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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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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聲解散了這場公審大會, 召集在場的各派掌門和長老一起商議細節,在場其他看客如潮水一般退去。

謝青楓得以脫身, 目送師父離開之後, 便與晏秋帆迅速離開了現場,循著周靖等人的蹤跡一路尋找。

“淩掌門不是這種人,他定然是被申屠潯給利用了。”晏秋帆堅定地說,“他先前說不定根本不知道申屠潯長什麽樣。”

謝青楓也點頭:“方才他跟我說了, 但沒來得及說細節, 聽起來應當是另有隱情。”

“也真是奇怪, 申屠潯是怎麽找上他的?這麽做背後的目的是什麽?”晏秋帆百思不得其解。

謝青楓面色凝重:“淩掌門在江湖中認識的人不多, 現下更是沒人幫他,我們決不能袖手旁觀。”

“嗯, 那是當然。”晏秋帆突然想起什麽來似地, “師兄,方才你離申屠潯比較近,有沒有發現他臉上有什麽不對勁?”

謝青楓蹙眉想了想,搖頭:“沒有,為何這麽問?”

“上次我在那黑衣人臉上噴了桃花煙,這毒煙當時不會生效,但幾日後那人臉上會顯現出一些斑點。”晏秋帆道, “之前我曾想,申屠潯會不會就是那黑衣人, 不過現在想想又不太像。”

“確實不太像, 按我們此前推斷,那人應當是隱身於武林正道之中。可是今日見那些前輩, 也沒有人臉上有什麽不對勁。”謝青楓若有所思道。

晏秋帆撓撓頭:“或許準備倉促, 藥效不夠, 又或者預估的時間有出入。”

“還有別的方法檢驗嗎?”謝青楓問道。

“嗯,倒也有,再找一味藥,能逼出那些毒素的功效便好。”晏秋帆想想,又有些發愁,“只不過還需要能將這些人聚在一起的場合,不然還得一個個去試,肯定會打草驚蛇。”

謝青楓道:“無妨,來日再議,況且就算試出來是誰,我們無憑無據,也無法直接指正,恐怕僅憑你的片面之詞,前輩們也不會信。”

兩人腳步匆匆邊走邊找,到了一片郊野,沒看見周靖,倒是見到了圍著面紗的阿萱、三紅和景霄幾個,站在樹下不知所措。

“謝大俠!晏少俠!”景霄看到他倆,急匆匆地跑過來,他也知道眼下能幫他們的只有這倆人了。

晏秋帆問道:“你們怎麽站在這裏?周少俠呢?”

“他們去追申屠潯,我們沒跟上。”景霄喪喪地說,“我們幾個功夫不行,也不敢亂走,這兒人少,就想著在這兒等一等。”

謝青楓點頭道:“現下淩掌門和疾風門已經成了武林公敵,你們確實要註意保護自己。”

聽到這話,景霄、阿萱和三紅面面相覷,都一副沈痛的模樣。

“這不是我想象的武林。”段紅綃郁悶地說,“怎麽能這麽不分青紅皂白都怪師父?”

畢紅錦也道:“是啊,那些人好怪,就跟師父跟他們有什麽大仇似的,非要置師父於死地。”

“別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佟虎有問題,就說明事情背後肯定有陰謀。”謝青楓說。

阿萱疑惑道:“那佟虎是怎麽回事?”

她和三紅不知道仇龍佟虎那事的來龍去脈,當時在臺下聽著的時候還十分詫異,要不是知道淩青壁的為人,恐怕也要信了。

晏秋帆正要開口,便被謝青楓攔住:“此事雖與秋帆有關,但與你們大師兄也有牽扯,還是等他來了跟你們說吧,我們不便代勞。”

林紅絹突然喊道:“大師兄他們回來了!”

大夥兒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遠遠看見周靖、張小五和劉雲正往這邊走,趕緊迎了過去。

只有他們三個,很顯然是沒追上申屠潯,於是也沒人再多問,只是憂傷又著急地互相看了看。

晏秋帆問道:“周少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要不我們去杳溟宮找找?師兄去不了,我陪你們去。”

“但你們幾個硬闖杳溟宮也不行。”謝青楓搖頭,“那裏一定守衛森嚴,這麽去就是送人頭。”

劉雲看了看周靖:“不硬闖,也得夜探,憑我們幾個的功夫,自保應當沒問題。”

周靖點點頭:“嗯,總得先找出師父被申屠潯關在哪兒。”

“要不這樣……”景霄怯生生地說,“我回杳溟宮試著查探,大師兄你去水荇莊,反正那邊你認路,說不定師姐……也在,還能裏應外合。”

提到花雨深,周靖心裏一下子擰成了個疙瘩。

現在事情鬧成這樣,與花雨深再見面,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去面對她。

晏秋帆好奇地搭上景霄的肩膀:“你怎麽知道杳溟宮在哪?”

“我……”景霄猛一哆嗦,小聲道,“我以前是杳溟宮的人,我們大師姐,是杳溟宮少宮主。”

今天申屠潯這麽一折騰,他們都心照不宣,花雨深肯定是被他的人帶走了。

景霄更是清楚,自己作為一個小卒子,算是被他宮主給拋棄了,現在對他最有利的就是棄暗投明,哪怕疾風門現在名聲惡臭,總算師兄師姐還能護著他。

至於花雨深的身份,對晏秋帆和謝青楓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兩人一聽,驚訝地對視了一眼,晏秋帆感嘆道:“申屠潯跟淩掌門到底有什麽仇,要把他往死裏坑?這要是讓方才那幫咬著人不放的混球們知道,淩掌門可就罪加一等了。”

“但他並沒有當眾提到這件事,說明他還是留有餘地。”謝青楓若有所思,“這位少宮主拜入疾風門,應當是個偶然。”

景霄連連點頭:“謝大俠高見!這確實是個意外。”

張小五催促身邊一直沈默不語的周靖:“周兒,二當家說讓我們聽你的,你現在怎麽計劃?事不宜遲啊!”

“就按景霄說的,讓他一個人去杳溟宮打探,我和劉雲,再加上師娘,一起去水荇莊。”周靖一直在沈吟,就是在想接下來的安排,“晏少俠,麻煩你和小五留在鎮外的那座廟裏,護著我們四個師妹,也能時刻盯著四府盟的動向。謝大俠不能抽身,就留在鎮中照應,如何?”

晏秋帆和謝青楓異口同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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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倒不是他睡得久,而是唐雪飛去議事之前,見他要醒轉,又點了他的昏睡穴,免得他醒來之後知道目前的情況會鬧騰。

但是唐鷺並沒問沈溪聲都說了什麽,從他被唐雪飛弄暈之前聽到的那些話就能夠判斷出來,四府盟是不會護著淩青壁的。

要救他、幫他,只能靠自己和徒弟們。

他抱著膝蓋坐在床頭發癔癥,在守著他的唐鷂看來是傷心過度,但實際上小糖包腦子轉得飛快,正在盤算接下來怎麽做。

首要一點,不能鬧,越鬧越跑不出去。假裝傷心虛弱,令傻大鷂放松警惕才是正道。

嗯,沖著之前在公審臺上大鷂二鳶為他說話,之前的過節可以一筆勾銷。

方才唐鷺醒了的時候,唐鷂就叫下人去弄了吃的,這會兒剛剛送來,是香噴噴的一碗面,還有些小菜,

“吃點東西吧。”他把筷子遞給唐鷺,“別跟個怨婦似的。”

唐鷺沒吭聲,默默接過筷子,下床坐到桌邊開始吃面。

“這就對了,別犟,你看你從小到大,硬犟有過好結果嗎?”唐鷂擺出一副大哥面孔,語重心長道,“你別擔心唐家的名聲,有我和唐鳶,還有爹在,不會叫外人欺負了去。你雖然是不成器,但總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我們不護著你護著誰。”

唐鷺咽下一口面條,垂著眼道:“嗯,謝謝哥。”

唐鷂抱著雙臂覷了他一眼:“這會兒倒是會說軟和話了。”

“吃上了?挺好,看來是我瞎擔心了。”唐鳶敲了敲門進來,看見她弟呼哧呼哧吃面條,算是放了心,沒什麽表情地坐在他們旁邊。

唐鷺的眼被面條的熱氣熏得有些發紅,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爹那邊怎麽樣了?”

“剛跟沈伯伯聊完,讓我過來看看你。”唐鳶猶豫了片刻才道,“接下來一段日子你可能會比較難捱,爹也沒辦法,他不可能為了淩青壁跟四府盟作對,但咱們唐家也不會參與追殺淩青壁,這點你放心。”

“我知道,爹爹不會那麽做的。”

唐鳶繼續道:“我看你安生幾天,淩青壁也不傻,知道現在自己面臨什麽情況,應該不會出來送死,他功夫也不錯,就算從申屠潯那裏逃出來,至少也能保證自己一時半會兒不被四府盟找到。”

“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唐鷂附和道,“說不定過兩天事情會有轉機。”

唐鷺扒完了面條,抹了抹嘴:“你們也信叔叔不是壞人,是不是?”

唐鷂和唐鳶面面相覷,兩人齊齊嗤笑一聲。

“傻子,他要是壞人,你能對他這麽死心塌地嗎?我倆和你一起長大的,你又不是缺心眼。”唐鷂揶揄道,“雖然跟淩青壁接觸不多,但能感覺得到,這人還帶著行伍的作風,坦蕩率直,腦子算得上聰明,但沒有作奸犯科那條筋。”

眼看唐鷺的眼刀甩了過來,他無奈改口:“我這是誇他。”

唐鷺吸了吸鼻子,悶聲道:“唐大鷂,你可真有本事,把誇人的話也說得那麽欠揍。”

旁邊唐鳶樂了:“要不然他娶不上媳婦呢,哎對了,他喜歡你那女徒弟,你知道嗎?叫花雨深的那個。”

唐鷂突然臉就紅了:“你、你瞎說什麽!”

“不是你親口跟我說的嗎!大男人害什麽臊!”唐鷂托著腮,笑瞇瞇地說。

唐鷺:“……”

“你死了這條心吧。”他喝了杯茶,心想我要把小花的身份說出來,不得嚇死你。

唐鷂結結巴巴:“我、我本來就隨口一說!”

外邊又響起了敲門聲,接著沈溪聲的聲音響起:“鷺兒醒了吧?”

唐鷂趕緊起身去給他開了門:“沈伯伯。”

“我想跟鷺兒聊一聊。”沈溪聲看向唐鷺。

他想聊,唐鷺也不好拒絕,點了點頭,唐鷂唐鳶便出了門,小心翼翼將門帶上。

沈溪聲坐在桌邊,開門見山:“我知道你對我的決定感到心寒,但我這實屬無奈之舉,眾怒難犯,只能先答應他們,免得事情越鬧越大。”

唐鷺垂眸,沒有吭聲,他也很想虛與委蛇地說兩句場面話,可是最終沒能說出口。

“其實現在這樣,也算是緩兵之計,只要在淩掌門被人發現之前,找出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便好。如果實在沒有證據,或許也能試著讓他戴罪立功。”沈溪聲溫聲道,“若他能殺了申屠潯,向武林證明自己行得正站得直,相信這次的事,便不會再有人追究了。”

聽到這話,唐鷺登時擡頭望向他:“真的嗎?”

“當然,杳溟宮為禍武林多年,誰能殺了申屠潯,誰就是武林第一大功臣,與這不世之功相比,其他的罪責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再說,以霜風掌殺掉十五條人命的孽,想來應該是申屠潯幹的,與淩掌門無關。”

雖然對沈溪聲的態度還有所保留,但唐鷺還是抱拳道:“多謝沈伯伯提點。”

“你是我世侄,我當然要為你著想。”沈溪聲淡淡笑道,“再說我也覺得淩掌門不是壞人,無端被人算計,著實令人憤憤不平。”

唐鷺淒然一笑,沒吭聲。

是啊,也不知道叔叔怎麽如此流年不利,等此事了了,一定得給他沖喜,去去晦氣。

他正沈默著,卻聽沈溪聲突然壓低了聲音:“不過鷺兒,你實話告訴我,淩掌門,是不是練了《無隅心法》?”

唐鷺驚訝地擡頭:“您此話怎講?”

“那日我說他的熒煌功不是無隅心法,實際上是替他打掩護。”沈溪聲目光炯炯地盯著唐鷺,“那就是無隅心法,只是功力還不夠罷了。”

燭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只剩一雙精亮的眼睛,看起來陰森可怖,令唐鷺不由自主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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