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機長立刻把乘務員叫過來，對她們說：“幫我找客戶資料，凡是醫生的，麻煩請他們過來，就說頭等艙這邊有人身體不舒服，另外，這件事向乘客保密。”

一名空姐剛剛也從隔壁聽到了他們談到的事情，她的語氣直接了當，說：“我提議迫降，人命關天。”

“不能因為一個人而亂了整個航程，現在很多事情不確定，譬如這位乘客身體不適是因為什麽，”餘機長面向楊警察，嚴肅地說，“你又因為什麽而判斷兇手登機上了？”

“迫降時間也很長，趕緊去找醫生吧，趁她還有脈搏，”卓語望著楊警察說，“你說說發現的線索？”

楊警察戴上手套，從瓶子裏倒出兩塊拼圖，說：“這玩意是從趙堅律師的座位上找出的。”

拼圖呈現的場景是法庭辯護席，與黑卡紙上的場景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個人，這個男人站在辯護席上，面對公訴方，嘴裏露出不尋常的笑，頸上紋了一只天牛。

整個背景後，有著一個淡淡的數字“1”。

“這是趙堅，”楊警察才剛剛註意到拼圖上的紋身，“登機前，有人給電話我，含糊不清說了句‘他來了，我不打算登機，抱歉’，我看了來電顯示才知這人是趙堅律師。”

“他，指誰？”卓語問。

楊警察和王檢察官一臉茫然。

卓語凝視黑卡紙：“你們應該知道機上的某位法官，他坐在哪裏？”

“某位法官是啥意思？你的問法很奇怪。”王檢察官突然用質疑的眼神掃了卓語一下，無動於衷的態度揉在臉上，冷漠之極。

這種眼神與態度，卓語在他的律師生涯見過不止一次。

卓語凝視拼圖上的“1”，意識到兇手還會繼續下去，他急切地問：“王檢察官，你在隱瞞什麽？”

王檢察官說：“我沒聽說機上有法官。”

“你很清楚有，也一定知道這個案子，”卓語指著黑卡紙上的十個數字編號，“這十有八九是某個案件的編號，而且也是兇手向我們傳遞的信息。說不定那位法官還能記起這個案子呢。”

“這個案子我應該知道，但我肯定它與你無關。”

王檢察官說完時，艙門忽然打開，空姐帶上一名內科醫生來到卓語前，卓語指著桌面的果汁。

醫生問：“這杯橙汁你有拿起來看過嗎？”

卓語搖頭。

醫生又問：“那它在飛機起飛前倒的，還是起飛平穩之後？”

“飛機平穩之後。”卓語微笑地說。

醫生首先嗅了一下夏慧暄飲過的橙汁，然後把窗簾打開，平視杯子，發現裏面果汁的高度沒變，他再去檢查夏慧暄的心跳脈搏等狀況。

醫生說：“病人確實中毒了，幸好服用劑量不大，因為杯子裏的果汁水平高度沒變，毒藥無色無味，按照病人的身體情況，在機上治療的可能性大，請家屬做決定吧！”

“你清楚毒藥種類？”卓語問。

“不清楚，我聽空姐說飛機不能迫降，所以我請你做決定，留著到海口那邊找醫院還是提前處理，中毒一般需要催吐和清理口腔。”

“好，拜托你了。”

危急情形正在迫脅他們的生命，卓語很清楚這一點，於是前往經濟艙找到卓諾典，對卓諾典說：“回去，別到處亂跑了！”

卓諾典回頭看了一眼尹詩又，尹詩又對他點了點頭。諾典知道父親肯定碰到了事兒，平時他從不用這種語氣說話，他輕問：“發生了什麽？”

卓語說：“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應伴在你媽媽左右。”

諾典剛碰到艙門的把手，走道背後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聲，一位空姐打開走道的門，腿癱軟下來直接倚墻緩緩滑落，她捂著口，一臉恐慌，受驚之中又攪和惡心之緒。

卓語扶起她問：“怎麽回事？”

空姐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半掩的門背後，卓語以命令的口吻對卓諾典說：“你呆在艙裏陪陪她，別再亂竄了！”

卓語推開門，見乘客都退縮到一邊，女人頭埋在丈夫的胸膛內，害怕直掉眼淚，而另一邊只有一個人————尹詩又，她躺在地面一動不動。

卓語往窗外望去，黑夜中有種東西懸浮在窗外，卓語先抱起尹詩又放於座位上，然後打開手機燈，一顆懸空的頭顱不斷地拍打著舷窗，每一次撞擊都在舷窗上留下一個淺淺的，油膩而不規則的血斑。

這是一個年過中旬的男子頭顱，他的嘴巴被縫，舌頭被鐵鉤拉了出來，雙眼還睜開直勾勾盯著裏面每個人。

王檢察官，楊警察，餘機長三人聽到聲音也趕來了。

見到那顆頭顱時，王檢察官和楊警察眼裏不自己地顯現恐懼的神色，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這一瞬間眼神似乎交流了千言萬語。

卓語指著那顆頭顱，對王檢察官說：“死者的身份是一位法官，你說是吧？”

卓語嘹亮的嗓音使所有乘務員為之一振，王檢察官卻怒了他一句：“不關你事，你以為你是誰？”

卓語說：“黑卡紙是張死亡預告書。法官，檢察官，律師，法警，證人都出現於黑卡紙上，可能在接下來的飛程中被屠殺，兇手在這架客機上，搞不好你還碰見過他。”

“兇手也可能在我們當中？”楊警察問。

“是啊，”卓語面向王檢察官，“黑卡紙背後的十位編號所對應的案件是什麽？”

王檢察官狠下一句：“我們的事我們能處理，不需要你指指點點。”

現場被這個腮尖鼻窄的檢察官壓榨得很沈靜，這時諾典從門縫伸出頭來，然後走向尹詩又，對王檢察官說：“她是我朋友，窗外那人是她叔，是一位法官。”

王檢察官沒有理會，餘機長提高嗓音，說：“飛機將在最近的機場迫降，乘務員一定要維護好案發現場，交給那邊的警察處理吧。”

之後，乘務員用簾子膠帶封住舷窗，為乘客重新安排座位，盡責安撫乘客情緒。

廣播上響起了一位女乘務員的聲音，她替航班向所有乘客表示抱歉，並準備免費為乘客提供夜宵和明天的早餐。

而每個人都聽得出她的聲音她的每一句話總有幾個字是顫抖的。

餘機長指著舷窗外問：“你對這位乘客有印象嗎？”

空姐說：“當然，頭等艙每個客人我都稍有印象，他的確是在法院工作的老法官，登機時還好好的。”

“原來他是頭等艙乘客，”卓語托腮思考，“頭顱在此，那屍身又在哪，兇手通過什麽方法使頭顱在飛機起飛後顯現於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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