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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回 驚麗質 驀地起微波 忿輕狂 淩空飛巨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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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說到李洪獨自一個追趕妖徒,不料竟追到大咎山毒手摩什魔窟門上。等到發現毒手摩什在對面山頂上現身,才知先前所追不是本人。雖幸妖孽未被滑脫,但是小寒山二女不曾跟來,是否能敵,尚無把握。方在驚喜交集,人已飛近。毒手見來人是個幼童,越發忿怒,立意生擒,用邪法逼問口供,攝取元神祭煉魔幡。厲吼一聲,揚手一片烏金色的光幕飛將出來,將李洪連人帶寶光一起罩住。這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在魔法中最是厲害,李洪雖有佛光、法寶護身,畢竟今生功力不夠,只能仗以防身,取勝卻是無望。這還是毒手日前幻波池連受重傷,妖光魔火損耗太甚,所剩只是一點殘餘,雖然連日苦煉,尚未覆原,否則更兇,但也傷害李洪不了。

李洪不知就裏,一見妖光當頭壓到,跟著血焰如潮,四外湧來,防身寶光以外,成了一片暗赤色的血海,烏金色的妖光更是箭雨一般射到。雖為寶光、佛光所阻,不能近身,但上下四外全被膠住,無法行動。比前遇妖徒固兇得多,連屍毗老人魔光血焰也似無此厲害。耳聽毒手現身惡罵:“何方小狗,通名納命,少時可免好些苦痛。你那法寶不過稍挨時候,我只要略用玄功,你連人帶寶立時粉碎了。”李洪想起二女以前所說妖法厲害,雖有制他的法寶,不能妄用。方想把如意金環和斷王鉤放出防身寶光之外試試,忽聽兩個女子聲音同聲接口清叱道:“無恥妖孽,少發狂言,你今日惡貫滿盈,活不成了。”剛聽出是二女的口音,話還未完,猛瞥見一幢祥霞突然湧現。同時又聽一聲厲嘯,那布滿山頂高入數百丈的妖光血焰,連同毒手師徒多人,全數不見,只有十幾道妖光黑煙往祥霞中投去。天色重轉清明,妖氛盡掃,雲白天青。面前七寶金幢仍在徐徐轉動,祥輝瀲灩,彩霞千重。內中現出謝瓔趺坐在地,身後站著謝琳。金幢約有三丈多高,丈許粗細,由謝瓔頭上升起,將二女帶妖人一齊籠罩在內。

再看毒手師徒十餘人,僅有兩條黑影隨同毒手摩什在光幢外圍之內上下沖突,往來飛舞,倏忽如電。正在註目查看,一會兒工夫,妖徒肉身早已消滅不見。元神所化黑影,隨同佛光祥霞閃變之際,一個個由濃而淡,轉眼化為烏有。只剩毒手摩什尚在光中張牙舞爪,拼命掙紮,想要逃出。謝琳一手掐著一個滅魔訣印,一手指著一道佛光,射向妖人身上,隨同飛舞,似以全力防範,不敢絲毫松懈之狀。謝瓔閉目趺坐,神儀內瑩,正在默運禪功,加增金幢威力。二女本來美絕天人,再吃佛光祥霞一陪襯,越覺寶相莊嚴,儀態萬方,容光照人,不可逼視。方在讚妙,待要走近,忽見謝琳朝自己看了一眼,面有怒容。隨聞妖人厲吼悲嘯之聲,由光幢中隱隱傳出,掙紮沖突,勢更猛急。再看謝琳,好似有點制他不住,神情也不慌亂。暗忖:“金幢乃佛門至寶,多厲害的妖邪一被困住,休說逃生,連聲音也被隔斷,想向同黨求救也辦不到,吼嘯之聲如何聽出?”又見金幢祥霞大盛,轉動漸快,嘯聲也時聞時輟。猛想起:“心燈佛火尚未施為,妖人未受重創,已被二女擒住。聞說妖法厲害,聲到人到,已經聽見嘯聲,許是金幢制他不住,莫要被他乘機逃走,卻是大害。”心中一動,手掐法訣,取出心燈。謝琳臉上忽現喜容,越知所料不差。方想如法施為,說時遲,那時快,毒手魔影忽在金幢光層內急掙了幾掙,一片極淡的血焰妖光倏地爆散消滅,毒手前半身竟然沖出光外,妖遁神速無比。這時毒手已拼舍棄原身,只留妖魂元神,本來非被逃走不可。也是惡貫滿盈,數限將終,二女又以全神貫註在他身上,金幢威力絕大,掙逃甚難。毒手將原煉形體失去,已是痛心萬分,出於無奈,再將三屍元神葬送兩個,自更不舍,欲保全魂而逃,以致弄巧成拙。

二女原恐附近有氣候的生物無辜受傷,又恐隱卻寶光,李洪看不見自己,特用有無相神光籠罩在外,未將金幢全力施為,以免波及。及見妖魂要逃,心中一急,便不再顧忌,加增威力。毒手身剛逃出一半,便被吸住,知被擒回,再逃更難。這時方在咬牙橫心,拼著苦煉六十年,想要分化元神,只保得一半殘魂逃去時,就在這時機緊迫,不容一瞬之際,李洪手指處,青熒熒只有豆大一點極柔和的佛火神光,已經發將出去。雙方相隔甚近,恰好迎個正著。毒手神通廣大,見多識廣,百忙中瞥見幼童手上拿著一盞玉石燈檠,燈頭上發出一朵燈花,看出是件佛門至寶,情知不妙,無如裏外受敵,想逃如何能夠。剛被打中,只覺身上微微一涼,佛火神光隨即爆炸,將元神震散了一半,只慘嗥得一聲,立被金幢佛光攝去,轉眼合成一條黑影。雖然仍在裏面掙紮,比起先前便差多了。金幢轉動,便由快而慢,回了原狀,漸漸停住不動,光霞也減少了多半。這原是瞬息間事,先後不過半盞茶時。李洪見妖魂逐漸勢弱,知已無礙,正在高興,忽聽謝琳嬌嗔道:“洪弟還不收了你的法寶,進來代我護法!妖孽這一聲鬼叫,不知要有多少妖黨被他引來。強敵將到,你一人在外,如何應付?”說時,李洪已如言走進,覺著由光層中穿過,若無其事。知道佛門至寶,隨同主人心念所至,因人而施,果然神妙無窮。方在讚妙,謝琳已埋怨起來,說因李洪忘了施展心燈,看出妖人欲用玄功變化逃走,略用眼色示意,稍一分神,差點沒被漏網。李洪隨問如何尋到此地。

原來二女照張錦雯所說妖人巢穴尋找,敵我俱無蹤影,惟恐有失。正在巫峽上空飛尋,忽遇金姥姥羅紫煙說:“適才空中遙望,李洪在佛光金霞環擁之中追一妖人,往西南方大咎山一面飛去。前面妖人駕著一道烏金色的妖光,頗似毒手摩什門下。”二女聞言大驚,立用有無相神光隱身急追,到時李洪已被困住。便乘妖人口發狂言,尚未驚覺之際,冷不防施展七寶金幢,將毒手師徒一起擒住。雖然出其不備,得手容易,不似預計之難,但下手早了一天,難免不生波折。又知這類妖邪頗具神通,同黨呼嘯,均有邪法運用,不論多遠都能聽見。毒手這一喊,必已發出求救信號。軒轅老怪因知劫運將臨,邪法尚未煉成,惟恐因此生出波折,牽動全局,雖然不敢出手,但毒手是他第四愛徒,任人宰割,心必不甘,定必示意妖徒來援。而毒手本人所結妖黨,也不在少,必來為他報仇。謝琳不願李洪犯險,又恃學會絕尊者滅魔寶箓,便令李洪用心燈代她護法,以便專心禦敵。剛剛準備停當,將寶光縮減,便由金幢中看出申屠宏繞道飛來。另外兩三起妖黨也由天邊出現,各縱妖光,似往當地飛到。李洪知道這些敵人定極厲害,申屠宏此來,必為不放心自己是否在此。忙告謝琳,令其示意催走,不令停留。同時把身隱起,人在金幢之內,千百裏內人物往來,俱能看見,更能隨意隱現。申屠宏到時,未見李洪,謝琳又揮手示意,再見天邊兩道金碧光線與幾道妖光三面飛來,自己又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便往幻波池飛去。申屠宏剛走,先是那兩道金碧光線飛落山頂,現出兩個頭頂金蓮花、各披雲肩、臂腿半裸的白衣道童,一現身,便手指金幢,喝令二女現身搭話。

謝、李三人見這兩個道童面如冠玉,皆是英俊,赤著白足,年紀不過十五六歲,和畫上哪咤、紅孩兒相似。又都生得一般高矮,裝束相貌宛如一人,分不出誰長誰幼。連人帶那金碧光華,均不帶一絲邪氣。雖不知來人乃魔教中第一等人物屍毗老人的愛徒田琪、田瑤,初見也未有甚惡感。尤其李洪,見他們這等相貌打扮,惺惺相惜,首先有些喜愛,本意不願傷他們。三人均在金幢祥霞之內,萬邪不侵,一心想等毒手摩什煉化之後,再作計較,任其叫罵,沒有理睬。轉眼之間,又飛落三個妖人,都是滿身妖氣,面目猙獰,神態兇惡。一到便各施展邪法,放出各色各樣的妖光法寶,上前夾攻,紛紛厲聲怒罵,話甚穢惡。隨後又一妖婦趕到,相貌奇醜,偏是赤身露體,不掛一絲,只有一團粉紅色的彩煙將身圍繞。紫黃色的胖身體上,畫著不少赤身俊男美女。始而不曾動手,只在光層之外搖頭晃腦,做出許多妖聲媚氣,向三人嬌啼哭喊,說毒手摩什是她情人丈夫,快快放還便罷,否則身帶諸天欲界陰陽五淫神魔,稍一施為,他們連元神帶肉體,全被她身上神魔享受了去,休想活命。又說她雖然相貌不大討人喜歡,但是身具艷質奇資,不論仙凡無此稟賦。又具陰陽二體,平生閱人千萬,從無一人合意,只有毒手情郎是她心愛之人,無如他情愛不專,一年中難得聚上兩次。適才聞他求救之聲,特意趕來相救。也知道你們正派門下專與他這樣的人作對,如能看五淫仙子情面,將他放出,他對我固是知恩感德,而我有了合意郎君,常年快活,必定同他隱居在那小春城諸天欲界之中,終日廝守,永不出山害人為惡。你們無形中也算積了極大功德,彼此兩益,何苦結什麽冤家呢?

這妖婦既長得奇醜,說話偏那麽浪聲浪氣。那粗如水桶的腰身,連同前胸一對肥肉口袋,後身兩片紫醬色的肥臀,還隨同亂扭,醜態百出,厥狀至怪。先來三妖人深知妖婦厲害狠毒,始終在旁夾攻亂罵,只讓出中間一段,由其向前搭話,眼看別處,故作未見。田氏兄弟見此怪狀,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謝、李三人本來打算除去毒手之後再說,藏身寶光之中,對這些妖黨全不理睬。及見妖婦這等醜怪,簡直夢想不到;再想起毒手摩什那副尊容,與妖婦恰好配對。初遇不知來歷,謝琳首先忍不住好笑起來。哪知妖婦邪法厲害,別具專長,即此也是邪法之一。幸被金幢寶光隔斷,未受暗算,否則謝琳這一笑,先吃大虧了。妖婦早就看出毒手摩什只剩殘魂在內,勉強掙紮。暗中激怒之下,因對方三個少年男女根骨之好,從來未見,竟生妄念:既想代毒手報仇,救出殘魂;又想把敵人真神攝去。及見邪法無功,內中一個少女同一幼童還在指點自己笑罵,竟如無事,不禁大驚。當時一聲怒吼,現出本來面目。濃眉往上一豎,兩只豬眼突泛兇光,拍手跳腳,狼嗥也似破口大罵起來。

謝瓔近來禪功精進,佛法越高,一經運用,便如一粒慧珠,通體靈明,不染絲毫塵滓,任何事物絕難搖惑。此時正在靈光返照,潛心默運,打算時機一到,再發心燈佛火,消滅殘魂。妖婦盡管醜態百出,直如未見。謝琳卻是不然。因七寶金幢已有乃姊主持,護法有人,又恃煉就伏魔誅邪之法,先見群邪猖狂,本就躍躍欲試。又見妖婦怪聲怪氣,哭求了一陣,無緣無故忽然翻臉,張著一個連腮血唇大口,露出滿嘴黃板牙,唾沫橫飛,跳腳亂罵,出語更是汙穢不堪,便是鳩盤、嫫母,惡鬼變相,也無此醜怪,不由有氣。李洪更是早就厭恨。於是雙雙不約而同,一個把斷玉鉤化為剪尾精光,一個把碧蜈鉤化為一道翠虹,同時飛射出去。

不料田氏弟兄喝罵一陣,見對方三人不曾理睬,當做有心輕視,越發有氣。把來時所聞妖人激將之言信以為真,早要發難。不過二人出身雖是魔教,因屍毗老人為人正直,除因身是旁門,恐正教中人輕視,無甚往還,交游不多,大半左道又與乃師一樣習性,專喜意氣用事而外,善惡之分,卻極明白。見妖婦淫穢醜態,也是心生厭惡,羞與為伍。這還是與群邪同在一面,妖婦不曾犯他,如在別處相遇,絕看不慣妖婦這等淫邪無恥,也許動手殺她。皆未可知,如何還肯與之同流合汙?因此一來,反倒停手住口,暫作旁觀。心料妖婦邪法雖高,不是對方三人之敵,想等妖婦敗退,再行上前,以示並非妖黨。只為聞說二女學會絕尊者寶箓,要將宇內魔教中人一一除去,自己雖已隨師皈依佛法,以前總是魔教,為此不服。又與軒轅門下妖徒好些相識,還想尋對方理論,教她知道魔教中人厲害,就便救出毒手,應人之托。停手以後,仔細往光中一看,見二女生得美勝天仙,清麗絕塵,又是一般裝束相貌,不由生出愛意。暗忖:“自己也是孿生兄弟,又都生得那麽美秀,自負舉世無二,誰知天地鐘靈毓秀,並不偏私,竟會生出這樣兩個少女。師父近來雖習佛法,因是得道千年,法力高強,無從拜師剃度,至今不曾受戒。本門不禁婚嫁,新近師父還將師妹的前生愛侶擒來,迫令允婚,自己學樣,當不怪責。如得此女為妻,豈非天造地設,兩雙四好,永傳佳話?”想到這裏,多年道心竟為二女美麗容光搖動,本就越看越愛。謝琳再因妖婦醜態,嫣然一笑,越發愛極,正在癡看。不料兩道虹光電射飛出,當前妖婦首先化作一片紅粉色的妖光,一閃不見。

李洪年幼愛才,對於二田並無敵意。見妖婦逃退,右側三妖人正以全力猛攻,想救毒手。金幢寶光雖沖不進,但謝瓔一心對內,未將金幢威力向外發揮。而來的這三個妖人,所持均是魔教中的異寶,厲害無比,如換別的法寶,早已被他毀去。尤其內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妖徒,竟用大量陰雷來攻。只見一團接一團茶杯大小紫碧二色晶球,在光層外連珠爆炸,發出極猛烈的雷火精芒,連同另兩妖黨手上發出來的十幾根血焰火蜇,所到之處,激撞起千重霞彩,花雨繽紛,霹靂之聲震天動地。如非金幢鎮壓,軒轅老怪秘煉陰雷與九烈神君異曲同工,兇威最猛,休說為數這麽多,只消兩三粒,兩座大咎山也被從頂到底連根炸去,成了平地。就這樣,當地雖無甚殘破,附近峰巒也被震裂了不少,紛紛倒塌,此起彼應,轟隆轟隆,響成一片巨震,聲勢猛烈,也實驚人。此時正越來越猛,李洪自是不容,一指斷玉鉤,改朝三妖人飛去,雙方鬥在一起。謝琳見妖婦逃退,本來想與李洪合力禦敵,猛瞥見田氏弟兄癡看自己,低聲說笑。金幢以內,心靈所註,能聽出千裏以外,任何巨聲繁喧均不能亂,照樣聽得逼真。先見二童喝罵叫陣,因見身無邪氣,左道妖邪中從來無此妖人,當是海外散仙一流,受人蠱惑而來,本和李洪一樣不想傷他。及見神色可疑,行法一聽,對方竟垂涎自己美色,正在暗中商議,想用魔法擒回山去為妻,如何不恨?當時大怒,以為兩道童決非好人,立意除他,不願再尋三妖人的晦氣。一面指揮翠虹,改朝田氏弟兄飛去;一面把近煉的伏魔法寶,紛紛飛將出去。田氏弟兄竟然不懼,朝著二女,喜滋滋同喊得一聲:“好!”連身化作兩道金碧光華,與那四五道寶光雷火鬥在一起。

妖婦五淫仙子秦嫫邪法高強,本非真敗,因見金幢神妙,邪法難侵,又見鉤光厲害,措手不及,本意敗退誘敵,將邪法準備停當,乘隙暗算。二田動手一擋,敵人法寶又在紛紛發出,正合心意。知道這類法寶多與主人心靈相合,如在行法時先有準備,不令上身,便有成功之望。只要對方心神稍受搖動,所煉五淫神魔便如影附形,不到把對方真元吸盡,骨銷神滅,便是天仙也難解脫。又看出田氏弟兄對她意存鄙視,對於二女卻甚有情,不由激發天生兇殘淫妒之性,妄想就勢連男帶女一起下手。這時剛剛準備停當,飛將回來,二次現身,手朝臍下一拍,妖婦醜怪形體忽然隱去。謝、李三人面前,忽現出畝許大小、明鏡也似一團略帶紅粉色的光華。先前妖婦身上所繪五對赤身美男美女,忽同出現,在一片繁花盛開的桃林之內,舞蹈起來。始而粉臂輕搖,玉腿同飛,雪股酥胸,極妍盡態。跟著艷歌互唱,媚笑相聞,聲音柔曼,蕩人心魄。到了後來,更是橫陳花下,引臂替枕,活色生香,備諸妙相。

謝琳禪功本有根底,道心堅定,不合心忿敵人,必欲置之於死,全神貫註在田氏弟兄身上,生了嗔念,心神已分。索性厭惡妖法汙目,不去看她也罷。一則妖婦邪法相隔不遠,正在對面,占地又大,目光所及,不容不看;再則謝琳童心未退,性最愛花,又擅滅魔大法,未免自恃,不知厲害。見那片花林花光瀲灩,燦若雲錦,十分好看,一時大意,不由多看了一眼。及見林中邪魔諸般醜態,不願再看下去,暗罵:“該死妖婦!少時一定叫你形神皆滅。”正想用法寶破那妖法,猛又瞥見鏡中飛起一蓬粉紅色的彩煙,朝外面寶光中射去。當時心神一蕩,心旌搖搖,心靈上立生警兆。知道妖法厲害,雖然金幢阻隔,不曾受害,因所用法寶與心神相合,也竟受了感應,幾為所算,可見陰毒無比,不由大吃一驚,改了先前輕視之念。於是忙把最具威力的滅魔大法施展出去。

妖婦不知金幢威力不可思議,就算謝琳神魔已經附身,不過元神稍受損耗,謝瓔必定警覺,稍為運用,不特害人不成,那淫魔也必消滅;再不,便是倒戈相向,反攻主人。本來萬無幸理,偏又是既貪且狠,竟想謝、李三人之外,就便連田氏兄弟一齊下手。做夢也沒有想到,李洪九世童貞成道,雖然年幼,不論法力,專論道力,竟比二女還要深厚。不特見如未見,無動於衷,反倒恨她汙目,正要一舉除她。而另一面,田氏弟兄得道多年,又是行家,雖未見過妖婦,聞名已久,知她淫毒無比,不論親疏,早有防備。先還想妖婦震於自己師徒威名,必不敢犯,不料竟連自己齊下毒手,毫不顧忌,不由大怒。又想借此向心上人賣好。於是同聲大喝:“謝道友暫停玉手,留神邪法暗算,我代你除此妖孽。”隨說,田琪揚手一蓬彩絲,暴雨一般發將出去,首將那團妖光一齊網住。田瑤又發出三根血紅色的飛釘,朝妖光中打去。李洪為想一舉成功,竟將金蓮寶座取出,手掐訣印,往外一揚,那圈佛光立飛出去,罩在紅絲妖光之上。妖婦隱身妖光之內,見所想擒的五人,除謝琳面色略變,即覆原狀外,一個也未受動搖,心中驚奇。正待加緊施為,忽聽二田喝罵。猛想起:“欲令智昏,怎會忘了這兩人?看去年幼,實則得道年久,又是屍毗老人愛徒,如何惹他們?”情知不妙,方欲收法暫退,誰知對方出手神速,恰又同時發動,剛被紅絲連人帶淫魔一起網住,連中三根魔釘,現出原形。那五淫神魔所化的十個美男美女也齊現原形,變作十個青面獠牙、形如骷髏的猙獰惡鬼,一窩蜂朝自己撲咬上來。心中一慌,佛光也已照到,本就萬無生理,另一面謝琳又揚手一片雷火打到,三面夾攻,妖婦固是形神皆滅,連帶二田的那蓬紅絲和三根魔釘,也一起消滅。

謝琳心恨二田輕薄,妖婦一死,又指寶光夾攻上去。田氏弟兄把師門至寶連失其二,不由急怒交加。又看出謝琳恨他們已極,明知對方厲害,無如心愛二女,又從未丟過這樣大人,就此退去,面上無光,只得各施法力鬥在一起。雙方相持,不覺過了一日夜。謝琳成心要制二田死命,見對方法力甚高,法寶層出不窮,急切間無奈他何,欲用所習小金剛滅魔神掌傷之。但是剛剛煉成,尚未用過,此法威力太大,功力不純,一個駕馭不住,自身元氣也要損耗。事前還要準備,必須有人相助,始保萬全。謝瓔專煉毒手;李洪正與三妖人為敵,剛剛得勝,又來了兩個妖黨,打得正緊。又看出李洪對於二田似無敵意,越不好意思把前聞之言告知。打算暫時相持,等到妖魂將要煉化,再告知姊姊,一同下手。本來毒手摩什的妖魂黑影,至多再有幾個時辰便可消滅。謝琳如不先發,到時二女合力上前,只將七寶金幢往前一罩,田氏弟兄便難幸免了。

事有湊巧,玉洞真人岳韞的兩個門人孫侗、於端,因隨師父武夷訪友,遇見過二女二次,意欲結納,聞說二女在大咎山化煉毒手摩什,有不少妖邪前往作梗,特意趕來相助。見田氏兄弟孿生,相貌非常英俊,所用法寶邪正皆有,甚是神妙,謝琳與他倆只打個平手;李洪以一敵眾,卻常占上風,心中奇怪。便飛身上前喝道:“你二人乃何人門下?不去好好修道,來與邪魔為伍?少時形神皆滅,悔之晚矣!”田氏弟兄正沒好氣,聞言怒答道:“無知鼠輩,也配問我姓名!說出來嚇你一跳。我弟兄乃火雲嶺神劍峰屍毗老人門下田琪、田瑤。從來不與別人相幹,因聞小寒山二女近煉滅魔寶箓,口發狂言,要將魔教中人一網打盡,為此尋她。先見她姊妹並不似傳言那等驕狂,又是孿生美秀,已不想與她倆計較。恰值妖婦用五淫神魔暗算,攝她真神,被我二人看破,助她先將妖婦現形困住,合力殺死。此女不知好歹,反將我們法寶毀了兩件。此時除她姊妹嫁我二人,絕不甘休!”孫、於二人一聽,對方竟是屍毗老人愛徒田氏兄弟,心中一驚,本在躊躇。及聽到末兩句,不由大怒,各把法寶、劍光紛紛放出,上前夾攻。謝琳聽對方公然當眾明言,要娶她姊妹為妻,不由怒上加怒,更不再有顧忌。隨即暗囑李洪,暫緩與群邪為敵,彼此合力,先將二田除去。

正說話間,申屠宏忽然趕到。李洪一見大喜,一面答應謝琳,一面高喊:“大哥怎又尋來?花道友呢?”申屠宏看出田氏兄弟必敗無疑,因在光幢之外,還不知謝琳要下那等殺手,忙用傳聲說:“田氏弟兄並非惡人,與阮征還有淵源,千萬不可傷他們。”其實李洪自聽對方道出姓名來歷,已無傷害之心。只為深知謝琳心性,又見她第一次這等生氣,如不依她,少時必受責難,口雖應諾,心中早打好兩全之策。再聽申屠宏一說,越發小心。知道日前往救阮征時,田氏弟兄必已離山他去,受人之愚,不知二女厲害,生此妄念。見謝琳已將外面法寶收回,由孫、於二人迎敵,暗中默運玄功,準備發難。欲向二田警告,故意喝道:“我名李洪。阮征是我二哥,為令師所困,便是我同謝家兩位師姊救他脫險,你們難道不知厲害麽?”田氏弟兄雖因二女只守不攻,不曾發揮全力,畢竟得道多年,早已看出神妙,知非易與。只為天性好勝,不肯服輸,又丟了好幾件法寶,心中怨恨。二女尋毒手摩什時不曾眼見,自恃煉就玄功變化,兼正邪諸家之長,所用法寶均極厲害;心又不舍二女,明知不能如願,仍想勉為其難,只管遲疑不決。不料孫、於二人因在途中聽姜雪君說起二女誅邪之事,只想見好,特地回山把師門幾件至寶全帶了來,內有兩件恰是專制魔法的克星,正待施為,即此已是難當,哪再禁得起謝琳一擊,雙方又是同時發動。

正鬥之間,謝琳突在無相神光護身之下,飛出光幢,一聲清叱:“小賊納命!”隨說,玉手往外一揚。田氏弟兄見謝琳現身出鬥,想說兩句便宜話,口還未開,猛瞥見金光奇亮,光中一只大約畝許的藍手,由敵人玉臂上飛起,發出轟轟霹靂之聲,當頭打到,這才知道不妙。弟兄二人最是友愛,田琪因見敵人法力太高,身子已被金光照住,情知不能幸免,惟恐與兄弟兩敗俱傷,不特未逃,反倒迎上前去。回手往頭上一拍,頭上蓮花金頂立時飛射出千重金色蓮焰,朝那大手迎去。滿擬用師傳防身救命之寶擋它一下,好放兄弟逃走。自己無事更好,如若不敵,拼受一點傷,再縱玄功遁走。不料神掌威力至大,如何能與相抗。另一面,孫、於二人又將專破魔教元神的五雷神鋒發將出來,兩面夾攻,全都厲害非常,形勢危險萬分。幸而五行有救,阮征也在謝琳發難以前,由小南極趕來,見狀大驚,當時不便現身,忙用傳聲告知李洪,令其暗中解救。李洪本有此心,又最聽申、阮二人的話,假裝從旁相助,一指斷玉鉤,朝正中飛去。申屠宏更是早有準備,也將伏魔金環連同飛劍一齊發出。田瑤瞥見金光藍手當頭壓到,乃兄不顧危險,口喝:“瑤弟速退!”自己犯險迎上,知道兇多吉少,不禁大驚。危機已迫,知攔不住,又以弟兄情重,不願獨退,正拼運用玄功,冒險搶救。晃眼之間,田琪已被神掌打中,當時金冠震裂,血流滿面,受傷甚重。那旁孫、於二人的寶光雷火,又似暴雨一般打到。不由心膽皆裂,料知不能逃命,怒吼一聲,待用魔教中解體分身大法,與敵人拼命,就算二女有佛法護身,不致受傷,拼得一個是一個,好歹也將孫、於二人殺死洩忿。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心念微動之間,猛又瞥見一道精虹剪尾飛來,恰將藍手擋了一下,未再下去。同時斜刺裏又飛來一環佛光,將孫、於二人的法寶神雷擋住。這兩起來勢都是又巧又快,雖只微微一擋,不過瞬息之間。田氏弟兄久經大敵,應變神速,最是機智,百忙中見兩面強敵均被對方自行隔斷,知是逃生機會。田瑤就勢一把抱起田琪,化為一道金碧光華,飛身遁走。迎頭又遇孫、於二人,揚手一蓬飛針打到。正在驚惶,恐乃兄禁受不住,不料那環佛光正往回飛,似有意似無意地又將飛針擋了一下,然後轉往斜對面眾妖人中飛去,田氏弟兄始得逃退。逃時瞥見那用佛光解圍的,是個大頭麻面少年。心想:“照此情勢,分明成心解救,連那小孩也似有意助己逃難。”雖知這兩人明是敵人至友,當時還未想到阮征身上。滿腹悲忿之下,正待逃回山去,稟告師父,設法報仇。

誰知孫、於二人見二田逃走,知已闖了大禍,除非將其擒住,迫令服輸,立下誓約,否則後患無窮。見謝、李二人正在爭論,那發佛光的麻面少年並未去追,直似有心助敵神氣。又忿又急,不暇理論,匆匆飛起便追。惟恐敵人飛遁神速,被他逃走,竟把師父一向不許輕用的五雲天羅向空撒去,晃眼展布空中。一面照準逃人,窮追不舍。二人在玉洞真人門下多年,法力頗高。田氏弟兄傷敗之餘,不能同運玄功,晃眼便被迫近。田瑤抱著乃兄同飛,回顧敵人越追越近,四面天空均被五彩光網布滿。知道再被迫近三五裏內,光網往下一罩,立被擒去。兄長又被重傷,沒奈何只得拼耗元神,咬破中指,回手一彈,用魔教中滴血分身之法,幻出同樣一道光華,帶著兩個人影,在血雲擁護中,往斜刺裏飛去。真身卻用玄功往相反的方向遁走。因有一人受傷,空中又被五色雲光隱隱罩住,不能逃遠,意欲就近覓地藏起。剛向前面山谷中降落,孫、於二人已用兩儀天曇鏡發現幻影,又用鏡光照查,跟蹤追來。幸遇龍娃,得救回山。

申、阮二人和李洪匆匆見面,便令他將心燈交與謝琳,前往暗助二田脫難。李洪走後,在場諸妖人均為申、阮二人所敗。除有兩個為謝琳就勢用神掌擊成粉碎而外,全數受傷逃走。跟著又來了幾個妖邪,均是左道中能手。二人因見二女成功在即,不想多結仇冤。只將天璇神砂會合西方神泥,一同放起,護住山頂,不去理睬。這時整座山頭,都在五色星砂與金光靈雨籠罩之下,多高邪法也難侵入。孫、於二人偏又將雲網遠布,蓋向上層。不料後來這批妖邪,竟有黑伽山主丌南公門人在內,邪法自是厲害,幾乎毀卻一件至寶。孫、於二人見雲網受陰雷妖光沖擊,眼看要破,同時又聽師父用千裏傳聲,催令速回。只得收了法寶,連二女也未見面,便即飛回山去。

眾妖人連用邪法、異寶攻山,均被神砂阻住。又相持了些時,謝琳見毒手摩什妖魂黑影越來越淡,掙紮之勢逐漸緩慢,好似就要消滅神氣。暗想:“李寧曾說,這妖孽本由精魂煉成肉體,又曾煉就三屍元神,與別的妖邪不同,邪法甚高,哪怕只剩一點殘魂餘氣,經妖師祭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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