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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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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比賽剛剛開始,果然如唐恩所言,博爾頓對森林隊的大門展開了猛烈的攻勢,大有一上來就要再次領先的架勢。如果這個時候唐恩還讓球隊和博爾頓對攻的話,那麽他一定是腦殼上有包了……

做球迷的唐恩很喜歡看到雙方打對攻,進球如梅花間竹般一個接一個。可自從做了教練,這個興趣愛好就被他扔到火星去了。對於足球比賽來說,想要獲得勝利,只有一條真理——防守。就好像一座金字塔,進攻是最耀眼最受人矚目的塔尖,而防守則是最底層的地基。如果沒有堅實的基礎,那麽進攻這個塔尖不過只是空中樓閣而已。

漂亮的進攻必須建立在穩固防守的基礎上,這就是足球運動的真理。

沒有了古納爾森,雷布羅夫也被要求回防,但壓力最大的還是喬治·伍德。

凱文·諾蘭和亞亞·奧科查輪番沖擊著伍德的防區。雷布羅夫在防守上能夠給予的幫助實在有限。這樣的比賽是鍛煉他的好機會。唐恩站在場邊,雙手環胸,什麽都不做,看著伍德在中場疲於奔命。他相信伍德,這小子在防守上的才華不會讓他失望。

在唐恩為伍德設想的未來中,顛峰時期的喬治·伍德應該成為怎樣一個後腰呢?也許他不會成為基恩和維埃拉那樣攻守俱佳的中場,也許不能成為傑拉德和蘭帕德那樣得分能力突出的中場,但他可以成為防守能力世界第一的中場!到時候,哪怕唐恩要求四個中場裏面三個進攻,外加兩個邊後衛頻繁助攻,喬治·伍德也有能力把森林隊的防區死死守住,仿佛一道粗鐵鏈……不,是墻,高大厚實堅固無比的城墻。

不過這樣的未來,誰知道距離現在會有多遠呢……

現在的伍德還很嫩,他無法做到百分之百覆蓋防區。而且狀態不能穩定保持也是一個問題。賽季還長著呢,職業生涯也很長,指望他每場比賽都有上一場那樣驚艷的表現嗎?不可能的。慢慢來吧。

忙碌中的伍德出現了一次失誤——他沒能看住那個身體仿佛沒有關節的奧科查。尼日利亞人靈活地從伍德身邊扭了過去,然後出現在禁區前。

看臺上想起了巨大的噓聲,森林隊球迷希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給尼日利亞人制造心理壓力。

“該死!”唐恩旁邊的沃克罵道。他覺得唐恩不應該在下半場一開始就換下古納爾森,最起碼應該等對方這波攻勢過了再換……可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奧科查突破了喬治·伍德!如果讓這個尼日利亞人進了禁區,諾丁漢森林可就危險了!”格雷剛剛喊完,奧科查就倒在了禁區外面。

主裁判的哨音響了起來,犯規!

這一次救了森林隊的人不是喬治·伍德,而是回防到禁區前面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他從側面推倒了奧科查。他得到了一張黃牌,卻幫助森林隊解決了一次大危機,這黃牌很值。

沃克長出一口氣。唐恩回頭看看他,笑了起來:“你這麽緊張做什麽,德斯?我們不會輸的。你相信嗎?我們的未來一片光明。”

伊斯特伍德接受了這張黃牌,然後跑回了前面,等待球隊打反擊的機會。伍德扭頭看看他。他幫了自己。

和唐恩的輕松相比,阿勒代斯先生對於這個犯規非常憤怒。不僅因為伊斯特伍德推倒奧科查,阻止了博爾頓一次大好的攻勢,更因為主裁判竟然只給了一張黃牌,他認為直接給紅牌都不過分。

當然了,主教練總是希望判罰更有利於自己一方。

※※※

這次犯規是場上形勢的分水嶺,博爾頓的攻勢漸漸疲軟,而森林隊則像被壓縮的彈簧,只要博爾頓的手松開,就會來一次強勢反彈。

唐恩站在場邊,看起來甚至有些悠閑。森林隊的攻勢多了起來,五分鐘內已經有連續三腳射門了!他一點也不著急。倒是隔壁的阿勒代斯先生急躁了起來,不停地在場邊和教練席之間走來走去,那張臉黑得嚇人。

阿勒代斯先生,您還有招嗎?您要是沒有,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唐恩轉身回到教練席,看向沃克。沃克知道他肯定是找自己問時間。唐恩自己有表卻從不看;大屏幕上有比賽時間,卻也從不看。

“十分鐘剛過。”沃克回答道。

唐恩點點頭,又回到場邊。然後他喊著雷布羅夫的名字,讓他把位置稍稍前提。

森林隊這根被壓縮的帶刺彈簧,要反擊了。

唐恩相信,只要他的雙翼飛起來了,那麽博爾頓是根本擋不住的。看看他們禁區裏面那個高個子吧!如果他們拿兩個人來防克勞奇的話,那伊斯特伍德獲得的自由就多了;若他們把邊後衛收進來補防的話,邊路的空間就出來了。

現在唐恩只要在場邊等待進球的消息出來就足夠了。

希望不會讓他等得太久……

※※※

下半場十七分鐘過去,森林隊完全占據了上風。他們壓著博爾頓打,攻勢如潮。胖子約翰在看臺上又蹦又叫:“這才對!這才對!這才是打主場的球隊應該有的表現!”

和他相同看法的人不在少數。上半場森林隊的疲軟把這些人郁悶壞了。對手是英超球隊又怎麽樣?對於雄心勃勃的森林隊球迷們來說,任何擋在我們面前的對手都要被打倒!

以前的利物浦稱霸英格蘭和歐洲足壇的時候多風光?森林隊不怕!

布萊恩·克勞夫的球隊就有這麽一股死硬的氣質。對手再強他們都不會感到害怕,反而只會更加興奮。如今的托尼·唐恩如果想要取得和克勞夫一樣的成就,那麽首先他的球隊就要像那支森林隊一樣——不管是面對英超球隊,還是歐洲豪門,都要無所畏懼!

無所畏懼!

※※※

諾蘭看到喬治·伍德搶得很兇,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既然現在森林隊後腰位置上只有那傻小子一個人,為什麽不把他引誘出來,然後打反擊,這心頭大患不就被除掉了嗎?

凱文·諾蘭很是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在如此紛繁的場上局勢中找到一條行之有效的戰術。趁著一次死球機會,他把奧科查和楊納科普洛斯叫過來,把自己的戰術給他們一說。大家都覺得可行。奧科查也很討厭那個難纏33號,能夠把他引出防區,真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三個人把頭湊到一起,簡單地商量完畢就分開來,等著實施計劃了。

阿勒代斯總是希望諾蘭這個年輕選手成為未來博爾頓的中場指揮官,於是訓練中告誡他,要用腦子來踢球。現在諾蘭覺得自己已經會用腦子踢球了,因為他會在比賽中根據實際情況來設置具體戰術。

他的內心充滿了成就感,興奮地期待著如下一幕:

從奧科查開始,伍德被慢慢吸引出來,逐步遠離防區。然後,他們經過不斷回傳將這個傻小子徹底拉開,再猛地用直傳給奧科查發動反攻!接著就是來自南看臺的歡呼聲了!而他,凱文·諾蘭必將因為親自策劃實施了這次戰術而被媒體大肆報道,宣稱又一個中場指揮官的誕生!

真是……想一想都讓人覺得興奮啊!

奧科查接到諾蘭的傳球,他現在背對進攻方向。伍德果然逼了過來。奧科查擡頭看到諾蘭在對他打手勢——行動吧!

於是他一邊拼命護球,不讓它被伍德捅掉,一邊慢慢往回帶,做出被逼得很緊,迫不得已只能往回帶的假象。同時他密切關註身後的情況。那股壓力還在,他放心了。

現在還要把戲做得更真,讓那個沒什麽經驗的小子完全上當……

他感到背後的壓力越來越大,連忙將球傳給了接應他的諾蘭。

諾蘭剛剛接到足球,擡頭就很高興地看到喬治·伍德放棄了奧科查,向他撲來。

來得太好了,寶貝!

於是他裝作有些驚慌失措地轉身,護住了皮球。

就連解說席上的馬丁·泰勒和安迪·格雷都被諾蘭的表演騙住了:“喬治·伍德非常活躍,奧科查被他逼得轉不了身,只能選擇回傳。現在輪到凱文·諾蘭了!”

如果諾蘭也能聽到解說,他一定會很得意。伍德正在背後猛烈地沖擊著,看上去他似乎被惹急了。

你這個沒經驗的白癡!

諾蘭打算進一步激怒伍德。他猛地向後撞去,接著他把球傳給了更靠後的楊納科普洛斯。然後他看到伍德扔下他向希臘人沖去。他臉上的笑意更甚了,他仿佛看到了楊納科普洛斯接球之後一腳長傳然後奧科查帶球殺入禁區射門得分的場面……不,帶球殺入禁區然後被對方那個黑人中衛絆倒。點球!我們因為點球丟分,就要通過點球把分數找回來!

因為楊納科普洛斯和諾蘭的距離很近,所以他沒有大力傳球,這是出於方便隊友更好停球的考慮。但幻想中的諾蘭沒有註意到從他身邊跑過的伍德速度有多快……

※※※

包廂中的埃文·多格蒂看到場上正在發生的這一幕,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青年隊找托尼的時候,看到訓練場上正在進行的那種訓練——一群人圍成一個小圈,然後讓伍德在中間來回搶其他人的傳球,被搶到的人要去受罰跑圈。當時被懲罰的人不少。他還記得有個小夥子跑出來對教練說道:“距離太近,球還沒傳到就被伍德斷了!”

和今天真類似啊……

※※※

楊納科普洛斯站在原地等著足球傳過來,同時他在調整自己的腳,打算不停球直接踢到前面去。這個沖動的傻小子,真容易上當。

“喬治·伍德沖到對方半場進行逼搶!”

楊納科普洛斯很快發現事情不對勁。因為他註定接不到這腳傳球了。諾蘭的傳球力量不大,速度不快,而喬治·伍德的速度則快得讓他們都沒想到!

弄巧成拙!

驚慌失措的希臘人打算上前接應傳球,伍德卻比他快了一步。他低身體滑鏟過去,借著連續沖刺的速度和氣勢,趕在楊納科普洛斯之前碰到足球!

楊納科普洛斯拼著被伍德鏟傷的危險伸腳去擋,足球卻從他腿邊滾了過去……

“喬治·伍德搶斷成功!”格雷叫了起來,“諾蘭太大意了!他的傳球太輕……他怎麽可以在被對方逼搶的情況下傳出這樣不負責任的球出來?”

“森林隊的反擊!這球穿過了防線……伊斯特伍德!”

城市球場的上空再次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他們的一月最佳射手接到了伍德鏟過來的球。因為是諾蘭回傳被斷,博爾頓整條防線對這次鏟傳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眼睜睜看著伊斯特伍德在無人盯防的情況下接到足球,然後面朝球門掄起了右腳……

傳奇教練!傳奇射手!通往充滿榮耀的未來之門……由我這只腳踢開!

“What——a——GOAL——!!天才一擊!這是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本場比賽的第二個進球。自從他加盟諾丁漢森林之後,連續三場比賽的第五個進球!”

城市球場地動山搖。唐恩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他站都快站不住了。

“喬治·伍德連續搶斷,從後場搶到前場,終於成功斷下了諾蘭的傳球!伊斯特伍德機敏地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地方!一個十八歲、一個二十歲,算上上半場制造點球的十九歲小將阿什利·楊!諾丁漢森林的年輕新星們正在冉冉升起!”

進球之後的伊斯特伍德原本打算去找給自己助攻的伍德,借此機會向他表示友好。但旁邊的克勞奇長腿一伸,擋在他面前,將他用力抱住。然後更多的隊友沖上來,把他圍在中間。他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那個沈默寡言的小子怎麽樣了?他在這群人裏面嗎?還是依舊呆呆地站在外面?

“可憐的凱文·諾蘭。上半場他的傳球失誤給了森林隊點球扳平的機會。下半場還是他的傳球失誤,又送給喬治·伍德助攻的機會!今天可不是他的幸運日!”

看見自己的愛將連續出現這種低級失誤,場下的阿勒代斯氣急敗壞。他轉身對坐在替補席上的法國人喊道:“德約卡夫,準備上場!”

他認定諾蘭今天這場比賽不在狀態了。唯一讓他奇怪的是,為什麽開場能夠射門得分,接下來的狀態卻一落千丈?

凱文·諾蘭如果知道他因為這次失誤被換下,肯定會覺得很委屈。這不是失誤——他的計劃完美無缺,天衣無縫!只怪那個33號速度太快!如果換一支球隊,換一個對手,他的計劃一定成功。一定!

他站在原地,身邊是懊惱的尼日利亞人,前面則是倒在地上的楊納科普洛斯。希臘人奮不顧身地和伍德對腳,結果反而傷到了自己。他捂著腳踝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面對這樣的局面,他們都無話可說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兇手”呢?

喬治·伍德向慶祝的人群跑去。但跑了幾步,他就停了下來。他很想和那些人一起慶祝進球……可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融入進去。開心地大笑、興奮地大吼,激動地揮舞手臂……就像那些人一樣。

是他制造了這個進球,他的助攻,可他現在卻仿佛一個局外人。

※※※

比分落後的博爾頓用德約卡夫換下了“表現失常”的凱文·諾蘭。諾蘭對阿勒代斯這個決定很失望。被換下場之後他直接走向了球員甬道,沒有和主教練握手,也沒有回到替補席。唐恩註意到了這一幕。將帥失和?這可是對森林隊下回合比賽的利好消息。

阿勒代斯才顧不上關心諾蘭現在什麽心情呢。他已經用了一個換人名額,卻面臨著又要用掉一個的窘境——楊納科普洛斯傷了。隊醫的建議是最好不要讓他堅持,立刻換下場。

這讓他猶豫了一會兒。他原本是想換掉有傷在身的凱文·戴維斯,沒想到現在楊納科普洛斯的意外受傷打亂了他全部部署。

他決定讓楊納科普洛斯再堅持一會兒,看看比賽形勢。

隊醫口頭上安慰了希臘人幾句,為他噴上止痛藥劑,讓他再次返回球場。

比賽繼續進行。

雖然在場上諾丁漢森林球員們的慶祝已經結束,比賽回到正軌,但看臺上的球迷們依然還在慶祝剛才的進球。喬治·伍德從後場沖到前場,連續逼搶,最終成功鏟傳助攻隊友一球,還順手廢了對方兩個人——一個被換下,另外一個一瘸一拐地跑上來——這樣的事情在球迷們口中傳頌。伍德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了城市看臺的寵兒,盡管上一場比賽之前根本沒有幾個人聽說過他的名字。

阿勒代斯希望球隊能夠迅速恢覆士氣,然後重新展開對森林隊的攻勢。怎麽說博爾頓也是英超球隊,怎麽可以輸給一支在甲級聯賽裏面排名中游的球隊?

可僅僅兩分鐘後,他的球隊再遭重創!

諾丁漢森林又進球了!

這一次是森林隊趁博爾頓壓上來狂轟濫炸的機會,打了一次高效反擊。韋斯·莫甘大腳開到前場,雷布羅夫停球之後把球吊進博爾頓禁區,雅斯科萊寧和克勞奇同時向球沖去。

如果博爾頓門將面對的是伊斯特伍德,那麽這個球他有比百分之五十還要多的機會拿到。因為他可以用手,足球高高彈起的時候,他可以跳起來直接沒收。

可現在和他搶這個機會的人是克勞奇,身高兩米零一的克勞奇!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百分之五十對百分之五十了!這是百分之八十對百分之二十!

克勞奇和足球的距離看起來比雅斯科萊寧和足球的距離還要遠,博爾頓的門將會得到這個球……可他長腿一伸。

雅斯科萊寧就看到足球從他身前突然飛起,越過頭頂,然後在城市球場雷鳴般的歡呼聲中墜入了他身後的空門!

3:1!諾丁漢森林在主場兩球領先!

比這個進球更致命的是進球時間——距離上一個失球只有兩分鐘不到。在博爾頓剛剛振奮起士氣打算扳平比分的時候,他們卻又丟一球。

這第三個進球來得如此之快,完全把博爾頓打懵了。就算老將德約卡夫上場也絲毫改變不了什麽——他們輸定了!

聽著城市球場內的歌聲,看著看臺上掀起的紅色浪潮,阿勒代斯不甘心地啐了一口,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換下戴維斯,換下奧科查,換上一個防守型中場和一個中後衛……這個高傲的英超教練不得不在甲級球隊諾丁漢森林面前低下頭,俯首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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