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城的路上，楊晴從茶語茶悅口中了解到，她們二人打從借故離去後便再沒回到溫泉，而是被柏樺領到馬車內，那時，她已經躺在馬車內睡得香甜。

“奴婢還以為，小姐是自己回來的，沒想到……”茶悅擰著眉頭，神色無比凝重：“您都沒下令，我們就回來了，還是丟下席公子先回來的，小姐，您有沒有覺得，柏椿和柏樺太聽牧二爺的話了？”

柏椿柏樺今日的表現，實在太過反常，不，應當說打從牧二爺出現後，他們二人的表現就沒正常過。

“他們聽話，說明二叔在錦風心中有極重的分量，不是普通的遠親所能比的。”楊晴言罷，拿手摸了摸茶悅的腦袋，好笑道：“現在知道自己做錯了吧？也虧得二叔肚量大，沒與你們兩個小丫頭計較。”

“奴婢知錯了！”茶語茶悅齊齊應聲，模樣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們兩打小跟著我，我能不知道你們的脾氣？”楊晴失笑，柔聲道：“日後想給人下藥，給你家小姐出氣，先把基本功學紮實了，再叫人抓現行，你讓你家小姐的面子往哪放？”

“小姐！”茶語茶悅低呼，眼中滿是感動：“奴婢以後一定會好生學本事的，絕不躲懶！”

她們給小姐帶來大麻煩，小姐非但不處罰，甚至連一聲怪罪都沒有，她們怎就這麽好福氣，遇上了這麽好的主子。

很快，馬車駛入江城，在位於城南的別苑慕容門前停下。

楊晴行下馬車，一腳方踏過大門門檻，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女子柔媚的呼聲：“公子且慢！”

聲落，一襲白衣，皮膚黝黑的遠方二堂叔自她身邊行過，大步走入府宅內。

“公子且慢！”

女子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請留步！”慕容芃自對街一路小跑而來，輕喘著氣道：“姑娘請留步！”

聞聲，楊晴頓下腳步，狐疑地回頭看去。

一張極其熟悉的面龐映入眼簾，楊晴微微張大眼睛，眸中多了幾分不可思議。

好像！

她從未想過，有人會與她生得如此相像，當然，是同三年前的她生得相像。

眉眼，輪廓，身形，乃至個頭，宛若雙生，只不過，眼前女子比那時的她要漂亮許多，明明相似的眉眼，可就是能生出美醜的區別來。

“姑娘！”慕容芃小跑至楊晴面前，微微喘著氣，著急道：“方才進去的那位公子，不知姑娘可認識？”

“姑娘是？”楊晴眉心微隆，眸中帶著幾分不解。

“我……我是來還衣裳的。”慕容芃輕咬下唇，紅著臉捧上手中裘衣。

楊晴低頭看了眼女子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眼女子緋紅的面龐，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你口中的公子，可是我二叔？”

“二叔？”這下，換慕容芃楞住了。

方才進去的不是牧錦風嗎，怎麽忽然冒出了個二叔？

“姑娘找的不是我二叔？”楊晴挑眉，費解道：“方才進去的男子，只有我二叔一人。”

“這……”慕容芃以為自己認錯人，卻並不願意輕易在二人頭一回正面交鋒中打退堂鼓。她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隨後雙手捧起手中裘衣遞到女子面前：“不知姑娘可認得這件裘衣？”

聞言，楊晴低頭看了眼女子手中的男人衣物，眉頭擰了擰。

見狀，慕容芃眸中閃過一抹得意，嘴上卻是害羞道：“這是那位公子的裘衣，我是來還給他的。”

“好像是二叔的衣裳。”楊晴自顧自嘟囔了聲，而後沖女子露出溫和笑臉：“這樣吧，姑娘隨我來。”

二叔？怎麽又是二叔？

慕容芃被女子的態度弄糊塗了，猶豫片刻，卻還是跟著女子行了進去：“多謝。”

入了別苑，楊晴大步朝偏院行去，在跨過月洞門之際掛上笑臉：“二叔。”

牧錦風正坐在院中喝茶，在聽得心上人的聲音後擡頭，入目是一張粉撲撲的小臉。

為女子面上笑意所感染，他眉目不自覺地柔和幾分：“怎麽了？”

“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人來了！”楊晴身形一閃，讓出一個身位，露出跟在她身後的漂亮姑娘：“當當當當！”

熟悉又陌生的面龐映入眼簾，牧錦風眉心幾不可見地隆起，眸中柔和如潮水般退去。

相較於他的不耐煩，慕容芃則是喜出望外。

她大步迎上前去，因為激動，聲音微微顫抖：“公子，真的是你？”

她怎麽都想不到，楊晴口中的二叔竟然是牧錦風。

二叔，楊晴叫他二叔，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們夫妻並沒有相認，楊晴沒認出他來，他也不打算認楊晴。

都說他在軍營中為楊晴禁欲四年，一個正常男人，四年沒碰女人，在見到心心念的女人後依舊無動於衷，是不是表明，他對楊晴的愛意已經消退，是不是表明，他愛的從頭到尾只有楊晴那張與她相像的臉。

楊晴的面容變了，所有曾經的海誓山盟也隨之變了，他甚至在有意躲著楊晴。

慕容芃心中翻湧澎湃，望向男子的目光難掩炙熱與慕戀。

看到那熟悉的眼神，牧錦風懶懶收回目光，冷漠道：“什麽事？”

“公子，小女子是來還裘衣的。”慕容芃雙手遞上裘衣，面上泛起可疑的紅暈，含羞帶怯道：“今日要不是公子，芃芃真不知當如何是好。”

“哦？”牧錦風態度冷淡依舊，說話間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心上人的面龐，見她一臉八卦地站在一旁看熱鬧，心中不免窩火。

氣歸氣，為了夫妻二人日後的姻緣著想，他還是耐著性子開了金口：“姑娘客氣了，我也是有家室的人，自然見不得流氓行那齷蹉事。”

言外之意便是，我救你是因為我有媳婦，所以才見不得女子受欺負。

然，這番話落入慕容芃耳中則變了一番意味。

明明不喜歡發妻，甚至有意與發妻拉開距離，卻在她面前聲明自己有家室，他果真是在記恨她當年的拒絕。

慕容芃心中懊惱，語氣愈發溫柔：“不管公子出於何種原因出手，芃芃都萬分感激。”

言罷，她再度將裘衣遞上：“公子，你的衣裳。”

“茶悅！”牧錦風沖一旁的茶悅勾勾手指，茶悅老實上前，雙手接過裘衣。

“二爺！”茶悅將裘衣轉向男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征詢。

牧錦風端起茶盞押了口茶，漫不經心道：“拿去丟了。”

“這……”茶悅看了眼手中毛質上乘的裘衣，不確定道：“二爺？”

“爺從不穿別人穿過的衣裳。”牧錦風冷聲言罷，側目看向那姿容艷麗的女子：“東西已經送回來了，姑娘可以走了。”

面對男子這般舉動，慕容芃雖有些不悅，可一想到男子英武不凡的身姿，還有他如今在景國的名聲，心中那點不快登時煙消雲散。

“芃芃先行告辭。”慕容芃柔柔一笑，轉身在丫鬟的帶領下行了下去。

在經過楊晴身邊時，她面上笑容放大，由衷道：“多謝姑娘！”

多謝你給我親近你夫君的機會，不過，你也要多謝我，如果沒有我，你也享受不了世子妃這一身份帶來的尊榮。

四目相對，楊晴回以溫柔目光：“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罷。”

“姑娘真是個好人。”慕容芃話裏有話，語畢款款離去，只留下淡淡木槿花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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