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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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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公主也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揣著兩手道:“這可怎麽辦?如何補救?”

餘寶珠努了努嘴,指著站在窗邊的陸敏道:“去,給她賠個不是, 只怕皇帝哥哥能放過咱們。”

南陽公主自幼兒的金枝禦葉,只有別人給她道歉的, 那有她給別人道歉的。她道:“我堂堂一個公主,焉能給一個賤婢道歉,我不去!”

餘寶珠氣的頭上步搖亂顫:“娘,你怎麽就不明白了。等女兒做了皇後,她早晚有跪在女兒腳下磕頭的那天, 如今叫你服個軟兒怎麽啦?”

南陽公主閉眼咬眼,想了想陸輕歌死前的慘狀,安在陸敏身上意淫了一番,正準備過去道歉,誰知窗邊早沒了人影, 陸敏已經出門,走了。

臘月初八俗稱蠟祭,皇帝要在護國天王寺拈香拜佛,然後賜百官以臘八粥同食。

這邊宴席要開,那邊施粥的時刻也馬上就到。

太皇太後已經進了大殿, 坐在正席上,殿內自然是皇親貴戚,並一二品文武大臣府的命婦們,各偏殿中所有的懸屏壁全部折合, 屏風亦悉數收起。

帝至,所有的命婦齊齊跪於座上,伏面於地,整座太液仙境鴉雀無聲。

門闕上,漢白玉雕著騰空而起的九天玄女。玄衣朱袍的皇帝,就站在那潔白耀眼的大理石壁前,雙目隱在五彩旒珠之後,目視他的小女官走過一扇扇窗子。

自打入宮之後,她還未曾這樣格外打扮過。

她身上的襦衣,淡淡的丁香色,於滿屋朱翠華服中,再平常不過的顏色。交衽與袖口皆有新綠色的番蓮紋,頭上一枚翠玉竹節簪,緊著高高綰起的一頭烏發,如雲堆成淩雲髻。

於這整個大殿中,甚少有女子有她的挺撥與高度,遠遠望過去,她是深冬裏的一抹新綠,像即將要到來的春天一樣。

招她至近前,於滿院屏息埋頭的人群中,隔著兩個太階的高度,皇帝道:“陸姑姑今天格外的美,只是為何悶悶不樂?說來聽聽,看朕可能幫你。”

陸敏回頭,遠遠瞧得見洞開的暾紋雕花門扇中,太皇太後就坐在紫檀雕花二十四幅的巨幅屏風前,老太太成竹在胸,已篤定外孫女能最終成為皇後,笑的很是歡暢。

她道:“奴婢一點小心思,侍寵驕縱一回,不想要餘寶珠做皇後,也不想要李靈蕓做皇後,倒是想看她兩個熱熱鬧鬧當著眾命婦的面吵一回,怎麽辦?

您可能滿足奴婢這點邪惡心思?”

趙穆下了一個臺階,低聲道:“麻姑,不必你撩,她們也會爭的不可開交。一會兒朕會在護國天王寺召見陸高峰,屆時,他會押著烈勒,當著百官的面為自己正名。

太液仙境今天來了數百命婦,你要當著她們的面,為自己正名,為你們陸府正名。”

陸敏頓了片刻,自後面伸出一只手,輕撓著皇帝負於後的掌心:“那就煩請把那蔭沈木屏風的價格給奴婢。”

他不但親自派人監視著兩個兄弟,太皇太後這兒也一刻沒有放松過,時時關註。所以陸敏篤定他知道太皇太後壓在蔭沈屏風下的價格。

皇帝避開她的手,轉而往外走去,邊走邊道:“當初,朕曾說過,今日太皇太後這場臘八宴上所有籌得的銀子,都將是你的嫁妝,歸你所有。

要嫁皇帝,嫁妝自然不能少,所以那方蔭沈木屏風是你的,由你賣給李靈蕓,給自己攢嫁妝,至於價格,由你來定。”

陸敏急匆匆趕上兩步,抑著怒氣道:“皇上您這叫什麽話?”

護國天王寺鐘聲隱隱傳來,李祿已經帶人來催了。皇帝急著要走,走了幾步回頭,五彩旒珠遮著面容,唯唇上那抹笑頗具諷意。他道:“記得數額報高些,畢竟朕這是最後一回宰李密,等抄家的時候,那銀子可就全歸國庫了。”

他見她果真生氣,連忙又道:“你此時又何必著急了,橫豎到時候李祿會來幫你的。”

陸敏一下子省悟過來,上輩子趙穆登位之後便抄了李密的家,將他一家老下,連家下奴婢都沒有放過,盡屠。

以趙穆對李密的厭憎,抄家砍頭誅九族都不為過。但是身為皇帝,他不可能自己去抄家,屬下官員們抄家時自己撈一筆,給他一筆,還是轉交入國庫,皇帝自己其實什麽也撈不到。

倒不如把李密捧高一點,以借為由頭,先將他家那些浮銀榨幹,再安個罪名去抄家,像他這種貪得無厭的蛀蟲,拉到午門外剁頭,最能叫臣工百姓們拍手稱快。

所以皇帝叫她可著勁兒開價,應當是真的想榨幹李密的家財。既如此,她少不得得黑心點兒,好好訛李靈蕓一筆。

未幾,李靈蕓作賊一樣悄悄溜了過來,濃妝掩不住連日焦心的憔悴,上前便問:“麻姑,你可打聽到了,太皇太後定的價格,究竟是多少?”

陸敏脫口而出:“三十一萬八千兩整。”

李靈蕓紅唇圓張,大到能塞個雞蛋進去,要叫子福拍著背,才能緩過氣兒來:“姓竇的老虔婆可真狠,南陽公主也是真有銀子,竟然敢出如此高價。”

陸敏頭一回宰人,有樣學樣,比李靈蕓還要著急:“可不是嘛。太皇太後恰就知道你家錢多,所以獅子大開口。就算萬一你猜中,這巨額也能嚇退了你,皇後之位還是餘良女的,你說對不對?”

財大氣粗的李靈蕓也被嚇跑了,結舌半天道:“麻姑,你莫不是看錯了,不過一方蔭沈木,三萬銀子足已,怎麽可能要三十萬?”

陸敏早已懶得應付,轉身便走:“那你就只備三萬銀子,若屆時落選,勿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李靈蕓咬了咬牙,帶著子福轉身離去,顯然是悄悄籌銀子去了。

太液仙境那大殿裏頭,各樣寶貝被呈了上來。李尚宮穿著深紫色,夾綢出風毛的紫色宮服,正在逐一給命婦們介紹各類如意、筆筒,床屏、銅鏡並各類妝奩的來歷,一件件,只要有那位命婦舉手出價,便記個價格,直接將東西裝盒,奉至那位命婦面前。

因都不過小頑意兒,要價也不高,大家出個八十八,或者一八八的數額,太皇太後便會笑呵呵的點頭,還要讚一句:“說白了,仍是哀家賞你們的,這些銀子,皆要捐到前線,給將士們打仗用。那火州禍害我大齊多少年,一朝揚眉吐氣,大家都高興,你們說是不是?”

到那尊一尺多高的翡翠琉璃辟邪獸被推上來時,眾命婦皆倒抽了一口冷氣。全琉璃的玉種,澄凈明亮,糯膩細潤,肉眼可見的透明狀,沒有一絲的雜質。

這東西少說也得幾萬兩,除了餘李兩家,誰也沒有帶著幾萬兩銀子的銀票入宮不是。

太皇太後其實也挺怕的,她當初拿兩樣寶貝出來,是為了能叫餘寶珠在皇帝心裏更有分量。但是後來想到了更好更毒的辦法,便舍不得這件大寶貝了。此時也生怕有那不開眼的叫個百八十兩,白得自己這麽件大寶貝,使個眼色,就要叫人把這辟邪獸搬走。

恰這時候,蕭玉環站起來了。她道:“太皇太後娘娘,小女著實喜歡這尊翡翠雕,可是苦於囊中羞澀,怕自己出的價額配不上您的物件兒。但轉念一想,您都說了,銀子大小是情誼,皆要捐到前線去,給將士們打仗用,我也就想通了,您要的不是銀子,而是我們這些大齊女兒們為家為國的一片心意,您說是不是?”

來了個死不開眼的,太皇太後心在滴血,還不得不維持自己的體面:“玉環說的極對,哀家心裏,恰是這麽想的。”

蕭玉環直接拿出一包碎銀子數了數,全數遞給李尚宮,對著眾人甜甜一笑:“我這裏總共十五兩碎銀子,皆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既再無人出價,這尊辟邪獸,我可就抱走啦!”

幾萬兩銀子的東西,她竟然只給了十幾兩碎銀子就要抱走。太皇太後氣了個仰跌,而蕭玉環也混不客氣,招了兩個內侍來,命人將那東西擡擺到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然後就到了那架蔭沈木的屏風。李尚宮簡單說了一下規則,便將李靈蕓和餘寶珠兩位良女請到了大廳中央,要她們來猜那尊蔭沈木屏風的價格。

價格最相近者,得屏風,亦得皇後之位。如此定後位,古往今來還是頭一回。

正廳中的命婦們興致勃勃,坐在各側廳裏的也不顧身份,特特兒圍了過來,整座大殿被擠了個水洩不通。

太皇太後定的價格捂的很嚴實,餘寶珠篤定主意李靈蕓猜不到,在在人前故作大方,屈了屈膝道:“李姐姐年長,自古長者先,你先來猜,可否?”

女人年紀大又不是什麽好事。李靈蕓不理她的挑釁,徑自道:“我猜,太皇太後娘娘鐘意的價格,是三十一萬八千兩。”

餘寶珠聞之,嘴巴張的就有方才李靈蕓的大,概因真實價格她知道,太皇太後壓根兒沒定那麽高,甚至不到三十萬兩的十分之一。

李靈蕓錯的離譜,餘寶珠當然高興。她還不忘挖苦李靈蕓一番:“人常言三司使治下的稅官們能從蚊子腸裏刮油,仙鶴腿上劈肉,鵪鶉肚子裏都能尋出碗豆來。

三司使如此生財有道,難怪李姐姐能財大氣粗。我不敢和李姐姐爭有錢,就報個兩萬一千一百七十七兩。”

接著就該揭屏風,看太皇太後自己定的價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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