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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回 喜得先機 良友關心辭小住 憂深末劫 妖屍失計召淫魔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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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邪法所傷。萬一有甚閃失,豈不冤枉?看此情勢,風火神雷異常猛烈,易師姊大約只知途徑,破法尚難。好在密徑中絕無生魂潛伏,與其掙紮強行,何如施展金幢開路,早與癩姑等四人會合?非但易於成功,至少免去顧慮,有勝無敗。”

金幢乃佛門至寶,靈妙無窮。遇敵之時,除非對方也是行家,法力又極高強,只要情勢真個危急,不必主人運用,便會自行飛起,發揮威力妙用,平日更隨主人心意進止。如非三人護身法寶靈異,風火不侵,早已自行飛起。這時風雷震撼已久,又被火雲一迫,聲勢越猛。再待一會兒,便主人心念不動,也是不甘退守,本在躍躍欲試之際。謝瓔既念同胞,覆慮良友,心裏著急,念頭一動,立即激發。也沒等主人行法運用,便由身後現形飛起,又照例是以強應強,一出便具極大威勢。只見一幢七色的金光霞彩,突由三人光圍中升起七層法物,一齊轉動,同射出一色精芒。四邊更有一圈繁霞彩焰,一齊往外湧射出去,緊壓光圍外面的火雲,好似狂風之掃浮雲,立被沖散,蕩將開去。跟著寶光大盛,四外火球只要挨近,便即震裂,化為縷縷殘焰而散。罡風雖仍強烈,狂吹不已,可是一與光霞相接,便向兩邊分散開去,阻力銳減,後面吸力也自消滅。三人身上立輕,行動自如。易靜暗中留意,見狀大喜。因知聖姑禁法變化無窮,生生不已,暫時雖為金幢所破,必有餘波,且更猛烈。兩敗固是不妙,如將密徑埋伏破去,再重設施便難。好在此寶妙用已見一斑,此處已無庸再試。便乘罡風未變化之際,暗中行法,手掐禁訣一指,口喝:“風火已退,大妹請將法寶收起,到了前面關口再用吧。”話未說完,風勢忽止,金幢寶光也自減縮十之八九。易靜見狀,心中越發驚讚。

謝瓔因金幢未聽指揮自行飛起,出於意外,勢又絕猛。吃驚之下,惟恐和先前救人時一樣,制它不住,全副心神貫註其上,並未看出風退是由於易靜照圖所得暗中制止,依言收了金幢,二次同進。這一帶風雷之禁一被止住,前行便無甚大險。只是徑路盤紆曲折,高下回旋,歧路交錯,每條路口均有門戶關閉。經易靜用蓮花玉鑰一指,立即開放。這才看清此中門徑重沓,如此繁覆,謝、李二人好生驚奇不置。易靜笑道:“這只是按照九宮八卦、五星躔度,就著原有風、雷、水、火地利設施祭煉而成。各小門戶上禁制埋伏,多屬風雷五遁,有此玉鑰即可開通,還不甚難,倒是前面有兩層通往中洞的門戶,因與聖姑坐關的五行殿中樞要地相連,禁閉嚴緊,堅固已極,開通實是艱難,恐還要借重大妹七寶金幢一用呢。”謝瓔含笑應了。

易靜用功最勤,又精細,早把總圖上所指途徑門戶參悟極熟。除卻開頭一段,以後三人便並肩飛行,至多遇到各路交錯之處,略微辨認宮位躔度,即行通過。一路之上無多停頓,不消多時,便把東洞密徑繞飛完畢,走入中洞主宮地界。這一帶甬路本是又高又窄,三人正在一路辨認途向,往前飛駛,忽然接連兩個轉折過去,地勢突往上高起了數十丈。剛由斜坡轉入平路,眼前忽有一片黃光阻路。定睛一看,原來那甬道已變作了圓形,只有丈許方圓,宛如一條長蛇,一路蜿蜒而來。圓洞盡頭有一片同樣大小的黃光將路阻住,光景沈靜晦暗,色彩並不鮮明,慧目註視,也看不出那光有多厚多深。易靜知是全程最厲害的戊土重關,那黃光乃聖姑昔年神泥所煉,比起前後洞的戊土禁遁厲害十倍。自己雖已深悉微妙,也須費盡心力始能解破飛渡,收它仍難。此是聖姑所煉五行法寶之一,雖極神妙厲害,與所施禁遁不同,如能用法寶、法力將它制止,便可收為己有,不生反應。如借七寶金幢之力收下,不特省卻許多心力,異日脫難覆仇,且有大用,便止住謝、李二人,暫停前進,笑道:“此是聖姑一丸神泥,用來封閉這主宮入口要道,破解煞是費事,並且各洞通往主宮的密徑,共是四門,均有此寶封閉。如不收去一處,移居以後,一旦有事,密徑形同虛設,便自己人也不能往來自如,豈非缺點?只有煩勞大妹,用佛門至寶一試。”

謝瓔本料這是易靜適才所說嚴關,又一聽說關系日後,如此重要,愈發欣然從事,口中應諾,便要將金幢放起。英瓊攔道:“大姊且慢。下山時掌教師尊所賜諸寶,土、木兩宮均有克制。這黃光看去暗沈沈的,好似無甚出奇,易師姊說得那等厲害,自無虛言。我們各人俱有幾件法寶,何不試它一下,到底有多大威力?也可見識見識。”易靜道:“此寶委實靈異,本來瓊妹不說,也應先行激發它的妙用,才可收取。否則金幢寶光一照,難保不將它逼逃,去與別門相合,又多生枝節了。”謝瓔的金幢本已隨著心念現形,因黃光靜沈沈地擋在前面,並未引發施威,立處相隔又遠,寶光尚未照將過去,與其接觸。聞言便運玄功制住金幢,不曾先發,又往後退數丈。英瓊便要動手,易靜忙道:“瓊妹留意。你那乙木之寶,只能克制前洞戊土禁遁。五行法物俱能合運逆行,已是難極。此寶是千萬年混元一氣神泥凝煉之寶,決制不住。轉不如那牟尼珠,還可保得有利無害。如欲引它發難,可先將珠光護身,再發一神雷,便可見出端倪。你那乙木之寶也非尋常,日後還有大用,萬一毀損,豈不可惜?”此時英瓊功力大增,已不似先前那等輕率,忙即應聲住手,依言行事。先將珠光放出籠罩全身,然後揚手一太乙神雷,照準黃光打去。英瓊本來深知聖姑法力高強,法寶神妙,只為一時好奇,並非不信易靜之言,不過有了以前兩次經歷,心較拿穩。初意以為發難情景和戊土禁遁相似,不過威力加強,比較厲害而已。哪知神雷發出,眼看一團雷火金光打向黃光之中,照例應該一聲震天價的霹靂過處,雷火橫飛,星光四射。對面無論煙光雲霧,縱不一擊即滅,至少也必擊散好些,或是沖開一個大洞。哪怕對方勢強,隨滅隨生,分而又合,斷無不動之理。這次卻是不然,兩下裏才一接觸,黃光立起變化,只見雲光亂旋,突突飛湧中,直似一張冒有濃密煙光的大口張在前面,神雷直投其中,無異石沈大海,渺無蹤跡。金光雷火一閃後,即行沈沒,更聽不到半點聲息。緊跟著形勢卻嚴重起來。

原來這些途徑多是天造地設,原石生成。中經聖姑多年苦心布置設施開辟,參合陰陽五行、九宮八卦諸天星躔之妙,加上諸般禁制埋伏,本就具有極大威力,外人休想擅入一步。後來聖姑皈依佛門,發下宏大願力,欲坐死關。彼時上乘佛法尚未參透,本身法力卻高得出奇。知道多生修積,數百年苦煉之功,及身受百年諸魔之擾,成敗存亡,在此一舉。因此事前十分慎重,盡管苦心推詳,洞悉前因後果,與未來種種,仍存戒心。為防萬一,又把通往中央主宮坐關之處密徑四道重要門戶用所煉先天神泥封鎖。所有途徑多是石質,獨這近門四條蜿蜒如蛇的圓形甬道,通體俱是神泥所化,比起紫雲宮的神沙秘甬還要神妙厲害得多。來人一進甬道,便已入伏,前進觸犯黃光固無生路,後退也難於幸免。易靜雖然悟出總圖微妙,獨此一處尚未深悉,快到盡頭,才知此是神泥所化。總算破解通行之法已得,到了急時省悟,尚來得及,不致遇困被阻,仍能過此難關罷了。易靜適說神泥靈異,防其遁脫,並非不對,但是應在未入圓徑以前施為。此時人已深入,神泥固不能變化飛遁,人也白受一場虛驚。

英瓊一見雷火無聲,情知厲害,不禁驚異。猛瞥見全甬道上下四外前後一齊震撼,發出與前面同樣暗黃色的雲光,宛如天崩地陷。身子立在虛空之中,上下四外漫無底止,晃眼全身俱被雲光包沒。同時覺出壓力之大,從來未有,如非寶珠祥光籠護,萬難禁受。就這樣,心神稍疏懈,珠光便有被迫之勢。再看易、謝二人,已無蹤影,不禁大驚。忙把紫郢劍連同身帶諸寶取了兩件,放出一試。除紫郢劍還能穿行光雲之中,但已進退吃力,不能任意飛騰外,下餘諸寶,剛出珠光圈外,便被黃雲裹住,如非見機急收,幾被卷裹了去。經此一來,身外黃雲又生變化,倏地由虛變實。始而化作豆大的金星,暴雨點一般,從四方八面一齊打到。吃珠光一擋,忽又伸長,化為千百萬根尺許長的光鉆,前頭噴射猛火烈焰,一窩蜂似攢射過來,密集於光圈之外不退,越來越密。雖有珠光擋住,不得近身,沖擊之勢也是猛而無聲,不知怎的,兀自令人心情煩熱難耐。火雲漸漸融成一片,看去與前又異,仿佛其色昏黃,暗光閃閃,也辨不出是光是火。乍上來,英瓊還能移動,及至雲光三變之後,四外全被阻滯,寸步不能進退。正覺心情怎會如此煩熱?猛想起:“牟尼珠光環護之下,萬邪不侵,不應有此現象,定是神泥作怪無疑。易、謝二人斷無失陷之理,必在一旁行法破解。我獨失措,豈不難堪?終歸無害,理它則甚?”當時靈機一動,忙即澄神定慮,將法寶、飛劍全數收起,一意默運玄功,主持牟尼珠光,一任身外雲光變化,視如無睹。

英瓊意念一定,方覺心神安靜,不再煩熱。忽聽易靜在身側不遠笑道:“好了!好了!”聲才入耳,猛瞥見金霞亂閃,四外雲光如潮,齊往身側易靜發話之處湧去。定睛一看,謝瓔手指七寶金幢,與易靜並肩而立,似由先退之處剛剛飛到。金幢淩空矗立,高約兩丈,七層法物齊煥光霞,彩氣蓬勃。頭層上面的金輪徐徐轉動,由邊沿上射出一圈金霞,廣約畝許,宛如華蓋撐空,寶相輝煌,奇麗無儔。先前所見黃光雲光,已化作黃塵暗霧,疾如奔馬,正往金幢之下湧去。吃光霞連卷幾卷,轉瞬消滅。適才所經圓形甬道也已不見。方覺地形不對,好似換了一個所在,隨見謝瓔手揚訣印一指,金幢不見,手上托著一粒寸許大的黃色晶丸,遞與易靜。再看立處,乃是一座圓頂形的宮門外面,門作青色,緊閉未開。門外地勢高起,上有鐘乳四垂,宛如天花寶蓋,瓔珞垂珠,光怪陸離,幻彩流輝。下有數十處大小噴泉,雪灑珠飛,聲若鳴玉。通體石色,宛如翠玉,精瑩朗潤,凈如晶冰,景絕清奇。

英瓊正驚顧間,易靜已和謝瓔走近,笑道:“瓊妹近來功力精進。此系聖姑神泥,好不厲害,連這一段圓徑也是神泥所化,我連日細參總圖,竟未看出。如非事前有了準備,說不定還要吃它點虧呢。此寶不特生生無盡,威力至大,並還能搖惑人的心神,使其入魔。敵人到此,只要為其幻相所迷,便即喪失神智,不能自拔,任有多神奇的法寶,也無用處。適才瓊妹激發它的威力,身入伏中,七寶金幢正在發動,我又略知解法,結局雖不至於受害,但吃點小虧,當所難免,你居然能在緊要關頭,鎮攝心神,毫未受其潛力侵襲。修道年淺,有此功力,足見夙根深厚,心性靈悟,與眾不同。現在神泥已蒙大妹相助收下,有此一丸到手,事完再收其餘三門便甚容易。日後稍微重煉,即可全部應用。現往寢宮還有兩處關口,內只一處尚須借用金幢,餘均不難,且先開了此門再說。”

那門看去本是一片整玉,僅具門形,當中有一圓圈。易靜略一端詳,隨和英瓊一同走近,仍照前法施為,手掐訣印,畫了一道符。英瓊便持玉鑰往圓圈中點去,一片風雷之聲過處,玉門立向兩邊開放,現出一條黃玉甬道。三人飛身同入,易靜重又行法將門閉好,再同前行。又斜行向上走了一段,方入平路,以後甬道大小便都一樣。走到盡頭,又有一門阻路,門作金色,中有五行符箓。易靜便令謝、李二人止住,笑向謝瓔道:“門內便是聖姑藏珍之所,我本來可以按照總圖如法制止。一則匆匆參悟,疑有未盡,恐和適才神泥甬道一樣,萬一有甚失措,關系非小;二則此門禁制,五道俱全,一時同發,威力聲勢太大,惟恐打草驚蛇,別生枝節。如果不等施威,便用金幢將五遁制住,我再行法一收,就省事多了。”謝瓔知道此舉非同應敵,對方又非邪法,上來須以全副精神駕馭金幢,猛然上前占其先機,將它鎮住,方能濟事。口中應諾,隨施佛法,運用玄功,將金幢準備停當。行抵門前兩丈遠近,突將金幢放起,將七層寶光齊指門上,正射一面。兩下裏才一接觸,門上立即彩光電旋,水、火、風、雷之聲同時怒發,聲雖不洪,看去猛惡已極。眼看要生巨變,往大處展開,無如發動在後,未及發威,已被金幢寶光籠罩,落了下風。易靜見狀,自是欣喜,忙再行法一收。一聲輕雷,五遁光華全都斂去。謝瓔也將金幢收起。仍是英瓊用玉鑰將門點開進去。

內裏乃是一間大約半畝的玉室,室中心橫著一條青玉案,天書、藏珍俱在其中,有的奇寶騰輝,精芒奪目;有的奇書鳥篆,形制古異。五光十色,觀之目眩。三人仔細一看,那天書只存下半部,上附一小柬。大意說:此書連同上官紅所得均是副冊,尚有正籍藏在靈寢殿臺之下。本是天府秘笈,全書均是天書奇字,非尋常修道人所能領解。副冊乃聖姑手錄,只有全書十之七八,未得全釋,便即皈依佛法。除了妖屍之後,可用副冊中附藏的靈符將書取出。但是峨眉掌教正在閉關期內,此外能識此書的人甚少,又不應與外人觀看。此時尚不能習,可將它藏入五行殿舊日藏珍秘室之中。原有禁制,必須如法覆原,四門神泥封閉尤不可少,以防外邪盜取。妖屍在上官紅手內搶去的上半部副冊,現被妖屍藏入北洞上層石壁深處,外有禁法封鎖。今夜妖屍變生倉猝,無暇及此,尚存其內,不曾取走,事後往尋,極易尋出。到手勤習之後,可即行法,兼用神火化去,不可遺留。正籍天書,到時自有天仙一類人物前來指點,並代聖姑將書送還天府。由此室中通行出去,共有兩層甬路。在下一層,乃聖姑坐死關的所在,已用法力、法寶將其堵塞填實,堅逾百煉之鋼,僅留盡頭容身之地。前壁也由法力封禁,時機不到,誰也難開,切忌妄動。可由上層甬路開通出去,外面便是聖姑停法體的五行殿靈寢。三人看完柬帖,先向聖姑分別禮拜通誠,再行查點。除天書外,藏珍共是大小二十三件。內有幾件俱是前古奇珍,仙府異寶,妙用靈異。比頭次幻波池連同今番鼎中所得諸寶,更關緊要。不過多半威力甚大,非經自身重煉,不能輕易使用而已。三人見大功告成十之八九,只等誅戮妖屍,便即圓滿,好生歡喜。

英瓊終惦著癩姑等一行四人,催著易靜將天書、藏珍收入法寶囊內,重又上路。前面室門,因由內開,收法容易,易靜如法略一施為,便將禁法止住,開門出去,果然前面現出一上一下兩層甬路。下層齊入口處填死,只剩一條斜行向上的途徑。如非看過柬帖,認得封洞神泥,極易混過,並看不出下層還有一條入口。遙望前面雲光滾滾,變滅不停,與前面所走甬道大不相同。易靜知道這一段沿途阻礙埋伏尚有好多變化,好在快到地頭,自己足能應付,並須留為後用。

金幢妙用已然試過,便不再令謝瓔出手。由英瓊手中要過玉鑰,獨自當先,手掐靈訣,如法施為,往前飛將過去。那些雲煙光霞,本是聖姑所煉五行真氣,與五遁禁制又自不同,如放金幢,難免消損。三人只將它分開,由內中穿將過去。一路雲光分合起伏,風雷殷殷,不消片刻,路將走完,相隔前面寢宮殿壁約有一二十丈。易靜惟恐驟然出去,與妖屍相遇,或是將她驚走。意欲誘敵,不等到達,先就行法開通出口。哪知出口正在玉榻前面,金屏之上,妖屍、毒手已同入伏被困,由壁中密徑往外走的人卻看不見。只見癩姑等四人帶了一個修道人的元嬰,被困在火宮法物神燈焰內。未出以前,又隱聞壁外五行合運,繁響洪大之聲。廣殿空空,妖屍、妖黨一個不在。知道五行禁遁一經陷入,瞬息萬變,多高法力也難保其不受傷害,救援愈早愈好,分晷不能延誤。一時情急,人還未及飛出,先將全殿禁遁止住。也是毒手摩什數限未終,才有此無心之失;否則二妖孽已同陷入金屏禁遁之中,眾人合力,加上李寧,不必仙都二女去借心燈,已可使其伏誅了。

眾人正在互談前事,忽聽李寧在光圍中傳聲說道:“妖屍已困入旃檀佛火之中,元氣虧耗已甚。雖然消滅須時,但她智窮力竭,只等孽報受完,形神消滅,更無伎倆可施。先前為防萬一,借用爾等法寶,此時已用不著。除留寶珠護法之外,下餘諸寶,爾等可各收去。仙府新得,雖是舊游之地,爾等尚未全部親歷。易賢侄女可領他們游行全洞,將外層禁遁先行恢覆,並將通行符訣一體傳授,以備隨時出入,不致受阻。此事也非一時能了,事完回到此地,妖屍也被佛火煉得差不多了。殘魂一旦煉化,我便離此而去。不久仙都二女在大咎山絕頂,用心燈化煉毒手摩什,固不一定需助,你們情誼上卻不能恝置旁觀,理應前往助威,但是敵人必在此時來犯,由此生出許多事故。屆時輕雲、燕兒已各起身,爾等為首三人均往大咎山助陣,幻波池只眾弟子留守,本非來敵對手,全仗原有禁遁埋伏抵禦。所幸天書法物,連同藏珍、神泥均已到手,不特可以隨心運用,比起妖屍在日,威力還要大得多。再把靈泉水道和幾處密徑加緊封閉,先來諸敵決難擅入一步。不過沙紅燕、辛淩霄等,均曾來過三數次,好些要道密徑以及出入之法,頗有曉悟。爾等雖得總圖、天書,但初來主持,畢竟還生,此中門徑重覆,變化甚多,匆匆布置,難保不有疏失之處。可乘我在此數日耽延,從速設施完畢,以便我臨走之前,仔細推算一遍,看看有無漏洞。同時再將正籍天書取出,收入昔日藏珍之處。我走之後,再將後洞內層禁制,把五行法物加上一層掩蔽,不來敵看出。這等嚴密布置,即使敵人能夠偷偷混入,也多是自投羅網,寸步難行,再想暗算你們,更是萬難了。”

易靜欣然領命,率眾辭出。只英瓊孺慕情殷,知道父親別遠會稀,難得相見,好容易為煉妖屍暫留數日,如何肯舍離去,力說:“以後長居此間,暇中盡可遍歷全洞,無須忙此一時。不比周師姊與燕弟長行在即,不知何日重來,欲多經歷,並為異日再來出入方便,自然應該同行。至於重施禁遁埋伏,有易師姊主持已足,何況自己尚未通曉,隨去無用。通行符偈和運用制止之法,學它又非難事,等爹爹走後,再向二位師姊請教,也是一樣。”堅持不肯同行。

易靜、癩姑知她孝思純篤,就不再相強。李寧見愛女仍是這等依戀,等眾人走後,笑道:“我兒天性固是可佳,但也忒癡了些。你什麽都好,只惜殺氣太重,將來不免因此多受險難。定數難移,我此時告誡原無用處。不過,人定未始不能勝天,你又孝順,或能少為補救,也未可知。你本應劫運而生,難於相強,以後再如臨敵,只謹記父言,得放手便放手,無須趕盡殺絕。像日前在北洞靈泉池畔冒失殺人的事,不可多犯,就少去好些強敵糾纏了。”英瓊敬謹領命,守侍在老父旁邊。

細看妖屍,被困佛火焰光之中,神情萬分慘厲,已不再似先前那等兇野。又見父親雙目仍自垂簾,說話均用傳聲,好似仍以全力施展佛法,不曾絲毫松懈,忍不住問道:“爹爹不說妖屍伎倆已窮,只等孽滿消滅麽?女兒也看出她元神受創甚重,掙紮皆難,怎還值這等重視呢?”

李寧仍以傳聲答道:“你休小看這妖孽。此時她雖元神重創,神情狼狽,實則她那妖法神通尚在,元神未被煉滅以前,仍能變化飛遁。她在旃檀佛火包圍之中,一開始還連施邪法,只是欲逃未得。自知孽重限終,無由幸免,強行掙紮,平日多受罪孽,向我求告又必無效,方始停了蠢動。本是力竭術窮,再加上幾分做作,妄圖釜底抽薪,以退為進,故示不能支持,以懈怠我的心神。暗中卻以全力運用玄功,蓄好勢子,以為制她的佛門至寶已被仙都姊妹帶走,少了一個致命的克星。只要稍微疏忽,便乘隙暴起,全身而逃更好,不能,也可施展分化元神之法,保得一半殘魂剩魄,逃往大咎山去,再打主意。哪知惡貫滿盈,任用心機,皆是徒勞。休說詭計瞞我不了,即或我一時不察為其所愚,這大小旃檀佛法妙用無窮,一被佛火罩住,除我饒她,任逃出多遠也無效用。行法人正以本身元靈運用,我又急於回見師祖覆命,一直未肯疏懈,並借牟尼珠助長佛火威力。你此時看她狼狽,還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再有一二日,元神真氣耗損大半,那由元氣凝煉的形體逐漸被佛火煉化,重返妖魂,跟著再遭煉魂孽報,那情景才叫慘厲呢。”

妖屍因身陷佛火焰中,一味瑟縮戰栗,本已不再暴跳怒罵。李寧父女這一問答,似知妄想已絕,始而厲嘯連連,又強沖突了兩次,佛火立即隨著加盛。妖屍難於禁受,重又強行斂跡,不再發聲。靜止了不多一會兒,忽又哀聲求告起來。大意是說:自知罪深孽重,萬死不足蔽辜。但是佛門廣大,善惡兼收。自己屢世修為,能到今日,也非容易。現在惡滿數盡,並不敢妄希寬赦,只求老禪師、仙姑大發慈悲,深恩輕罰,略留一縷殘魂,使得墮入普生道中,暫留螻蟻之命,即是天高地厚之恩,百世難忘。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二五六回 佛火滅餘氛 咫尺違顏空孺慕 丹砂消累劫 宮墻在望感師恩

前文說到妖屍連施狡謀毒計,想由旃檀佛火神光之下遁走,均未如願。末了,自知孽重數盡,萬無生望,又改用軟語乞憐,哀告不已。李寧知她仍在妄想運用陰謀,以圖逃免,微笑說道:“我佛慈悲,回頭是岸。你看旃檀佛火神光威力無上,如能自己解脫,一樣可以逃生,照你此時心志,便我想放你,也辦不到。能否保全殘魂,在你自己,求我何益?”妖屍聞言,若有所悟,待不一會兒,重又囂張起來。李寧也便入定,不再理會。暫且不提。

且說女神嬰易靜同了癩姑、周輕雲、趙燕兒以及門下男女弟子上官紅、袁星、米鼉、劉遇安等師徒八人,奉了李寧之命,巡行全洞,並傳眾人通行出入之法。易靜、癩姑以為二妖孽伏誅在即,固不會再生事端。但是領頭作對的衛仙客雖死,金鳧仙子辛淩霄尚在,二人自命神仙美眷,夫妻情深,雖然乃夫死在妖屍毒手之內,與峨眉不相幹,無如此女劫數將臨,日益倒行逆施,所約幫手又有不少傷亡,必定移恨峨眉,決不甘休。還有紫清玉女沙紅燕,本來就視峨眉如同仇敵,加上英瓊在北洞水室為救燕兒,一時情急,無意中殺了同來妖黨,沙亮又為毒手所殺,凡此種種,均因想要強占幻波池,盜取藏珍而起。不料費盡心力,連遭險難,白將乃兄和一些同黨斷送,更失卻不少飛劍、法寶,結局仍被聖姑算定,由峨眉派獨奏全功,仇恨愈深,而且人又陰毒。照李寧預示玄機,不特兩家必定合謀,不久就要卷土重來,拼個死活;而且到時一個處置不善,沙紅燕的今生師長、前世丈夫、方今異派中最厲害的人物丌南公還要前來。師長閉關,全憑眼前幾人應付,實非小可。癩姑更斷定沙紅燕性情乖僻,到時既不傷她,也是不能化解。否則李寧也不會提到丌南公來時,如何抵禦的話。反正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學道的人照例不免多災多難,與其到時留這禍害,仇覆不已,還顯示弱,怕她師父兇威,轉不如相機除此一害再說。互一商議,好在總圖連正副冊天書,已全得到,副冊所缺乙木一章,早在上官紅的手內,恰好配上,運用全部威力,比以前妖屍執掌更多妙用。又得了聖姑全部藏珍和助長五遁威力之寶,一經全數施為,便大羅神仙到此,也難脫身。欲就李寧佛火化煉妖屍,未走以前,可以討教,便乘巡視並傳示眾弟子之便,沿路布置起來。

不過聖姑仙法兼有佛道正邪諸家之長,取精用宏,備極神奇。癩姑夙根功力,兩俱深厚,事前已得師長仙示和所賜道書,已有根基,一點就透,當時便可和易靜一樣運用。上官紅入門雖淺,一則生具仙骨慧心,敏悟異常,用功又極勤奮,先學乙木遁法已盡其妙,雖然膽小矜持,也能觸類旁通,不問自明。餘人自趙燕兒以下,俱以為日尚淺,只能略知通行之法,遇到極精微處,便周輕雲也只和上官紅伯仲之間,盡管易靜盡心傳授,照樣不能當時學全,隨心運用。因此沿途解說施為,經了好些時,才將中洞走完。輕雲笑道:“五洞地域廣大,照此巡行,得耗多少時刻?李伯父煉完妖屍便走,妹子也就要告辭,不能再效微勞。承二位師姊厚愛,學成再走,自有大益。但妹子此時尚無用處,將來再傳妹子,也是一樣。我看連眾弟子也由他們循序漸進,無須亟於傳授,以免李伯父先行,無從請益。二位師姊以為如何?”

易靜因輕雲嫻雅溫厚,此番又出了大力,事成卻不能同居仙府,固然紫雲宮瑤宮貝闕,只有更好,總覺無以為報。這等不厭求詳,原是為她一人,聞言覺著有理。再聽到末兩句,忽然想起米、劉二人出身旁門,雖然平日用功甚勤,向無過失,但細察根骨,俱都不夠。以前曾聽輕雲暗囑英瓊“對於門人最要留意,入居仙府以後,更應謹慎”等語。還有一日,見她和劉遇安背人談話,雙方神情甚是莊肅,輕雲好似有所告誡,見自己無心中走過,便借閑言岔開。暗察神色,又不似有甚過失。幾次想問,俱因那些日紅兒用功精進,眾人誇讚,不肯揚此抑彼。又想起英瓊收米、劉二人時,因一幹先進同門均未收徒,所收又是旁門中人,執意不肯。輕雲與她世交至好,看出二人心誠,再四說情,方始強允。又因二人入門由她力說而成,知道不久便要移居仙府,本門法嚴,英瓊稚氣天真,二人終是旁門出身,根骨功行全差。人心難測,以聖姑之明尚有妖屍之累,故對師徒雙方別前加以告誡,並無他意。雖然洞中仙法,自身功力不濟,決學不會,便會也不能運用,但身為眾人之長,總以謹慎為是。心念一動,立即點頭稱善。好在天書、總圖,癩姑、英瓊均可隨意勤習,癩姑更是走完中洞,驪珠已得,沿途遇有不曉之處,稍為指點,即可應用。日內還要三人勤習,只要不傳授輕雲,便不忙此一時,這一來,自快得多。

癩姑見易靜運用施為無不由心,好似早已精熟,知是玉鼎陷身,靜中參悟所致,笑道:“此次易師姊苦難最多,可是所得也最多。不特盡悉此中微妙,並還處處輕車熟路,了如指掌。照此法力,此時便放妖屍出來,任她久居此洞,長於玄功變化,也非敵手了。”易靜笑道:“你休小看妖屍,她雖少了乙木全章,不能盡發五遁威力妙用,伎倆也實不小。尤其是心思細密,多疑善詐,連對她那最親密的妖黨,也無一不加防範。別的不說,她為想破青玉鼎,煉一代形禁制的假鼎已足,她竟煉了兩個。不論何事,進退全有兩條道路。如非聖姑道妙通玄,事無巨細,早在百年以前算就,並還留下預防之法,占了先機,妖屍所行所為,全部落她算中,現今回憶前情和細閱總圖微妙,休說我們,再多幾個能手,也除她不了。再要被她尋到總圖和寶鼎蓮花玉鑰,更休想占她絲毫上風。其實,妖屍資質真好,只是夙孽太重,一入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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