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諾典和司馬舟信想從法院正門走出時，門口圍了一堆記者，馮甘在中間，原來馮甘被告抄襲一事引起媒體很大程度關註，記者當中也不乏《兇場推演》的粉絲，他們向馮甘要簽名，送花送禮物。

連司馬舟信也搞不明白馮甘到底是作者還是明星，諾典只好往門口側邊抽身而去，萬萬沒有想到，馮甘竟然擋面前，拉住諾典去面對記者和粉絲，馮甘說：“這位就是我們市大名鼎鼎的卓諾典律師！”

法院門前鼓起一陣吹呼，卓諾典只好給大家來了個笑容，笑得很僵硬。

馮甘把記者的麥克風奪過來，說：“咱們讀者朋友剛才問我下一部故事寫什麽，我覺得上次在城中心酒店發生的兇殺案會是一個好素材。”

諾典也從另一個記者手中拿過一個麥克風，說：“那你想講一個怎樣的結局，兇手被繩之以法還是溜之大吉？”

馮甘回答：“作為一個事實求是的作者，我當然選擇盡量還原現實，畢竟就算有兇手現在他都沒被逮著。說不定，他很快活呢嘿嘿嘿……好了！我們不打擾卓律師了，他還有很多工作。”

司馬舟信坐在副駕駛座上，遠遠看著馮甘給粉絲簽名一次又一次，他重嘆氣，說：“真會做作。”

卓諾典沒有說話，敲下了決心，如果受理，則必須勝訴，馮甘此舉已完全惹怒他。

一個星期後，域山律師事務所收到了法院通知書，對於岡月案，法院認為需要開庭審理才能查清事實，諾典對於法院的決定既感到意外，又覺得很幸運。

法院已將自訴狀送達馮甘手裏，馮甘似乎早有準備，他姿態從容地倒了杯威士忌，提杯手舞足蹈按下免提鍵，聯系上一位律師。

開庭之日到來了，僅因岡月一案，卓諾典和馮甘的頭像霸占新聞頭條，有些媒體甚至在他們的名字之間加了個巨大的“對抗”兩字。

審判長是中年男性，方臉，審判長左邊的審判員是老法官尹潘繩。尹潘繩坐下的那一刻，神情嚴肅地看了一眼被告人馮甘，隨後也往訴訟代理人這邊望去。

這時候，馮甘對諾典豎起中指，姿態像躺在沙發一樣舒服，而辯護席上也僅僅站了一位辯護律師。

這位辯護律師姓陳，他翻著案卷，嘴裏隨便對諾典說了句：“卓諾典律師，你第一次站在那位置，是吧？”

卓諾典面無表情地回答：“站哪都一樣，目的只有一個。”

審判長敲響法槌，庭審調查階段，諾典作為訴訟代理人，對岡月案作出陳述：11月5日淩晨，岡月，20歲，身高1.45米，90後新銳漫畫家，代表作《飛輪魔女》，死於城中心酒店，房號625。

死亡原因，頸動脈割破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時間推測淩晨2:40至3:40。

岡月的照片傳上了屏幕，眼睛部位打了碼，穿著血浴袍坐靠於玄關處，大屏幕的另一側呈現城中心酒店的一碟牛排，兩副餐具。

接著諾典出示了馮甘與服務生柯小達的通話錄音，卓諾典站起來，提出第一次發問：“被告人馮甘，你對銀色餐刀有印象嗎？”

“訴訟代理人明知故問，刀柄上有城中心酒店的英文，餐刀屬於城中心酒店，我不可能沒印象，”馮甘假笑著說，“你不妨幹脆點問我人是不是我殺的。”

法庭內鴉雀無聲，只是很多人視線都移到諾典身上。

“要是我能直接問你，那你還需要律師幹嘛，”卓諾典回之一笑，繼續說，“這是一起入室殺人案，受害者就倒在玄關處，手握那把餐刀，所以我問你餐刀是你帶進岡月的房間嗎？”

陳律師立刻發言：“請問訴訟代理人是什麽意思呢？”

馮甘“哼”一聲諷笑，他對著陳律師用食指指腹輕撞嘴唇，這個動作表示了不需要陳律師插話。

陳律師沒有對錄音質證，馮甘也承認牛排他點的，他打算淩晨二點多起來寫作，通常深夜特別有靈感。

他說：“那時候我剛睡醒，想起自己訂了牛排，很怕涼了，牙也沒刷甚至睡衣都沒換就立刻去外面拿牛排，當我去拿牛排時，看見了岡月。”

馮甘嘴上提起岡月，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此刻，不僅席上的岡敏身子顫抖了一次，審判長以及旁聽席也更加提起註意力。

馮甘接著說：“岡月在走道盡頭的餐車附近，她拿起了我的牛排，我推測晚宴不到一半她就已經回房間，想必肚子餓了，想吃東西，於是我就讓她拿回房間。”

“果然，跟尹潘繩說得差不多，馮甘有一百個理由說明是‘岡月自己拿餐刀回房間’，然後庭審結束，”司馬舟信嘆氣著說，“我才明白為什麽對面只有一個律師，而且那律師根本就沒說過兩句話。”

卓諾典問：“你跟岡月打招呼了？”

馮甘點了點頭：“岡月告訴我她很餓，作為一名紳士，我做了我該做的。”

諾典把屍檢報告交給書記員，說：“請辯方看看屍檢報告，岡月胃中並沒有牛肉消化物，根本沒理由將牛排拿到自己房間。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被告人馮甘說了謊。”

馮甘聽完後，稍微收斂了笑容，剩下的微笑似乎在假意稱讚諾典有兩下子。

陳律師提出反對，他拿出案件的另一部分案卷交給了書記員，很快，周唱一案也展現在所有人眼前，被人所大致了解。

陳律師認為岡月拿牛排，並非為了填飽肚子，而是準備對周唱行兇。

為此，卓諾典立刻提出反對：“如果岡月去殺周唱，只拿走其中一副餐具就可以了，把別人預定了好幾小時的整碟牛排拿走有悖於常理。”

審判長敲擊法槌說：“被告人馮甘，請你實事求是。”

馮甘說：“尊敬的審判長，請您息怒，當時我剛清醒，腦子記不住東西。我現在終於想起來了，不是岡月拿了牛排，是我給她的。”

“你為什麽給她？”司馬舟信問。

馮甘回答：“淩晨兩點多，我穿睡衣出來拿了牛排，轉身看見她一個人蹲在門口，就如我剛才所說，晚宴不到一半她就回房間了，這個時間點她已經餓了，我也蹲下和她說了幾句話，她收下了我的牛排。”

“以一謊圓一謊，最終只會讓自己站不住腳，”卓諾典彎起嘴角把牛排碟的司法鑒定結論展示出，“如果你拿起牛排，那牛排碟該有你的指紋！可是司法鑒定結果卻只有岡月和服務生的指紋。”

馮甘身子楞住了，無話可說，陳律師說：“請問訴訟代理人，拿東西一定會留下指紋嗎？”

“我當時戴了手套。”馮甘補充說。

聽完後，陳律師無話可說。

司馬舟信忍不住笑了，他對諾典說：“陳律師想論述拿東西不一定會留下指紋，譬如以食指第二關節支撐碟底，大拇指浸入牛排汁中，現在又多出了一雙手套，馮甘的心態已經崩了。”

卓諾典點了點頭，對馮甘說：“在席所有人剛才都聽見，你當時擔心牛排放涼了，連睡衣都來不及換，怎麽偏要做出戴手套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來，戴上手套接觸兇器目的是什麽？”

馮甘聽完後下意識往陳律師那邊靠過去一點點。

卓諾典提高嗓音，聲音追了過去：“被告人馮甘，你準備了兇器，把兇器帶進岡月的房間，而岡月玄關處開門時遭殺害，兇手不是你還會有別人嗎？”

“反對，”陳律師轉身對審判長說，“我方被告人當時剛醒來，記不清東西，無論戴手套什麽的，都處於不清醒狀態，沒有邏輯可言。況且訴訟代理人也不能證明‘只有我方當事人進過被害者房間’。另外，我請求休庭一段時間。”

“辯方，大家都很關註這個問題，現在不是休庭的時候。”諾典說。

審判長和兩邊的審判員討論了幾秒鐘，然後敲擊法槌說：“我庭同意辯方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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