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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癡情書生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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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升起,已是晚上,家家戶戶都點起了馬燈。黑夜為經歷白日酷暑的人們,給了喘息的時間。

“秋月,你最好馬上給我介紹個人選,否則我不打小姬,我打你。”秋月只覺腦袋瓜拔涼拔涼的,那冰冰涼涼的狐貍爪子搭在自己身上。秋月不禁打了個冷戰。

九尾白狐大大對秋月阻止自己動手表示“不喜”,實際上是設計的,她讓插毛鳥秋月給小姬再找另一個相親對象。總的來說不要浪費這個晚上。

被這麽一說,秋月也漸漸反應過來,其實幽幽本意就是讓秋月幫忙找人。不然陪了小姬五百九十八次的相親,若幽幽姐真得受不了小姬的話,早在前面五百九十七次裏面一巴掌把小姬拍死了。

秋月一邊為自己的智商點香,一邊拍拍翅膀去找單身狗。

話說前些日子經歷了虐狗的事件,不知道那對金童玉女私奔之後怎麽樣了,誒,只可惜了許墨文和曹圓圓咯~

嗯?!

秋月眼前出現一位熟悉的書生背影,依舊是一襲洗得脫色的書生裝扮,矮小的身影在人群中並不起眼。書生拖著大麻袋從茶樓裏走了出來。

“咕嚕咕嚕,”許墨文摸摸唱歌的肚子,只好安慰道:“知道你吃黃皮會越來越餓,習慣就好。晚上只吃黃皮實在為難了些,再怎麽說也是東西啊。”

突然一只熟悉的紅雀飛到許墨文眼前。“唧唧”

“呀,是你啊。自從火場出來以後,就沒見到你,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不和唐小姐一起?哦不對,應該是秦少夫人。”他鄉見友人的心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許墨文正高興地摸摸秋月的腦袋,想到唐曉蓮,語氣一沈。

誒?許墨文不知道唐曉蓮和秦禦華私奔的事情嗎?八成是從火場出來後就直接奔到這裏散心吧。不過正好,幽幽姐不是要找人嗎?決定了,就是你!

秋月看著許墨文像是看寶貝似的,這讓許墨文脖子後一涼。

“秋月,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時追著秋月的小姬趕到,便見到秋月面前陌生的書生。這書生矮小不說,還奇怪地提著個大麻袋,吃力地往外走。臉上表情不知是酸還是苦。綠豆般的小眼睛紅紅的,仿佛之前哭過似的。

秋月回頭看小姬,拍拍翅膀站回小姬肩膀上,示意幽幽人找到了。

狐貍眼瞪了幾下許墨文,幽幽踩踩小姬肩膀,腦袋一低,又睡了過去。

見秋月飛到小姬的肩膀上,許墨文明白了些許,睜著小眼睛問道:“你是小紅鳥現任的主人?”

聽許墨文這樣的問法,小姬便知許墨文並不知道秋月是鳳凰的事實,點點頭,道:“是的。”同時也對許墨文和秋月以前發生事情感到好奇。現任主人?這麽說書生認識前任主人咯?

“那你可曾認識之前的小姐?”見小姬點頭,許墨文追問道。

小姬搖頭,“不曾。我是在賣鳥的地方買的。”

許墨文有些失落地低下頭,撿起大麻袋。還以為自己與她還能再次相遇呢。

“不介意的話,請你吃頓飯如何?”小姬上前一步,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但她仍舊面帶微笑。難得對一個陌生人產生好奇。

閉目養神的幽幽嚇得站起身來。自己沒聽錯吧,一向對男人不理不睬的小姬竟然如此主動?然而一旁的秋月瞅瞅幽幽,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望著笑臉如花的女子,摸摸咕嚕咕嚕的肚子,許墨文只好答應了。

——

許墨文環顧四周,有些緊張。小姬挑的餐館檔次不抵,八年來,當琵琶狐姬給玉香樓宣傳的緣故,玉香樓給劉瑩的酬勞可不少。

原本小姬習慣性叫廂房的,但是見許墨文如此別扭,想到許墨文不知秋月和幽幽的靈性,孤男寡女一室可不好,於是小姬要了個大廳位置。

這餐館的大廳位也不是蓋的,大餐桌內部雕了對龍鳳圖騰,桌子全是紅木打造,凳子則是富家人常有的圓柱瓷凳,上面繪畫的精美畫作,看得許墨文好心歡喜。

然而這一切全是許墨文眼前素不相識的女子幫他出錢,作為一介窮書生,許墨文自愧不如。想想上一次同女子出來單獨吃飯,還是和唐小姐去蓮花莊的時候……

“公子怎麽稱呼?”都請人家吃飯了,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好吧。

“啊?”許墨文的回憶突然被打斷,見小姬這麽熱情不好說什麽,“我姓許。”

“那許公子打算吃些什麽?”這時,小二已經上來問菜單了。小姬禮貌地先問許墨文。

許墨文微微一楞,才發覺自己來到這裏沒怎麽了解過當地菜色,只好無奈地說:“姑娘,我隨意。”

小姬想起這書生可能剛來這裏不久。只好自己來點了。誰叫自己對這裏的飯館特別熟悉呢?五百九十八次相親可不是隨隨便便過來的。“小二,來盤糖醋魚、四喜丸子、獅子頭、小炒皇。”說完這些,小姬拍拍肩膀上的幽幽,“幽幽姐,你還要什麽嗎?”

幽幽的狐貍眼掃過秋月,狐貍爪指著菜單上那行字:泡椒鳳爪

“唧唧!”秋月強烈表示抗議。

那點菜小二也覺得有趣,在秋月驚詫的目光下,把“泡椒鳳爪”寫進菜單裏了。

待小二走後,小姬輕笑著轉過頭,“許公子,我怕你吃不慣,擅自點了些家常菜。還有,我家狐貍比較喜歡吃肉。”

然而小姬面前的許墨文眼神呆滯。他現在腦海裏只回蕩著三個字:“糖醋魚”。

“姑娘,不瞞你說,上一次我這麽同一個女子吃飯,她也點了糖醋魚。而她正好是那名為秋月的紅雀的主人。”許墨文沒有拿起他的紙扇,而是抖出那一袋黃皮,繼續剝著。

小姬打趣地看看肩上的秋月。秋月只給她一個怪異的眼神。

“哦,這麽說那女子在許公子的心裏有不能替代的地位?”瞧見那袋黃皮,小姬怎麽覺得這不太像相親呢?倒像是聊八卦。想著,小姬的嘔吐感減輕了不少。

真得戳到許墨文的心頭痛,他頓了一下,繼續低頭剝黃皮,“不滿姑娘說,我給那個她發了幾年的情書。”塞了一個黃皮,面部肌肉一抖,繼續說道:“可惜最後她家裏給她訂了婚,訂婚對象不是我。”兩行淺淚落下。

原來是情傷啊。

“後來聽說她有喜歡的人了。”

“那很好啊,是不是你?”

“不是我,正好是她那隱姓埋名的未婚夫。”許墨文又塞了個黃皮,酸得掉淚。

“我沒有等到她大婚的時候。逃出來散散心,準備好兩個月後的鄉試,打算回去再給他們遲來的紅包……”這頭說著,小二把菜送上來了。幽幽見那泡椒鳳爪,狐貍爪子一撈,抱著雞爪亂啃。看得秋月鳥爪冷颼颼的。

小姬用筷子指著剛上來的糖醋魚,“吃吧,不要說什麽喪氣話了。也許你們兩個緣分不夠吧。”

“謝謝,”許墨文用袖子擦幹淚。

“許公子來這是考鄉試的,住哪?”

“郊區有間茅草屋,無人住的。前兩次鄉試我也是在那過夜。”

“啊?這麽說你也準備了快九年了。”

“是啊。”

……

銀耳白狐兩肉爪子抱著跟她腦袋大的泡椒鳳爪津津有味地啃食著,絲絲碎肉都不留下。原本幹凈整潔的狐貍臉上,沾了黃黃的油跡。幽幽姐功夫真不錯,三兩下就解決了個鳳爪,看來沒少吃這類菜。

秋月完全看不下去,趁著大廳人多聲亂,悄悄對幽幽說道:“幽幽姐,別鬧了。對於之前在路上遇到的男子怎麽看?”

銀耳動了動,幽幽放下鳳爪,優雅地舔舔自己的小肉爪。白色狐皮閃過淡淡藍光,全身汙跡化作藍色星點隨風散去。“你說那個帶著我寒氣的人?”

“劉勝帶著幽幽姐的寒氣?”秋月眨眨眼,變迷糊了。

幽幽倒是抓到關鍵詞,“劉勝?這麽說你知道小姬的真實身份?我看那個劉勝是精神病的可能性很低啊。”

秋月不太確定地說道:“也不能這麽絕對,目前是猜測。劉勝確實有個姐姐,叫劉瑩。聽說劉瑩十五歲的時候被人賣去怡紅院了。幽幽姐,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小姬的地方是在哪裏?”

幽幽不說話,藍紫色的狐貍眼就這麽盯著秋月。

秋月只好放棄這個證據,八成人家幽幽姐還真的忘了呢。然而……

“當初撿到小姬的時候,她是一心求死,自己跑到荒郊野外,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死亡。自己挖了個坑躺了進去,然後服毒自殺。我哪知道小姬是從哪裏出來的。要不是任務裏面說‘風塵女子’,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姑娘。”然而幽幽並沒有放棄回答秋月的問題。

紅雀瞇起眼睛,“還是不能確定小姬是不是劉瑩。我們要不帶她去劉勝那兒?”

“可以,我能尋到他身上的寒氣。不過……”銀耳耷拉下來,幽幽閉上眼睛,沒有現在動身的意思。

“待會兒不行,小姬明天早上還有演出,中午再去。”

這邊一鳥一狐聊得正歡,那頭一男一女開始動手動腳。

“姑娘,真的不要。”

“我說你要就要!”

“真的不要。”

“誒呀,你個大男人怎麽那麽羞澀呢?”

“我真的不要姑娘的錢。只是讀書而已,不用什麽開銷。”眼前鼓鼓的錢袋晃花了許墨文的眼。本想飯後還姑娘錢的,現在欠的人情更多了。

小姬上前,抓住許墨文的手,將錢袋放到許墨文的手中,道:“這是十五兩銀子,在鄉試之前吃好些。不要吃這些爛黃皮了。”

捧著重重的錢袋,許墨文心頭一暖。

——

“快走啊!琵琶狐姬又要演奏了。遲些時候就沒地方站了。”

“熱死了,去琵琶狐姬那涼會兒。”

“我的票呢?”

……

次日清晨,當太陽第一束光照在大地上之時,溫度開始直線上升。路上皆是想去玉香樓聽琵琶狐姬演奏的人。連原本熱熱鬧鬧的菜市場都人去樓空。玉香樓大門才剛剛打開,樓內大堂已經人滿為患。買不了坐票的,就在旁站著;占不到位子的,就在外頭幹瞪眼。平時聲音零散的玉香樓,每每到琵琶狐姬演奏之時就人聲鼎沸、門庭若市。

“咚咚。”兩下鼓聲響起,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畫著九尾白狐的屏風。那是琵琶狐姬常出來的地方。

玉指輕撫琵琶,輕輕一振。

一音起,涼風起,刮走了一樓的燥熱。在場的人們貪婪地吸食著涼意。

玉指一轉,猛地一按。

二音起,空氣凝。天蓬的暗格飛下四張輕紗白綢,九尾白狐屏風被人輕輕拉開,走出一名身影模糊的女子。白裙白紗白琵琶,只有那自然下垂的黑發可能是這白色海洋中唯一顯眼的顏色。女子坐下,膝蓋上躺著的銀耳白狐閉上眼睛,恣意地搖著漂亮的狐貍尾

玉指一劃,迅速一抖。

三音起,竟憑空綻放出滿樓的冰花。鋪天蓋地的寒氣凝住了飛揚的白紗,凝住了滴落的汗水,凝住了人們驚訝的表情。

雙指在琵琶琴上靈活跳動,時而輕撫,時而抖動,時而彈撥,如同雪狐在萬裏冰原嬉戲跳舞。飛揚的玉指,帶來飛揚的仙音。

女子每撥動一根琴弦,空中的冰花會綻放一瓣。花朵漸漸下沈、模糊,泛著冰涼的藍光,如同暴雪中仍冷傲開放的雪蓮,寒氣越猛,花開得更燦爛,即便會淹沒在皚皚白雪之中,卻仍無悔地綻放著生命。

女子的手在琵琶琴上輕撫,又像是在每個人心中彈奏,彈去燥熱與不適,帶來心神的寧靜。聽眾們仿佛置身在冰淩仙境中,如癡如醉,忘卻塵世間的煩惱。

“咚”,最後一音伴著鼓點消失在樓閣之中,空中的冰花化作零星藍光隨風散去。小姬放下酸痛的手,將琵琶和白狐抱起,轉身悄悄離去。此刻的人們還處於仙境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立於樓閣之上的秋月振動赤紅翅膀,將一切攬入眼中。不要看全程都泛著幽幽姐的寒氣,如果小姬沒有足夠的琴技,是不可能引動空中水汽。可以這麽說,今天這一聽秋月可以確認,如果沒有幽幽姐的出現,小姬也是個天生的練琴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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