碌的兩個小丫頭，語氣中添了幾分得意：“你們也覺得他現在的氣度特吸引姑娘吧，我也覺得他去了一遭南疆變好看了許多，雖然黑了點，但男子氣概十足。”

“小姐？”茶語茶悅詫然看向自家小姐，就見那人兒面頰緋紅，雙眸含春，一副花癡模樣。

楊晴沒註意到兩個小丫鬟的目光，想著想著，自己沒忍住笑了起來：“好帥的。”

她保證，她絕對不是個顏控，奈何自家夫君上交給國家後，樣貌氣度皆發生了大變化，既有著一股子將軍當有的正氣，又沒磨滅與生俱來的混不吝的痞氣。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中和，配以那張算不得頂出挑的剛硬面龐，讓人看了忍不住心跳加速。

“小姐這是喜歡姑爺的變化？”茶悅不確定地試探道。

“嗯嗯！”楊晴重重點頭，不再掩飾內心高興，唇角恨不能咧到耳根去：“很喜歡，喜歡極了。”

“奴婢還是頭一回瞧見小姐這般模樣。”茶語上前為自家小姐凈面，好笑道：“奴婢還以為小姐不好美色呢。”

京都那麽多俊俏公子，她家小姐美色看了不知幾多，就連席公子那般絕色，她家小姐也不過面露欣賞，還從未露出過如此失態的模樣。

“唔……”楊晴沈吟片刻，嬌羞道：“不是不好美色，是沒遇上讓自己偏好的美色。”

“小姐喜歡就好。”茶悅眉眼一彎，著手為自家小姐梳妝。

楊晴看著銅鏡裏模糊的人影，微微扯開衣襟對鏡照了照，有些懊惱地攏起衣裳，

她拿起梳妝臺上的脂粉，對著脖頸細細塗抹，將上頭痕跡一個個遮去。

末了，她有些不放心，讓人端來面盆，對著水中左右顧盼，在確定脖頸上的印記全遮幹凈後，這才起身下樓用膳。

牧錦風正坐在樓下同席遠了解二人生意上的往來，聽得腳步聲響起，回頭一望，眸色登時沈了下來。

他在那小潑婦脖頸上留了十幾個印子，竟然一下全沒了，她這是偷偷塗了什麽膏藥？

席遠也註意到了女子白凈的脖頸，眸光閃了閃，很快偏開，心中竟是騰升起一絲竊喜。

“夫君，席公子！”楊晴沖二人柔柔一笑，小步朝桌前行去。

就在這時，牧錦風忽然起身上前，輕輕攬住女子纖細腰肢。

“錦風！”楊晴低喚，有些不明白對方要做些什麽。

“怎麽起得這麽早，不多睡會兒？”牧錦風語氣自然地關切道，說話間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女子脖頸。

楊晴偷偷扯了扯男子衣袖，沒能將對方的胳膊扯開。

“姑爺，小姐餓了，準備下來用早膳。”茶悅在一旁輕聲答道。

“餓了怎不喚人送飯菜進去？”牧錦風眉頭一皺，責備道：“你們做丫鬟的怎麽侍候的？”

茶語茶悅皆是一凜，一時不知當如何回答。

“我睡了一整日骨頭都睡軟了，所以想出來走走。”楊晴輕輕按住男子手背，仰頭沖他露出明媚笑容：“也想同你一起用早膳。”

聞言，牧錦風登時笑開眉眼：“讓人喚我進去便是，何必自己跑一趟。”

簡單一句話，不帶一絲寵溺，卻讓眾人齊齊側目。

他語氣太自然，自然得像是理所當然。

夫為妻綱，妻子侍候丈夫是本分，可到了牧小世子這，似乎有些顛倒過來。

席遠楞楞地看著二人，終是明白了，牧小世子對他的敵視，就是源於對世子妃的珍視。

至於最開始相見時將世子妃從馬上甩下，大抵是根本沒看人，就將世子妃當成了勾他的女子，畢竟牧小世子在南疆的四年世家裏，丟過的女子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有這樣一個願意不辭辛勞，不要名聲地忙忙碌碌，在後方為自己排憂解難的夫人，也難怪牧小世子會珍之重之。

席遠心中騰升起一絲艷羨，如果，如果他能娶到一個如此聰慧可愛的女子，他也願待她如珠如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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