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

“你別這麽說。”阮媽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當初小阮生病的時候，你也是盡心盡力了的。只是咱們都是凡人, 人難免會有情緒, 會有堅持不住的時候……”

“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做的沒有你好，小阮清楚, 我心裏也清楚。”阮爸爸又是一嘆，“那時候我不想呆在家裏，就以忙工作的名義天天出差、往外面跑……現在想想，我真不是個男人。不是個好爸爸，也不是個好丈夫, 把小阮丟給你一個人。”

“行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我和兒子都不提了, 你還提這些做什麽？”

其實，阮媽媽很理解丈夫。因為當年，他們耗費了那麽多心血，到處帶著小阮看病, 情況都沒有緩解，實在是令人絕望。

而且當時, 因為經常去大城市看病, 他們在阮林江身上花了很多錢。雖說阮家從幾代之前就已經發家了，可經過一場時代的浩劫之後，阮家的家底幾乎被掏空了, 阮林江的爺爺也死在了那場變革之中。可以說阮家能有今天，主要是靠阮林江的爸爸辛苦打拼得來的。

他沒能朝夕陪在兒子身邊，陪阮林江度過難關，阮媽媽當初是曾責怪過他。可是想想他在外面拼命賺錢也不容易，還有他對兒子默默的關心……阮媽媽就知道，他心裏還是有這個家，有他們母子的。

有的時候，日子要想過下去，就不能算得那麽清楚明白。什麽你付出的多了一點，我付出的少了一點的。

阮媽媽就覺得，很多時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難得糊塗。

阮家的樓上，阮林江換了身家居服出來，正想去書房看看書，忽然聽見書房裏面似乎有動靜。

阮家一共有兩間書房，一間是父母共用的，另一間是他和弟弟共用的。一般來說，阮林河都會在自己臥室裏的書桌上寫作業，阮林江又不怎麽回家，所以兩人很少會有在使用書房的問題上產生沖突。

既然弟弟在裏面，那他拿本書就走就好了。

阮林江這樣想著，敲了敲門。

“小河？”

書房裏忽然傳來很大的動靜，像是裏面的人撞到了什麽東西，阮林河還疼得叫了一聲。

“啊……哥？你回來了？”

“我可以進來麽？”阮林江問。

“哥，你先等一下！”阮林河大聲說完這一句後，阮林江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應該是阮林河過來給他開門。

他鎖門了？

阮林河開門之後，阮林江看到弟弟的臉似乎有點紅，衣服也有點亂……

他在裏面做什麽？

阮林江很想問，可他突然發現，書房裏面竟然還有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十三四歲，比弟弟高一點兒，應該是他的同學。

奇怪了，這兩個小男孩兒鎖著門在書房幹嘛呢？

阮林江著實好奇，但又想尊重弟弟的隱私，所以忍住了沒有問。

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阮林河連忙解釋道：“哥，這是譚志成，我們學校同學。我倆正在玩兒電腦游戲呢！”

阮林江還是有些疑惑。玩兒電腦游戲需要鎖門麽？

“咳、我不想讓媽媽發現，你懂的。”阮林河說。

阮林江想了想，前段時間媽媽發現阮林河沈迷電腦游戲，怕他把眼睛玩壞了，就沒收了他房間裏的電腦。

這麽一解釋，倒的確是說得通了。

不過，阮林江還是感覺哪裏不對勁。

把這件事說給葉蓁蓁聽之後，葉蓁蓁好笑地說：“小阮哥哥，你在懷疑什麽啊？”

阮林江說：“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怪怪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蓁蓁，應該不會吧……”阮林江見她這麽說，就知道她已經猜出自己的想法了，“我的弟弟，怎麽可能會是同性戀？”

“你的弟弟為什麽就一定不能是？誰規定兄弟倆的性取向必須一樣啦？”

阮林江沈默。

葉蓁蓁來了興趣，打字追問他說：“小河那同學叫什麽啊？”

“譚志成。怎麽了？”

“聽這名字滿滿的直男氣息，不像是gay啊。是不是你想多了？”

“蓁蓁，這種事能以名字來判斷麽……？”

“也是哦。”葉蓁蓁想了想，又問他，“你說他們當時衣服有點亂？那這事情可有點嚴重了啊。”

阮林河才十二三歲，身體還沒發育成熟呢。

要是被人帶壞了……那可就糟糕了。

葉蓁蓁現在好像忽然有點理解媽媽的心情了。

在媽媽眼中……葉蓁蓁可能就是那個被侵犯了身體的小女孩兒吧。

雖說在她看來，十六歲和十二歲的差別很大，完全就不是一個性質的事情。可是在媽媽的年紀看來，他們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沒有什麽分別。

阮林江說：“我很想去查查電腦的瀏覽記錄。但是這麽做，好像又侵犯了小河的隱私。”

他現在也算是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家長，會以保護孩子的心態去偷看他們的日記和手機短信了。實在是這個社會上各種各樣的不安全因素太多。做家長的，自然會不放心，會擔心自己的心肝寶貝受到傷害。

雖然他只是阮林河的哥哥，但阮林河是他看著長大的，兄弟倆感情極深……

阮林江實在是糾結，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如果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父母，自然是最簡單的辦法。那樣他就可以不用再胡思亂想該怎麽插手這件事了。

可是阮林江總覺得，弟弟一定不會希望爸爸媽媽介入到這件事來。和父母相比，阮林河甚至更依戀他這個哥哥。

如果就這麽簡單直接地告訴父母，阮林江擔心弟弟心理上會難以接受，留下什麽陰影就不好了。

思來想去之後，阮林江決定先和阮林河單獨談一談。

阮林河的臥室裏，聽到哥哥問起昨天在書房發生的事情……阮林河立馬紅了臉，變得局促不安起來，似乎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似的。

“你別怕，我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只是想和你聊一聊。”阮林江溫和地說。

“哥，你別告訴爸爸媽媽，不然我就沒臉活了……”

阮林江微微皺眉，看著他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和你那個同學……”

“其實他不是我們班的，他是別的班級的學生。”

“他看起來比你大一點兒。”

“哥，你眼睛真毒。他去年……有點事兒，留了一級，比我大兩歲。”

“你們怎麽認識的？”阮林江怕弟弟尷尬，沒有直截了當地去問他們的關系，而是循序漸進地一點一點提問。

“那天我去音像店租犬夜叉的碟片，沒租到，剛好他來還碟，我們倆聊了幾句就認識了。”

“哦，那你們昨天在一起，是在玩游戲麽？”

阮林江的聲音很溫和，但是阮林河聽到這句話之後，還是一臉赧然：“不是……”

“那你們鎖著門……在做什麽？”阮林江十分艱難地問出了這句話。

出乎意料的是，阮林河告訴他：“我們在看碟。”

阮林江一怔：“看碟？什麽碟？”

阮林河嬌羞地看他一眼，“哎呀，哥，你懂的……”

阮林江：他懂什麽了？

見到自家哥哥一臉懵逼的表情，阮林河意外地說：“哥，不是吧，難道你長這麽大還沒看過小黃片？”

小、小黃片？

原來他們是在一起看小黃片？

阮林江漲紅了臉，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這回這烏龍可鬧大了。

阮林河疑惑地看著他說：“哥，你不知道我們在看，看那個片？那你之前是在懷疑什麽啊？”

阮林江怎麽好意思告訴他說，他懷疑阮林河是同性戀？

他只能搖搖頭，站起來說：“沒什麽。”

“哎，哥，你別走啊。”阮林河拉住他說：“這事兒你可千萬別告訴爸爸媽媽啊。被哥哥撞見就夠丟臉的了，我可不想讓全家人都知道。”

“嗯，你自己註意一點，我不會多嘴的。”阮林江向他承諾。

阮林河忽然笑了，“嘿嘿，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那你有沒有什麽資源，能夠分享給弟弟一點兒啊？”

阮林江微微皺眉，“什麽資源？”

“就是那個，種子啊什麽的。”阮林河有點懊惱地說：“我把你電腦都翻遍了，除了蓁蓁姐姐的照片兒和一堆鋼琴譜，什麽都沒翻著，沒勁！”

“你！”阮林江有點生氣地瞪著弟弟說：“你怎麽能隨便翻我的電腦呢？”

阮林河一臉無辜地說：“那不是咱倆共用的電腦麽？再說了哥，你也沒設密碼啊。我以為你無所謂讓我看呢。”

“那你也不能亂翻，這是侵犯隱私。”

“啥隱私啊，蓁蓁姐我又不是沒見過，那些照片又不是什麽艷照……”

阮林江對弟弟向來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原則，可是聽到這裏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揪住阮林河的耳朵，沈著臉問道：“你還想看什麽艷照？”

“啊不是，哥，你誤會了，我不是想看蓁蓁姐的，我哪有那個膽子啊……我是想看別的姐姐的。”阮林河齜牙咧嘴地說：“哎呀，哥，你輕點兒，疼！”

“什麽姐姐的都沒有！”阮林江一松手，將弟弟甩開，沒好氣地說：“幾個月沒管你，你就不學好。以後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還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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