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言不知道怎麽破解這詭異的樓梯，但是他有一個笨方法。

他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眼頭頂的樓梯背部，兩層樓梯的高度大約有兩米五。

接著走到樓梯扶手旁，伸出頭朝上望去，能看到盤旋至頂的樓梯，一層接著一層。

他想了想，擡腳踩在身旁樓梯扶手上，借著力量縱身一躍，抓住上面樓梯的扶手，翻身上去。

他重覆這個動作，不停地往上移動。

走不上去，就爬上去！

林澤言的速度很快，大約半個小時後，就來到盡頭，是一個很大的圓形平臺，百來個平方。

就像是螺紋釘子的釘帽。

平臺上方五米，就是大樓的屋頂，玻璃材質，能看到天空中艷陽高照。

空蕩蕩的平臺之上，一個身穿白袍的人背對著自己。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背上，閃耀著光，就像是一位聖人。

難道這就是韓家的韓儒老先生？

林澤言整理下有些褶皺的衣服，問道：“您好？是韓老先生麽？”

那人緩緩的轉過身，雙眼晶瑩剔透，下巴掛著麻花辮般的胡須。

正是方才見到的清潔工！

林澤言一楞，正要開口問話，就看到老人微微張嘴。

“去！”

一切開始變幻！

林澤言眼前的開始旋轉，接著發現自己又身在樓梯上。

掃顧四周，正是剛才自己開始“爬樓”的地方，盤旋樓道的中間位置。

他來不及多想，身後忽然出現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腳踝，非常用力的攥著，指甲深深的紮近肉裏。

回頭一看，七竅流血的蒙正趴在地上，右手背上鼓著青筋，狠狠的抓著自己的腳。

蒙正的臉上滿是不甘，眼神裏盡是怨恨，嘴巴張大很大，從嗓子眼發出“啊啊”的聲音。

林澤言知道，自己這是中了幻術，或者是被催眠。

他不顧周圍的異象，冷靜的思考起來。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抹翠綠出現在林澤言的腦海，正是老人拖把尾部的蚊香玉佩。

當時那造型奇特的玉佩搖擺不停，曾讓自己的意識片刻迷離。

應該是那時候…

蒙正依舊在那“啊啊啊”的叫個不停，攥著腳踝的手也再不斷加大力道。

林澤言莫名有些厭煩，擡起另一只腳，用力的踹在對方的臉上。

蒙正的身體被這一腳踹飛，翻滾著沿著蜿蜒的樓道滾落下去，很快就看不見身影。

他沈默的看著樓道，看著蒙正消失的方向，情緒有些亂。

自己的心境出了問題。

林澤言雖然殺人無數，有時是主動，有時是被動，但一直以來，他都保持著一種意志清明的狀態。

他很清楚自己為何殺人，也從不後悔自己殺人的決定。

他的心裏有一桿秤，殺的大多都是異人，或者是罪無可赦的人。

正是因為這一桿秤支撐著他，所以殺人的時候心態極為平靜，沒有憐憫，也沒有戾氣。

但此刻，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戾氣很重。

重的連自己都害怕。

他擡起自己滿是老繭的雙手，靜靜的看著，竟覺得手上滿是鮮血。

我是不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

他有些動搖，胸口堵的厲害。

一口濃稠的濁氣從口中吐出，林澤言穩住燥亂的情緒，打算先去解決眼下的困境。

先確定自己到底是身處幻境，還是被人催眠。

他一把抓住扶手，手心裏傳來真實無比的觸感。

而就在這時，樓道上下，無數人影，像是行屍走肉般，朝此處走來。

這些人男女都有，表情各異，有的臉上是痛苦，有的是怨恨，有的是不甘，有的是淒涼。

這些人的臉，有一些林澤言記得，有一些他印象模糊。

但他知道，這全是死在他手上的亡魂！

他們行動遲緩，雙手前伸，從上下兩個方向不斷靠近，像是前來索命。

“啊啊啊！”

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發出這樣的聲音，交匯在一起，顯得很恐怖。

比口中喊著“還我命來”還要讓人驚悚。

林澤言看到幾張熟悉的臉孔，是他在九重島殺過的人。

他從中推斷，自己應該是被催眠，或許還中了一些其他的術法。

可如何才能從中走出，卻不得而知。

奈何劍出現在手中，劃過自己的左手掌心。

一道鮮紅的傷口出現，流出鮮血。

他感覺到疼痛，周圍的一切卻仍舊沒有發生變化。

鮮血順著手掌紋理滴落下去，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那些索命的人，此刻像是受到血腥味的刺激，“啊啊”的聲音愈發響亮，雙眼變得瘋狂。

他們的腳步加快，像是餓狼一般湧來。

林澤言低垂著奈何劍，眉角緊鎖。

他再一次長舒一口氣，握緊手中的劍柄。

渾身的戾氣依舊是那麽的重，但他的情緒不再亂，堅定的像是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劍芒閃！

林澤言提劍，殺人。

從去年夏天的那一道從天而降的金光算起，至今才過去一年。

而這一年裏，林澤言經歷了太多太多。

秦異人說的不錯。

人確實都是被逼的。

林澤言也從初時的稚嫩，被逼的心志堅定。

堅定到，殺人無悔。

既然這些人都殺過一次，再殺一次也無妨。

奈何劍的光，璀璨的像是流星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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