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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回 喜得先機 良友關心辭小住 憂深末劫 妖屍失計召淫魔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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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東洞禁制本與別處有些不同。因是藏寶密徑所在,又是存放寶鼎之處,室有玉屏,上伏五行禁制樞機,可以獨自為政,本身自具五行妙用,與別洞的禁遁可分可合,運用起來,威力固較強大,到了緊要當兒,不致受到別洞牽連。但是內中卻也藏有一些害處。那翠玉屏風本身便是一件法寶,與內洞寢宮禁遁大同小異。妖屍不曾全得天書,內中妙用至今未能盡悉,上部天書乙木遁法又被上官紅先得了去,五遁中,妖屍只此一宮較弱,不能盡量發揮它的威力。如全由自身主持,尚還無妨,假手他人已是稍差,況且二妖人又心懷二意,起了監守自盜的叛念,為防主人警覺,上來先將藏珍要地與外隔絕。觀風的一個,應援匆迫,再一疏忽,勢愈孤立。而來的這兩個外敵不特道力高強,法寶神妙;內中李英瓊因和上官紅常時演習飛木禁遁,已頗知道其中微妙,並又持有聖姑所贈專一克制乙木的庚金之寶;謝瓔的有無相神光,更是佛家防身禦敵的大法。所過之處,雖然也有禁遁埋伏阻礙,但占了無人主持的便宜。二人同在神光護身之下,用庚金之寶,如法略一施為,立即過去,簡直通行無阻,所有沿途禁制埋伏均同虛設,比起英瓊上次來時,迥不相同。妖屍既未得到絲毫警兆,又打著隨了毒手摩什當晚子時出困遠遁的如意算盤,彼時正在暗用陰謀詭計殘殺一班同黨,以免日後啰唣。認定東洞埋伏厲害,又有袁靈兄妹代為主持防守。眾妖黨中只此二人始終恭順可靠,對於自己雖也愛戀,但極謹慎知趣,不似其他妖黨想入非非,色、寶全想獨占,稍微酬應,便可滿意,日後不致糾纏不清,由怨望生心,便做強敵。並且四十七島同道甚多,將來有好些用處。因此獨對袁氏兄妹,暫時還沒想到加害。對於東洞也極放心,不接警報,決想不到會出亂子。

隔不多時,妖屍便和癩姑等一行惡鬥起來,更加無暇及此。直到五行殿外設壇行法,同黨內叛傷亡之餘,覺著勢單需人,方始想起東洞還有兩人可用。明知入殿犯險的人兇多吉少,但是事在緊急,合用的人太少,為了成功覆仇,就將這兩人葬送在寢宮五遁之內,也說不得了。於是忙用妖法傳喚,卻並無回音。只當二妖人必是無心中看破自己毒計,見機乘隙,先行遁走。心雖怒恨咒罵,本宮無甚動靜,仍然未想到密徑全開,大勢已去。直到易、李、謝三人由寢宮壁上開門飛出,方知不妙,身陷敵手,劫運業已臨身,什麽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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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李二人初進來時,因為沿途禁制無阻,又未見到一個敵人,覺與初料不符,轉覺可疑,加了小心。二人一個法力甚高而天真,一個素來膽大貪功,本都無甚機心,這一臨事謹慎,自然得益。因不知當地禁制已與別洞隔斷,二人正潛蹤行進間,忽覺埋伏已撤,心疑妖屍或其同黨潛伏在易靜被困的鼎室之內,欲取姑與,誘人入阱。二人雖然不怕,但惟恐多生枝節,便把行進改緩,一路在有無相神光掩護之下,靜悄悄往前行去。果然剛把那半截安靜的甬道走完,便聽風雷殷殷,勢甚猛烈。再看前面鼎室,也在五色煙光籠罩之下。

幻波池,英瓊來過兩次,曾與妖屍對敵,看出有人入伏,觸動禁網,方有這種景象,中間偏又隔著一段空的,心中奇怪,大是不解。雖然不怕妖屍,但易靜尚在困中,惟恐驚動仇敵,人救不出,因而僨事,誤了全局。意欲查看明了虛實動靜,然後下手,便把腳步停住。遙望室內煙光雜沓,奇霞精芒交相變滅中,忽聽一聲慘叫,聲音馬上低微,仿佛有甚顧忌,強忍痛苦,不敢高聲呼叫。緊跟著,便聽一男子嘶聲低喝:“我已應了賊尼禁咒,法力已盡,萬無生理。你是女身,或者無礙。我們定中了妖屍詭計,雖是自投羅網,咎由自取,此仇不可不報。一落仇手,萬事全休,埋伏一發,她必警覺趕來。日前所說決不可信,也許在暗中看我兄妹慘狀為樂,你萬不可走進。乘其未來,或是未下手以前,急速逃回島去要緊。”說到末兩句上,話聲已是模糊低微,不能成句。女的卻無一言回答。

英瓊只當是衛仙客同黨一流人物,正待掩進前去偷看,猛瞥見一道碧綠光華,長僅三尺,細才如指,中間裹住一縷黑煙,由風雷繁霞轟騰彌漫中斜飛出來。一出禁圈,微微將頭一撥,正對洞頂飛撞上去,恰在二人有無相神光圈外飛過,兩下裏相隔僅只尺許。綠光不知外面隱有敵人,稍飛過來一點,便非撞上不可。初沖出重圍時,似甚吃力,還不怎快。這一撥頭向上,真如閃電一般,神速已極,未容一瞬,便已到頂。綠光前頭似有一粒金紫色的星光,先噴向前,打向頂壁之上,同時聽到叭的一聲極輕微的炸裂之音,可是頂壁依然完整無恙。那碧光意似穿壁而上,一撞未裂,便著了急。始而如凍蠅鉆窗,滿頭亂撞,撞了一陣,連換了七八處地方,俱無效果。忽然停住,盤飛了兩匝,意若有悟,重又掉頭,貼著洞頂,順來路甬道往外飛去,電射流星,晃眼無跡。二人也不知這碧光是甚來路,室中禁遁全被引發,勢甚猛烈。只奇怪僅限於鼎室以內,與英瓊前兩次所經大不相同。待了一會兒,不見妖屍,也不見有別的妖黨出現。略微盤算,決計深入。神光護體,雖然無害,但卻無法制止裏面已變作了漫無涯際的光霞,急切間,也找不到易靜被困的寶鼎所在。前已有人來此觸伏,一死一逃,如將妖屍驚動趕來,恰好撞上,未免冒失。只得仔細搜索,查看過去,又尋了一會兒,仍未尋見。英瓊便和謝瓔商量說:“事已至此,已入虎穴,始終未逢一敵。妖屍、毒手全都不見,也許與二姊、癩師姊們動起手來。看此間形勢,好似適才逃人,將室中禁制隔斷以後,不知又誤中什麽埋伏,以致一死一逃。記得前次來時,聖姑五行禁制異常神妙,一經引發,埋伏地域便廣大得不可數計,蹄涔化為滄海,輕塵無異山岳,妙相無窮,莫可端倪。五行禁制隨時變化,我們只憑護身神光冥搜潛索,何時尋到寶鼎?依了小妹經歷,聖姑每在暗中顯靈相助,莫如先向聖姑通誠祝告一番。然後施展大姊七寶金幢,將五遁埋伏制住。先尋到寶鼎,救出易師姊,免誤機宜,你看如何?”

謝瓔原以金幢初次施為,不敢輕用,因和英瓊至好,不肯逆她,又急於救出易靜,只得應諾。哪知一方是佛門至寶,一方是聖姑妙法,正是各有千秋,均具無上威力,而當地恰又是妖屍禁閉生魂的覆室左近。二人來時,所領師長機宜,只是一個大概。幢頂一粒舍利子已然飛返西方,又失了鎮壓,道力稍差,或是心神稍微疏懈,不僅制馭不住,還易生出他變。二人自不知這些底細,總算謝瓔道力尚高,雖然一樣天真,卻比謝琳心慈謹慎,未即下手,先就運用佛門真傳靜攝心神,並未激發別的亂子。而玉屏上面最厲害的埋伏,已被先二妖人引發,此時便是妖屍親來,也難於收勢覆原。如非此寶,便找上幾年,也找不到那寶鼎所在,救人更不用說了。英瓊見謝瓔遲不下手,方覺她過於小心,謝瓔已準備停當,運用佛法,在本身元靈主馭之下,七寶金幢突由身後現出寶相飛將起來。這時室中五遁一同施威,合運相生,威力極猛。七寶金幢照例是敵勢越強,阻力越大,所生反應威力也是越大。只見一幢七層七彩,上具七色寶相光霞剛現出來,微一展動,幢上金光彩霞便似狂濤一般,往四外湧射出去。頭層金輪寶相立即轉動,射出一片祥光,約有丈許大小一圈,蓋在二人頭上。祥光照處,瞥見寶鼎就在右側不遠。鼎後玉屏也在五遁煙光環繞之中若隱若現,只是看不真切。二人一見大喜,乘這五遁威力為佛光所逼,忙搶過去。剛到鼎旁立定,瞬息之間,那五行禁遁吃佛光一迫,也立生出反應,互相生化。五色光焰挾著大量烈火迅雷,也如狂濤一般,上下四方,八面壓湧,緊逼上來。金幢寶光也增加了無窮威力,往外排蕩開去。一時金戈電閃,巨木如林,水柱撐空,橫雲匝地,烈火赤焰如海,中雜五行神雷,再加上罡風鼓扇,後浪催著前浪,爭先壓來。還未湧到,彼此途中擊撞,又生變化,增加出許多聲勢。這一面的七色光霞再迎將上去一撞,只見光焰萬丈,芒雨橫飛,金霞異彩,雜沓生滅,千變萬化,耀眼生纈,不可逼視。雙方威力同時繼長增高,有加無已,越往後去,聲勢越發駭人。仿佛地動天驚,全洞壁一齊震撼,大有轉眼即要崩塌之勢。

謝瓔的金幢本能運用自如,只為初次出手,便遇到這等兇險猛惡之局,乍上來時還能勉強應付,嗣見形勢越來越猛惡,未免膽怯,略一驚慌,金幢愈發難於制馭。所幸功力甚深,一見不好,立攝心神施展師門嫡傳,方得強行制止。漸漸悟出雙方生克消長之理,試以全力收制金幢威力,使其減縮,僅將寶鼎和二人立處護住,不令再往外沖突排蕩,經此一來,果然好了許多。對方五遁威力雖仍變滅化生不已,卻不似前猛惡,漸成平局,相持不下。本來當初聖姑鼎內遺偈留旨,原定英瓊開鼎,謝瓔施展金幢護法禦敵。英瓊以往曾有經歷,又加近年功力精進,大非昔比,況又有謝瓔一個極有力的幫手和開府時所得法寶、飛劍,下手必定容易,只要事前不把妖屍驚動,必能成功,卻沒想到這等難法。先見聲勢如此驚人,也由不得心虛膽怯,不敢冒失從事。又見謝瓔神情緊迫,惟恐金幢威力太大,一個制馭不住,有甚閃失。忙把牟尼珠放起,意欲合力鎮壓住五遁禁制,再打開鼎救人主意。哪知時機已熟,那驚心駭目的場面總共不到半盞茶時,便已過去。牟尼珠剛化一團祥光飛起,謝瓔也已悟徹微妙,轉危為安。二人見狀大喜,更不怠慢,忙照預定,由謝瓔獨當全局,英瓊照著妙一真人仙示,取出開鼎靈符,朝鼎一揚,一片祥光閃過,鼎蓋竟往上升起。同時鼎內大五行絕滅光線,便似暴雨一般激射出來。

英瓊在紫郢劍光籠罩之下,早有防備,加上七寶金幢護法,光雨一出,便被金幢寶光消滅。可是英瓊劍光近前便吃逼住,也難探頭往內觀察。五行絕滅光線原是四外橫飛亂射,與前無異。及為金幢所阻,不能旁溢,便直向上沖去,光雨繁密勁急,勢更猛烈。七寶金幢雖能克制,但要防禦諸般禁遁,又防毀傷寶鼎,不便施為。晃眼之間,光線上與鼎蓋相接,連成一體,下面太陰元磁真氣倏地發動,生出絕大吸力。如非先有妙一真人神符妙用,吸力一動,鼎蓋重合,再開艱難已極。尚幸英瓊心靈手快,因鼎開以後,易靜並未乘機飛出,鼎內神光又如此強烈,不得飛往中心探查,疑慮交集之下,見室中禁遁已被金幢抵住,無須牟尼珠相助抵禦,正指珠光飛向鼎的中心,鼎蓋剛被真磁吸緊,易升為降,珠光上前,恰好齊中心將它托住,祥光照處,光雨立消。鼎口一層最嚴密的封鎖一去,太陰元磁真氣息息相關,互為生應變化,連同鼎內罡風烈火全部斂去,一齊停止。再定睛往下一看,鼎內情景與昔年初見無異,只當中蓮萼上趺坐著易靜玄功變化的小人,周身都有寶光環繞著,防護甚密,似在入定之中。雖已被困多日,不特面上神情不現一毫委頓狼狽之狀,光儀反而較前瑩明朗潤。知道果然因禍得福,長了許多功力,心中欣幸。方欲出聲相喚,忽見易靜開目笑道:“玉蓮寶鑰就在蓮房以內,聖姑早有定見。我未便代庖,仍請瓊妹自取吧。”說時聲隨人起,易靜騰光而起,飛將上來。一眼瞥見謝瓔手持七寶金幢,正以全神應付一切禁制,不禁驚喜交集,忙又接口道:“瓊妹,速取寶鑰藏珍。謝家大姊何來佛門至寶?聖姑五遁總圖已蒙見賜,我已深悉妙用。此寶威力至大,不可輕用,請先收起,我好停住這些禁遁,再作詳談。以免五遁止後,收寶稍緩,稍微疏忽,毀損洞壁和原有景物。”謝瓔見她大難初脫,反更精神,也是喜出望外,忙即依言行事。果然易靜略一行法施為,鼎後玉屏即由焰光霞彩隱現之中突現原形。同時所有五遁禁制忽全數收去,杳無痕影。真個上來那等艱險,容易起來也真容易。

這裏易、謝二人重逢敘闊,話未說上幾句,英瓊手才伸向鼎內,鼎心玉蓮便自行舒萼盛開。首先觸目的,便是那柄如意形的玉鑰,輕輕一拔,便到了手內。下面蓮房跟著上浮。那蓮房大約一尺多方圓,共有五十個穴巢,內有十多個空著,中藏之物似已被人取走。餘者都是飽滿豐盈,有的精光外映,寶霞流輝;有的異香撲鼻,聞之神旺心清。知道那發異香的毒龍丸,每一蓮巢之內各藏數粒。下餘發光的,全是聖姑當年自煉,小巧精細的法寶。方欲試探開取,哪知玉蓮竟似有甚知覺,不等動手,逐個兒自行開張,迸將起來。英瓊大喜,忙喊:“二位師姊快來,幫同取寶。”謝、易二人聞聲飛過,只見那先飛的全是大如彈丸,小才如豆的一些小巧靈奇的法寶,共約十二三件。以下全是毒龍丸。飛升甚速,只見奇光星射,芳香流溢,光丸閃閃,飛躍不已。二人到時,英瓊業已到手多半,只相助取了些毒龍丸。英瓊全數交與易靜,並請謝瓔隨心選取。謝瓔謙謝不取。易靜笑道:“瓊妹無須亟亟。你仍全數保藏,少時事完再議,此均末節。最要緊的,還是開那壁中密徑,好取出聖姑最後秘藏的天書、異寶。”英瓊答說:“癩姑四人已由中洞直入寢宮重地,這裏如此鬧法,妖屍、毒手始終不曾趕來作祟,定與謝家二姊、癩師姊她們相拼。我們仍舊往裏夾攻,豈不是好,何必尋甚密徑?除了妖屍,再覓藏珍、天書,不更省事麽?”易靜道:“瓊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妖屍覆體已久,本來早該離此他去,只是為了天書、藏珍,戀戀不舍。現得毒手為助,圖謀更急。適才那等聲勢,妖屍當無不覺之理,竟未趕來作祟,事頗可疑。焉知不是妖屍看出數限將臨,形勢不妙,難於兼顧,舍輕就重?自來先下手為強。妖屍雖無總圖,畢竟曾得聖姑傳授,在此多年,以我所知,她如冒險入殿攘竊藏珍,並非一定不能。她擅長玄功變化,飄忽若電,多厲害的法寶也難阻止。瓔妹寶幢固能制她,一則此寶威力忒大,不可輕用;二則寢宮內有好幾條通路,妖屍未必不知。妖屍、毒手一見勢急,不是冒險先入寢宮盜寶逃遁,必用魔教中的殺著損壞天書、法寶和寢宮景物、聖姑法體。我雖被困多日,匆匆不及詢問詳情,但瓔、琳二位賢妹既已遠來,自必有了成算。妖屍應在子夜落網,此時也還尚早,明往易生枝節。好在覆壁密徑的寶鑰已得,通行非難。如能搶在前面占了先機,天書、藏珍一得到手,必要拼命搶奪,決不肯舍。”謝、李二人覺著有理,便請易靜主持。

易靜笑道:“天書、藏珍固是妖屍夢想多年至寶,這覆壁密徑被人開通,也是她致命一傷。休看適才五遁施威,那麽猛烈的聲勢,未見趕來,那是她權衡輕重,不暇兼顧;又誤料此鼎非有聖姑靈符,不能開放。如知我已出困,又在開通密徑,事關她生死存亡,必定來拼無疑。此間五遁禁制俱有關聯,我現在此,禁遁被我停止,妖屍斷無不覺之理。尤其開通密徑的門戶,這裏便有兩處,內中也有極強烈的禁制。乍開之時,正反五行互相克制,聲勢甚大,並有風雷異聲,全洞壁內俱生回應,妖屍一聽即知。本來無法隱蔽,事有湊巧。當我第二次來時,無意之中走入間壁小室之內,因見那室甚低,石色猶新,裏面還設有法壇,上置妖幡、法物之類,好似妖屍在作移形代禁之法。同時看出許多小甬道,連同這類小室,本是實心洞壁,近年方經妖屍開辟出來,以備妖黨通行之用。地既隱秘,每個出入口均有妖法掩蔽封禁,外人不易得知。跟著,我便困入寢宮外庭,幸蒙李伯父救出險地。第三次重來,也未在意。嗣得總圖,細加搜求,昨日忽然悟出間壁小室右壁角有一凹處,形如一門,與密徑通路相隔只有二尺。妖屍開此密室甬道,原極費力,又以總圖未得,不知地形,當時只求大小合用,未往大開。否則四外再多開辟二三尺,便將覆壁打通,無須再尋玉鑰和出入門戶,徑由側面攻入,直達宮殿了。那洞壁雖無禁制,石質堅固非常,如用尋常開山之法,仍恐驚動妖屍。我看金幢乃佛門至寶,妙用甚多,能由主人心意運用,無堅不摧,又不起風雷之聲。最好由大妹下手,將那洞壁攻破入內,比較穩妥,只要把入口一關避過,到了裏面,並用玉鑰通行,就容易隱秘了。”

易靜不知環室一帶禁遁,早被前二妖黨隔斷,只當適才五遁、金幢一齊施威,別洞定有反應,妖屍已然警覺,只為舍輕就重,暫時未能趕來。謝、李二人匆匆相見,一同忙著下手,不暇詳說前事。恰巧發現隔室洞壁有一處與覆壁通路相隔甚近,開通省事,更可避開正面入口風雷之聲,免被妖屍覺察來擾。說罷前言,便率謝、李二人走往間壁一看,前見法壇已被妖屍移去,不在原地,只留下一座與寶鼎形式相仿的假鼎。三人俱知這類移形代禁的法物,不經妖法施為,無關緊要。可是一下手破它,便易將作法人引來,轉生枝節。其實,妖屍邪法甚高,更參以昔年所受聖姑傳授,不似尋常。近日因邪法煉成,除假鼎準備就近破那寶鼎,仍留原地外,法寶已然全部移去。易靜不知鼎中藏有不少生魂凝煉的陰煞之氣,一到便請謝瓔施為。謝瓔因見室中空空,只存一鼎,慧眼細查,不似附有生魂在上。此處不特深居地底,更在極深厚的石洞壁以內,想來金幢的威力不致累及無辜,便將金幢放起,依言行事。妖屍新辟之地,沒有聖姑所設埋伏禁制,四圍禁遁又經敵我雙方先後隔斷制止,去了抵抗力。謝瓔又有第一次的經驗,乍出手時,寶光甚是柔和。謝瓔見這次威力不猛,眼看頭層寶幢上的一面金輪祥輝閃閃,輪光徐轉,正往所指右壁角照去。心正歡喜,猛瞥見第三層上一柄戒刀形的法物忽煥異光,由刀尖上射出一線精芒,白如銀電,強烈耀眼,徑往左裏壁那座假綠玉鼎上射去。佛門至寶施為之際,動靜強弱,行法人均有感應。謝瓔覺出金幢突發威力,雖不似適才那等震撼難制,勢也甚猛。知道附近如無敵黨潛伏,也必藏有邪法異寶之類,否則不會有此現象。心中一動,銀色光芒已然射向鼎上。那七層七色寶光先經謝瓔制馭,本未往外開展,光團甚小,這時也一齊煥發精光霞彩,偏向假鼎一面湧去。說時遲,那時快,未容眾人觀察發話,兩下裏已經接觸,銀色精芒疾同電掣,當先射到。一聲大震,假鼎立即炸成粉碎,由鼎中飛起一團黑煙。眾人還未看真,同時又聽到“叭”的一聲極輕微的爆音,黑煙隨同爆散,化為數十百道碧螢黑氣,發出卿卿慘叫之聲,待往四下飛竄。寶光彩霞也已湧到,好似含有極大吸力,才一挨近,螢光黑氣便似萬流歸壑,紛紛掉頭投到。跟著一裹一卷,便即掣轉收斂,金幢寶光仍覆原狀,並無他異。只見金光彩霞略微閃變,微聞一串低而且密的慘呼響過,便已消滅,無影無蹤。

易靜道:“妖屍真是狠毒,萬死不足以蔽其罪。我只當此鼎是件尋常禁物,想不到竟將許多道術之士的魂魄煉成陰煞之氣,禁閉在內。固然這些殘魂剩魄十九是她妖黨,不在山中修煉,妄動淫貪,自投死路,咎有應得。但照如此死法,形神兩滅,連一縷殘魂都不能保全,也太慘了。”謝瓔心慈,聞言不禁生了惻隱之心,惟恐前進,再有傷亡。便和易靜商量,金幢只備應急之用,暫且收起,另施別法開路。易靜笑道:“大妹心太軟了。這覆壁密徑,妖屍從未走進,怎會伏有妖黨生魂?這裏有的,已然消滅。只要把入口打通,上了正路,便不會再遇上這類的事了。萬一別處還有這類事,原屬定數難逃,我們又出於無心,並非過失。並且這等兇魂厲魄,如非罪大惡極,焉能遭此慘禍?勉強保全,不論他轉劫重修,或墮輪回,結果不是害人,便是害物。就變畜生,也是毒蛇猛獸,擾害生靈。本著除惡務盡之旨,轉不如一體消滅,可省許多的事。誅惡即是為善,我們不專搜戮他們已足,何必因此還生顧慮呢?”謝瓔平日飽聞忍大師普度眾生的上乘佛法,認為凡遇惡人,無不可以度化,只看自己願力如何。覺著這類旁門修道之士也有上好根器,只為夙孽牽纏,誤入歧途,修到今日,煞非容易,形神皆滅受禍太慘,未免可憐。自己道行願力尚淺,不能度化歸善,已是不安,如再任意殺戮,豈不有違平日信念?聞言頗不為然。但以易靜年長,素所敬愛,人又面軟口嫩,不好意思當面駁她的話,心想:“覆壁密徑,妖屍不曾走過,自不會有生魂在內,盡可施展此寶。少時如與妖屍、毒手二孽相對,卻須慎重。不是真個非此不可,以後決不輕用便了。”當時微笑了笑,也未回答。

易靜把總圖、玉鑰俱已拿到手,便無寶幢,也能通行全徑。上了正路之後,更用不著。只為匆匆見面,未及談說仙都二女得寶經過,又看出是件生平未見的佛門至寶,猛然觸動多年心願,意欲借以試驗此寶威力妙用,並防驚動妖屍。因此舍卻正面入口,另辟一個門戶。到了裏面,再用此寶把洞途各要口封鎖禁制,試上幾處,以定將來借用之計。哪知此寶和聖姑禁制都具有極大威力,一路斬關入內,不如按圖行法的順理成章,略一施為,立可制止,省便得多。中間有兩處耽延,到得稍晚,幾誤了大事。二人正談說間,金輪徐轉,寶光照處,那堅逾金玉的右洞壁漸漸消融,也並未見有碎石和裂紋,自然內消。已現出一個丈許大小,與金輪一樣形式的大洞,不僅地位合適,十分美觀,尤妙是四邊棱角,圓平齊整,宛如天成。英瓊道:“這門好像本來就有,還要使它覆原麽?”易靜笑道:“我不料此寶如此神妙,不可思議。你看開門之處,石質已然被消化,不見殘礫,形式又好。多此一門與妖屍所開秘室小徑相通也好,就留下它吧。”說時,英瓊性急,見門內有一甬道橫在前面,暗影沈沈,隱隱聞得風雷之聲,欲縱遁光當先飛進。吃易靜一把拉住,說道:“瓊妹不可造次。這條密徑深藏覆壁以內,宛如人的臟腑脈絡,上下盤旋,環繞五洞,共長三千七百餘丈。我們所行,雖只由此往中洞後壁一段,僅占全程中之一二,但也要升降回旋,上下好幾次,始能到達。新門正當入口不遠的側壁,此中險陰關口尚多,現為金幢寶光所逼,又未撞到各層禁制要隘,還覺不出怎樣,只要深入事就多了。入內的人,休說是個門外漢,便算總圖得到,不能悟徹機密,或是本身功力不濟,到了緊要關心,一個制它不住,便被其反克。內裏這些埋伏禁制,不特比外層還要厲害,並還各具有妙用,隨時分合。一被困住必被聖姑借用此洞原有煉成的地、水、火、風,煉化成了劫灰,萬無脫生之望。你有牟尼珠、紫郢劍二寶護身,又有我和謝家大妹在後接應,固是無害。但是上來便將全體埋伏引發,收拾制止就費事了。”英瓊聞言止步。易靜隨令謝瓔暫收金幢,自己居中,謝、李二人為左右輔,各縱遁光,一同飛進。入口左轉,上了正路,把遁光放慢,順著途徑,一路留神戒備,緩緩向前飛去。

這覆壁密徑,寬窄大小高低均不一律。入口一段,宛如一條極高的夾壁巷,寬僅七尺,因其通體俱在聖姑仙法禁制之下,內裏霧氣濃密,一望沈冥,看不出離頂多高。易靜一心想試驗金幢妙用,又自恃法力和身帶諸寶,未照總圖所示,將沿途禁遁止住。好在入口一關已過,就這樣照直通行過去。初上路時,只覺出暗影中含有一種奇怪力量,上下前後都有吸力,將人抵住,無論進退,俱有阻滯,比起尋常飛行,迥乎不同。三人功力均深,劍遁又極神妙,倒是阻不住。知是應有現象,也就不去睬它。去不多遠,漸覺身後和上下兩方吸力加重,越往前越厲害。地勢也突易升為降,驟然下落數十百丈。除兩側加寬外,來去兩途和上空都是一望沈冥,渺無邊際,三人那麽高明的慧目法眼,均看不出一點影跡。風雷之聲反倒渺然無聞。易靜知已入伏,不知何時觸發禁制,生出險阻危害,因須貼地低飛始能循徑前行,不致走迷,囑咐二人小心戒備,貼著原地面緩緩下降。正在留意觀察,並告知謝瓔準備好了七寶金幢,隨時應變。猛瞥見前途暗霧影中,似有豆大一粒火星閃了一閃。忙喝:“二位妹子,小心埋伏!”一言未畢,那前後左右的濃霧,好似一片油海遇火,當時一齊燃燒,化為無邊火海,火浪千層,爭向著三人湧到。同時上空更飛墮下一座火山,千百片烈焰赤雲當頂壓下。火勢既極狂烈,中間還有不可思議的奇怪吸力,威勢驚人已極。

三人本有準備,見此情形,不約而同各將法寶相繼發出。仗著三人法寶各有妙用,英瓊牟尼珠尤為神妙,一片祥光,將一行三人罩定。那上方和四處的火浪盡管爭先湧來,到了祥光圈外,全被阻住。赤熛烈焰郁怒莫伸,自相翻騰排蕩,終是不能近身。三人再往前進,也頗艱難,其勢又不能停留。易靜雖具成算,為想試驗金幢威力妙用,卻不肯使,只率李、謝二人同運玄功,由火海中強力沖將過去。那火阻不住敵人,似極震怒,轟的一聲大震過處,火勢忽似狂潮一般卷退下去,隨起了極猛烈的罡風。這風比起謝、李二人先前所遇,又自不同,勢如山海,迎面當頭壓倒,風力之大,從來未遇。三人連施法寶、飛劍,加上謝瓔的有無相神光護身,也僅只不被沖退,前進卻越發艱難。四外烈火剛剛下去,吃罡風一吹一卷,倏地由分而合,化作碗缽大小的火球,似雹雨一般,重又夾攻上來。吃寶光、神光一擋,立化作震天價的霹靂,紛紛爆炸。但均聚而不散,每團雷火震過,便化成一片火雲,包在三人護身光圈之外,漸漸越包越厚圍成了一個大火團。那無數的火星,便在裏面自相沖壓排蕩,匯為繁響。風勢本是越來越猛,三人護身光華吃火雲包設,無異實質,火球一加增,阻力也隨同加大,不特前進越發艱難,身上也似加了極重的壓力,尤其那轟隆的萬雷交哄,與呼呼的罡飆怒嘯之聲,雖在寶光、神光圍護之下,也震撼得使人難耐。

英瓊首先發急道:“癩師姊姊她們四人尚與二妖孽惡鬥,勝敗難知,全仗師姊的總圖和謝姊姊的七寶金幢往援。照現在的情勢,何時才能趕到哩?”謝瓔料定易靜既得總圖,當有破禁通行之法,本不想再取金幢應用。及見前行越難,易靜並未如何施為,面上神情反似緊張。不知易靜是想乘機觀察金幢威力妙用,看出謝瓔過於慎重,未便相強,故意延宕。同時卻又防到埋伏厲害,萬一難當,暗中早準備好了應變之法,卻不下手施為。謝瓔及聽英瓊一說,猛想起:“癩姑等一行四人未必能是毒手摩什之敵,況又加上妖屍。對方可以隨意運用原有埋伏禁制,主客異勢,相差太遠。妹子近來雖然勤習絕尊者滅魔寶箓,降魔法力大為增高,也因習了寶箓,把佛門上乘功課耽誤,功力欠純。別的功課不說,只那有無相神光,便不如自己。固然妖屍數盡今夜,該當伏誅,去的人卻難保其不為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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