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

一身著龍袍男子神色緊張，急匆匆地走進楚落宮。身後還跟著一位朝服男子。“車妃呢？車妃呢？”玉濺榮腳還沒踏進寢室，便焦急地問道。

一旁宮女也是識相，領著皇帝往車楚落方向跑。

一入門，便見素袍女子緩緩從床上坐起，面色紅潤，臉帶笑意，身體微微發福。美麗恬靜的女子側頭笑道：“陛下，陛下您來了。臣妾……”說著，車楚落撐著床榻想起身。

玉濺榮立馬沖上去，小心翼翼地扶住車楚落，道：“愛妃莫多言，靜靜躺好，別動了胎氣。朕還指望能再多個小皇子呢。”

車楚落垂眸，點點腦袋，手覆上自己隆起的小腹。

“說來，愛妃真的懷了小皇子？”剛聽到消息的時候還不敢相信，玉濺榮此次如此失態地前來，更重要是想問車妃此事是否真實。

懷中佳人擡頭，“陛下是不相信臣妾？臣妾確實是懷了皇子。若陛下不信，那便再請太醫查看吧。”諒你也不敢。

玉濺榮也聽出車楚落的不喜，果真害怕對方生氣，討好道：“相信，相信。朕怎麽可能不相信愛妃呢？愛妃絕對能生出健健康康的皇子。”

健健康康？這不還是一並把三皇子扯上嘛。

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了，一個朝服男子走上前拱拱手道：“車妃。”

車楚落擡頭，眼睛微微瞇起。果然，是車耿濤。

“你表哥車耿濤，車愛卿一聽後，第一時間同朕過來了。”玉濺榮笑笑。平時任何人沒有皇帝的允許是不能隨意進出後宮內院，所以車耿濤能到後宮見車楚落的次數少之又少。車耿濤也是接著玉濺榮喜獲小皇子高興之際，跟過來的。

車楚落扶額，猜測這比自己大十幾歲的表哥的目的。是想借自己腹中的孩子穩固政局？他不是有桑離嗎。

疑惑的車楚落看見站在玉濺榮身後的車耿濤對自己眨眼。車楚落笑笑對玉濺榮說，“陛下，我這表哥文韜武略、文武雙全。陛下能有我表哥這樣的臣子，臣妾為陛下感到高興。”

玉濺榮點頭，握著車楚落的手，連連道：“高興，高興……”

“陛下，臣想同表妹說些話。可能要陛下稍回避一下……”車耿濤上前說道。

玉濺榮想想也覺得是。車楚落待在深宮內院裏，好不容易懷孕，還是男胎，娘家人肯定要特地關心叮囑幾句。這麽想著，玉濺榮連同一屋的宮女出了房外，在楚落宮花園靜靜等候。

見所有人走後，車耿濤趕忙說道：“表妹，表哥從小到大沒求過你什麽。但這次你必須得幫我。”

“幫你？”車楚落一改小鳥依人模樣，眼神犀利，上下掃視車耿濤，“什麽叫作‘沒求過我什麽’？上一次你也是這麽說，讓我去毒害周淑染。差點把我給陷進去。怎麽，那個桑離拋棄你，現在又想起你還有個表妹？”

車耿濤沒時間同車楚落鬥氣，“實話同你說吧。桑離被殺了。”

車楚落嬌軀一震，“你說什麽？”

“祈雨祭臺上，桑離玩脫了。他那邪術真的遭天譴，最後被九天真龍咬死在祭臺上身首異處。沒了神使府，儲水工程的假象被人揭穿。所有操作輿論手段全被斷了。偏偏那周正廉這段時間大放光彩，朝廷局勢漸漸對他有力。玉濺榮收了我大部分兵權。車家勢力被大幅度削弱。我現在只能靠四皇子了！”

“還有，外頭也因為這件事傳起三皇子的事來了。如果我們不推出其他輿論，帝都風向徹底偏了。”車楚落聽後嚇一大跳。三皇子？！

“表妹，”車耿濤緊緊握住車楚落的手道：“算表哥求你了。今後多在陛下美言幾句。好好把小皇子生出來，多同表哥接觸，旁敲側擊向陛下暗示四皇子比三皇子有多好。給表哥兩三年的時間，表哥一定重新……”

然而車楚落聽不下去了。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如果三皇子沒死，還回到皇宮的話，她今生只能做老男人的妾，並且唾手可得的皇後位就不翼而飛。說什麽幫車耿濤，她肚子裏根本就不是帶把的，囂張也只敢囂張五個月，待孩子出生後，她就會被按上欺君之罪，然後三尺白綾賜死。

當初敢這麽向外宣稱，還不是想借車耿濤在朝廷手段掩蓋一些真相。可如今……自己不是往槍上撞嘛。

車耿濤就這麽看著表妹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害怕她肚子裏孩子出什麽事，急忙問道：“表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我跟你說，”車楚落聲音低如蚊蟲，“懷裏的是女孩。”

“什麽？！”車耿濤失聲大喊。車楚落一只手堵了上去，低聲解釋道：“我瞞陛下我懷的是皇子。所以你也別指望我能幫你，我最多也敢囂張幾個月。”

車耿濤望著車楚落隆起的肚子，仿佛透過皮肉看到一個未成形的女嬰。他咬牙，突然有一種覺悟。

——

“嗯？怎麽沒動靜了，繼續說啊。”在內室偷聽的秋月扇扇翅膀，仔細聽了會兒外頭還是沒動靜。

擡頭望望困住自己的金編鳥籠，秋月搖搖頭。紅光一閃，紅雀消失，一紅衣女子出現在室內。秋月抖抖紅色衣袍，伸手欲撩開簾子，然一股熟悉的氣息飄進鼻尖。

鳳翎！

秋月猛地轉身，順著氣息走去。最後目光鎖定一小木盒。絲絲縷縷鳳翎的氣息正是從那飄出來的。

嗯？不對啊。以往同鳳翎靠那麽近氣息一定很濃郁，為什麽自己只感受到一絲絲呢？還有之前周正廉和周淑染身上濃郁的鳳翎氣息又作何解釋。

“哢嚓”，在疑惑中，秋月打開木盒。極其濃郁的鳳翎氣息撲面而來，一對精致的鳳型耳飾閃著金光，下一秒化作一道金光落入秋月體內。九翎虛影乍現，周圍氣壓一沈，女子腳邊燃起赤色火焰，秋月只覺得源源不斷的力量擁入自己的經脈。那種熟悉的翻雲覆雨的力量回來了！

自芥子空間取出饕餮黑角。黑乎乎的長角堅硬無比。秋月輕輕在玉石上一劃，玉石上刻出明顯的裂縫。秋月挑眉，握住黑角的手燃起赤色火焰，將黑角徹底吞沒，一息之後，全然不見黑角的影子，只有手上的煤渣。

秋月拍拍手笑道：“力量回來的感覺真好。前幾天還被老朋友欺負，現在變成我欺負老朋友了。”

高興之後的秋月想起一件事，為什麽兩條鳳翎同時放置在楚落宮，自己無法感知到呢？視線落在裝耳飾的盒子上。盒子色澤比普通木盒暗淡很多，仔細聞聞，能聞到一種獨特的香味，在秋月眼中盒子竟有淡淡的靈氣光澤。

竟，竟然是千年沈香木！

怪不得鳳翎被鎖在裏頭自己毫無察覺。等等，這鳳型耳飾怎麽那麽眼熟？秋月仔細想了想，是小星記憶中周皇後的耳飾。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周淑染身上有如此濃郁的鳳翎氣息了。嘖嘖，車楚落把周淑染的耳飾偷來啊。

秋月瞥瞥外頭還同車耿濤密談的女人，化作一道紅光徹底消失在楚落宮。

——

“滴答”，魚尾拍打水面，受驚的魚兒竄到水缸底下，淩亂的水面映著俊俏的小臉。

客棧老板有些不滿，上前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沒事跑到客棧前玩金魚？”

“叔叔好，”小孩穿著新買的錦衣，禮貌地向客棧老板打招呼，然後擡頭用大眼睛仰視男子，“我在這裏等姐姐。姐姐說她會帶娘親過來。”

客棧老板見小星如此乖巧懂事，也就任由他站在那了。

小星抖抖手上的水滴，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仿佛看著一群密集的巨人。小星嬌小的身體被大人們行走的影子遮得嚴嚴實實。陌生的，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稚嫩的眼中有些茫然。

很明顯，在他解毒之後的日子，要麽就是同秋月和李婆婆在鄉下度過，要麽就是和老先生等人在民間書塾度過。從來沒有來過城市的小星，從沒有見過如此多人的小星，就這樣被秋月唐突地帶到帝都這繁華的城市。

然而，仙鳥姐姐說，爹娘在這裏……

就是這麽一句話，讓小星有勇氣來到陌生的地方。

當初聽到姐姐說找到爹娘時，別提小星有多高興了。然而此刻，小星心情有些覆雜。他不太記得自己父母是誰，但隱約記得離開時被水淹沒的恐懼無措。他很害怕父母會不喜歡他，他很害怕父母不想要他。他也很仿徨自己如何面對三年未見的父母，是憎恨他們拋棄他，還是幸福地跳進他們的懷抱？

老先生說，拋棄孩子是深閨大院裏常有的事。要麽是私生子不受老一輩待見，還在繈褓時候就被扔了；要麽是先天殘疾，對於家庭來說是極大的負擔；要麽是被同村人嘲笑，最後不得不投江……

不管是哪一種，小星都無法接受。但是他心裏對父母還是有期望的，夢中的自己總是堅信父母沒有拋棄自己。沒有父母的孩子，仿佛就是雨中的浮萍，時起時沈，漂泊無根。

“只聽見‘轟隆‘一聲，三皇子玉坍降臨於世，身披燦紫色霞光。別小看這異象，繈褓中的他便有帝王之相……”客棧旁一茶館傳來說書的聲音。

小星眨眨眼，只覺得有趣。順著聲音過去。便見一飲一大口茶的說書人緩了緩，繼續同一眾聽眾說道：“可惜天之驕子最後被桑離孽畜所害，三皇子玉坍服毒自殺，陛下舍不得此子，最後向外宣稱三皇子失蹤。”

聽眾們聽後直搖頭，不禁感嘆道：“可惜了，三皇子。”

“可惜了，那麽好的未來帝王。”

“誒……”

“可是叔叔，我覺得那個三皇子很幸福誒！”人群中突然出現稚嫩的童聲。小小的人兒走了過來，腦袋剛剛好到桌子角。他踮起腳尖，勉強能把眼睛露出臺面，眨著水汪汪的大眼道：“他爹爹在他死後還對他那麽好。我很羨慕呢……”

－－－－－－題外話－－－－－－

昨天睡覺想了一下結局，有點神轉折。

有多少人還記得小說主旨是找鳳翎和月光石的？要不是看大綱，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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