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各人的位置，卓諾典接下來將調查方向轉向屍體。

屍體上身赤裸，印堂偏左中槍，左腿膝蓋下1.9cm處中槍，身體除此之外沒有其它傷處。

黎前頭發幹燥蓬松且有些淩亂，有洗發水味道，表明死者剛洗完澡，用了吹風筒吹幹了頭發。

而遺留的鉆戒又表明了什麽呢？

卓諾典推斷有兩種可能。

第一，兇手取出來的，第二，死者生前取出來的。

如果是兇手取出來的，那麽現場肯定是偽造的，那如果是死者生前自己取出來的，又想暗示什麽呢？

卓諾典目前只得到這些線索，他逐漸意識到這個案件並非一時半會就能解決得了。

天空已經發亮，別墅卻仍然被死亡籠罩於沈靜之中，每當看見那五個人的臉時，仿佛看到了五張面具，它們似乎在玩著一場游戲，卓諾典深陷其中。

他想進一步了解清楚五個人的殺人動機，張玉，賴浩的殺人動機與他預料的一樣，第三個進來的人是陳夫人，諾典問她為什麽殺害黎前。

陳夫人說：“黎前經常強求我丈夫加班到深夜，整天沒完沒了說要搞新項目，我們家庭因此鬧了不少矛盾。我們的孩子需要父親，而不是賺錢機器。”

“那你丈夫的病是不是加班造成的？”

陳夫人說：“是啊，醫生都說了他過去幾年工作壓力太大。我不允許他跟黎前出去看病，看好了他又要去為黎前當牛馬，脾氣會變得更差。”

“既然你一直都刻意與黎前疏遠，為什麽要來度假。”

陳夫人說：“這次度假可以放松心情，我才會答應黎前的請求。”

“你帶他去哪家醫院看的病？”

陳夫人說：“你盡管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帶我丈夫去小診所看病，我看病都只去市裏面的三甲醫院。”

“醫生說了你丈夫得了什麽病？”

陳夫人說：“醫生說他腦供血不足，他也患有嚴重的頸椎病。”

卓諾典點燃一根煙，皺著眉頭抽了起來，他望著陳夫人的眼睛，說：“那他頸上的勒痕和左手無名指戒指附近的傷口又是怎麽回事，你們是夫妻，你清楚才對。”

陳夫人睜大了眼睛，嘴很僵硬，說：“有這回事嗎？怎麽我沒註意到。”

接著卓諾典詢問了老陳，過程中他幾乎只會點頭和搖頭，卓諾典總覺得他面對的這個人好像沒有了靈魂一樣，他的確這麽想，只好中止對老陳的調查。

而卓諾典詢問斛管時，觸管卻以卓諾典和司馬舟信並非偵察人員為由，拒絕交談。

時間一點一點流失，早已過去了一個小時，諾典還是找不到突破口。

不知到了什麽時候，手機上顯示一通袁百乎的電話，接通後電話那邊笑得失聲，他對諾典說：“誰說那個老頭供血不足，市裏怎麽會有這麽坑爹的醫生？我肯定老頭患了精神科疾病，是不是你都猜到了？”

卓諾典說：“應該是精神科疾病，但無法肯定具體是什麽，要知道判斷別人的患何種病得十分謹慎。”

淩晨6點已過，卓諾典和司馬舟信依然沒找到突破口，孫隊長竟然在大家面前宣布中止調查，而老陳夫婦被傳喚審訊。

卓諾典前去攔住孫隊長問他為什麽在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就認定老陳夫婦是真兇？

孫隊長在卓諾典眼前舉起黎前的手機，當時手機收到了老陳手機發來的短信，內容為：“近12點時到一樓找我，別告訴任何人。”

孫隊長說：“真相很簡單，這一切都是他們兩夫妻策劃的，包括把屍體轉移到斛管的房間，付錢給斛管頂罪，我們都被耍得團團轉。”

卓諾典追問：“按你那種頓挫的邏輯，老陳也能付錢張玉和賴浩頂罪嗎？”

孫隊長說：“總之手槍和子彈分別在他們兩人的房間找到的，他們就是兇手。”

卓諾典指著斛管的房間，用質問的語氣對他說：“屍體在那找到了，為什麽不……”

孫隊長打斷了諾典的聲音，說：“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殺了人，誰還會愚蠢到把屍體藏在自己的房間，且又報警說自己殺了人，分明就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當時兇手從二樓離開了監控範圍，是斛管在一樓把屍體搬回自己的房間。”

“孫隊長，我實在佩服你。”卓諾典讓路給他，警察把老陳夫婦從卓諾典面前押走了，諾典一路跟上去，且又保持一段距離，在鉆進車門那一刻，陳夫人回頭望了一眼卓諾典，眼神滲出悲哀之緒，且又暗含了一絲期望。

卓諾典並不是很明白此刻為什麽她會透露出這樣的目光。可是無論那是什麽，都已沒有辦法了。

司馬舟信對卓諾典說：“剛才孫隊長接到了一個電話，我覺得是他局長打來的。”

卓諾典咬著牙說：“孫隊長不適合當刑警隊隊長，他既沒有主見又愛面子。”

三天以後，新聞聯播報道了巨卓CEO黎前被謀殺之事，那天諾典在街上走總會碰到一兩個拿著巨卓手機的青年討論這件事，黎前的確在用戶心中烙下了印象。

這三天工作很忙，諾典幾乎要忘記別墅發生了什麽，事務所如往日一樣，馬擇飛和司馬舟信有時工作到夜晚才回去，事務所經費剛開始倒是與預計的相差不大，算過得去，上一個財產糾紛案就已營利幾十萬。

不過有時候來了一些當事人付不起費用的案子，卓諾典還要求司馬舟信和馬擇飛盡可能向當事人收取他們能承擔得起的數額。

接的案子多了，諾典時不時在考慮多招幾名律師進來，畢竟李律師還在的時候，域山律師事務所有十幾個律師，現在估計他們有的自己開了事務所，有的去了別人的事務所。

這天將要下班之時，事務所來了一個女孩，她打開門時氣喘籲籲，背了書包，穿著校服，手中握著一本數學輔導書。

“你們要下班了嗎？”女孩問。

“請直說。”卓諾典看了看墻表。

“我爸媽要我去找你，就是為了前幾天海邊別墅的事情，我爸媽不會是那樣的人。”女孩擦掉了眼角的淚。

卓諾典立刻明白了這個女孩應該就是老陳夫婦的女孩，他直接問：“那你父母倆為什麽要承認自己？這樣一點也不好玩。”

女孩說：“我不知道我爸為什麽會承認，他精神狀況應該出了問題。但是，我了解我媽媽，她為了保護我爸才承認自己。”

“此事怎講？”此刻卓諾典更肯定自己對此案很多東西都仍然未知。

女孩說：“我幾個鐘頭前和媽媽會面，她告訴我兇案還沒發生時，她在自己的旅行箱發現了幾顆子彈，她認為是我爸帶來的，她去問過我爸，我爸脾氣近幾個月以來一直不好，叫她滾。兇案發生後，她聽了保安的描述，便肯定黎前的死是我爸造成的。”

卓諾典睜大了眼，說：“難道她承認是為了……用我的方式來說就是，為了大幅度降低查出她丈夫為行兇者的可能性，她認為可以降低。”

女孩點點頭，說：“她就想在警察調查出來之前承認自己是兇手，她還告訴我開槍後身上有硝煙反應，對她審訊完了，衣物等東西就已清理幹凈了，她經常看偵探劇。”

卓諾典點了點頭，他看著司馬舟信，說：“如今老陳夫婦兩人被抓，陳夫人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女孩問：“我爸媽的案子你們可以接嗎？”

卓諾典立刻回答：“完全可以接，不過我在先聲明一下，如果我調查出來你父母作了此案，你應該知道我該怎麽做吧，我跟一些刑辯律師不太相同，若不喜請匆打擾。”

“我相信他們，我也相信你。”女孩在卓諾典和司馬舟信面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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