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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節 老羅的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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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了一系列的善後瑣事給奧爾基忙碌,羅開先這個將主也並沒有得到空閑。

先不說俘虜的一眾山匪需要他去看一眼,看看是否有值得招攬的人才,即使營救出來的人質之類也需要他來出面安撫一下,好事做了總要讓人知道是誰做的——這對未來收攏人心是有說不清的好處的,羅開先對此可算是用心良苦。

羅某人率隊遠程歸來,表面看來為的是讓十數萬人安身立命,更多的還是他當初遠在東非時心底隱隱地初衷——盡可能大的影響或說改變東方族系的未來命運。而初來乍到的他還有身邊的所有人,會給東方的同族帶來什麽印象?

兇橫強大?富貴奢侈?還是冷峻排外?

兇橫強大固然會免了東行眾的危險,但同時更會讓人排斥。富貴奢侈會讓聚攏大部仰慕財富的人,但這樣聚攏的人心卻只是沙灘上的泥土,沒有凝聚力經不起風波。冷峻排外固然可以保證自己隊伍人心的純潔,但那又與停留在中亞有何區別?

所以,羅開先選擇的是手持利刃,胸懷仁心。

利刃防己身,殺外賊;仁心定規則,收民意。利刃自是從雅典開始就在不斷打造的部眾們,到如今在羅開先看來已算是可堪一用,仁心則存乎羅開先心底,源自後世的精神理念,卻不可訴諸於話語。之前,他給東歸眾定制行進準則,譬如飲水凈身類的日常瑣事,是仁心;如今,對山匪毫不留情重刀屠戮,拯救被扣旁人,同樣是仁心。

子貢贖人拒絕贖金賠償固然是美德,卻與世事無益,子路受牛看似貪人錢財,卻可激人向善。兩相對比,羅開先自然選擇揚己名,因為那不但可以鼓勵世人為善,同時也會傳揚己方救人苦難的美名,對日後招攬河西民心大有益處。

所以,說是羅某人深謀遠慮也好,另辟蹊徑也罷,如果不想與趙宋之間直接爆發大規模戰爭,那麽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與趙宋皇室爭奪人心。而且趁著現在河西一地的民心還沒有盡歸趙宋,他更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錯誤。

於是,在處置了一眾山匪俘虜之後,他跟著親衛們跑了一次山匪的老巢,瞞過外人的視線,把被拆分好的戰利品收起來,他命人把被山匪關押在石窟內的“肉票”和囚徒放了出來,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說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都已經是溢美之詞,很多人手腳生了凍瘡,還有被毆打的傷痕,更是因為太久沒有飽食而變得瘦骨嶙峋,聽著他們混雜著恐懼的感激話語——這些話語自不必細述,羅某人指揮著醫護兵給他們簡單的處理了傷口,並毫不心疼地從剩餘戰利品中拿出毛毯或獸皮把他們包裹起來。

然後就地取材制成擔架之類的物事,挑些老實點的俘虜驅趕著毛驢把這些人或擡或架到山路上,之後,才命人煮些熱粥給這些苦命人填補胃口。

當然,餘下的戰利品也運到了路邊,山匪的老巢——幾處還算隱蔽的山洞加上一堆簡易而充滿汙穢的木架子房,則被一把火燒了個幹凈,好在這是冬季,亂石山帶的植被並不茂密,只要清理了為數不多的幹枯矮灌木,並不虞會引發森林火災。

這一系列的事情,也就只有羅某人手下的親衛隊能夠完成的簡潔快速。即便這樣,一通忙碌下來,時間也已是下午申時中,眼見太陽開始西斜,把羅某人盔甲上的血汙清理幹凈的李姌找了過來。

“夫君,之前也有這類人,為何夫君你不曾……”出身希爾凡唐人營的李姌,她的童年經歷同樣坎坷,那時候的唐人可沒得到附近的波斯人救助,所以比起來自後世的羅開先,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火娘子更有一副冷眼看人間的頭腦,她的同情心並不多。

羅開先明白這小娘想說什麽,也明白她所說的之前指的是路途上拿匪寇練兵的事情,所以聽了她的問話之後,沒等她說完,他就擡手攬住女人的臂膀靠到自己身上,用他堪比大提琴的低音訴說道:“之前路上的那些人,和我們可不是同族,派戰士們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經足夠……如今則不同,我們已經到了故土,他們……是我們的同族,若想讓這裏的人不把我們當外人看,你說該怎樣做?”

“收買人心?”火娘子皺了皺秀氣的眉毛,擠出一個詞匯,只是說完又覺得不是很妥當,便閉嘴不言,用一雙大眼眨呀眨地盯著男人。

“呵……沒那麽市儈!”羅開先輕笑了一聲,“不過人心看不見摸不透,為了讓這裏的人認同我們,用收買二字亦不為過。”

知道男人還有下文,李姌也不插話,只用一雙美眸在羅某人的臉上和不遠處的苦命人之間轉來轉去。

顯然賣關子是沒用的,若是不說清楚,這好奇心重的小娘糾纏起來會沒完沒了,早在結婚之前,羅開先就已經心知肚明了。好在教導妻子與自己合拍,在羅某人看來也是應盡之事,所以他盡量用簡潔直白的話語解釋道:“其實,無謂收買與否,將心比心耳。設想若是在希爾凡,隔壁宅子新來了一個鄰居,若是不明對方姓甚名誰秉性如何,你會否願意接納這位新鄰居?若是對方能夠與鄰裏互通有無,偶爾還能護持鄰裏安危,又會如何?”

“……如此,有如此佳鄰,自是幸事!”李姌的眼珠轉了幾轉,仿若刻意刁難一樣追問道:“只是夫君先前曾說,亂石山這裏事了,那些苦命人會交給銀州或綏州的主事人安置,他們又怎會心向我們?”

心中暗嘆自家小娘聰明伶俐竟然懂得舉一反三,羅開先耐心的說道:“正是因為會轉交給他們,才會讓這些被救出來的人記住我們……四娘,你來猜猜為什麽?”

“因為……”李姌看了看不遠處披著華麗的毛毯或者整匹的綢緞悶頭喝粥的人們,很是堅定的說道:“因為無論銀州還是綏州的那些人,他們對待這些苦命人,絕然不會比我們更好!”

“我家四娘真是冰雪聰明!”爽利的誇讚了一句自己的婆娘,羅開先心情大好,“我們在銀州只是停留了一個晚上,你都見到他們還有流浪的乞丐,綏州暫且不知,但可以推而揣摩之,他們會不惜錢財的救助這些人嗎?會為他們安置溫暖的屋舍嗎?會給他們提供足夠的吃食嗎?顯然不會,亂石山這裏有山匪盤踞絕非一日兩日,如此近在咫尺之地,居然沒能派兵剿滅,可見綏州官吏即有失察之過,亂石山匪首居然能有宋軍制式鎧甲,此為蹊蹺之處,綏州銀州之間原為兩軍對壘之地,宋軍軍律必定嚴備,豈能任由軍械遺失?故宋邊軍軍將不僅失察,還有綏靖之疑!如此官吏,會親民愛民乎?”

看著自己男人侃侃而談,眉飛色舞的樣子,李姌的心情也很好,順著男人的話語接著說道:“可惜匪寇首領被夫君一刀斬了,連同他的軍師也沒能逃得性命,否則夫君要了這裏的人心,還能揭穿宋國邊將的冷酷心腸!”

“非也,非也!娘子此言差矣!”套用了一句這時代的書生用語,羅開先接著說道:“兩軍對沖,匪首劉彪的性命不能留著,否則山匪士氣尚在,麾下戰士難免有所傷損,而那淫邪書生乃色中惡鬼,死不足惜!至於揭穿宋將心腸,於我何益?平白與人交惡,何苦來哉?你夫君我從未想尊奉趙宋皇帝,如今遠在靈州,今後更可能敵對……故,敵之糟粕,我之蜜糖耳,娘子可知某之心意?”

看著高大壯碩的羅某人學著一副書生樣子搞怪,李姌掩著翹起的嘴角,很是俏皮地說道:“夫君這般摸樣,真的不像縱橫無敵的大將軍,到像是祖爺那般老謀深算,像只……老狐貍!”

“怎會是狐貍?”羅開先故意上下掃量自己,一副疑惑的表情反問道:“有為夫我這般強壯的狐貍嗎?怎也是老虎熊羆才對!”

“嗯嗯,嘻嘻……是熊羆!”李姌趴伏在羅開先胸口,再也忍不住笑意,笑罷才低低的呢噥著:“夫君這般真好,大婚之前,我還憂心夫君會否是塊又冷又硬的大木頭……”

羅開先覺得自己心中徹底軟化了,用身後披著的大氅把個小娘包裹住,低頭嗅了嗅帶了點野菊花氣息的發香,同樣收斂了聲音,“再冷再硬的木頭又有何所懼,娘子你的稱號不是火娘子嗎?烈火遇到木頭,燃燒得可是旺盛……”

“夫君亂說話!不許再講了……”一語雙關的讓李姌變成了鴕鳥,她臉紅紅地感覺自己又要燃燒起來了,只是時間地點都不合適,她只好拼命的攬住男人的粗腰,恨不得把自己融了進去……

……

行進路上,甜蜜的時間總是讓人感覺很短暫,一道煞風景的吆喝聲傳了過來,“報……將主,綏州方向來了一隊騎兵,約有二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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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最近事情多,與書友們溝通的太少,實在也是沒辦法。綏州之後,會觸及大量的東方人,起名字是個麻煩事情,要合乎時代背景,又要不流於俗,實在很是頭痛,希望有書友幫忙提供一些名字,有喜歡客串的也歡迎大家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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