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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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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公主認定自家餘寶珠穩贏, 親自起身,招呼著內侍們要擡屏風架子,取壓在下面的底價, 給眾命婦過目。

自己亂放的,而餘寶珠的價格, 肯定才是太皇太後心裏的價格。她只猜了兩萬之數,顯然太皇太後定的價格,差不多也是這個。

若如此,李靈蕓必輸無疑。

就在這時,自殿外呼啦啦湧進來一群內侍, 當中一人,朱衣,烏襆,雖是太監,但胸膛挺挺, 眉稍含笑,大步自大殿中央走上來,朗聲道:“皇上聽聞太皇太後娘娘以蔭沈木屏風的價格為準,要為兩位良女定尊卑,特命奴婢前來監督, 為防作弊,這屏風,還是由奴婢來親啟的好,如何?”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 他揮手叫人擡開屏風,取出紙條,掀開掃了一眼道:“三十一萬八千兩,顯然,李良女猜中了價格。

奴婢恭喜李良女!”

餘寶珠和南陽公主同時大驚失色,叫道:“不可能!”

太皇太後亦顫危危沖了過來:“哀家親自寫的價格,二萬一千一百七十七兩,怎麽可能是三十一萬兩,你這個狗奴婢,信口開合,矯言哀家旨意,看哀家不廢了你的總管太監一職。”

說著,太皇太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紙條,上面白紙黑字,赫赫然的三十一萬八千兩。她咬牙切齒,伸手便扇了李祿一個耳光:“狗奴才,卑鄙無恥的東西,你竟敢調換字條?哀家自定的兩萬一千兩,寶珠猜對了,皇後之位就是寶珠的。

寶珠,把兩萬兩的銀票放到這兒,那皇後之位,哀家作主,就是你的了!”

南陽公主早有預備,抱著銀票匣子就要往前沖。

陸敏一個眼色,李靈蕓的母親直接抱著只柳條箱子,也沖了上來。

李祿接過李夫人的柳條錢箱,一笑道:“太皇太後娘娘,奴婢奉命只為監督,您今日所籌之銀,奴婢亦要奉皇上之命全數收走,至於您別的事情,還請您到皇上面前親自言說,如何?”

說罷,他竟包圓所有銀票,提著就要走。

經過陸敏身邊時,那張疊成方塊的宣紙,還在李祿手中輕輕搖扇。他笑了笑,止步,問道:“陸姑姑,你瞧瞧李餘兩家,為了爭個皇後之位,簡直出盡人世間的醜態,可我心裏的皇後,唯有陸姑姑你。

一會兒若是戰火燒到你身上,你說我該不該幫你?”

陸敏低眉一笑,悄聲道:“哥哥不是白叫的,須知我家裏四個哥哥,人人都比你更疼我。”

李祿還在玩那張紙,笑望著前方,不語,站了片刻,轉身離去。

李祿這一手猶如一記懵雷,劈的殿內所有人都暈頭轉向。

餘寶珠最先醒悟過來,劈手就給了李靈蕓一巴掌,罵道:“賤人,拿銀子收買麟德殿的總管大太監,操縱後妃排位,我要去找我皇帝哥哥,說個清楚明白,叫他直接將你這賤人扔出宮去。”

李靈蕓此時當然要示弱,捂著臉道:“餘妹妹人小不懂事,我就受了你這一巴掌。但尊卑已定,往後你還是放尊重些的好。”

餘寶珠氣的暈頭轉向,忽而自懷中掏出只麻布做的厭勝來,指著李靈蕓叫道:“諸位,這是我的丫頭自李良女的屋子裏偷出來的,她私藏厭勝,詛咒禦前女官陸敏,只因為陸敏是皇上的司寢女官,朝夕相處,先她一步而得聖寵。

如此行徑,心毒善妒,怎能做皇後?我不服,我要見皇上!”

厭勝之術,最為皇家深惡痛絕。太皇太後拍著桌子叫道:“來人,將這私操厭勝之術的李良女給哀家拉下去,永除良女之名。”

李靈蕓當然也不甘示弱,直接掏了枚木質厭勝出來,扔到餘寶珠面前,罵道:“你不但縫偶人,還命人從宮外雕了一枚與陸敏極為相肖的偶人,整日針紮火燙,瞧瞧這偶人的胸口,都叫你燙成了黑色,若論心毒,我萬分不及你一。”

蕭玉環趁亂撿起那只木偶來,半尺長,無論容貌還是身材,皆與陸敏無二。

她叫道:“乖乖,二位這是要比誰比誰更毒辣嗎?”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已不受任何人控制,兩個良女成了皇宮裏最大的兩個笑話,一人操持一個厭勝,只為詛咒禦前一個女官,如此善妒,如何做皇後?

而陸敏,作為被害的那個禦前女官,卻成了大家眼中的焦點。

命婦們因為她的身世,自然對她抱有極大的同情。甚至有幾個命婦明著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陸輕歌早都死了,陸高峰帶著兒子們上了戰場,只為將功抵過。陸敏不過一個家族落難的小姑娘,兩位良女也太狠心了,竟連一個奴婢都不放過,如此歹毒的心腸還要做皇後,天下難道沒有好姑娘了?”

蕭玉環大聲道:“陸敏雖然是陸輕歌的侄女,可自打家族獲罪之後,盡心盡力伏侍皇上。我聽說陸高峰已經生擒火州大汗烈勒,眼看就要勝利歸朝。要我說,她比兩位良女更有資格做皇後。”

南陽公主於大亂中冷靜了下來,忽而覺悟過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經此一場鬧,兩個良女都將失去作皇後的資格,還會因為厭勝之術,被貶斥出宮。

反而是陸敏,又能得命婦們的同情,又能穩坐女官之位,若再一步進了後宮,便是當仁不讓的皇後人選。

她站起來與蕭玉環對起了嘴:“據我聽聞,陸高峰早都投誠了火州,皇上偏袒陸敏,怕她要遭人非議,才壓著消息不往外放。她這是要繼妖後陸輕歌之後,繼續惑媚皇上,為亂後宮。兩位良女或者方式不對,但我認為她們情有可緣,做的是對的。

陸敏這樣的妖女,人人得而誅之,兩位良女也不過是想替皇上鏟除賤人而已。”

陸敏此時也在掐時辰,按照皇帝預先的安排,這時候陸高峰和傅圖等人應當已經押著烈勒入宮,到護國天王寺了。

生擒叛國首領,押至禦前,舉朝上下,文武百官只怕都要為之轟動,震驚拜伏,那些當初罵陸高峰的人,從此也都得乖乖閉嘴。

皇帝特意放任南陽公主,便是有意要她在這些命婦面前為父親正名,拿南陽公主來給她作梯子。

基本所有的命婦們,都認得陸敏。她一直站在家私櫃側,與一眾宮婢們站在一處冷笑看兩個良女互咬,此時眼看時機差不多了,低聲對堵在前面的榮國夫人說道:“煩請嬸娘讓讓!”

聲音不大,卻足以叫身邊的人都聽見。

命婦們自發讓出一條道來。她不快不慢,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走到大殿中央,淡紫色的襦裙於這滿室華綢美緞中仿如一股清流,不卑不亢,氣質卓然,迎上那仿如鬥雞脖臉紅脖子粗的南陽公主,朗聲道:“公主殿下說我父親投誠火州,說的好像親眼見過一樣。奴婢倒要問一句,您怎知我父親必定就會投誠火州?”

南陽公主冷哼:“那還用說?他跟烈勒是兩姻兄弟,是世間最親的親戚關系。就你這個賤人,骨子裏流的也是火州人的血,就不該出現在我們大齊的宮廷。”

陸敏逼近一步道:“既這樣說,看來公主您也恨烈勒也恨的咬牙切齒。可是奴婢鬥膽問一句,當年先帝在時,每每火州來使,住在何處?”

南陽公主往後退了一步,吱吱唔唔。因為前些年火州與大齊交好,每每火州來使,為了能討陸輕歌的歡心,她都是親自迎回自已家的府宅中去住的。

陸敏又逼近一步:“先帝在時,尊府駙馬爺五次出使火州,每次回來都把火州城主的忠誠誇耀一番,那些呈表,折子,如今都在麟德殿裏壓著,若論親疏,是否你們南陽公主府,比我們陸家更親火州?”

蕭玉環也站起來幫腔了:“可不是嗎?當初若非駙馬爺回回都說火州忠的不能再忠,我們大齊怎麽可能不對火州起防備,以致他們三日之內便流竄入我大齊,燒殺搶擄整整四個州?

陸輕歌在時,你們南陽公主府為了巴結她,整天只知道說火州人的好,馬匹拍的山響。出事了,陸府的男兒為贖罪而上了戰場,你們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沒事人一樣,如今還在這兒叫囂。公主殿下,若論誰與火州最親厚,我覺得除了你們南陽公主府,再沒別人。”

榮國夫人堵不住女兒的嘴,急的恨不能一頭撞死在女兒剛才十五兩銀子買回來的,價值不下萬金的翡翠辟邪獸上。

也不知是誰,高聲說了一句:“公主帶頭作漢奸,惹得火州壞我山河。若叫她姑娘做了皇後,只怕江山往後都要易主了。這種人,皇上不抄她的府,治她的罪,難道還要留她過年?”

殿中許多重臣言官府的夫人們,頭一回聽了這樣大一件叫人咬牙切齒的恨事,不用說,回去丈夫耳邊吹吹枕頭風,明天南陽公主一家就要遭滅頂之災。

火州叛立之後,有個出頭鳥陸輕歌頂著,南陽公主和駙馬,這一對往日最和火州親厚的人竟然躲過一劫,沒人問他們的罪。不呈想當著大庭廣眾的面,竟叫陸敏給翻了出來。

皇帝嫉惡如仇,若叫他發現這件事情,南陽府的風光日子肯定將不覆存在,駙馬肯定得去餵虎頭鍘,就連公主自己,只怕也帶削發出家為尼。

南陽公主越想越怕,嚇的臉色蒼白,大叫道:“都給我住嘴,住嘴!”

她到底心裏發虛,腳不知絆到個什麽東西,嘩一下撲進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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