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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回 驚麗質 驀地起微波 忿輕狂 淩空飛巨掌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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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忙大聲急喊:“大家快走!我支持不住了。”這時雷聲更密,千百團五色火花隨同霹靂之聲紛紛爆射,宛如百萬天鼓,一齊怒擂。眾人聽不出說些什麽,但見阿童驚慌卻退之狀,料似不妙,無法再相問答,各縱遁光,聯合一起,朝前飛去,後面神雷飛馳追來。眾人見那甬道作圓弧形,往下彎去,只顧逃避,也不知飛出多遠。似這樣逃竄了半個多時辰,甬道漸漸縮小,最前面只有丈許方圓。看去深黑異常,後退無路,只得飛向前去,相機行事。因慮地勢如此狹小,無法應付,一同施展全力,飛身逃遁,又飛出老遠。金、石、阿童三人留意後面無甚聲息,回頭一看,驚慌忙亂中,後面的五行神雷已經退去,四外靜蕩蕩的,黑暗異常,霧氣濃密。那麽強的寶光,只能照出七八丈遠近。神雷收得奇特,意欲回看。哪知才一舉步,便覺潛力阻路,重如山岳,寸步難行。如往去路飛行,卻是輕快異常。惟恐強行回沖,引發神雷,又入危境。互一商議,取丹救人已經做到,主人又將靈藥交與靈奇轉付,更無再用深機密阱苦苦為難之理。既有道路,總可通行,索性前飛,看到盡頭是何景象。

金蟬隨問靈奇怎會父子相見?被困時可曾受苦?靈奇答說:自被玄玉擒去,飛到島上,便見父親靈威叟趕出,帶了自己,飛入地璇宮最下層金宮洞底。一直等到眾人快來,才將丹藥交與靈奇,說:“五行神雷萬不可抗,應由石完開路,一同飛入。這時五行神雷一齊發動,定必來追,只要不與接觸,飛行百裏左右,神雷必退。雖然可回原路,穿行全宮,脫身出去,但經此一來,途徑已變,除向島主服低認過,要想覓路脫身,卻非易事。逃時如若誤用法寶佛光去敵五行神雷,一生反應,卻不知要被它追出多遠,方始撤退。不過前行彼此有益,比由地璇宮迷徑走出反而容易,只是道路要遠得多。”說完,眾人便來了,乃父也自飛去。

眾人先前只顧尋路急飛,無人留心裏程和飛行時間,只知所經途程甚多,不知神雷退時人已深入地軸,為前面元磁真氣所吸。先只覺得越往前飛越快,好似不用飛遁,也能照樣前進。那甬道已不見,上下四外暗沈沈一片渾茫,以金、石二人目力,竟看不出前面景物。所行卻是正中央略作弧形的一條直線,毫不偏倚。後來發現前進固是輕快無比,後退卻是有不可思議的絕大阻力,不能倒退一步,成了有進無退之勢,除照中心飛馳前進而外,連往兩旁移動,稍改方向,都辦不到。甄艮、甄兌首先驚覺,跟著金蟬也已省悟:如非深陷地肺之內,將為太火所化,形神皆滅,便被兩極元磁真氣吸住,人由地竅中穿出,走向去往南極的子午線上。互相一說,全都驚慌起來。眾中只阿童、石完二人還能勉強掙退,其勢又無丟下眾人退走之理,正在猶疑。

七矮見身被前面吸住,除越飛越快而外,別無所苦,也不見有甚異兆。暗忖:“照此飛行,早已穿入地肺深處,為地底千萬年郁積的太火所困。照前次神駝乙休在銅椰島陷入地肺情景,就仗法寶護身,不至煉成灰煙而滅,也絕無如此平安。再者,主人與師父尊長俱都相識,對幾個後輩也絕不會深機密阱,行此陰謀毒計。此時必是附身在地軸中樞,地體下層之外,上下四面均有極濃厚的混元真氣裹緊,只當中子午線有兩極元磁吸力,可以通行無阻,左右移動,固然不能,什麽也看不見。太火焚身之險雖可免去,但那南極盡頭的宇宙磁光威力之大,不可思議,多高法力也禁受不住,到時如何抵禦?脫身更是奇難。此行如有兇危,下山時所賜仙示如何不提?”心念一動,金蟬首先想起:“仙示偈語微奧難解,幾經猜詳,以及玉清大師、鄭八姑二人搭話暗示,好似新辟的金石谷,只是自己他年小住往來之地,真正洞府似在海外兩極等處。照著目前形勢,好些俱已應驗。”向眾一說,再互一推測,果然一點不差。石生更說:“靈威叟最愛靈奇,有時為他,甘受島主重責。上次暗中相助,何等出力,那是因靈奇拜在岳師兄門下,愛屋及烏之故。如今我們果有兇危,斷無一言不發之理。我看不特仙示應驗,前行當有奇遇,連那宇宙磁光到時也必能通過。”眾人法力雖高,仍是少年心性,聞言憂慮全消,反嫌飛行子午線上黑暗奇悶,巴不得早到盡頭,見個分曉,一點不知厲害,全都膽壯高興起來。眾人所用法寶、飛劍,十九是太白金精所制,為防萬一,遁光又連在一起。對面吸力自然隨之加增,便不禦遁飛行,也不由自主朝前疾駛。這一心急趕路,飛行更快,端的比電還急,朝前射去,快得出奇,晃眼便是千百裏。眾人只覺飛行之快,從來所無,也不知飛行了多遠,飛了多少時候。正在加急飛馳,忽然發現前面微微有了一片亮光。眾人以為快要到達,心中一喜,猛覺身上奇熱,前面吸力倏地加增。因見前進太快,初次經歷,不知吉兇如何,想要仔細盤算應付方法,試把遁光停住,任其自進,果然慢了許多。

七矮上次見過北極磁光,見前面光影相隔漸近,只是一大片灰白色光影,並不好看。暗忖:“前次所見磁光,精芒萬丈,輝耀中天,千萬裏的天空布滿彩霞,大地山河齊幻異彩,光怪陸離,不可逼視,奇冷異常。怎同是極光,南北不同?不但光不強烈,並還如此奇熱,莫非相隔尚遠之故?”正指點說笑間,猛瞥見灰白光影中現出一個黑點,並無光華,照樣發出無量芒雨,作六角形往外四射,吸力又覆加強好多倍。眾人身子竟如一群隕星,往前飛投下去。不知黑影便是大氣之母,陰陽二氣正在互為消長。平日所見極光並非實物,乃是氣母與元磁精氣分合聚散之間發出來的虛影回光,黑影一散,極光立現。陰凝於陽必戰,此正是極光出現以前應有現象。陽極陰生之際,那熱力竟比尋常烈火加增到幾千萬倍,而且吸力大得出奇,不論宇宙間任何物質,稍為挨近,便自消滅,化為烏有。眾人已經將近死圈邊界,形勢危險萬分,一點還不知道。眼看走上死路,也是仙緣深厚,該當轉禍為福。就在這快入死圈、危機一發之際,那氣母元磁精氣恰巧由合而分,爆散開來,挨近子午線旁的極光虛影立即出現。

眾人正飛之間,瞥見那六角黑影突然暴漲,四邊齊射墨色精芒,當中空現一點紅色,其赤如血,晃眼加大,熱氣同時增加百倍。如換常人,早在半途熱死,也絕不會飛得這麽近。眾人本就熱得難耐,哪經得住熱力暴加。又看出黑影紅星威力猛烈,不近前已熱得五內如焚,透不出氣,再如飛近,焉有幸理?因覺這等突發奇熱,從來未有,金蟬已早將玉虎放出,也只覺對面吸力減少一點,仍然抵禦不住奇熱。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幹神蛛驚呼道:“前面死路,萬萬不能再進!”眾人聞言大驚,身子又被吸住,無法停止回退。正待回問,猛瞥見左側極光突現,萬裏長空齊煥精光,霞影千裏,瑞彩彌空,壯麗無倫,俱以為極光原來在彼而不在此。大家全都怕熱,看出前面厲害危險,猛又覺出吸力驟減,身上一輕,不約而同,便往有極光的地方飛去。本來眾人身上飛劍、法寶俱與心身合一,早被元磁真氣吸緊,萬拉不脫。事有湊巧,極光現時,眾人恰飛到正子午線側面來覆線交叉之處,已經無意巧合,現出生機。

阿童本在斷後,始終未向前去。因眾人法寶、飛劍均極神妙,不在佛光之下。初次下山,無甚經歷,只用佛光試行後退,覺著艱難,以為前面也是一樣,並未再試。忽聽幹神蛛大聲警告,自己也是熱得難受,想用全力發動佛光去擋熱力,再試它一下。如在先前,此舉也無甚補救。這時卻是適逢其會,正趕到子午、來覆兩線交叉之地,再巧沒有。又以師傳心法全力施為。金蟬玉虎不是金鐵之質,又具有隔離妙用。於是太陰元磁真氣首被隔斷,擋了一下,不等由四方身後包圍上來,眾人已經發現極光虛影,同時身上吸力一輕,更不怠慢,紛紛改道往側飛去。一經脫身於子午線外,吸力全消,當時一個寒噤,又由奇熱變為奇冷,知已脫險。驚魂乍定,惟恐又陷危機,俱以全力飛行,朝前疾駛。直到飛出老遠,方始回顧,見右側橫著一條奇長無際、不知多粗的氣體,別的一無所見。天色上下一片渾茫,也與平日所見天色不同。只面前銀色極光布滿遙空,下半齊整如前,上半長短大小參差不齊,宛如一大片倒立著的天花寶蓋,瓔珞流蘇,不往下垂,根根上豎。霞光電射,銀雨星飛,與上次陷空島北極磁光正好相反。只見萬裏長空,上下四外只此一片極光,不見一點雲彩與別的景物。極光雖然非常好看,卻不能照遠,近身一帶仍是黑沈沈的,並且越往前走,遙望極光越發鮮明,所行之處反更黑暗起來。心中奇怪,仍想前途總有光明,一味疾飛。哪知人已飛到南極盡頭,轉眼重又走入極邊地竅。由地軸中通行,穿出大地底層,只消沖破最後一關,便到了小南極左近,附在地體旁邊的天外神山之上。

眾人飛了一陣,眼前一暗,極光不見,又入黑影之中,先還不知就裏。等到又飛行了些時,才看出與陷空島初入地竅時情景相似。心料危難已過,前途必是南極奧區,只要和在北極一樣見了實地,便可進退如意。一面又想著仙示海外開府的語意,全都興高采烈,不以為意。這一段地竅竟短得多,不消多時,便已走完。眾人正飛之間,忽見前面微有亮光,近前一看,所行之路乃是一條弧形甬道,已經行到盡頭。光並不強,只似一團實質,將去路堵塞。易氏弟兄心急,首將飛劍放出,哪知飛向光中,竟如石投大海,劍光一閃即沒,無影無蹤,仍是好好的,並無異狀。眾人一見大驚。石完不知厲害,又當是石土之質,飛身便朝前穿去。甄艮想攔,沒有來得及,人已沖入,當時發生變化。只見奇光電旋,石完陷身其內,盡管用盡力量掙紮,不能脫出,急得大聲疾呼,哭喊:“師父、師伯救命!”又有無數光箭朝眾人猛射過來。雖仗各有飛劍、法寶防身,不曾受傷,但那力量大得出奇。尤其是酷寒難禁,與上次陷空島初探乩門時所經一樣。晃眼之間,眾人便全陷身於光海之中,冷得亂抖。同時阿童一見石完失陷,首先一指佛光,飛身上去,雖然將他護住,但那寒光之中另具有一種極大壓力,上下四外一起湧到,不能脫身。靈奇強掙著喊道:“這必是兩極寒精所萃之地,那三粒神雷呢?”金蟬不等他說完,已先警醒,便將陷空老祖所贈神雷一起發將出去。那寒光竟似具有靈性,想要逃遁,無如金蟬出手得快,又是連珠同發,已經無及。只見神雷脫手,三團酒杯大小的五色火花紛紛爆炸。耳聽兩聲哀吟過處,寒退光消,一閃不見,所失飛劍也便收回。前面地上,甬道重現,倒身兩具殘屍。過去一看,乃是兩個質如晶玉的女子,各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冰紈霧縠,與陷空島二童一樣形質。只是相貌猙獰,兇惡非常,已被神雷打死,肢體碎裂,橫仆地上。眾人知是寒魄精氣煉成的怪物,已經身死,便不去理睬,仍舊前行。

走出四五十裏,前面又現微光。眾人全有戒心,惟恐又遇阻攔,洞徑彎曲向上,看不到盡頭,便把勢子放緩。正在戒備前行,忽聽幹神蛛笑道:“我看看去,也許走遠一點,諸位尋不到我,不要介意,這地方我許有一點事要辦呢。”說罷身形一晃,當先飛去,轉眼不見。行時,眾人見他面有喜容,胸前蜘蛛影子時隱時現,張牙舞爪,興奮異常,不似路上那樣沈默憂郁之狀。前面光影似由上透下,與先前遇險不同,已將鄰近。到了盡頭,才知那地方正是通往上面的出口,形如深井,上下相隔約數百丈,勢向前傾,上面洞口大只數尺,天光由此斜射下來。知到地頭,出險在即,不由精神一振,大放寬心,忙催遁光飛將上去,出口便見面前現出一片奇景。那地方乃是一座極高的冰山頂上,通體翠色晶瑩。一座高約十丈的黃色玉亭罩住出口,平頂垂直,整齊如削,直似整塊晶玉鏤空雕刻而成。眾人先看到的是對面大片海洋,碧波浩瀚,天水相涵,極目蒼茫,漫無涯際。水色又極清深,幾可見底。水中魚介多具文彩,五光十色,千形異態,不時往來飛翔於水面上。海底深約百丈,細沙如雪,上生海藻海樹之類。有的五色交輝,丫杈分歧,宛如巨樹;有的翠帶紛披,長達十丈以上。更有不少奇形怪狀的海獸、飛魚穿行其間,追逐為戲。偶然激怒,鬥將起來,海底細沙受了震蕩,立卷起千層星雨,億萬銀花,飛舞於翠帶珊瑚叢中。

方覺奇景當前,從來未見,忽聽石生、阿童傳聲驚呼,起自身後,金、甄、易、石諸人回頭去看。因前面亭外矗立著一座高達數十丈的玉壁,眾人一出口,便見大海前橫,景又壯麗,紛紛向海眺望,亭前景物被玉壁和兩邊冰崖擋住,不曾繞往前面查看,也未想到這等海上神山,豈無仙靈精怪之類隱居盤踞,多半不曾留意。只阿童一人因先前幾為寒精所困,想起大師兄朱由穆銅椰島別時之言,始終謹慎,見當地景物過於奇異,休說眼見,連聽也未聽過,本就驚疑。同時心靈上又起了一點警兆,照著初下山時恩師傳授,料定必有事故發生,亂子還不在小。見眾人正在看海,指點碧浪錦鱗,十分有興,此時尚無異兆,不願大驚小怪。因與石生並肩而立,便悄聲說道:“這地方太怪,我們往亭那邊看看去。”二人本甚交厚,隨同往亭前走去。本意那山頂形勢奇特,左右兩面有數十丈高的冰崖,環向對峙,前面一座玉壁,除亭後向海一面,下餘三面外景全被擋住,打算飛向前面玉壁之上,往外查看。哪知上面看是空的,暗中竟設有禁制,剛飛到頂,便將埋伏引發,萬點銀光似暴雨一般當頭打下。幸而阿童早有防備,石生那一塊三角金牌又是靈嶠奇珍,自具靈異,與主人心神相合,金霞佛光同時飛湧,那禁法恰巧遇到克星,才一接觸,便即破去。二人知已深入重地,一面傳聲告警,一面隱身上飛。到了墻頭,恐又有甚埋伏,越將過去,方始下落,同時看出墻外別有天地,景更光怪奇麗。原來下面乃是數千裏方圓一片盆地。先在山頂觀海,已覺那山甚高。再由這山前下望陸地,更顯得那山高出於意外,上下相去達數千丈,地面似比海底還低得多。地面上也有不少峰巒遠近羅列,最高的約有千丈,但比這座高山卻差得多。最奇的是除開陂陀溪澗而外,大部地平如鏡,其白如銀,也看不出是冰是雪。每座峰巒均由平地拔起,翠色晶瑩,上面各生著不少奇花異樹,遙望過去,俱似晶玉之質,不是金光燦爛,便是錦色輝煌。有的花朵生得奇大,從來未見。如非樹身高大,老幹丫杈,蟠屈飛舞,姿態生動,簡直不像真的。更有不少金碧樓臺掩映光林之中,下面地上也是處處花林,燦若錦繡,繁艷無倫。由上望下,到處仙山樓閣,霞蔚雲蒸,光怪陸離,不可名狀。頭上的天是青的,長空萬裏,湛然深碧。除偶然白雲如帶,橫亙在東南方峰腰殿閣之間,舒卷回翔,似欲飏去而外,不著絲毫雲翳。下面的地又是白的,廣原平野,其白如銀,直似一片奇大無比的銀氈。上面堆著千萬錦繡,花光浮泛,彩影千重,分明是夢想不到的美景奇觀。便凝碧仙府也無此宏闊壯麗,氣象萬千。令人見了目眩神迷,應接不暇。

石完喜得便要往下飛去,被金蟬一把拉住,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如此冒失。”說時,發現那山占地甚大,除玉亭高居山頂正中,三面均有玉墻冰崖環繞而外,形勢靈奇,景物也頗繁妙。便令眾人先尋一個隱秘之地,就冰塊上坐定,說道:“適才推詳仙示,好似此地是我師徒七人久居修道之所,但是事前似有不少兇險。似此靈境仙山,休說是見,便聽也不曾聽過。其中如是海外散仙所居宮室,這麽大的地方,人棄我取,選上一處做我們的洞府,對方要是正經修道之士,聲應氣求,必無嫌忌;如是左道妖邪,事情就難說了。幹道友此地從未來過,怎會一去不回?必有原因。事須謹慎,我們孤懸南極天外,相隔中土不知多少萬裏,一有失陷,連救兵也請不到。上次在銅椰島與乙師伯分手時,雖蒙他賜我一面事急求救的信符,但是相隔太遠,又有宇宙磁光太火、大氣阻隔,也不知道能否當時趕來。幹道友雖是初交,已成至友,蒙他數十萬裏犯險同來,如今失蹤,吉兇難定,也須從速查探他的下落。二甄師弟傷還未愈,一路險難飛馳,雖有靈藥,無暇醫治。必須治愈覆原,將毒氣化盡,以免臨時倉猝,容易吃虧。”隨將陷空島所得晶瓶玉匣取出,打開一看,瓶中靈玉膏、萬年續斷和冷雲丹外,玉匣中尚有一個小蚌殼,中藏綠豆大小十粒透明金丸。另附靈威叟一張二指大的鮫綃,上寫“辟邪去火,解毒清心。到後即服,可以防身”等字。人數正對,只幹神蛛不在。每人分了一丸,將另一丸連蚌殼帶餘藥收起。甄氏弟兄接過靈藥,便照前法醫治。因所中刀傷有奇毒,雖仗本門靈丹保住心身,仍非陷空島靈藥不能去毒覆原。不到半盞茶時,甄氏弟兄便同覆原。各人又把那粒金色丹丸服下,入口覺有一絲清涼之氣流行全身。再等行完一周天後,好似心神比前更加清靈,只心頭微有一點涼意。急於查探幹神蛛下落,是否入伏被困,匆匆起身,均料此丹有益無損,也未在意。

行時金、石二人同用慧目法眼,仔細往那群峰樓閣查看,覺著相隔太遠,縱有妖邪盤踞,也難看出。但是內中一所樓臺,金庭玉柱,高大崇宏,一片平臺甚是廣大。別的樓閣都在峰上,獨此一處建在平地。四外群峰環繞,一水中涵,竟比紫雲宮中的黃晶殿、蚣就榭兩處還要壯麗得多。占地最大,相隔那山也最遠。心疑正經修道士怎會如此奢侈,窮極工巧?意欲先往一探,又恐下面設有埋伏,幹神蛛不曾走遠,便被困住。這等地方不見一人,越看不出一點跡兆,越是危險,深入重地,虛實難知。便試探著隱身降落,打算由平原花林之中,沿路觀察,隱將過去。先還恐地面上設有埋伏,降時甚是審慎,哪知由上下落,倒還無事。因見近山一帶,除萬載堅冰,青凝如翠,從未見過而外,由上到下都是空的。山下地面雖也銀色,大片平原草木不生。那最壯麗美觀之處全在東南角上,相去約數百裏。便同往下斜飛過去。落地一看,所有地面非晶非玉,又不似冰,一片銀色,通體晶瑩,不見一點塵沙。那麽堅硬光潤的地面,竟會生著許多不知名的奇樹。每株均有七八抱粗細,其高多達一二十丈以上。樹身碧綠,宛如翠玉,瓊枝碧葉,上綴各色繁花。有的花大如盆,宛如一朵圓徑五六尺的白牡丹,千葉重重,天香欲染。有的花大如杯,滿綴繁枝,宛如朱霞錦幛,綿軟芬芳。有的鐵幹挺生,直上二三十丈,到了樹頂,繁枝亂發,廣被十畝,每一枝上掛下七八丈長,形似垂絲蘭葉的翠帶,葉上又生著無數五色蘭花。偶然一陣微風吹過,花、葉隨同披拂,看去好似一座撐天寶蓋,繁花如雨,五色繽紛,冉冉飛舞,似下不下。花葉相觸,發出一片鏗鏘之聲,如奏宮商,自成清籟,最為奇絕。下餘有的和陷空島繡瓊源所見大略相同,但是花開更艷,到處香光蕩漾,玉艷珠明,為數更多更奇。那花香也與別處不同,不特清馨細細,沁人心脾,並還沾襟染袖,人由花下走過,便染上了一身香氣。香並不十分濃烈,只覺暗香微逗,自然幽艷,聞之心清,令人意遠。眼、耳、鼻所領略到的妙處,一時也說它不完。

眾人念切良友安危,靈景當前,暫時也無心觀賞。連穿越過好幾片花林,飛行迅速,已經又多深入了一二百裏。由一座孤峰繞過,忽聞笙簧交奏,琴瑟叮咚,匯成一片極繁妙的聲音。過去一看,原來面前橫著一條大溪,闊約十丈,水甚清深,水底滿鋪著大小寶石。三座碧玉飛橋,宛若長虹,橫臥水上。上下疏疏落落,矗立著不少玉筍,翠色晶瑩,高出水面數丈不等。上生一種五色苔蘚,其大如錢,宛如無數奇花,重疊貼在上面。通體孔竅甚多,玲瓏剔透,風水相激,頓成幽籟,適聽聲音便由此發出。橋下無柱,全橋宛如整塊碧玉雕成。除來路孤峰上下童禿而外,兩岸俱是參天花樹。因為樹大枝繁,行列雖稀,上面花枝糾結連成一片,一眼望過去,直似兩條花龍,婉蜒飛舞於碧波之上。因處在花林深處,更有遠近群峰遮蔽,先在山頂並未看到。這時一見這等壯麗景象,心想:“來路花林,還可說是千萬年冰玉精英靈氣凝結而生。這三座翠玉虹橋,雕鏤精細,巧奪鬼工,分明是人力所為,怎會入境已深,始終不見一人?”橋長中高,非到橋上,看不見對面景物。橋旁空處,又為花林擋住目光。石生、易震正要飛高查看,再行過去,金蟬、甄兌各用傳聲攔阻道:“我看此事奇怪,橋對面必有埋伏禁制。我們雖然行法隱身,但身在異地,危機將臨。幹道友並非弱者,忽然不見,大是可疑。如有埋伏,由地上走過,或者不致引發。這一飛高,難免觸動禁網,還是小心些好。”說罷,各把法寶、飛劍暗中準備,斂去光華,由當中橋面上貼地低飛過去。一看橋那邊,果然邪氣隱隱,正當中湧起一片輕煙,將路阻住。那煙似煙非煙,看去好似一簇輕紗,甚是淡薄。偏生前面景物盡被遮蔽,不能遠視,怎麽也看不見。再用慧目細查,兩旁花林也有這類淡煙浮動。情知有異。待了一會兒,不見動靜,石生、石完和易震三人首忍不住,待要上前。阿童也說:“已經身入虎穴,終須見個分曉。邪煙阻路,也許幹道友陷身在內,夜長多夢,遲則生變。好在身形已隱,如不該來,或有險難,教祖仙示必已明言。似此相持,何如試它一試?”

阿童和眾人已學會峨眉傳聲之法,大家說話,外人一句也聽不出。金蟬本在暗中推詳仙示上的偈語,意欲謀定再動,並非真個膽小,聽眾一說,立即應諾。因恐人單勢孤,和幹神蛛一樣走了單,發生險難,仍然聚在一起。料定林中埋伏必更多而厲害,轉不如徑由側面沖將過去。那三座玉橋,每橋相隔約有十丈,通體約有五六十丈之寬,全被那片淡煙擋住。眾人議定以後,便聯合一起,往對面煙中心沖去。快沖過時,忽聽有人急呼:“諸位道友請慢!”剛聽出是幹神蛛的口音,人已飛過,那片淡煙只一沖便即散滅。同時眼前一亮,前面突現出三座白玉牌坊,上面用古篆文刻著“光明境”三個丈許大字。那牌坊約有三十丈高大,通體水晶建成,銀光燦爛,耀眼生花。眾人那麽高的隱身法,竟被破去,各現原身。幹神蛛也由左側趕來,神情似頗驚惶。牌坊旁邊不遠,倒臥著一個虎面魚身、六蹼四翼的水怪,身旁流著一攤腥血,腦已中空,頭上陷一大洞。眾人見那麽清潔的仙山靈境,竟會發現水怪死屍,忙即止步,雙方見面。幹神蛛道:“諸位道友,可是尋我來的麽?我雖被困,並不妨事,再有一會兒便脫身了。可惜稍緩一步,諸位隱身神妙,我沒有看出,等到警覺,已經入伏。我本想求諸位相助,代辦一樁彼此有益的事。偏生我那冤孽老怕人笑他,性子又急,不令我和諸位商量,致有此失。這一來,又要多費手腳了。”眾人問故。幹神蛛道:“前事說來話長,無暇詳言。這裏底細也不深悉,只知我們已經深入重地,有進無退。好在妖物自恃神通,又是天生特性,現在還不致發難,樂得探明虛實,再作計較。幸我早有防備,隱形法未破,且引諸位同去,見機行事便了。”

眾人見他早來,以為必知對方虛實來歷,便即依言而行。幹神蛛隨將眾人身形隱去,由牌坊下往裏走進。石生邊走邊問道:“這裏的地主,你見過了麽?你也初來,怎知底細?”幹神蛛面上一紅,略為遲疑,答道:“我並未走到裏面妖窟,為首妖物也未見到,一切全聽我那冤孽所說。也是剛過牌坊,便遇禁阻,幸而遇到兩個精怪在彼閑談,聽出一點虛實。本想趕回送信,但為邪法所阻,必須尋一替身,方可乘機脫身。不料剛尋到一個水怪殺死、我還未走,諸位道友就來了。此事只內人知道一半底細,到了妖物盤踞之所,必須照她所說行事,才可減少危害。我與靈奇、石完均不會貴派傳聲之法,妖物神通廣大,耳目甚靈,我們不過來得湊巧,才未被它覺察。等到臨近,言動千萬留意,務請看我眼色行事,冒失不得。但盼般般湊巧,將它除去,諸位固得這一大片靈境神山,建立仙府,我也得以解脫夙孽,勉修正果,豈非絕妙?”金蟬等聞言,才知幹神蛛並未深入妖窟,只仗附身靈蛛指點,隨口應諾,並不十分在意。前途景物越發雄麗。先是數十丈寬一條質若明晶的大道,長達三數十裏,兩旁均是參天花樹,翠幹銀枝,瓊花玉葉,紫姹嫣紅,索青儷白,其大如鬥,競吐芳菲,一路香光綿亙不斷。到了盡頭之處,路忽兩歧,左面不遠盡是一座座的高峰危崖,眾人見上面不少金碧樓臺,當是妖人所居,正要掩去。幹神蛛搶前攔住,用手示意,令眾噤聲。輕悄悄往右一轉,便見大片花林,樹不甚高,離地不過兩丈,枝幹卻長,婉蜒四伸,虬枝委地,又覆生根,往上發枝,互相糾結蟠紆,和閩、粵間的榕樹差不多。最大的樹占地十畝以上,有花無葉,由上到下滿生繁花,形若桃梅,望去一片粉霞,宛如花城,擋住去路。

幹神蛛領了眾人,由花叢中悄悄繞行過去。那蜘蛛影子也在胸前時隱時現,似頗惶急不安之狀。又行五六裏,方由衖中走出,乃是一座極高大華美的宮殿後面。再由殿側繞向前面,正是先前高山所見那座殿臺。殿高十丈,占地四五十畝,玉柱金庭,瑤階翠檻,珠光寶氣,耀眼生纈。殿前一座白玉平臺,高約丈許,尤為壯麗。因自側面繞來,又是步行,不曾看見殿臺上的事物。只見那殿位列正中,三面翠玉峰巒環繞,遠近羅列,不下二百座;猶如玉簪插地,雲骨撐空,斜壁瓊樓,交相掩映。對面又是一片湖蕩,澄波如鏡,甚是清深。因為地面瑩如晶玉,清波離岸不過尺許,望去一片澄明,幾乎分不出是水是地。湖中心也有畝許大小一座橢圓形的白玉平臺,高出水面約有二尺。湖岸旁生著一片蓮花,水生之物卻種在陸地上面,蓮藕根也露出地上,每枝粗約二尺,其長過丈,分為三、四、五節不等。顏色比玉還白,看去滑嫩異常,吹彈欲破。每一節上各生著一柄蓮葉,或是一朵蓮花。那葉莖粗如人臂,長約丈許,葉有六七尺方圓。花分粉、紅、青、白四色,盛開時大約翠葉之半。有的含蕾將綻,其大如瓜,吃碧葉金莖一陪襯,仿佛一條白玉船上面,撐著兩三個寶幢翠蓋。古詩“花開十丈,藕大如船”,今乃見之,端的好看無比。只是為數不多,共總二十多條。結實又少,僅有當中一枝白蓮現出蓮房。花外更圍著一圈二尺多高的珊瑚朱欄,上面蒙有一片粉紅色的輕煙,隱現邪氣,料是珍奇仙品。那藕又嫩又鮮,定必甘芳雋美,爽脆非常。蓮蓬只此一朵,必更珍貴。但有邪法防護,不是容易可以得到。

眾人中只甄氏弟兄最為持重。金蟬因奉師命,暫作七矮之首,生性好強,惟恐失措,貽笑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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