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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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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瑛抽抽搭搭把那信件拆開了, 先是永昌的回箋,表示自己喜歡低調些, 所以還是老規矩, 跟著寶釵過來,讓賈瑛務必給她也備上一份。

想到下次宴席,她心裏總算好了些, 只是再翻開下一張了,瞧見那字跡後,眼前又模糊起來。

她胡亂拿帕子擦了一把,知道他習慣是開篇說正事,還是耐著性子瞧了下去。

給永昌遞請柬, 她順手便回了他信,那日從黛玉那回來後, 又匆匆在信末添了湘雲的事。

他知道賈瑛對那些閨中好友珍視, 當真費了番心思去查,才仔仔細細同她說了。也幸而她問的是他,他全不在乎她能不能聽,不論什麽都敢同她說。

湘雲的叔嬸給她定的是衛家的獨子。

穆蒔又寫, 他家跟衛家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了,不過衛若蘭這小子還挺愛看他倆出的那部食錄的, 便給他去信, 叫他幫忙寫一篇誇的,好做宣傳。

賈瑛心裏感動,只道他親自跑一趟就是為了確定一番, 自然不知道,穆蒔想著秀妹狂魔賈珠平日透露的,再結合著陳文道的話,知道湘雲是媳婦的好閨蜜,十分“有遠見”想著,以後肯定還是要和衛若蘭打交道的,不如現在跑一趟。

賈瑛那些食物,不算特別接地氣,連肚子都吃不飽的人自然不感興趣,所以針對的群體是那些閑的蛋疼手裏有閑錢的世家人。

衛若蘭算是這些人裏面比較有才華的了,所以叫他寫也全不違和。

衛若蘭病著,也無事做,所以同意寫軟文,只是在家休養無法出門,穆蒔便親自上門去拿稿,他少年時就和三教九流各種人打交道,現下更是和一眾老狐貍玩文字游戲,只是他從來是個不願花心思理人的,現下為了賈瑛,便多了三分的耐心來。

衛若蘭那性子,也沒把外頭穆蒔的傳言當真,全無防備,一番談話下來,十幾歲還在念書的小年輕被二十多歲的社會人士忽悠得一楞一楞的,什麽都抖出來了。

穆蒔表示,這衛若蘭倒也算是良配,在一眾王孫子弟中是股清流,安靜守禮,溫文善良,連惡意揣度人都不曾,遠遠也見過幾次湘雲,很喜歡她活潑自然的性子,更不是什麽滿嘴婦德的酸腐子弟。

賈瑛看到這裏,松了一口氣,總算是看見了一條還算好的消息。

她如今對於林緗玉當初評述湘雲的話還耿耿於懷,原著的醉眠芍藥,分明是一片生動純真,她卻說是不守規矩,不是良配,如同給西洋油畫打馬賽克一般迂腐可笑。

接著,穆蒔又寫道,唯一一樁不太好的,就是衛若蘭身體底子不太好,今年冬天冷得很,他一時不慎著涼,直到現下還在調養。

最近,湘雲的堂兄要謀份差事,正好有求衛家,她叔嬸為了討好衛家,就想出了盡快完婚沖喜的餿主意來。

他們有這個想法,賈瑛一點不奇怪,湘雲在史家,跟灰姑娘沒什麽區別,一個大小姐還要縫縫補補,叔嬸只嫌費用大,全府的針線活都交給她做。

湘雲面上笑盈盈的,心裏苦處又怎麽不多呢。

賈瑛想到此,不免又嘆一氣,小時候湘雲與黛玉別苗頭,一方面是兩人都是寄人籬下,更是兩人相似,她又吃味自己總和黛玉玩,這兩年黛湘慢慢和解了,竟更說得話來。

如此一來,如果衛若蘭真是良配,湘雲早早嫁了,比呆在史家還是自在許多的。

到了這裏,他將一切交代完了。陡然一轉,寫道。

近來,他與兵部共事,不免應酬,集會中,有一個姓孫的指揮使醉後吹牛,說是花五千兩銀子買了個高位和媳婦。

他說到此處,堪堪止住了。賈瑛卻已明白他的話。姓氏對的上,穆蒔也是知道原著的人,結合王夫人說的話,看來賈赦真將迎春給賣了。

賈瑛放了信,腦內各種情緒紛紛雜雜,一時也理不出頭緒。

她還掛著湘雲,也憂心迎春,可當下更是自顧不暇。

她從無感情經歷,自己尚且朦朧茫然,只覺得與他相處輕松,現下也在向著好的地方在走,若是慢慢來,總會有能明確大膽回應他的一日。

只是,聽王夫人的意思,現在賈政也讚同這門親事了。

平心而論,她若是土生土長,也欣然接受了,以往她為著自己,覺得不自由,只會心裏不舒服,卻從未有過這種覺得委屈的情緒。

現下她尚不知道自己心思,怎好叫他為她奔走。

頭一次遇到這方面的窘境,許是自己就在其中看不透,賈瑛一時鉆了牛角尖,只提了筆,哭著回信,到一半,卻又盡數燒掉了。

之後日子裏,王子騰夫人果然來了府裏幾次,其中還與老太太屏蔽眾人說了次話,後來連王熙鳳也調侃了她一次。

賈瑛面上故作鎮定,實際上整日悵然心悶,一時為著自己,又思前想後憂心湘雲迎春,夜間不得安穩,連飯食也懶得進了,病了一陣,險些為此被極擔心的賈母禁了她們再開詩社。

賈母並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天天來瞧她,王夫人心下明白她病中原因,來看了她幾次,見她消瘦失落,心中自悔,面上不露,想起賈珠那陣生病,便自掏腰包,請了宋神醫來瞧。

宋神醫由幾位老嬤嬤引進來,一眾丫鬟也都回避了,老嬤嬤正要放下繡幔,宋神醫冷笑道:“不見面色,我如何瞧病。我一把老骨頭,有甚麽好避諱的。”

王夫人知曉他們神醫都有些怪癖,便忍耐了,賈瑛在裏頭換了衣裳,由著乳母扶出來,坐下了。

宋神醫看了她面色,竟然還滿意點了點頭,又隔著帕子替她診脈了,接著便笑出聲來。

賈瑛一臉茫然看著他。

她小時候見這老頭還挺好的,現在怎麽跟封魔了一般。

宋神醫撚須,笑瞇瞇看著她,目光裏透著股得意:“小姐近來憂思過重,不得安眠,可對?”

賈瑛點頭。

宋神醫道:“我這有一味藥,專治小姐這病癥。”

他說完,拿了一張紙來,遞給賈瑛。

王夫人也湊過來瞧,一時間覺得這字跡有些的眼熟,只是她識字不多,不太明白,但是她還是知道,沒有哪個醫生是看病前就把藥方寫好了的。

王夫人懷疑自己請了個假的神醫。

賈瑛看著那上頭的幾個中藥詞,沈默半刻,便長長嘆了一氣,沖著宋神醫拱手道謝。

“我明白了。”

穆蒔費了這麽一番功夫叫她安心,賈瑛也願意信他。

用了幾貼安神湯,賈瑛睡了幾個好覺,之後果然好得極快,王夫人只當神醫那藥劑量特殊,賈瑛身體好後便想開了。

賈瑛索性不再多想,只專心考慮這次的詩社聚會,日子過得極快,便到了她生日那天。

黛玉一早便過來了,到賈瑛屋子裏的時候,她才剛起。

外間襲人正燒熨鬥,黛玉往裏頭來,就見賈瑛曳著一頭長發坐在一邊翻書,便笑道:“看來你全好了。前些日子我想來瞧你,只是自己也頭疼腦熱,到時候兩人互相過病氣就不好了,所以沒過來。”

“咱們倆講究那些做什麽,”賈瑛放了書,笑著伸手,黛玉會意伸過去。

賈瑛握住後道:“現下才四月,這麽早,天還涼呢,這麽早就來瞧瞧我?看,手是冰的吧。”

賈瑛起身隨意挽了頭,探著一邊臉盆中的水晾得溫熱了,牽了她的手,又彎身給她找香皂。

黛玉道:“別了,這盆水還好呢,你先洗臉,我再趁勢捂捂就完了。”

賈瑛只好洗了臉,黛玉拿了熱水捂暖手時,她在一邊擦牙。

襲人提了熨鬥進來,取了多寶閣的一個瓷匣,沾了一抹香膏,在水中化開了,灑在衣服上,才拿熨鬥熨好。

換衣後,襲人又道:“今日姑娘生日,不如叫晴雯來梳個好看的發式。”

賈瑛擺手:“我哪耐得那個煩,隨意編個比尋常覆雜些的就是了。”

襲人便摘了手上戒指,來給她梳頭。

黛玉坐在一邊也無聊,順勢幫賈瑛把床鋪拉了拉,卻見飄下一張紙來,她彎身撿起,不經意便瞥了一眼,霎時間變了顏色。

黛玉與王夫人所見相同,她多少久病成醫,一眼看出這是個尋常的安神藥方。

只她是個過目不忘又聰慧非常的,一眼便看出這藥方子與那會真記上另一部分字跡一模一樣。

黛玉心下震懾,一時想起賈瑛當初與她說的話來。

她自然不知那時候賈瑛確實是心裏坦蕩,只是近來,黛玉自回了府,著實喜愛西廂記那部分的詞藻,常常回味,竟也依稀悟到情事奧秘來。

她瞧著賈瑛仍有些消瘦的背影,心下竟先她一步明悟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宋神醫:我去,當初把我一路綁來救賈大公子,不會就是為了小姑娘吧,那時候人家可才四歲啊。禽獸。

黛玉:說好的對女兒一般呢?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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