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年會當天，圖南選擇了一套深藍色調的海軍氏禮服，鬥篷剪裁略顯野性，束腰帶上不經意的別致，將她的文藝氣質突顯得恰到好處。

雪野則是成套的黑色西服，內搭黑色波點襯衫，低調奢華中透著簡約。

當圖南挽著雪野的胳膊出現在年會現場時，已經有不少人在低聲討論了，出了誇讚，也有說圖南今天是來立威的。

圖南自然聽見了這樣的說法，先前她玩笑著說出了類似的說辭，所以便不會放在心上，她深谙一個道理——人往往是因為得不到，才會說酸話。

雪野上臺，代表集團公司，向辛勤工作奉獻的員工，表達了誠摯的謝意。

圖南坐在臺下，安靜地看著他。

雪野不經意地一瞥，看到了她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微揚唇角，可卻絲毫不給人在秀恩愛的感覺，他繼續說著事先打好的腹稿。

圖南的餘光，看到了今夜來參加年會的人，各個光鮮，和明星藝人的走紅毯，規格差不多。

聽到掌聲，圖南知道，使雪野的致辭結束了。

雪野走下臺，自然地走到圖南身側，坐了下來。

“接下來該每個部門表演節目了，每年都很精彩。”雪野在圖南耳邊輕聲提醒，“別看他們一個個精英男女的面相，所懷的才藝，也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

圖南從雪野的話語中，聽出了“此地臥虎藏龍”的意味。

雪野註視著沖他微微點了點頭的圖南。

他覺得：在略微昏暗的燈光映照下，她的一雙眸子，似是比從前還要好看了，看不出絲毫悲傷的意味，反而讓人覺得——那裏面寫滿了溫暖。

***

圖南看完了前三個節目，忍不住拍掌，前兩個是舞蹈，第三個是歌曲串燒，每一個的水準，絕對可以正式登臺演出的級別，她不禁感慨：當今社會，好像不是單純的技多壓不壓身的問題，而是你沒有幾項技能，敢不敢出來混這個社會？

想到這兒，圖南不禁咽了口口水，她看見主持人看向了她這邊，心裏有些緊張，本能扭頭看向雪野，雪野微揚唇角。

圖南心裏“咯噔”一聲，她好像明白了什麽，果然，聽見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她暗暗罵了一聲，還是起了身，她覺得，今晚來這裏，就是雪野給她設的一個“局”......

雪野看著圖南穩健地走向舞臺，從她的背影，好像能看出她內心此刻的罵罵咧咧......

圖南走到主持人身側，主持人禮貌地將立麥的位置讓出來。

沒有雪野的授意，沒有人敢這麽囂張，能讓圖南上臺“獻醜”......

臺下的眼睛，此刻全部齊刷刷地落在圖南身上，她好像沒有預想的那麽緊張，站在高處，光亮處，看向臺下，是相對較暗的，她試圖去尋找雪野落座的位置，才發現，只能看到他的大致輪廓，想到剛才他在臺上沖她笑，只是因為他對她的動作神態太過熟悉，其實她那時所表現出的一大半神色，是他在心裏描摹出來的。

圖南走向臺邊的現場奏樂師，低聲說了句什麽，又走了回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雪野，也好奇圖南一會兒會表演什麽。

其實雪野能猜到圖南多半會選擇唱歌，可還是充滿期待。

當前奏響起的時候，雪野微微斂了斂呼吸，那首曲子他太過熟悉，是Backstreet Boys的經典曲目——《As Long As You Love Me》，那是他論壇的背景音樂，雖然自從他和圖南在現實中相見之後，就很少再使用那個賬號了，可他還是把背景音樂更換成了這首，他以為圖南應該是不知道的，沒想到......

“don't care who you are

（我不在乎你是怎樣的人）

Where you're from

（你從哪裏來）

What you did

（你做過什麽）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愛我就好）”

圖南身上被燈光師刻意只打了一盞聚光燈，整個場子全都安靜下來了，她開口的第一句，就已經驚艷了大部分人，有些心懷偏見的，盡管是抱著想從接下來的唱腔中聽出瑕疵的心態，可還是放下了“評頭論足”的想法，安靜地聆聽著。

舞臺上的圖南，整個人的狀態是放松的，這得益於她在巴黎的時候，為了檢驗聽力的恢覆情況，偶爾會去距離住處兩個街區以外的酒吧，唱上幾首，酒吧老板是靜蕾的好朋友。

雪野聽靜蕾說起過圖南在巴黎酒吧客串過駐唱歌手的事，現在，他也算是彌補了“沒有親眼見證那個狀態下的她”的遺憾。

此刻的圖南，整個人流露出的，除了恰到好處的性感以外，還帶著些許親和、自然，不會有太多距離感，給人一種孩子氣又篤定的感覺。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圖南聽到現場在一陣沈默之後爆發的掌聲，她微微鞠躬的時候，才明白，雪野今天的這場安排，是讓那些喜歡“風言風語”的人明白一個道理——圖南，不是個花瓶。

***

坐在副駕駛的圖南，采訪雪野對她今天表現的評價。

雪野瞥了她一眼，不禁笑了，“今晚，你是實至名歸的‘南女神’。”

“你的意思是，從前就不是了？”圖南沖他撇嘴。

雪野聞言，笑出了聲，“你也開始落俗到一般女人的行列了嗎？”

“我願意！”圖南繼續胡攪蠻纏，“我還要問你，落水會救誰的問題呢！”

雪野一邊笑，一邊搖頭。

圖南滿意地擰開了車載廣播。

正在播放的，是一首年份已久的歌，劉德華的《十七歲》。

圖南微怔了一下，她很喜歡這首歌的歌詞——唱情歌，齊齊來一遍，無時無刻都記住掌聲響遍天。

突然發現，這句歌詞，竟然和今晚的經歷莫名貼合，她再一次感嘆“緣分”這件事，很多時候，是無法阻擋的，它會自己來。

雪野跟著旋律唱起來的時候，圖南吃了一驚。

“這個表情看著我做什麽？”雪野笑問她。

“這首歌年紀不小了。”圖南實話實說。

雪野淺笑了一下，輕輕地回她，“我們也不小了。”

“是啊，我們也年邁了。”圖南說這句的時候，語氣很正經。

雪野卻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麽？”很多時候，圖南都意識不到她骨子裏藏著的冷幽默，她自己不覺得，可聽她說話的人，卻覺得很有意思。

雪野微微搖頭，“沒什麽，挺好的。”

圖南白了他一眼。

車子繼續向著別墅的方向行駛，雪野的手機突然響了。

雪野本能瞥了一眼來顯，顯示著“秦恩雪女士”。

圖南幫她按下了接通鍵，電話是外放狀態。

“結束了嗎？”秦恩雪今夜才從外地回來，因而沒有親臨年會。

“恩。”雪野答得幹脆。

“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聲。”秦恩雪近些年來，除了公司事務外，很少征求雪野的意見。

雪野又嗯了一聲，他自然以為對方要跟他說的，是公司的事。

圖南自然地將目光投向窗外，夜色如水。

“我要和程瑞州覆婚了。”

此話一出，圖南將腦袋迅速轉向雪野，用近乎“震驚”的眼神看著他。

雪野顯然也覺得意外，他沈默了大概有半分鐘，電話那頭也不催他，也回以相同的沈默。

圖南微微鼻酸，她也說不打上來，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會是這樣的反應，可她很確定的是：此刻，她自己都是這樣的情緒起伏，更別說雪野了......

雪野開口回了句“那你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問我做什麽？”

圖南從他的語氣間，聽出了很覆雜的情緒，聲音平穩，可卻明顯了染了些沙啞，這是他努力克制情緒時才會有的反應......

對方楞了一會兒，緩緩問了句“不替他覺得虧嗎？”

圖南對秦恩雪問出這句，顯然是沒想到的。

雪野輕笑了一聲，“他還能去哪兒找比你更適合他的女人？”

圖南盯著雪野的側臉，她對於雪野這樣的回話，也是始料未及。

秦恩雪在電話那頭也輕笑了一聲，她的笑聲很尋常，可以聽得出來是發自內心的，雖然她也有意識地克制了一些，可圖南卻聽得真切，雪野剛才那句話，也是由衷的。

“我在開車，回頭再說。”雪野說著，卻沒有立刻掛斷電話，因為圖南聽到電話那端傳來清晰的一句“好，註意安全。”

雪野這才掛斷了電話。

車內，陷入一片靜默。

圖南見雪野面色如常，可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卻明顯比先前握緊了不少。

“前面有一家串串，我想去買幾串。”

“好。”雪野答得自然，他知道，圖南是擔心他情緒的不穩定，想讓他停下來休息一下。

在下一個路口，雪野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駛向那個巷子裏的大排檔。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有點感動，還有點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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