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晴是在一陣車馬顛簸中醒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馬車頂篷。

馬車？她在馬車上？這是離開山莊了？

“茶語茶悅！”楊晴出聲喚人，視線稍稍偏轉，入目是茶語茶悅心虛的面龐。

“小姐，您……您醒了。”茶語支支吾吾地喚了聲，說話時險些咬到舌頭。

“你們這是怎麽了？”楊晴半瞇著眼，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泡溫泉當真能解乏，就是將我這一身骨頭都泡軟了。”

泡溫泉裏迷迷糊糊就睡著了，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

“小姐！”茶悅手腳麻利地將人扶起，心虛的不敢去看自家小姐的眼睛。

“到底怎麽了？”楊晴軟軟靠著軟枕，掩唇打了個哈欠：“要交代便自個交代了。”

“奴婢……”茶悅茶語對視一眼，齊齊起身跪在地上：“奴婢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還請小姐責罰。”

見狀，楊晴直覺事態不妙，看向兩小丫鬟的目光越發不解：“有事直說，莫要支支吾吾的。”

“奴婢給牧二爺下了軟筋散。”茶悅低聲道。

“恩？”楊晴一楞，瞬息直起身子，緊張道：“軟筋散？什麽軟筋散？”

末了，她一把抓住茶悅手腕，語氣中添了幾許怒意：“你們做了什麽？”

“奴……奴婢……”茶悅被自家小姐激烈的反應嚇到，腦袋垂得更低，怯怯道：“奴婢看牧二爺總是針對您，還懷疑您，氣不過，便出主意讓茶語與我一同給牧二爺下藥，想著給他點教訓，沒想到被抓了現行。”

茶悅雖然心裏害怕，可到底敢作敢當，將責任盡數往自己身上攬。

聽得二人被抓現行，並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楊晴先是松了口氣，繼而繃起臉，兇巴巴地瞪了兩丫鬟一眼：“你們做這事，是在給我出氣，還是在打我臉呢？”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弄這一出，讓二叔如何看我？”

“奴婢知錯！”茶語茶悅齊齊垂首，低聲道：“還請小姐責罰。”

“責罰責罰，此事是我說的算嗎？”楊晴手在車廂上重重一拍，沒好氣道：“二叔是如何說的？”

“牧二爺什麽都沒說，只是將奴婢二人放了回來。”茶語低聲答道。

“你們……”楊晴手在二人間來回點動，隨後放下，沒好氣道：“二叔人呢？”

“牧二爺在馬車外跟著呢。”茶悅小聲答道。

聞言，楊晴連忙傾身推開窗子。

清風灌入馬車，淡淡花草香氣盈鼻，她一擡頭，就見男子打馬繞到窗子前，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侄媳婦找我？”

“二……”楊晴面上一熱，目光不自在地偏向一旁：“二叔您沒事吧？”

牧錦風斜眼望著那趴在窗口上的人兒，見她耳根泛紅手足無措，不免生了幾分逗弄的心思：“侄媳婦是希望我有事，還是希望我沒事？”

“自然是希望二叔沒事！”楊晴猛然擡頭，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男子的眼睛，似乎想以此讓對方瞧見她的誠摯。

四目相對，牧錦風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麽清晰，清晰得讓他心口發脹。

到嘴邊的戲弄的話語又咽了回去，他低咳一聲，擺出一副身為長輩的大氣姿態：“兩個小丫頭罷，鬧不出事來，再者，她們也是忠心為主。”

“阿晴真沒覺得二叔在懷疑阿晴，更沒有……”

“我是在盯著你。”牧錦風打斷女子解釋的說辭，一字一句沈聲道：“只不過，我提防的不是你，而是席家那小子。”

“啊？”楊晴訝然地張大眼睛，一副楞生生的模樣。

牧錦風被女子可愛的模樣所取悅，唇角不自覺地高高翹起。

“二叔，你笑了！”楊晴像是發現新大陸，唇角隨之揚起，由衷道：“二叔，其實你應當多笑笑，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只是挺好看？”牧錦風挑眉，顯然對這份評價不太滿意。

“唔……”楊晴沈吟，低垂著眼瞼似在考慮應當怎麽回答。

“說實話！”牧錦風沈聲道。

“那我就說實話了！”楊晴揚起小臉，笑嘻嘻道：“二叔身材高大，氣度不凡，雖然蓄了大胡子，也給人以英武正派之感，只是，您這胡子實在太濃密了，雖說武將粗獷，可要不是您的氣勢撐著，就顯得邋遢了。”

“還有，您皮膚黝黑，不適合穿白衣，襯得人更黑，白衣更適合公子們穿，譬如宗大公子，白衣飄飄，溫潤儒雅，又譬如錦風，幹凈而富有少年氣。”

提及自家夫君，她明顯話多起來：“說起錦風，您與錦風的眼睛特別像，昨日初見，有那麽一瞬間我還以為見到錦風了呢。”

聞言，牧錦風心猛地懸起，眼中是難掩的期待。

“不過……”楊晴話鋒一轉，自顧自否定道：“當瞧見您的胡須和膚色我便知自己犯糊塗了。錦風膚白，愛幹凈，才不會將自己曬得黑黝黝，蓄著大胡子呢。”

言罷，不待男子回應，她又自顧自嘟囔道：“更不會把我從馬背上丟下去。”

牧錦風眸中期待很快淡去，故作漫不經意道：“那可未必，你們夫妻許久未見，你的模樣又與錦風畫中相去甚遠，他便是現在站在你面前，也未必能認出你來，你也未必能認出他來。”

“我絕對能認出他來！”楊晴梗著脖子，自信滿滿：“他也會認出我來，除非他心裏沒我了。”

聞言，牧錦風心中“咯噔”一下，心虛地拽緊韁繩。

怎麽又扯到他不喜歡她上面，這個小潑婦，小腦瓜裏都在想些什麽。

“我與錦風心意相通，二叔你不會明白的。”楊晴低眉淺笑，面上是難掩的甜蜜：“也請您放心，我會與席公子保持好距離的。”

說到這，她像是想起什麽，連忙道：“二叔，茶悅和茶語……”

“無礙！”牧錦風擺擺手，眸光深深地望了女子一眼：“只要你別忘了方才說過的話就好。”

“二叔放心吧，阿晴有分寸的。”楊晴應得爽快，隨後點頭致意，輕輕關上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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