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趙秋月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中午葉蓁蓁放學回公寓的時候, 姥姥就已經在家裏等著她了。

“蓁蓁回來啦！”一看見葉蓁蓁，毛老太太就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姥姥！”葉蓁蓁興奮地撲倒姥姥懷中。因為學業繁忙的緣故, 她已經有幾個禮拜沒見到姥姥了。

“誒！”姥姥應了一聲，指了指衛生間對她說：“快去洗手吃飯吧，剛才你媽帶姥姥去附近給你買了點兒飯。”

“我也買了點小菜, 咱們一起吃。”葉蓁蓁說著，把手上剛買的涼拌菜和卷餅放在餐桌上。

“好嘞。”

洗完手出來，葉蓁蓁問：“姥姥，我媽呢？”

“你媽把我送過來就走了，她下午還得上班呢。”

“哦……”葉蓁蓁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小聲地問姥姥說：“姥姥，我媽她跟沒跟您說, 為什麽要讓您過來陪我啊？”

毛老太太笑著說：“說了, 好像是追你的小夥子太多了，你媽怕你一個人住不安全，就讓姥姥來保護你，看著那些壞小子, 不讓他們來騷擾你。”

葉蓁蓁拿起筷子，邊吃邊說：“姥姥, 我不喜歡的人來找我, 那才叫騷擾。要是我喜歡的人來找我，您還攔著呀？”

“這……”毛老太太有些猶豫，“這得看情況。”

見姥姥沒有把話說死, 葉蓁蓁立馬順桿往上爬，“哎呀，還是姥姥開明。哪跟我媽似的，跟盯賊似的盯著我，煩都煩死了。”

“你媽也是為你好。”毛老太太為女兒說了一句話，“不過啊，我就不明白了，咱家門口沒有學可上麽？你媽幹嘛把你送到這麽遠的地方來讀書啊？”

“姥姥，這邊的教育環境好呀。”

“教育環境好有什麽用，等你長大了，還不是要嫁人生子，回歸家庭？”毛老太太搖搖頭，不讚成地說：“女人啊，學習差不多就成了，別太要強。像你媽吧，現在掙錢比你爸還多，搞得跟個女強人似的，你看她婚姻幸福麽？”

葉蓁蓁心裏當然是不讚成這樣的觀點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對姥姥，比對媽媽要寬容得多。也不知道是她在潛移默化中被洗腦了，還是覺得老一輩人的觀點舊一點更可以理解。

“姥姥，我爸和我媽的事兒，可不是因為他倆掙錢誰多誰少決定的。”

“可你爸上回不是說了麽，自從你媽當了校長，就越來越強勢了，我瞧著也是……”毛老太太哼哼了兩聲，說：“就說剛才吧，她非要塞給我一千塊錢飯錢，不收都不行。真有意思，我退休金是不多，但還養不起我外孫女了不成？”

“姥姥，媽媽給您的飯錢您就收下吧。您不知道，市區東西貴。您又不會做飯，這飯錢啊很快就花完了。”

“唉，其實姥姥早就想來照顧你了。你這麽小就一個人住，姥姥哪兒放心啊？為了你，姥姥都想學做飯了。”

“可別介。”葉蓁蓁忙說：“您一輩子都沒做過飯，現在都這麽大歲數了，還學什麽做飯呀？享福享到底吧！”

毛老太太咧嘴一笑：“也是，我就不愛做飯。瞅瞅我這身肥肉，一進廚房啊，還沒開始點火呢，我就一身汗了。”

“所以說您有福氣啊，姥爺那麽能幹，給您做了一輩子的飯。”

“哼，你們呀，光看到了你姥爺的好，不知道這老趙頭年輕的時候給了我多少氣受！”

葉蓁蓁搖搖頭，忍不住感慨：“您說的是，這人啊，活著都不容易。”

吃過午飯，葉蓁蓁小睡了一會兒之後，就又回去上學了。

因為沒有電腦，暫時不能用電腦碼字，葉蓁蓁現在中午的午睡時間多了不少，身體狀態的確有所提升。

不過，她也感覺生活挺無趣的。如果人活著不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只能像機器一樣聽從別人的安排，那該多無聊啊？

她寧願睡得少一點，起碼每天有點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也不想每天渾渾噩噩、麻木地活著。

晚自習的時候，有時葉蓁蓁看到歷史課本中的某一句話，突然有了靈感，就會掏出一個乳白色的碎花筆記本，在上面記下自己的靈感。

沒有手機在身邊，她只能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

好在高中生的書本很多，葉蓁蓁又註意打掩護，還沒有被其他人發現過。

要是被人看到她記靈感的本子上面，那些羞羞的內容……她非得羞死不可。

因為記錄下來的靈感都是給自己看的，所以葉蓁蓁一般會寫得直白一點，要是別人看到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高考過後，阮林江就放假了。他從以前的大忙人，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超級大閑人。

要是沒有被趙秋月發現，他們倆現在肯定正抓緊一切時間在一起膩歪呢。不過現在嘛，就算阮林江是高三畢業生，沒有正當理由也不能隨意進校園，更不要說晚自習時陪她一起散步了。

葉蓁蓁只有在晚餐時間跟姥姥請假，和阮林江一起去食堂或者學校附近的小飯館吃。

姥姥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因為趙秋月一開始就說過了，讓她務必陪著葉蓁蓁一起吃一日三餐，不給她和外人接觸的機會。

可姥姥畢竟不是媽媽，相對來說還是很好說話的。葉蓁蓁軟磨硬泡了一番，說自己只有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來不及回公寓之後，毛老太太就心軟了。

她不忍心看著葉蓁蓁折騰。

葉蓁蓁還求姥姥幫她打掩護，讓她不要告訴媽媽自己在外面吃晚飯的事情。

毛老太太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就答應了。

讓葉蓁蓁沒有想到的是，趙秋月特別狠，竟然選在她的晚飯時間，打公寓的座機……

葉蓁蓁當然沒辦法接電話了。

好在毛老太太給力，說葉蓁蓁在廁所蹲坑呢，這才幫葉蓁蓁躲過一劫。

當天晚上回家後，姥姥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葉蓁蓁，“蓁蓁啊，不是姥姥不肯幫你，是姥姥幫不了你啊。”

葉蓁蓁一聽，只得長嘆一聲，乖乖回公寓和姥姥一起吃晚飯了。

後來她想啊，這一天下來，也就只有晚自習放學之後，她才有時間去和小阮見面了。

可是九點多鐘，姥姥都要準備睡覺了，能讓她出去麽？

葉蓁蓁連問都沒敢問。

雖說姥姥疼她，可大晚上的和男生私會這種事情……的確很容易令人想歪。

就算葉蓁蓁相信阮林江不會對她做什麽，也得別人相信才成啊。

葉蓁蓁感覺很無奈。

一般來說，姥姥十點鐘就會上床睡覺了。為了不打擾她學習，姥姥睡在客廳的折疊床上。

葉蓁蓁想過，等姥姥睡著之後，十點多的時候偷偷出門。不過她只這麽做了一次，就沒有再嘗試了。

主要是有過上次被媽媽捉個現行的經歷，葉蓁蓁的小心臟現在有點脆弱。“偷情”很刺激，但要是天天偷的話，她的心臟會受不了的。

還是先消停一陣兒，讓媽媽放松警惕再說吧。

反正她也要準備迎戰期末考試了。

好在阮林江雖然很想念她，但也很理解葉蓁蓁。他記得自己答應過蓁蓁媽媽的，不能影響她的學習。所以很多時候就算再想念她，他也只會默默地想念，而不是不管不顧地和她聯系。

喜歡才會放肆，愛就會克制。這句話很俗氣，但卻是真理。

如果一個人只是喜歡你，那他更愛的就是自己。他只會在滿足自己欲望的前提下才會對你好，永遠把你放在第二位。他想熬夜，他就會叫你陪他熬夜，而不是讓你早點睡註意身體。

可是愛不是這樣的。愛一個人，就會心甘情願地為她付出，不由自主地為她著想，並以此為樂。

阮林江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前年他第一次向葉蓁蓁表白時，那句“我愛你”說得太膚淺了。

那時候他喜歡她喜歡到了骨子裏，以為那就是愛，其實並不是的。他愛上她，是在他們在一起之後的事情。

是她教會了他，應該怎樣愛一個人。

阮林江知道葉蓁蓁不喜歡那種整天無所事事，只知道纏著她的男孩子。所以在明白平時無法和葉蓁蓁見面之後，阮林江就像先前有空時一樣去做兼職，或者去孤兒院義演。

晚上他也不住在公寓，而是回家住了。

頭天晚上回去住的時候，阮媽媽有點酸溜溜地說：“喲，我的大兒子啊，終於知道回家了。”

阮林江向客廳內看了一眼，說：“爸爸回來了？”

“是啊，前段時間那個項目忙完了，可以在家待一陣兒了。”

“媽媽不高興麽？”

“煩都煩死了，”阮媽媽甜蜜地埋怨道：“他晚上睡覺打呼嚕，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好你不像他，不然蓁蓁有的罪遭了。”

“媽媽。”阮林江有點臉紅。

雖說他知道媽媽已經知道他和葉蓁蓁的事情了，但要是拿到臺面上來說，阮林江在家長面前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喲，小阮，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害羞的樣子。”

“您就別取笑我了。”

阮林江走進客廳，和他爸爸打了個招呼。

阮爸爸擡起頭看他一眼，淡淡地說：“哦，回來了。”

阮林江應了一聲，轉身上樓。

阮林江走後，阮媽媽埋怨地說：“你說說你，明明就想兒子想得不行，怎麽不和他多說兩句話呢？”

阮爸爸長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我能說什麽？在小阮心裏，恐怕早就不認我這個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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