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

校長的講話沒什麽新意, 葉蓁蓁都懷疑他是照著別人寫的稿子念的。

不知道是因為她對新校長有成見還是怎麽的，她總覺得長青在這樣的人手裏要完。

不過好在校長不是終生責任制。如果像她這麽想的不止一個的話, 那校長肯定還是會再換的。

就是苦了下幾屆的學弟學妹咯。

校長講完話後, 年級主任又簡單講了兩句。包括葉蓁蓁在內的高三畢業生發誓，他們從來都沒聽到年級主任用這麽溫柔的聲音說過話。

看來她平時的嚴厲和不通人情，多多少少有些不得已而為之的成分在啊。

接下來, 高三年級的每一個班主任都上主席臺講了幾句對他們未來的寄語。每到一個班級的老師上臺時，該班級的學生就會格外熱烈地鼓掌，甚至吹口哨，以表現自家老師的受歡迎程度。

等到老師們都說完之後，便是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了。

看到主席臺上的那個人時, 阮林江下意識地看了葉蓁蓁一眼。

葉蓁蓁看起來有點小激動。

倒不是說她心裏對江宇昂有什麽想法，而是說……她清楚地知道江宇昂前世的發展軌跡, 知道他初中變成殺馬特之後, 就再也沒好好學習過。

如今他能考上清華大學，代表全體畢業生上臺講話，葉蓁蓁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不管怎麽說，軍功章就算沒有她的一半, 起碼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吧。

葉蓁蓁從來都不後悔自己拒絕了江宇昂。但她也很慶幸，當年的自己沒有袖手旁觀, 而是“多管閑事”拉了他一把。

這或許比答應當小江的女朋友, 對他的價值更高。

江宇昂慷慨激昂的演講結束後，由他帶領全體高三畢業生一起宣誓。

葉蓁蓁也站了起來，右手握拳, 舉了起來。

他說一句，底下的高三畢業生們便跟著重覆一句。

“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

“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

“感謝師長的諄諄教誨。”

“感謝師長的諄諄教誨……”

“今天，我在此宣誓。銘記母校囑托，弘揚長青精神。報效祖國，服務人民。勇往直前，不怕困難。奮勇拼搏，展望未來！宣誓人：xxx。”

雖然誓詞的內容中規中矩，沒有什麽新意，但當全體高三畢業生一起一句一句地念出來時，他們還是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是的，高中三年教給他們的，其實遠遠不止是課本上的那些知識。更重要的是，他們要繼承和發揚長青精神，努力拼搏，奮勇向前，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做一個無愧於心的人。

宣誓完畢後，便是全體畢業生上臺領取畢業證的環節了。

葉蓁蓁他們每個人都領到了一朵大紅花，別在胸前。

接著他們以班級為單位，排好隊伍，來到主席臺上站好。

校長、主任、班主任一起手忙腳亂地給他們頒發畢業證。

匆匆領好證書之後，大家一起在主席臺上合了影。

合完影下來，班主任囑咐他們說：“都先別走，一會兒還有全年級的大合照！”

葉蓁蓁他們就又回到自己班級的那塊觀眾席上。

回來之後，葉壯志拿著個相機，要給他們照相。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葉蓁蓁便拉著阮林江站了起來，兩人一起以校園為背景合照。

雖說他們高中畢業時沒有學士服可穿，不過葉蓁蓁今天可是精心打扮了的。她穿了一條白色的小禮裙，款式簡潔卻充滿了設計感，在人堆裏很是紮眼。

再加上阮林江這個走在哪裏都會發光的美少年，今天從他們一出現，就有好多各種各樣的目光集中在他們身上。

葉蓁蓁全當沒看見，坦然接受著各式目光的洗禮。

讓小阮幫她和爸爸媽媽也拍了幾張後，葉蓁蓁又和幾個本班還有隔壁班的好朋友一起拍了照。

就在她和梁佳音拍完照後，葉蓁蓁忽然眼尖地發現了不遠處的喬希元，她上高中後的第一個同桌。這小夥子害羞，不好意思往她跟前湊。

葉蓁蓁一把把他拖了過來，對著阮林江說：“幫我們照一張。”

阮林江聽話地舉起相機。

喬希元順從地對著鏡頭一笑。

就在兩人擺好姿勢和表情之後，卻見阮林江突然從相機背後露出頭來，酸酸地看了他們一眼。

“看什麽看，快拍啦。”

礙於周圍人多，阮林江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到了肚子裏。

他想說……蓁蓁啊，拍照就拍照，有必要挽著胳膊拍麽？

他好生氣哦，但是還是要保持微笑。

拍完照後，葉蓁蓁又和喬希元簡單聊了兩句。

“怎麽樣喬老板，聽說你考上北航了，挺厲害呀！”

“一般吧，”喬希元看起來有些羞赧，“沒考好，你就別笑話我了。”

“我哪兒是笑話你呢，我是想說‘茍富貴，勿相忘’，你將來出息了，可別忘了我這個老大啊。”

“是你別忘了我才對。”喬希元笑著說：“你這麽厲害。”

兩個人沒說幾句，班主任就喊她過去拍集體大合照了。

全年級的同學按班級排排站，文科理科都混在了一起，難得的大團圓。

照完合照，就真的到了要散場的時候了。平時裏討厭的人，不喜歡的女同學，此時都變得親切可愛起來。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你以為高考完就離開了地獄，其實你離開了天堂。

當年葉蓁蓁在微博上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還不是很理解。現在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對高中校園有多麽不舍。

那個你曾經視為牢籠一樣的教室，以後會成為你無比向往，卻再也回不去了的地方。

那個你曾經無比焦躁的備考時期，以後會成為你含淚懷念，只存在於記憶裏的青春。

再見了，長青。

再見了，最美的年華。

葉蓁蓁是含著眼淚離開長青校園的。

不過當著爸爸媽媽的面，她不好意思哭出來，硬生生把眼淚含在了眼圈裏。

中午和爸爸媽媽一起吃了頓飯後，爸爸媽媽就先回家了。葉蓁蓁則是留了下來，和阮林江一起去公寓裏收拾東西。

她家不像阮家那麽富裕，雖然現在資產也不少了，可還有一些貸款要還，不能一直把房子空著。

葉家三口已經決定，把長青門口的這套公寓收拾出來出租。這裏的房子雖然小，但因為離學校近，還是很好租的。

葉蓁蓁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阮林江說：“我媽媽覺得我以後還是應該住校，多和同學接觸。”

“可你不是不喜歡住校？”

“是啊，所以她說如果我實在不想住校的話，就把公寓出租的錢給我，她再給我補貼一些，讓我在北京租個房子住。”

阮林江默了默，有點不是滋味地說：“阿姨還是不放心我麽？”

“不是你的原因吧。不管我的男朋友是誰，估計以我媽這麽保守的性格，都不會支持我婚前同居的。”

阮林江聽了，情緒明顯變得低沈起來。

葉蓁蓁看他像一只大金毛一樣心事重重地坐在沙發上，就撲過去抱住他說：“不過我已經決定啦，就租你家的房子咯。阮房東，你願不願意收留我啊？”

他一下子就笑了，“當然願意。只是阿姨會答應麽？”

“她的手哪兒有那麽長啊，還能伸到北京去？”葉蓁蓁笑嘻嘻地說：“反正我都要上大學了，我媽也管不了我多久啦！”

葉蓁蓁發現，阮林江其實很好哄，只要她願意花心思，幾句話就能把他哄得特別開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男人在心愛的女孩兒面前，心思都會變得特別單純，跟個孩子一樣。

把公寓收拾好後，正好樓下有來收廢品的。葉蓁蓁就把人叫了上來，把她留在公寓裏的卷子、練習冊都給賣了。

一共賣了12塊5。

葉蓁蓁手握著那一堆臟兮兮的零錢，心情覆雜。

“家裏的廢品才賣了30。加起來一共42塊5……我這高中三年的努力，就值42塊5……”

阮林江聽了好笑地說：“怎麽能這麽算呢？你考上了心儀的大學，這是無價的。”

都說高考的魅力不在於如願以償，而是陰差陽錯。葉蓁蓁能夠如願以償，考上自己的目標學校，其實已經是一件很多人都可望不可即的事情了。

“也是。”葉蓁蓁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比窗外的夏日陽光還要燦爛。

兩人留在阮林江的公寓裏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阮林江便開車拉著葉蓁蓁和她的行李回L區。

回到家裏之後，葉蓁蓁意外地發現爸爸媽媽都不在家。

爸爸要上班，不在家還正常。可媽媽也放了暑假，她去哪兒了呢？

葉蓁蓁想了想，就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她本來是想問問媽媽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的，誰知沒有想到，媽媽竟然有些焦急地告訴她說，她和葉壯志現在都在醫院。

葉蓁蓁心裏咯噔一聲，忙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你奶奶已經三天吃不下飯了，吃什麽都吐。今天你爺爺叫她，怎麽叫都叫不醒，只好打120，把人拉到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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