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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王家女郎是奴才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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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公儀音不由凝了目色,荊彥更是一臉訝然,唯獨秦默,眼中沒有半分波動,纖長的睫毛覆蓋在琉璃般明澈的眼眸之上,難掩眼中銳利的光芒。

手背上有傷的那幾名內侍皆是面色發白,雙手不住地顫抖著。

秦默神情淡而冽,緩緩將那幾名內侍點了出來,然後扭頭沖著身後一名衙役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名衙役點頭,很快領命離去。

“寺卿,奴才是冤枉的!”

“不是奴才!”

“奴才什麽都沒有做!”

這幾名內侍顯然慌了神,滿目驚惶,看著秦默不住喊冤。

毛培自然也是詫異非常,掃了這幾名內侍一眼,目光轉到秦默面上,小心翼翼問道,“秦寺卿,您看……剩下的這些人是否可以回去了?”

整個宮裏的藥品調入領取、熬藥煎藥等事宜都由禦藥房負責,各宮的主子們都等著他們將各種熬好的藥品送去,秦默驟然將大半的人都叫了過來,禦藥房一時運轉艱難,所以毛培才有此一問。

秦默看他一眼,淡淡道,“毛中人的手背還未給我們檢查。”

毛培一怔,顯然沒料到自己也有嫌疑。

秦默卻只淡淡地看著他,眼中是不容置喙的神色。

毛培無奈,訕訕一笑,雖心裏有諸多不滿,還是聽命將手背翻轉過來直直伸到秦默面前。

他的手背雖算不得光滑,但並沒有發現抓痕或傷好後留下的疤痕。毛培看著秦默,咽下心中的不滿,“秦寺卿,您看……奴才的嫌疑能否消除了?”

秦默一點頭,“延尉寺也是按規矩辦事,還望毛中人不要放在心上。”見毛培訕笑著點嘔吐,接著方才他的問話回答道,“不知今日宮中可有急著用藥之處?”

毛培定了定心神,斂下心中的不滿,認真一向,很快搖了頭道,“今日需送往各宮的東西大多都是一些調理身子的藥膳,並無需緊急熬制的湯藥。”

“既然如此,便讓這些人先在殿中留著吧。”秦默緩緩道,目光轉回出列的那幾名內侍,神情清淡如水,“幾位先自報姓名吧。”

“奴才阿權。”

“奴才阿東。”

“奴才阿山。”

“奴才阿才。”

看身上的服制,列隊而出的這四名內侍皆是直長、吏目之職,級別不高,自然也不能在宮中用全名。四人低垂著頭,皆是瑟瑟發抖,偶爾擡頭打量一眼秦默,很快又垂下了頭,一臉惶恐不安的模樣。

“從左至右,依次說說手上的傷疤是如何來的。”他站在明亮的殿中,午後的陽光逆照而入,他的臉在逆光下有些模糊,然而卻模糊不了周身清冷的氣質。

明明是清雋如畫的眉眼,身上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懾人氣質。

那四名內侍不過被秦默註視片刻,卻覺有千斤重量壓在自己身上,額上已經冒出了鬥大的汗珠。

最左邊那名名叫阿權的內侍擡袖擦一把額上的汗珠,戰戰兢兢開口道,“奴才手上的傷痕是……是前幾日熬藥時不小心被竈中的木柴燙到的。”

公儀音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後背紅腫了一塊,伴有白色的水皰,的確是燙傷的跡象。

秦默擺擺手,示意他回到列隊中去。

阿權一怔,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嫌疑這麽快就洗清了,楞楞地立在原地沒有動彈。毛培忙輕咳一聲,示意他趕緊歸隊,阿權這才反應過來,朝秦默行了個禮,忙不疊地退了回去。

剩下三人見此,心也定了不少。

第二個叫阿東的內侍緊接著開口,“奴才手上的傷痕是之前不小心被掉下來的中午砸到而造成的。”

秦默仔細看了看,從傷口形狀判斷出阿東沒有說謊,也揮揮手讓他回到隊伍中去了。

第三個人的手背傷痕是不小心被切藥的刀刺到,根據傷口形狀越排除了嫌疑。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了最後一人。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最後那名叫阿才的內侍頓時慌了起來,連連擺著手道,“不是奴才,不是奴才……”

秦默目光微凝,看了他面上神情一瞬,很快轉移到胡亂飛舞的手背上,朝一側的荊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按住阿才亂動的手。

阿才的手腕被荊彥緊緊抓住動彈不得,雙手被迫伸到秦默面前,面上神情頗有些驚慌失措。

見他這幅模樣,公儀音不禁蹙了眉頭。

如此緊張,究竟是被秦默身上的氣勢所迫,還是……心中有鬼?

她的目光從她阿才的面上挪到手背之上,只見上面有幾道猙獰的線性傷疤,呈紫紅色,傷口略有些結痂,看上去的確像是被什麽尖銳之物劃破的一般。

公儀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轉頭朝秦默看去。

秦默凝視了一刻阿才手背上的傷口,緩緩出聲問道,“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

“寺卿明鑒!”阿才掙脫荊彥的禁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嘴裏不住地喊冤,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不是奴才,奴才手上的傷是被貓抓傷的。”

貓?

公儀音一楞,這宮裏頭,哪裏有什麽貓?這阿才要扯謊,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

秦默淡淡打量了他一眼,語聲涼薄,“起來回話。”

阿才還欲多說,卻被荊彥猛地拽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道,“好好回話。若不是你幹的,寺卿自然會給你個公道!”

被荊彥這麽一唬,阿才愈發被嚇到了。他年紀不大,面上神情頗有些稚嫩,想來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神情有些怔忡。

“你方才說,你手上的傷痕是貓抓到的?”

阿才猛地醒轉,搗大蒜般點了點頭。

“這宮裏頭哪裏來的貓?”

“是……是披香宮的舒美人養的,好像叫做……叫做怕死……怕死貓……”阿才磕磕巴巴說來,生怕秦默和公儀音不信。

怕死貓?

公儀音一怔,這是什麽名字?

秦默看著他,淡淡啟唇,“波斯貓?”

“對對對!”阿才忙不疊點頭,“就是這個名字。”說罷,又急急補充,“前幾日我送舒美人的藥膳到披香宮去,不想被舒美人養的那只……那只波……波斯貓給抓傷了手背,這才有了手背上的傷痕。寺卿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披香宮問問舒美人,當時舒美人還怪小人笨手笨腳的嚇到了她的波……波斯貓,肯定會有印象的……”

阿才結結巴巴磕磕絆絆總算將話給說完整了。

波斯國是位於北魏以北的一個異邦,與北魏之間隔著廣袤的海洋,與北魏和南齊來往並不密切。但偶爾還是會有海上的商人來往於幾國之間進行商品的販賣,這波斯貓,大概就是從波斯過流入的貓的品種吧。

至於這個舒美人,公儀音擰了眉頭,腦海中並無這麽一號人的存在。

波斯貓並不常見,想來價值不菲,不過一個美人,居然能養得起這麽貴重的寵物,莫非……是父皇的新寵之意?想到這個可能,公儀音不由沈了臉色。

她將目光轉回阿才臉上,見他雖然神情仍有些緊張,但方才所說的話卻並無多大的破綻,不由心中另起了思量。莫非……阿才說的是實話?

可這樣的話,不就沒有嫌疑人了嗎?

秦默一雙明朗的星眸在阿才身上一輪,繼而揚手喚了荊彥過來,道,“你派人去披香宮找舒美人了解了解情況,看是否如他所說的這般。”

荊彥應下,剛要轉身喚人,卻聽得殿外響起一聲朗闊的聲音,“不用去了,他說的是實話。”

話音落,從殿外轉入穿著一襲深紫繡金龍常服的安帝,身後跟著秦默派人去請他的衙役,看來是得到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而方才正是安帝出聲接的話。

殿中之人慌忙朝安帝行禮。公儀音走上前,朝安帝甜甜一笑,“父皇,您來了。”

安帝點點頭,“朕聽了秦愛卿派人來報,便匆匆趕了過來。”

公儀音秀眉一揚,側頭看向安帝不解道,“父皇,您怎麽知道阿才說的是實話?”

安帝的眼中閃過一縷似有若無的尷尬,他清了清嗓子,略帶不自在道,“朕聽舒美人抱怨過,說是有個禦藥房的小內侍去給她送藥膳時差點傷到了啾啾。”

“啾啾?”公儀音一楞,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神情,覷著安帝,帶了絲不確定道,“啾啾……是那只波斯貓的名字?”

安帝尷尬地咧咧嘴,算是默認了公儀音的話。

公儀音從安帝的話裏聽出了幾分這位舒美人的恃寵而驕,清澈的雙眸在安帝面上一轉,“父皇,這位舒美人……從哪裏弄來的波斯貓?”

安帝的神情顯出一兩局促,眼底一抹莫名的心緒。

一見安帝這個神情,公儀音心裏就有了猜想。看來,這個波斯貓是父皇送給這位舒美人的,還真是……新寵啊。

她略帶嘲諷地勾了勾唇,知趣地沒有再多問。

秦默適時地接過了話茬,看向安帝道,“既然有陛下作證,看來這個阿才說的是實話了。”

安帝點點頭,目露一絲感激之色,看著秦默道,“你給朕說說,現在是什麽情況?”

秦默點點頭,把案件的進展言簡意賅地跟安帝說了一遍。

安帝聽完皺了眉頭,掃一眼殿中排排而立的內侍,不解道,“如此說來,這四人的嫌疑都排除了,那豈不是又沒有嫌疑人了?”

秦默的目光跟著一掃,語聲淡然,“也不盡然。不如,請陛下在旁稍候片刻如何?”

見安帝點頭應下,毛培忙招呼人給安帝安排了張坐席在大殿上,安帝上前坐了下來,神情肅穆地看著秦默的下一步舉動。

秦默朝安帝淺笑著一頷首,朝前走了兩步,在那一排垂首而立的內侍前緩緩踱著步,打量的目光緩緩在每個人身上游移。

他一雙墨瞳含煙籠霧,眸中喜怒不辨,眸底最深處泛著淡而隱秘的幽藍色澤,朦朦朧朧間看不出心中所想。在這樣透亮的目光註視下,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小心思仿佛無處遁形,頭也垂得更低了。

秦默來來回回走了兩遍,最後終於在一人面前停下了腳步。

他停住的面前是一位面容尋常的內侍,身量高大,頭低垂,身子有一些發抖。

秦默打量了他兩眼,沈沈開口道,“你,把手背伸出來看看。”

那內侍緩緩擡起了手背,伸到秦默眼前。

秦默定定看了兩眼,眼中一抹流光閃過。

公儀音見他面色有異,也上前兩步走了上去。目光在那內侍手背上一掃,目光敏感地在他的手背上看到了一些快要痊愈的疤痕。

她側頭看向秦默,心中有些不解。

這內侍手背上的疤痕早已結痂脫疤,只留下了淡淡的肉色痕跡。照理說來,這疤痕該有半來個把月了才是,不然不可能恢覆得這麽快。

可是王韻之死分明是在八天前。

那麽……阿默為何獨獨將這個人拎出來?

公儀音眸光微有閃爍,安靜等著秦默的下文。

秦默立在重重光影之下,微微低了頭看著眼前的內侍的雙手,神情宛若神衹,高不可攀,雙眸清冷如雪,“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奴才阿正。”那內侍肩膀抖了抖,似被秦默身上的氣勢所迫,不敢擡頭看秦默。

秦默定定地註視了他的手一瞬,沒有開口。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衙役,正是一開始得了秦默吩咐出去的那位。他朝上首安帝行了個禮,然後走到秦默身側低低說了兩句。

秦默眸中有一星半點的光亮綻出,再看向方才那名叫阿正的內侍時,神情愈發冷冽起來,他語中含著寒意,盯著阿正開口道,“在短短幾天內就能讓受傷的傷口結疤脫落,你定然用了尚好的膏藥吧?”

阿正身子幾不可見地一抖,驚惶擡頭看向秦默,口中直喊冤。

秦默微一勾唇,明明在笑,卻讓阿正有種跌入冰窟的感覺,他驚恐地看著秦默,心裏卻陣陣發寒。

“哦?這麽說……你房中搜出來的那玉肌膏,不是你的咯?”

玉肌膏取數十種祛疤養顏的名貴藥材制成,是宮中難得的祛疤聖品,十分珍貴,阿正一個小小內侍的房中居然有這等金貴之藥,不得不讓人起疑。除非,他受人指使殺了王韻後,為了掩蓋手上被王韻造成的傷疤,那幕後之人才賜了他這盒玉肌膏。只有這樣,事情才能解釋得通。

聽到秦默的話,阿正的瞳孔猛地一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秦默。

“怎麽?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秦默冷笑一聲,朝方才來報的那名衙役遞了個顏色。

衙役會意,朝殿外叫了聲,“進來吧。”很快,有另一名衙役端著托盤而入,托盤中放著個杏色的圓盒,看上去十分精巧。

正是秦默方才口中的玉肌膏。

目光觸及到托盤中的圓盒,阿正身子猛地一顫,想說些什麽狡辯,卻又支支吾吾說不上話來。

安帝見此,目光一沈,威嚴地看著他道,“說!你身上的傷疤從何而來?這玉肌膏又是從何而來?!”

“奴才……奴才……”

阿正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一盒小小的膏藥而暴露,眼中流露出一抹絕望,也不再狡辯,低頭一聲不吭,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了。

秦默又是一聲冷笑,“不說?沒關系,延尉寺有的是東西讓你開口。”他的言語中透出森寒的冷厲,聽得阿正莫名一抖。

他蹲下來,以一種只有兩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笞杖和鞭撲算是輕的了,我想想,要不給你試試割鼻、梳洗和淩遲之刑如何?”

阿正猛地打了個機靈,用看魔鬼般的眼神擡頭看秦默一眼,一股子森寒的涼意自腳底升起。

他眼中浮現出一抹絕望的色彩,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心一橫,脖子一硬,猛地一揚頭顱,“是!王家女郎是奴才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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