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李玄重只覺得是自己一生最為漫長、最為驚悚的一刻。從他的頭頂到腳底，無不被一股殺氣浸透。

“不！！”

在陳步歇斯底裏的狂叫聲中，李玄重看到自己視角斜飛出去，滾落在了地上，甚至看到了自己沒有腦袋的身軀，呆呆站立在原地。

在金光之中綻放出來的那朵血花，仿佛不存於世間的彼岸花。

陳步瞳孔縮成針孔，鬥志全無，只剩下無盡恐懼。他能萬分確定，眼前這人雖然擁有程帆的外表，但他的靈魂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程帆！

無論他是神，還是魔，自己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大哥，快走！！”

陳步顧不得其他，轉身奪路而逃，他身後的青銅七子接連慘叫，已經盡數被程帆屠戮。

那拐角之後。

王闖正貪婪的撕扯著杜十月的衣服，那白皙如玉的肌膚讓他更加血脈膨脹。

正在他要拿掉最後一塊遮羞布的時候，陳步的慘叫聲陡然響起，然後是……一片死寂！

“怎麽回事？陳步？”

王闖不得不停下動作，回頭喝道。

然而，沒有任何聲音回覆他。

拐角之後的東西，仿佛一只巨大的怪物，只要他敢往前邁出一步，便會將其一口吞食，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王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會是程帆將青銅七子盡數屠滅。

他的腦海飛速轉動，只以為是某位高人出手，不由得站起身來，叫道：“不知是我等驚動了哪位高人？還請高人留手，萬事好商……”

沒等他話音落下，陳步全身骨頭寸斷的屍體，便被一把扔到了墻壁上。

空氣中彌漫的強烈血腥味，讓王闖忍不住滴落一滴汗珠。

“前輩，你又何必做到這個份上？”王闖不敢相信這是程帆幹的，只覺得是高人出手。

然而，當腳步聲響起，拐角之後的那人來到面前，王闖卻猶如被死死扼住了咽喉，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前這個眼睛被一片金色覆蓋的少年，正是程帆！

對上這麽一雙金色的眼睛，王闖寒毛炸起，暗叫道：“這小子莫非服用了什麽禁藥或是修煉邪功？竟然擁有如此詭異的氣息！”

“死！”

程帆忽然吐出一個冰冷的聲音，倏地化作一道金光向王闖襲殺過去。

王闖瞳孔一顫，當即毫不猶豫的抽身狂退。一口咬破舌尖，將一口真元之血吐在手心，迅速結印，沈喝一聲：“奔雷決！”

王闖的瞳孔頓時變成一片混沌的雷雲，渾身紫色電光纏繞，速度竟然暴增數倍！

然而，這還是沒能讓他逃脫程帆的追殺。此刻的程帆，速度依舊快得不可思議，任憑王闖的速度有多快，也能緊緊跟隨其後。

王闖從未經歷過此等危機，心頭更是惶恐害怕，竭力往人多的地方奔逃過去，同時大叫道：“救命！救命啊！！”

王闖跌跌撞撞，沖出小巷，後背卻被一道金光打中，整個人往前傾倒出去，撞到了大街上的一輛馬車。數千斤重的馬車頓時側翻，場面一度混亂。

還未等馬車上的人開罵，王闖便大叫一聲，以怪力舉起馬車朝緊追而至的程帆砸去。

程帆毫不手軟，一拳將迎面而來的馬車擊得粉碎。坐在裏面的一男一女也跌了出來，看到這一副兇神惡煞的面龐，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當即跪下磕頭叫爺爺饒命。

幸好程帆並未理會他們，直追狼狽逃竄的王闖。

王闖回頭一看，見程帆追至鬧市之中，依舊要殺了自己，不由得叫道：“程帆，你不要命了嗎？膽敢在武陽城內行兇傷人！”

然而，此刻的程帆面無表情，沒有憤怒，也沒有恐懼，自然不存在猶豫。他只有一個念頭：殺！仿佛這就是他要執行的天罰！

連續狂奔，也讓依靠“奔雷決”提速的王闖感到疲乏，此功法並不能支撐太久。

然而，王闖的速度只是稍慢，身後的程帆卻已然追了上來。

啪！

程帆一把扣住了王闖的肩頭，手掌上傳來的靈力，仿佛金鐵一般將他壓得難以動彈。

失去平衡的王闖頓時摔在地上，還將門牙磕掉，滿口鮮血。

程帆上前將王闖的脖頸掐住，舉起鐵拳狂揍。王闖連連慘叫，場面慘不忍睹。

“是何人膽敢在我武陽城內行兇！”

忽見一身穿官服的高大男子冷喝一聲，施展輕功飛上前來，一把拉住正狂揍王闖的程帆。

程帆受阻，竟面無表情的朝那高大男子一拳打去。

高大男子驚呼一聲，叫道：“好大的膽子！”頓時一掌還之。

嘭一聲悶響，程帆口吐大口鮮血，身形暴退不止。

這一交手，高大男子雖然未曾受傷，卻也暗自驚異道：“這少年好厲害的武功！我若不是真武境的強者，只怕還接不下他這一招！”

程帆被一掌擊退，那高大男子極寒的靈力也讓自己的氣息受阻，一時間提不上靈力，眼中的金光頓時變得渙散起來。也正是這一刻的停滯，讓程帆從金身小人那裏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看到周圍景象，程帆暗叫糟糕。但事已至此，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沒有繼續上前強行擊殺王闖，這只會讓他更加陷於被動，而且那真武境界的高大男子也絕不會允許他這麽做。

程帆便在原地調理內息，並且將識海中幻化成萬丈金身的金身小人控制住，收縮回原本的大小。金身小人雖然給自己帶來了強大的力量，但這份力量顯然是雙面性的，自己險些被金身小人奪舍。

案件審理之時，雖然程帆極力辯解，但仍無法否認連殺六人的事實，他被關押入大牢之中。而王闖也因為杜十月的指控，同樣被押入程帆旁邊的牢房。

程帆被押入大牢的消息，很快便從杜十月口中傳到了夏薇等人那裏。

夏薇大急，急忙懇求姬武升救人。

姬武升卻顯得有些遲疑，皺眉道：“程帆如果只是打傷六人還好說，但連殺六人，還都是世家子弟，只怕我出面也難以解決。而且，若是強行為程帆洗脫罪名，難免會被二王子等人抓住把柄，在父王面前彈劾，情況只會對我們更為不利。”

夏薇緊咬著嘴唇，道：“那我親自去求父王！”

郭紅雪見狀嘆息一聲，夏薇想來是不願多見燕王一面的，此刻卻願意為了程帆去求燕王。不過，就算夏薇去求情，此事牽扯甚廣，燕王也無法獨斷專行。

郭紅雪只得安慰道：“丫頭，你也別太擔心。也幸好程帆還有分寸，沒有把那王闖也一並殺了，現在有杜十月出來為程帆指證，王闖企圖謀殺同門的追名亦是不小。”

“現在雙方都有把柄在對方手裏，如果襄安君那邊想要把事情鬧大，咱們也絕不能輕易放過王闖，如果襄安君那邊有意示好，那程帆也多半無事。”

聽得郭紅雪的分析，夏薇也總算稍稍安下心來。

數日之後，襄安君果真舍不得王闖，派人送來密信求和。郭紅雪心中大定，知道程帆這次是死不了了。

不過，此事影響巨大，也是武陽學府裏的一件醜聞，甚至因為杜十月出面指證，消息傳遞到了遠在燕都的燕王耳中。燕王知道雙方人都有意大事化小，但仍舊頒布了一道聖旨下來，將程帆、王闖二人送去邊疆充軍，功勳至千夫長，方可抵消罪狀！

充軍可不比尋常的從軍，充軍便如同奴隸一般，是從最低級的士卒做起，而且邊疆的條件也十分艱苦。

不過，燕王也不可能讓襄安君的兒子，去邊疆做一輩子的士卒，如今秦國伐趙，趙國長平之戰損失三十萬兵馬，元氣大傷，燕國有意分一杯羹。

屆時戰事一起，以王闖的修為要混到千夫長的軍銜，只需打一兩場勝仗即可。

……

漆黑的地牢裏，忽然打開了鐵門，幾個衙役將程帆和王闖的牢房打開，便帶了出來。

王闖從小嬌生慣養，還從未坐過如此之差的牢房，不由得問道：“幾位大哥，可是我父親襄安君派人來接我了？”

那個衙役知道二人要被發配充軍，便沒好氣道：“如今燕王親自下達聖旨，要你二人去邊疆充軍，今天就是送你們上路了！”

王闖登時面如死灰，大叫道：“我不要充軍！你們快告訴我父親大人，讓他派人接我出去！！”

幾個衙役不管不顧，執意拖著王闖離開大牢。

程帆得知自己將要被發配邊疆充軍，一顆懸著的心卻落了地，不管要被發配到哪裏，只要活著便有希望。

程帆和王闖被送上關押囚犯的囚車，與其他囚犯一起，被送往邊疆的路上。

當囚車駛離武陽城的時候，程帆看到在城門附近，站立著夏薇、郭紅雪還有吳疾等人，為自己送別。

夏薇雙眼泛紅，哽咽道：“我等你回來！”

程帆微微一笑，對著夏薇等人揮手道別。此去邊疆，自己倒沒有太過傷感，除去要與夏薇等人分隔一段時間，那軍中也算是不錯的修煉之地。

武陽城被越來越遠的甩在身後，城門附近的人影也幾乎微不可見。一想到即將從武陽學府的天驕，變身成為最低等的士卒，王闖便止不住的難過。

此時見到武陽城已經回不去了，便再也忍受不住爆發了出來，他擡起帶著手銬雙手，猛然砸向在同一囚車上的程帆，叫道：“你個混賬東西！如果不是你，我堂堂襄安君之子，也不至於淪落到要去邊疆充軍！”

啪！

一記鋼鞭紛紛抽在了王闖的身上，站在囚車上的一個士官冷冷道：“鬼叫什麽？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廢了你！”

王闖勃然大怒，喝道：“你個雜種，知道我是誰嗎？我乃燕國襄安君之子王闖！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父親必定……”

啪！啪！

士官舉起鋼鞭，狠狠的在王闖臉頰上抽了兩鞭，頓時皮開肉綻，血流滿面。冷笑道：“這裏可是軍中，不是你家！就算你爹來了也沒用！你現在是戴罪之身，我想怎麽處罰就怎麽處罰，若是不想在抵達邊疆之前，就命喪黃泉，最好給我夾起尾巴做人。”

王闖捂住還在不斷流血的臉頰，緊咬著牙齒卻是不敢再吭一聲。同車的其他囚犯也一臉戲謔的，看著自找苦吃的王闖。

王闖雖然不說話，但這個仇卻是記下了，發誓絕對不能讓對方好過，並且，因為此事對程帆的怨恨更甚。這一切，都是拜程帆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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