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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回 喜得先機 良友關心辭小住 憂深末劫 妖屍失計召淫魔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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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委決不下。新近毒手摩什應召而來,與妖屍合力,將所煉幾件破寢宮的法物分別煉好,方始議定癸未日下手,破了寢宮,搜出藏珍。東洞寶鼎能開更好,不能便看事行事:或同攜走,或連聖姑遺蛻帶幻波池仙府一齊合力毀滅,更覓新巢,以供長此淫樂。

這些情事,癩姑等經各位師長和眇姑等先後指示機宜,已明大概。因妖屍愛那一副淫軀媚骨無殊性命,為想聲東擊西,以救易靜,入洞以後不問妖屍是在何處,先就潛入她的停屍之所,相機先戮她的軀殼。妖屍自不甘休,毒手摩什也必出手相助,等動上手,立以本門傳聲發出信號,另一撥潛往東洞待機的謝、李二人接到傳音信號,立即下手救人。易靜一出險,首先止住各洞禁制埋伏,再同趕來夾攻。這樣,一任妖屍、毒手多麽厲害,亦難幸免。至多毒手摩什數限未終,被他遁走。妖屍已應聖姑遺偈,斷無生理。眾人計策想得甚是周密穩妥,只是妖屍連遭挫敗,洞門禁閉必嚴,其勢又不能上來便以強力明攻進去。雖然聽忍大師口氣,入洞好似不難,但如去時稍早,機緣未至,便不能照著預擬,由中、西二洞分頭入內。好在中洞禁制已為易靜師徒所破,上官紅所習木遁在妖屍以上,又經易周指點,恰是中洞戊土克星。如由中洞進去,再行分開,這樣走法,上來戊土雖被制住,但須強闖庚金,比起上來冷不防由西洞偷偷穿過,一轉即是北洞,自要難而多延時刻。但若此外無門可入,別洞又不是上官紅之力能開,別人一出手便要驚動敵人,多受點艱難,也說不得了。

癩姑正和眾人密語不幾句,幻波池已是飛近,晃眼就要穿波直下。眾人猛瞥見池面上靈木交錯,飛泉激射中似有烏金色雲光閃動,忙按遁光暫緩前進。定睛一看,就在眾人目光到處,又發現兩道青白光華,由池底沖波而上,已然快出水面,高起僅得尺許,便吃那烏金雲光由下方急追上來,勢比青光迅速得多,一閃之後超向前去,似光網一般,將兩道青白光一齊罩住,立時便被兜壓下去。疾如電掣,又出不意,連眾人的慧目法眼也只三四人看得較真。跟著,便聽毒手摩什的怪聲哈哈狂笑,自洞底深處傳來。同時,又有兩聲怒吼,聲甚慘厲。底下聲息便自寂然,只聽泉聲汨汨,飛瀑長鳴,仍和以往一樣。

癩姑見狀猛地心動,忙打手勢,令眾追蹤而下。眾人也已省悟。尤其周、李二人覺那青白光眼熟,必是日前衛、沙等逃人二次重來,不料遇見毒手摩什,鬥敗欲逃,又吃邪法擒回,不死必傷。照此情勢,下面洞門必被來人攻破,現已開放,妖屍便要重新禁閉也必無及,更想不到有人來,正可乘虛而入。當時全都會意,一同往下飛降。落地一看,果然洞門竟有兩處大開,恰是眾人想進的中、西兩洞,真個再巧沒有。知道時機瞬息,稍縱即逝,忙照預定,各奔前途,分兩路急飛入內。剛一進門,外層洞門首先徐徐自行關閉,跟著內洞門也閉。眾人兩路都是加緊前駛,惟恐遲則生變,入門直往裏飛,毫未停歇。等內外兩層門戶一齊閉上,人已深入險地。

也是妖屍過信毒手摩什,又知他狂妄自恃,不欲過分示怯。不料事情如此湊巧,擒殺敵人以後沒有立即閉洞。天奪其魄,行事疏忽,反把兩層禁制止住,以免情人觸動埋伏,恃強下手,萬一吃虧,使其難堪。直到毒手摩什大模大樣從容走入,才將各層禁制覆原。一面賣弄風情,妙目流波,做了一個媚笑,昵聲說道:“我自上次為兩賤婢暗算,元神尚未覆原,今夜子時便可功行圓滿。事前和你破法,搜索天書藏珍,也須多用心力。有你在此,料他大羅神仙走進也是送死。我想此時回轉臥室,調練元神真氣,約有兩個時辰耽延。卻不許你跟著進來,又發猴急擾我。承你的情,明日起再長久補報,憑你把我怎樣吧。”說時,媚眼中現出無限蕩意。說完,故意笑吟吟往北洞寢宮走去。

此時毒手摩什迷戀已深,見狀直恨不能抱著咬上兩口,也不知她所說的是托詞,還是畏懼聖姑威靈不敢妄為,無奈先有禁約,已然應諾,不便反悔。一想,此非情人膽小,照連日所見聖姑法力和她以前身受,確實難怪,只是心癢難搔。又見妖屍正然扭著嬌軀行到轉角,又回身斜睨,媚笑道:“你還不到中洞坐鎮,去熬上這一日夜,只管看我做甚?”毒手摩什聞言,再也忍耐不住欲火,怪吼一聲,一縱妖光,便要追撲上去。不料妖屍想他今日為己出死力,故意施展邪媚之術,有心撩撥,好使賣命,此著早已防到。含著媚笑只一閃,元神便即飛遁,緊跟著洞門便自閉上。毒手摩什卻被她逗得啼笑皆非,急惱不得,欲火難消,發了野性,暴跳如雷,叫囂起來。

妖屍這等捉弄,意猶未足,又在內傳聲媚笑道:“你枉自法力高強,修道多年,這塊肥肉遲早是你的,共只還有一夜工夫也熬不過。真個要害我時,我豁出毀了多年功力,也自由你。上次如非怕你行強,不顧別人死活,也不會氣走你了。今番急難相求,也曾想了又想,以為你既愛我,總可哀憐。哪知仍是這等強暴,分明仗恃法力,乘我危難,在你掌握之中,有意欺逼人呢。”說到末兩句,便自哽咽,漸漸啜泣起來。毒手摩什聽了,愛極生憐,轉悔魯莽,急急分辯道:“我實愛你,生死皆所不計。我也知你怕那賊尼,必定如約,決不相犯,只是我不願一時不見面。依我脾氣,如換別人,我早破法入內了。惟恐你不願,權且隱忍。此時別無所望,請容我到你臥室中相聚,不問你是否調養元神,我先略微親熱真身,或是守在一旁,你總可答應了吧?”半晌,妖屍方始收悲微笑道:“好在憑你良心,真要逼我,你也未始不能破法進來。如若真心憐愛,你且在外放安靜些,不要生氣。到了時候,我自放你進來,只不許催,也不可違背日前來時之約,我便可容你親愛一會兒,如何?”毒手摩什聞言大喜,連聲應諾不疊。

二妖孽這一調情逗弄,眾人卻占了便宜,入時毫未受到一點阻力。

第二四九回 密室覷濃春 玉軟香溫驚絕艷 祥雲消煞火 金光寶相走神嬰

暫且放下謝、李二人不提。先說癩姑等一行剛飛抵北洞上層二妖孽調情的石室附近,便聽毒手摩什厲聲叫罵,依了謝琳,便要硬沖進去。癩姑聽出二妖孽調情,妖屍全是假話,摩什卻很相信,暗忖:“這兩妖孽均不好鬥,難得他們自己疏忽,在此糾纏,樂得多延一會兒,趁便行事,等易師姊出險,七人合力下手,豈不更妙?對方真警覺時,再動手也不為晚。此時能不惹他最好。”忙打手勢,止住眾人,暫在當地伏伺,相機進止。一面暗發傳音信號,催謝、李二人即行下手,救出易靜;一面暗中窺聽對方言動。

妖屍那麽邪法高強,機警靈敏,行起事來,竟會愚昧顛倒。她並不是不知道聖姑道法高深,威力靈異,男子入洞首犯禁約。偏只煉到元神剛剛回生覆體,僅能在洞內隨意行動,實則孽難尚猶未滿,休說遠走高飛脫困他去,連洞門都未得走開一步。竟然忘了利害輕重,開頭便號召同類妖邪,男女不論,一體勾結。繼見情勢日非,方始驚惶。按說妖屍本是聖姑逐出門外的孽徒,劫中沈淪已歷多年,受盡苦難,在末劫未臨以前,如能放下屠刀,自知悛悔,昔年師徒一場,多少總還有點香火之情;仙、釋兩門,又俱都願人自新,事並不難。只有立志斷去貪嗔淫欲,向聖姑虔誠悔過,棄了盜取藏珍道書的妄念,離開幻波池,另覓仙山隱修,脫難並非無望。縱令宿孽太重,挽蓋又難,到底逃過現劫,有了生路年月,總好得多。至不濟,將來再經一次兵解,仍可轉劫重修正果。何致形神皆滅,萬劫不覆啊!

這也是她惡貫滿盈,天生兇狡淫邪之性,蘊毒多年,久而愈烈,一起頭便倒行逆施。自從聖姑玉牒示做以來,便日在憂危之中。她所勾結的妖黨,除女的本來不多,還乘隙借故溜去兩個一去不來而外,便是男的,照例到後百日以內必遭橫死,不為仇敵所殺,便是自相火並,再不便是久處生厭,故意自出陰謀暗算:或以淫情媚態,雙方離間,使其殘殺;或是故用言語巧激,令其妄犯聖姑禁網,欲毀法物,驅上死路。奇怪的是,妖屍事前一意孤行,真覺非此不能快意,事後想起也知不對,偏生到時又不由自主。再一算死者來的日期,死己手的,多是將近百日邊上,分明來人這一關決難渡過。即以上次而論,死的那幾個同黨全是有力助手。為了屢次黨羽遭禍俱都不滿百天,想起聖姑禁條膽寒,格外小心,決計不再以喜怒殺人。平日並還多方調處,以防再有內爭,又應百日死限。眼看這幾個黨羽差不多到了百日將近期限,尤其胡覽和陰四娘這兩個最得力的,當日便是第一百天,並無甚事。自己最愛重這兩人,不會害他們,與別的同黨又均和好,加以各擅玄功變化,本領甚高,怎麽想,也不會當日就死。心方暗罵聖姑:“老鬼賊尼,縱令你靈氣還未盡喪,至多也只愚弄我一時,我一留心,便不上套。似胡、陰二人,連鳩盤婆那麽恨他們叛教,逃出赤身教多年,尚沒奈何他們,何況你這般伎倆,可見遇見真有神通的,你也害他不了。”

哪知念頭才動,先是衛仙客夫妻、東方皓和沙亮、沙紅燕兄妹相繼攻入,跟著又有周、李二人隱身潛襲,結局是把這幾個快滿百日的同黨分別殺死,哪一個也沒過了百日期限。尤妙的是妖屍近日功候更深,棄此而逃並非不能,竟然始終沒想起一個走字。連那殘餘的一班妖黨也是如此,盡管代為愁急,卻無一勸她走的。妖屍本心不想招惹毒手摩什,但胡、陰二人死後,再一計算,殘餘妖黨不濟的多,又多同時到來,相差只二三日。準備孤註一擲,應在本月癸未,恰巧是一班妖黨的百日限期。痛定思痛,越發憂急,萬般無奈,只得把毒手摩什招來。二妖孽全都淫兇膽大,無所不為,雖以聖姑法力暗制,未汙仙府,但是妖屍過信情人法力,有時想到高興,幾連聖姑也不十分在意。毒手摩什又極驕狂,不知身犯禁條,當日雖得漏網,死期仍在百日之內,心神也受暗制。口發大言,誇說法力高強,敵人休說入洞,只要在池邊經過,立可警覺。話又果然應驗,到後連來兩次敵人,俱是才一隱身入洞,妖屍還未警覺,便為他所殺。這一來,妖屍越加信賴,未免大意了些。而當日又是二妖孽成敗生死關頭,在聖姑暗制之下,妖屍固是神智不清,雖料到當日必有變故,決不平安,偏生心念一動,便自撇開,忘卻厲害。毒手摩什邪法原高,雖不像在妖宮有寶可以查形照影,觀察仇敵蹤跡於千百裏外,但只要略按靈光,百裏內外的動靜形跡,也立可查知。也是色欲蒙心,一意想和妖屍纏綿,心不在焉,加以大難將臨,所受暗制更甚,神智時覆昏迷,人已不由自主。

可是癩姑久聽師長前輩和玉清大師、鄭八姑等告誡,心有成見,深知二妖孽兇狡異常,如今見此情形,轉覺出於意外,漸疑是詐,不敢冒失,一面暗囑眾人加意戒備,一面暗尋入口。反正此行只為牽絆妖孽,不問對方真假,心計已遂;對方如真欲令智昏,不知警覺,更是再好沒有。現在毒手摩什為色所迷,奉命為謹,如能乘其分開之隙,由別處繞向寢室,就除她不易,先將她肉身毀去,豈非絕妙?因是素來處事謹慎,心雖盤算,依然強止謝琳,不可輕舉。待了一會兒,見毒手摩什仍守候在室內,目光註定妖屍去路甬道,意似情急焦躁,又無可奈何之狀。方在心中笑罵:“畢竟妖邪還是妖邪,枉自修煉多年,那麽厲害的邪法,竟會如此昏愚無恥。”猛覺輕雲扯了一下衣襟,心疑有變,忙一回顧,謝琳正要往另一條夾壁巷中走去,連忙上前拉住。一打手勢,才知謝琳不耐久候,也和自己一樣心思,欲別尋門路,去斬妖屍。癩姑覺著謝、李二人尚無回音,強敵機警異常,只是一時疏忽,為色所蒙。適發信號便擔著心,相隔這麽近,只能以手勢達意,傳聲遙問恐有警覺,生出絕大阻力,不到十分緊急,最好不向謝、李二人發聲。又料救人也非易事,謝琳不耐久候,雙管齊下,就便相機除妖,未為不可。只是沿途不知何故,未遇阻礙。事固無此順手,也許湊巧走得恰對,這一路無甚埋伏,故未觸發。身居重地,步步皆有危境,如何可以為例?因此,仍主慎重,稍安勿躁,看清道路再去,免致打草驚蛇。

二人正以手勢問答,忽聽妖屍發話道:“你果是真心愛我。不過我此時正要運用玄功,以備今夜元神覆體。並且這裏還有幾人相聚多日,承他們愛重,都是一樣癡情,如稍分愛,你決不容,過了今日,勢難再見。人均為我出過死力,恐怕比你還認真,分手以前,也應假以辭色,說上兩句中聽的話。少時,我還要先把他們逐個喚來,談說幾句,說完再來請你,你尚須多等些時。我一則為和你長久恩愛,二則今夜還須他們出力相助,免你一人勢單。但在和你同行以前,卻不許你管我閑事,也不許你多心呢。”說完,跟著一聲媚笑。毒手摩什好似聽了生氣,又不敢發作,剛厲聲說了一個“你”字,把牙齒一錯,便自忍住。妖屍也不再說。

這地方原是西、北兩洞相接之處的上層幾大間石室,外有幾條甬道夾巷,四通八達,門戶途徑交錯分列。妖屍北洞新巢,輕雲並未來過。因來時未遇阻礙,照著以前師示大略,順西洞甬道而飛,聞得二妖孽說笑叫罵,循聲而至。洞中千門萬戶,途徑繁覆回環,即便先有人指示,也難免走錯。所以癩姑見此情勢,不肯冒失。先前毫無把握,不知如何走法,方可繞向妖巢。妖屍這一發話,才聽出相隔尚遠,似在西北角上一帶。一面揣摸,正待試探前行,忽見一條黑影由身後來路急飛而來,自左側越過,往前面通西北的夾巷中飛去。眾人隱身在側,並未覺察。料是妖屍所召妖黨,便跟蹤尋去。方幸途中仍是平順無阻,一看前途又遲疑起來。原來事出倉猝,妖影飛行甚速,癩姑又太小心,停了一會兒,無甚動靜,方始追蹤,這一耽延,前面現出上下三條歧路,所追黑影已早無蹤,看不出是何道路。只得照著意擬,往左邊小甬道中走去。

癩姑拿定穩健主意,稍遇可疑,便自停下,試探明了再進。始終也沒想到,妖屍斷定敵人只有由外入內,忘了先前疏忽,死星照命,強敵已然乘隙隱形飛入,只把外洞兩層加上嚴密禁制。這一帶雖是腹地,但靈泉發源的樞機重地是在北洞下層,敵人不把頭兩關攻破,決不能深入此間。如和上次沙紅燕一樣潛行侵入,只要一入洞門,立時警覺。現時水道已閉,無須戒備。況且,毒手摩什和自己在此,來了人只是送死,不足為慮。只有停屍寢室戒備尚嚴,以防萬一因事離開,為人所算,不過多一半還是防備同黨。自己現在室中,自然不必介意。此時妖屍又因先來兩個強敵才一進洞,被毒手摩什不用一點原有埋伏,便將其困住,淩辱個夠,故意放他逃走,再行追回慘殺。法力既高,行為又與己心相合,覺出有此一人足可濟事,餘黨全是廢物。這班妖黨又各許有甜頭,自從新情人摩什來到,雖然膽怯,不敢與爭,背後對自己全發過牢騷。明日脫難和毒手摩什棄眾一走,全成仇敵,日後還須防人報覆。不覺故伎覆萌,又生惡念,欲乘前半日閑暇,挨個試上一試。除非試出真對自己盡心盡力,日後又悉憑己意,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敢絲毫違忤的,還可容其存活;如若怨望不遜,或是暗中要挾,反正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索性便假手摩什將他除去,以免後患。為想激發毒手摩什妒火,那幾個同黨行經處,禁制全撤。

癩姑等總想,當日乃妖屍脫難緊要關頭,戒備必嚴,陷阱必深。有謝琳一路雖可無害,畢竟易靜未出,尚不能反客為主,自以少遇阻力為是。敵方的這等情形,如何得知?路又走錯,走向往聖姑寢宮的中洞後殿要路,差一點沒將正反五行埋伏觸動。等到發覺走錯途向,忙退回來,又耽誤了些時候。及至趕回原處,正遇上一個由妖屍室中退出來的妖黨,忙即閃開一旁,再照來路迎去,這才尋到地頭。

原來妖屍所居之處,乃北洞最上一層,相隔上面依還嶺地面只數十丈,為全洞最高之所在。這也是妖屍日前打算,事如不佳,便來此室覆了原身,倒反五遁,自行震破上面石層,拼犯奇險裂山而逃。主意打好,遷入以後,覺著此舉太險,又覆丟開。這裏不似西洞內俱有好幾層的禁制,威力要差得多,白白便宜仇敵易於下手。癩姑、謝琳、輕雲、上官紅四人一點事沒費,便輕悄悄掩到地頭。那寢室共是兩大間,通連著石室。室外又有一大間敞堂,有門無戶。洞中所有門戶通道多是穹頂形式,門均高大。惟獨妖屍這間寢室,外作大半圓形,壁上開有兩個六角形的小門,為別處所無。那敞堂之外,是一條蜿蜒如蛇的甬道,堂當中段彎曲之處,由甬壁上開一圓門。這一來,敞堂便成了新月形式,地系北洞上層最高之處。四人來路口外,途徑門戶上下縱橫,棋布錯列。甬道覆壁,大都曲折低昂,勢如旋螺,外表道路紛歧,實則中含九宮八卦奇門妙用,諸般禁制。發動時,稍一不慎,便墮羅網。只要道力稍差,不識其中妙用,誤入歧途,也休想走得出去。又均就原來整石鑿成的居多,雖是洞中高處,相隔上面還有數十丈,所有石壁均經禁制,堅逾精鋼,更非尋常法力所能動它分毫。除了束手待擒,決無幸免。

這條甬道的入口尤為詭秘狹小,內中覆多歧路,端的隱僻異常。其實相隔二妖孽適才對談之處,僅隔裏許之遙,可是極難發現,即便撞上,無心走入,也易迷糊。尚幸四人多精悉五行陰陽生克之妙,先雖沒有找到,卻認明來去向背和此中妙用,稍覺不對,立即回身,既未把路走迷,也未誤入禁地。恰巧遇上一個新由妖屍室中退出來的妖黨,略微用心觀察,便已尋到。這還不算,並因此途中阻延,把妖屍先招去的一些妖黨全數錯過,使妖屍完遂自殘羽翼的毒計,無形中占了若幹便利。四人先進敞堂時,見對面圓壁上有兩個六角小門,一紅一白。外壁色如黃金,內壁色如青玉。堂中無甚陳設,只當中有一個石鼓形的大墩,上鋪極厚皮氈,石質如墨,黑而且亮。內室外堂又做日月環抱之相。四人不知此是昔年聖姑意欲創立教宗,為備召集門人,傳授道法開講之用,後來設備未完,便即舍舊從新,改了初念,後成洞中閑置之地,一直不曾用過。近日妖屍心情首鼠,因西洞舊停屍處有好些危機,心又厭忌,覺著此地僻靜,離頂較近,萬一大難臨頭,可多做一種逃計。再往好裏想,如能平安無事,仗著毒手摩什之力,破了聖姑法物,毀去法體,取出藏珍,連走都無須時,居此密室之中更有好些可供利用之處。遷入以後,雖然聖姑全洞禁制只此一處獨付闕如,但是靈泉發源和五遁樞機均在北洞下層,諸般禁制可以隨時移用。又恃地勢隱秘幽僻,徑路覆道回環往覆,不須再加禁制,便具奇門妙用。自己卻是四通八達,出沒神速,敵人必難走進,也決不知會移居於此。又恃自身邪法甚高,不以為意。除把各通路甬道入口暗中加上極厲害的五行禁制,以阻同黨隨意闖入窺見陰私而外,只在裏間寢室內略做萬一之備,安置了些又陰毒又厲害的邪法異寶。主要用意仍是防同黨吃自己侮弄魚肉太過,生了怨毒,或因爭風內叛,一時沒有識破,於談笑淫樂之時突然翻臉,倒戈相向。憑己法力和玄功變化,自不能十分受其傷害,無如肘腋之變起勢絕驟,最可慮的便是這具肉體。何況這類刺客大都為色而起,看出自己對他一味玩弄淩踐,由愛生妒,由妒成仇,因由美色情欲種的怨毒比甚仇恨都重都切,不特情急拼命,不計死生,而且深知無如己何,上來定是先對肉體猛下毒手。萬一如願更好,如其不能,也可少洩忿恨。凡能與己親近的,皆非庸常之流,深心暗算,不易防範。以為有這幾樣埋伏,便可萬全,高枕無憂。哪料到昔年聖姑早已算定妖屍將來移居,數盡於此,並還開出幾條通路,使與各洞要地相連。妖屍只圖隱秘方便,卻上了當。這內外兩間雖設有埋伏,外表形勢布置看去卻極啟人疑慮。越是仇家眼裏,越認作內中必定隱藏著極厲害的埋伏陷阱,何況又是妖屍藏屍煉法,打算會集親信與情人相聚淫樂的臥室重地,自比別處羅網嚴密,埋伏厲害。

癩姑、輕雲本來小心謹慎,上官紅更是末學後進,自不必說。謝琳近習寶箓,雖稍好勝輕敵,但她修道多年,平日常受謝、葉二人指點解說,遇敵經歷雖少,對於正邪各派的法術施為以及各種陣法禁制的深淺強弱,形勢虛實,卻多知悉。加以聖姑昔年設而未完的又是最有威力的陣勢,道法稍高的人一望即知。所以才一進門,便看出那是一種極厲害的五遁禁制。謝琳又見除兩儀內外環抱而外,內室未進,不知如何;外室空空,只以五色暗寓五行,未設別的法物,更看不出一點異狀和行法的痕跡。照著平日師父尊長之教,越是這等情形,對方法力越高,阻害越大。並想起日前師父又有“現習寶箓,功候尚差,七寶金幢,非可輕用。異派中幾個厲害的妖邪,因峨眉開府,正教昌明,或恐見誅,或因忌忿夙仇,行將分別報覆。你與峨眉諸弟子頗多交厚,幻波池只是開端,將來他們都有災劫,你姊妹必要仗義相助,早晚遇上這類妖人。休當你姊妹屢世清修,大的災劫已過,失利小挫之事仍所不免。此行便須謹慎”等語。幻波池本未到過,初入洞時,因為痛恨二妖孽,又是預有成謀,這次助友除妖,師父早已算好,應在今日,已成定局,加以洞中未遇甚阻力,愈發把事看易。屢欲乘機一試近來法力深淺,均吃癩姑力為阻止。先還覺她過於小心,及至後尋妖屍密室,方由所經途徑門戶發現許多奇門妙用,跟著又誤走禁地,差一點沒有觸動埋伏,這才知道聖姑法力果然厲害。她又想起:“癩姑也是從小修道,曾在屠龍師太門下多年,新近又得峨眉真傳,法力高下姑且不論,終是久經大敵,比己見聞得多,人又機智靈敏,所見決無差謬。看這外間敞堂形勢,明是葉姑昔日再三詳說指點,囑咐遇上不可大意的道家最厲害禁法五遁真形圖的外貌。現在幾個至交良友,俱以我姊妹為重,休說敗於妖屍之手,就是妖屍雖戮,而因行事冒失進止失措,中間無論何人有甚傷害損毀,都是不好看相,如何可以大意呢?”想到這裏,適才好勝自恃之心立為一變,決計謹慎行事,不問當地有無埋伏,強弱深淺,給他一個有備無患。既為尋斬妖屍肉身而來,事前便不應使其覺察,不觀察清楚,決不妄進。

這一來,四人成了同一小心,誰也不肯疏忽一步。好在謝琳、癩姑二人均是行家,識得微妙,先辨明了門戶向背。覺著一墻之隔,久候也不是事,正打算姑且按著虛擬而未現出的方位躔度,試探著往六角小門走去。忽聽室中起了艷歌之聲,音細而長,於萬分柔媚之中,隱含無限幽怨,意思似在苦憶一個情人。詞句尤為纏綿悱惻,盡管情深一往,卻無一句淫蕩之言。四人那麽痛恨妖屍,也覺情致動人憐愛,聲更十分娛耳。知道妖屍正用此歌召一同黨,人來必定放進,立可跟蹤而入。毒手摩什又不在此,正是一個絕好時機。互相打一手勢,閃退在圓門右側的乙木方位上去。用意是妖屍對聖姑所遺五遁禁制中,只乙木遁法因昔年被上官紅誤入仙府巧得了去,總圖又未尋到,是個缺點,上官紅卻精悉此法正反相生之妙,萬一被妖屍妖黨識破,發動埋伏,木宮方位已被占住,不特以木制木,並可乘機遁入室內,去斬妖屍肉身。

初意這些妖黨把妖屍奉如天人,又愛又怕,一呼即至,來必迅速。哪知歌聲過後,待了一會兒,妖屍又在室內曼聲長嘆道:“朱道友,你怎還不知我的苦衷?為明我的心曲,已和那廝說明,與你一見,明早便許分手,此別久暫難定。我日前並非不納忠言,也是形勢所迫,萬不得已。你尚不諒,何況別人?就不願再理我,難道背人說兩句心腹話,略說我不得已的苦況,你也不屑聽麽?”邊說,連又哽咽起來,聲甚淒婉,愈發動人憐意,比起先和毒手摩什哭訴,又自柔媚懇切許多。可是那同黨仍無回應。說時,癩姑覺著妖屍對新情人毒手摩什,公然連用艷歌和委婉哭訴;向舊情人勾搭,卻送媚通情,好生奇怪。乘話未完,忙打手勢,令眾少候,走向門外去查聽。才知妖屍邪法果具神通,只此圓門之隔,門內聽去那麽清晰,門外竟是那麽寂然,不聞一字。只奇怪妖屍既能以邪法和意中指定的人分別傳聲,不令第二人所聞,何以人在敞堂也聽得見?不特與本門傳聲有異,並且於理有好些不合。

癩姑心正奇怪,忽見妖屍由左邊六角小紅門內現身走出。眾人中只有輕雲一人以前兩進幻波池,均和妖屍對過面,看得最真。這時見她容貌仍是以前原樣,並非不美,只是杏眼含嗔,柳眉斜豎,滿面上帶著獰笑,眉梢眼角威棱隱隱,時閃兇光,好似蘊蓄著無限殺氣。平日那麽艷冶柔媚的姿容體態,竟變作了冰冷薄情,一臉獰厲之相,令人望而生畏。方料是所召同黨不來之故,果然妖屍才一出現,便戟指向前空畫了七八下,立有一片符箓形的輕煙現出,浮空停立在她面前。妖屍再以左手掐訣,照符煙一揚,張口一噴,那符煙也一閃即隱。妖屍隨又曼聲悲嘆道:“朱道友,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既然見拒,我已無顏再見你面,今日死路由我自去,許應你那日之言也說不定。我不勞相助,情愛在前,不似對別人那樣恐壞我事,不會無故除去。休當我有甚惡意,我已止住前洞埋伏,開放門戶,請自便吧。”四人見妖屍一邊說,一邊側耳靜聽,面色越發獰厲難看,語聲卻更覺柔媚淒婉,分外動人。如非眼見,幾疑說話的乃是另一個癡情少女,絕不是她。妖屍話剛說完,忽似接到回音,那人要來情景。可是妖屍不但不曾息怒消恨,反倒咬牙切齒,惡狠狠獰笑了一聲,隨手朝白色小門畫了一道妖符,然後戟指門外又咒罵了幾句,方始退入門內。

四人先想乘虛入室,但因妖屍就立小門前面,恐有警覺;又想看看背了毒手摩什,連召這些妖黨,所為何事,有無別的陰謀毒計。反正已入虎穴,理應拿穩下手,不爭此片刻耽延。本來四人不知室中是否易於走入,想等妖黨來了,跟蹤混入比較穩妥。妖屍也是死星照命,舉措全非,只顧陰毒設阱殘害同類,做夢也沒想到誅她的仇敵已然深入庭戶。她這一用妖法封閉白門不要緊,卻被仇敵看出敞堂虛有其表,並無禁制埋伏,更可放心大膽。室內雖還不知底細,妖屍既召妖黨,縱有埋伏,多半也要撤去,斷無禁制住了情人,再與談愛之理。

說時遲,那時快,癩姑當先一打手勢,早有謝琳神光立即隱形,四人一同乘虛隨了進去。佛家神光靈妙,不可思議,無形無聲,便是妖屍、毒手二孽不以邪法玄功查看,也不會有警覺。妖屍正忿恨妖黨違忤不來,分明已悟到自己淫毒兇狡,妖黨生了二心,滿腔怒火,想誘來室內細加考查。如已生心怨恨,索性連手段都不必用,就在當地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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