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根據短信號碼查出註冊手機號的主人張格菲，據她所說，此號碼她早就在4年前從她手裏賣出，可能經歷了好幾手交易，但她仍然記得當初賣給了誰。

張恪宇開車時經常想起梁升茹手機收到的信息，他清楚自己不擅長於解這類謎，情緒醞釀了許久，對著諾典開口問：“你別賣關子了，‘！巴口厶土，M3’究竟是什麽鬼東西？”

這時，卓諾典挺直腰在汽車後座閉目養神，沒有理他。馬擇飛也沒去驚擾諾典，他告訴張恪宇諾典坐在後座總是擺出這副模樣。

不料卓諾典開口說：“‘！巴口厶土，M3’是一位神秘雇主向保姆梁升茹的手機發來的短信，倒來寫則寫成‘3M土厶口巴’，也不就是‘去吧，3M！’。‘去吧’表示行動指令，3M則可能是個代號，我還不清楚。”

“原來是保姆受人雇去殺趙雨！我馬上安排人查查保姆的身份。”張恪宇聽了後情緒異常激動，他突然剎車，還差點引發交通事故。

馬擇飛見後面的汽車瘋狂用喇叭吼，那幾個人情緒已達高潮，他怕了，著急地對張恪宇說：“你怎麽跟保姆一樣蠢瘋了，快走！”

趙雨列出的人名實在太多，要逐一調查難度很大，還好，他圈出了三個人名，尊之為調查重中之重。

何威權是趙雨首要指出的嫌疑人，當年開了地下錢莊，現早已轉行。

據曾經被拘留的何威權同夥所說，05年5月份趙雨綁架了何威權不到3歲的女兒，開口跟何威權要贖金50萬，當時物價不高，50萬是筆大數目，當何威權提50萬現金去找他時不料趙雨臨時改交易條款，稱70萬放人，50萬還屍。為了骨肉，何威權無奈只好找人再提20萬出來。

這起綁架案已經過去了挺久時間，調查取證受多種因素影響，警方暫且放下了。

傍晚，何威權還穿著睡衣，頭發蓬亂，胡須許久都沒剪了，身上還隱隱散發體臭，加上他本來有些駝背，整個人看上去像只帶病的老鼠。

張恪宇一上來就拿出保姆的照片，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何威權眼睜睜看他們倆，嘴巴和鼻孔張得像河馬一樣，卻似乎有東西卡住了，不一會兒又開始咳嗽。

馬擇飛捂住鼻子，後面是毒辣的7月太陽，前面又站個時不時噴口沫的病人，對他來說很煎熬。

“說話吶，我問你認不認識她？”張恪宇呵斥的語氣終於使何威權的表情有所活動。

“哈哈警官，我真不知道啊。”何威權笑眼咪成一線，渾身透出一種挨訓的服務員的態度。

擺著這種態度下去，何威權肯定不會輕易說點什麽，於是卓諾典把第一只手的故事告訴他，並踮起腳尖聳上眉頭透門縫往何威權的屋裏望了望，何威權轉過身子，說：“你們想進來？”

馬擇飛渾身濕透了，很不耐煩：“我很想進去，上過小學的孩子都知道遇到警察叔叔要禮貌點。”

屋裏也雜亂無章，何威權進屋後一直手抱著手臂，還時不時背向他們抽紙抹鼻涕。

馬擇飛則總是抽紙擦汗，他問：“你這是怎麽了？”

何威權邊咳嗽邊說：“風熱感冒啊，看我多倒黴！都連續好幾天了。”

張恪宇剛踏入玄關，雙手挫腰望著何威權，審訊用的語氣從他口中娓娓道來：“4年前，一個名為張格菲的婦女想賺點外快，把她的號碼通過地下交易賣出，很不幸，時已至今她依舊記得買家是誰。”

“是誰？”何威權問。

張恪宇指著他的鼻子說：“別裝了，她指名道姓，說的就是你。保姆和你什麽關系，為什麽她被炸死前收到你的短信？”

“我沒發短信給她，我也不認識她，至於那個號碼，我估計早已轉賣出去了。”

何威權引他們至雜物間，一本灰塵嗆鼻的舊賬單呈現於眼前，裏面印刷的號碼成千上萬，轉賣記錄有條有序寫在上面。

“一共有多少個號碼？”張恪宇心有點慌。

“不多，只有幾萬至十幾萬。”

用肉眼放在上萬個號碼中找到那個號碼的轉賣記錄有如大海撈針，張恪宇心一狠已經想好今天晚上不睡了。

他的個性與諾典有幾分相似，也很固執，謀殺案的影子常在腦子裏磨割使他像病人一樣睡不著。

“今天到此為止吧，天快黑了。”諾典翻了幾翻電話本，上面幾乎都是數字，張恪宇瞟一眼，他的密集恐懼癥又開始作惡，直至開車時也心不在焉，還想著那一連串數字，實際上這三個案子折磨了他幾天，他甚至吃不下飯。

卓諾典在關車門前雙肘平放在前窗上，對張恪宇說：“你要找的號碼在第576頁第五列第六個，計算機排列出的數字有規律可言。”

“等等！”張恪宇把諾典招呼回來，問：“你對何威權有什麽看法？”

“我這個人有種惡習，在事實未查清之前不說任何結論，”諾典說完友好地笑了，“似乎你有什麽告訴我？洗耳恭聽。”

張恪宇拿起記錄本揉捏著：“我總覺得他隱瞞了咱們一些事，但我說不出。”

“很好，那你調查清楚再說吧，心急破不了案。”

天色不早了，卓諾典和張恪宇道別後，馬擇飛問了句：“你怎麽看張恪宇？”

卓諾典說：“就拿今天和上次來說，他似乎工作上有壓力，性子是很執著，不然紅角笛案他不會堅持4年，但他也急於得出結論，不過他倒是知道何威權隱瞞了一些事情。”

“你的意思是他還有藥救？”馬擇飛想起前幾個小時差點撞車的場景。

“你省點口德。”卓諾典皺著眉。

晚上天地串上一絲一絲雨，燈光紅的綠的打混成一片，街道卻依舊繁華如七色彩虹臨於這座城。

PM 11點時“天使不乖”依未打烊，燈光灰色顯得裏面似乎連人影也沒有。

尹詩又趴在前臺，估計累壞了。

卓諾典在前臺坐下，靜靜看著她背後模糊的酒瓶，說：“waiter，血腥瑪麗。”

尹詩又才醒來，伸懶腰打了大哈欠而眼角輕輕滑落一顆珍珠大小的眼淚，燈光昏暗難以猜測她是不是哭了。

尹詩又給諾典倒光了一瓶所剩無幾的酒，她托著腮安靜地看從外面閃過的車輛，眼神很柔和，她說：“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什麽都沒有，一個人駕著一艘生銹的船，周圍到處都是純白純白色的冰塊，游過了一邊，另一邊不見了，心裏浮著沒有盡頭的恐慌。”

卓諾典透過血紅的酒看她的臉，心底下狠疼起來：“十年了，我也在做夢，夢裏父母突然消失，你也消失了，前不久爺爺又逝去了，一覺醒來，一切成真。”

“諾典，司馬律師提到你接手的上一個案件，所有人都承認自己是兇手。最後真兇對你說出的黑色禮盒究竟是誰？”

卓諾典根本沒想到這個名字從尹詩又口中說出，他的心跳似乎被卡停了幾秒，之後突然加快亂撞。

“所有人都承認自己是兇手，黑色禮盒是多麽懂得人性自私和奉獻的兩面，”卓諾典微笑著說，“你說得很對，我如待宰的羔羊，在黑暗中匍匐前行。”

他匆匆從天使不乖走出，街道一瞬間淋浴大雨，尹詩又跑出去諾典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

雨下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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