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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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錯。神爸爸馬上說道：“我們有錢，不用你養老。你的錢留著自己花，將來還得養孩子呢！”
“就是。”神媽媽也回了神。她已經想好了，就找她大姐借錢。大姐家有錢，家裏四個小孩全在外面打工，每年都拿很多錢回來，應該能借給她的。“我們不需要你養老。我們每個月的錢都花不完呢！你們結婚了，還得要一個孩子吧？你看，已經有了彤彤，再加一個，開支多大呀！錢自己留著，不要給我們。”
楊慧像坐了一輪過山車，此時，車子已經到了地面，停了下來。她接話道：“小楊，你是獨生子吧？這樣還能有一個二胎指標。不過，你的工作應該不怕被開除。呵呵……”
☆、149
“我是獨生子女。”楊格誠笑瞇瞇的，“肯定要再生一個的。”說著，含笑看向神從穎。
這個話題讓神從穎很不好意思，她拿起筷子接著吃青菜。
說了這麽一會兒，雖然數字從二千萬降成了128萬，再降成68萬，簡直跟折了翅膀落難的股票似的，神從松還是不搭理楊格誠。
在他心裏，小楊的人品很值得懷疑，他持保留態度。他不善於同人爭辯，也不善於當面給人難堪，只好悶著頭陪著神爸爸喝酒，看也不看楊格誠一眼。
神爸爸深感自己的酒量已經到底，今晚都出現好幾次幻聽了。他擔心在女婿面前發酒瘋出醜，因此放下酒杯，主動說喝不下了。
他一停手，神從松和楊格誠也跟著說不用再喝了。
眾人又吃了一會兒菜，終於可以下桌，收拾碗筷。
三個女人收撿碗筷到廚房洗碗。沒一會兒，神從松也溜進廚房，留下神爸爸陪著楊格誠在客廳閑聊。
神從松心裏憋不住話，再加上很擔心妹妹又被人騙。他剛進廚房，就看見自己的老婆楊慧面色為難，正猶猶豫豫地問：“從穎，這個小楊……”
神媽媽手上不停，正洗著碗，只看了楊慧一眼，沒有說話。
神從穎在一旁幫著收拾東西，擡頭看了一眼嫂子，不明白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正等著嫂子接著說下去，哥哥進來了。
神從松一進來，頂著一張半醉的紅臉，急吼吼地說：“妹妹，我跟你說，這個小楊，人品真不怎麽好！”
大家都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紛紛停下手裏的活，看向他。
只有楊慧鼓勵似地看著自己的老公，支持他說下去。
神從松拉著妹妹的手，言語懇切：“妹妹啊，結婚不容易啊！你都二婚了！本來，我還以為你眼神變好了呢，沒想到越來越差……”
“你說什麽胡話呢？喝醉了吧？醉了就去睡覺！”神媽媽很不高興，將手裏的洗碗布往水槽裏一扔，沖兒子瞪著眼睛。
“媽！你沒聽見小楊剛才在飯桌上說的話嗎？”神從松不服氣，聲音都高了些。
楊慧趕緊拉拉他，沖客廳努努嘴，示意他小聲點，別被人聽見了。
神從松被老婆拉得一楞神，伸手推開老婆的手：“我有數！”聲音到底小了一些。
“他說要給妹妹兩千萬的彩禮！兩千萬啊！可不是兩萬、20萬！”神從松鼓著眼睛，眼裏閃著怒火，“有這麽吹牛皮的嗎？多少人幹一輩子還掙不到一個尾巴呢！”
“什麽？多少？”神媽媽剛把洗碗布撿起來，驚得又掉了下去。
“媽，”楊慧小小聲，像特務在地下接頭一樣，“是真的，我也聽見了。”
“他有這麽多錢？”神媽媽說出了大家的疑問。
大家都一致看向事件的主角——神從穎，期待著她的回答。
“……”神從穎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她一開始不敢對家裏人說這些事情。
“妹妹，你說這人是不是值得懷疑？”神從松拉著妹妹的手不放，盯著她的眼睛，“妹妹啊，人不怕窮，就怕吹牛！他窮一點都沒事，我們大家幫一幫，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你看，你現在也自己買了房，對不對？但絕不能撒謊吹牛，這人品多差啊！我看你還是不要去領證。要我說，幹脆分手！他送我們家的東西，全部還給他！抽掉的煙，喝了的酒，我去買新的，賠給他！”
神從松的樣子，活似自己的妹妹明知前面是一個坑，還非要跳進去一樣。他的語氣都變成祈求了。
“啊……”神從穎哭笑不得。
楊慧關切地看著她，神媽媽緊盯著自己的女兒，頭腦急速轉動，想著等下得找老伴商量一下。
“你們不要這麽緊張。我認識他快一年了，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錢……但，星火百貨，我還是了解的吧？”神從穎道。
“你了解個鬼！你要是真的聰明，當年也不至於被陳——被那個小子騙了！”神從松半途改了口，知道妹妹不喜歡別人提起那家夥的名字。
“真的，你們不要擔心我。你們不就是覺得他吹牛嗎？”神從穎想了想，只好照實說了，“他買的兩套房子，是兩棟別墅。一套只寫我的名，另外一套寫了我倆的名字。我告訴你名字，你上網查查就知道房價了。要不，這次回去，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新房？看看房產證？”
神從松聽了名字，馬上拿出手機，不懼浪費流量查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神從松才從手機上擡起頭來：“我的天呢！真是有錢人啊！我這輩子也賺不到那裏的一個廁所。”感慨完，他雙眼發光地看著妹妹，眼裏快要閃出淚花，“妹妹啊，真是好人有好報啊！我就說你不會一直這麽倒黴的！好運氣這不就來了嗎？”
神從穎無語地看著哥哥。
哥哥既做神，又做鬼。人也是他，鬼也是他。就哥哥這情商，當官也是被擼的料，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他原來的位置吧。
神媽媽手裏抓著一只洗到一半的碗，楞楞地聽著兒子的話。
到這一刻，她明白了，女婿原來是有個有錢人。這讓她很欣喜，女兒不會再吃苦了。
“他會不會是說著玩的？我看你們今天喝得有點多。”神媽媽小心翼翼地問著，生怕戳破了這個美夢。她曾經幻想過，如果女兒結婚能有20萬彩禮，她睡著都能笑醒。這個數字，在全村都是頭一份兒的。
神從松和楊慧對視一眼。
對啊，大家今晚都喝醉了呀！有錢歸有錢，但有錢的鐵公雞還少嗎？拔它一根毛就跟要它命似的！遠的不說，就拿村裏最有錢的村長來說，他跟人閑聊最喜歡的就是哭窮。常常是“哎呀，今年女兒結婚，花了我多少多少錢，我現在窮死了，買鹽都只敢買半袋”，一轉頭，又給兒子在城裏買套房。
大家嘴裏打趣：“你還叫沒錢？那我們算叫花子嗎？誰家賣鹽只賣半袋？”心裏卻在怒罵：又不問你借錢，裝什麽啊！
片刻後，楊慧說：“都喝醉了，醉話不算數。要不，明天酒醒了再商量這事？”
“嗯。”神媽媽回過神來，撈起洗碗布，接著洗碗。
“對，明天再說吧。今天都累了。”神從松附和道。
神爸爸喝得暈暈忽忽，硬撐著陪楊格誠在客廳閑聊著。
他不敢再問彩禮的事，深知自己已經喝醉了，這不是個好時機。為了防止聽錯，他決定明天睡醒了，酒醒了再清清楚楚、正正經經地問。
這些家夥，怎麽一個個地都跑了？他想起來走走，清醒一下都不好意思，怎麽能留客人一個人在這呢？
沒一會兒，神從松過來了。
他臉上帶著笑，恢覆了友好的表情。
“小楊，喝醉了沒？頭痛嗎？我泡杯濃茶給你醒醒酒吧？”他熱情地問。
楊格誠趕緊站起來，客氣地說：“沒有，沒有。大哥喝醉了沒？”
“沒有。”神從松搖搖頭，“爸，你難受不？要不洗漱一下，去睡。你下午還幹了一下午活呢！”
“嗯？”神爸爸趕緊搖晃著站起來，“好，好。你陪小楊坐著，我去洗個臉，躺一下。小楊，你也早點睡，明天……我們明天再聊。”
“好，好。叔叔您累了，快去休息吧。”
神爸爸去睡了，神從松問楊格誠：“小楊，你也累了吧？要不我帶你上去休息？”
楊格誠看了看門口：“從穎呢？阿姨她們也要睡了嗎？”
“她們也快了。”
“哦。”當著神從松的面，他不好意思說等從穎一起去睡，只好跟著神從松往樓上走。
在樓梯處遇到正要上去檢查神陽在幹什麽的楊慧，三個人一起上了二樓。
神陽聽見上樓的腳步聲，從房間裏跑出來，探頭朝外面看。
楊格誠和他們打了招呼，徑自往客房去。
楊慧在後面欲言又止。
等進了房，看到神陽又趴到床上玩游戲，楊慧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別玩了，你今晚玩了多久了？小心眼睛。快點收起來！”
“睡啦？”神陽合上IPAD。
“嗯，不睡幹嘛？”農村沒什麽夜生活，吃過飯早早地就要睡。
“今晚，怎麽住？”楊慧坐在床上，看著神從松。
神陽十歲，早就和爸媽分房住了。以往，他要麽睡神從穎的房間，要麽睡客房。現在，房間好像有點不夠用？
“跟我們睡？”神從松也看到楊格誠進了客房。
楊慧看了兒子一眼，十歲的小孩個頭已經很高了。她道：“不好。”頓了頓，又道，“小楊怎麽不去從穎的房間睡？反正他倆馬上就要結婚。”
神從松還沒來得及回答，神陽跳起來搶著喊道：“你們大人真惡心！姑姑還沒結婚呢！太惡心了，你們！”
楊慧很不好意思，一時間沒想到神陽不應該聽這個話題。想罵兒子兩句吧？又覺得這話題不宜再繼續下去。她只好看向老公。
神從松眼一瞪，吼神陽：“有你什麽事？你知道什麽叫惡心？”
姑父在隔壁，爺爺奶奶也在樓下，他只要大吼一嗓子，大家都能聽到，因此神陽膽子大了，梗著脖子大聲反擊：“還沒結婚就叫人家睡到一起，就是惡心！”
“你小聲點！”楊慧快要被他氣死了，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楊格誠急著進房間是想找充電器，手機快要沒電了。
等他把手機充上電時，正好清楚聽見神陽吼的這一嗓子。
他咧著嘴笑了笑，真是童言無忌啊！
“你去樓下跟著爺爺奶奶睡。”楊慧沒好氣地對兒子道，“說話小聲點，讓小楊聽見了像什麽樣子！”
“我不去。爺爺喝醉了，晚上肯定會打呼嚕。”神陽撇著嘴。
“那怎麽辦？要不給你打個地鋪？”神從松道。一米五的床，哪裏睡得了三個人？擠都擠死了。
神陽眼珠轉了轉：“我去跟姑父睡！”
“你姑父也喝了酒。”楊慧道。
“沒事，姑父長得帥。我得跟帥的人在一起。”神陽說。
在班裏，一直跟神陽不太對付的一個小胖子，竟然收到了書生的情書，這讓他覺得自尊被挑釁了。沒有女生送情書，他歸根於自己長得不夠帥。
神陽毫無心機地補充道：“我正在發育，多跟帥的人呆在一起，就像做胎教一樣，多看美好的事物，我將來才能長得帥！”
楊慧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小小年紀，什麽帥不帥的！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讀書！”
神陽怪叫一聲，捂著頭，跑了。
他跑到客房，對著楊格誠說：“姑父，今晚我跟你睡，行嗎？”
“行啊。來吧！”楊格誠拍拍枕頭，笑瞇瞇地招手。
楊慧跟過來，笑著對楊格誠說：“小楊，你不習慣和這麽大的小孩一起睡吧？神陽，走，跟媽媽走。你和爸爸睡，我去和從穎一起睡。”
“不走了，我就在這了。”神陽坐在床上穩如松，手捂著褲兜。
褲兜裏裝著他的手機，這是爸爸換新手機時淘汰下來的，所以給了他用。雖然IPAD被媽媽沒收了，但她似乎忘記了手機。跟著姑父睡，姑父肯定比爸爸好說話。
“別麻煩你姑父了，跟我走！”楊慧要過來拉他。
神陽抱住楊格誠，死也不肯。
楊格誠笑道：“沒事，就讓他在這吧。我一個人睡也悶。”
“那好吧。”楊慧有點不好意思，“神陽愛踢被子，我再去抱一床被子來，省得他把你弄感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二殺，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感謝！
☆、150
神從穎洗漱的時候，一直在想楊格誠剛才在飯桌上說的彩禮的事情。
其實沒有必要給這麽多，如果他能按行價給15萬，這已經很體面了。等下得跟他商量下。
神從穎洗漱好，跟媽媽說聲要去睡了，便上了樓。
經過哥哥的房間，看見裏面有燈光，哥哥和嫂子正小聲地說著話，門並沒有鎖，留了一條縫。
她推開門，走進去，問：“哥，嫂子，你們這裏還缺什麽嗎？我去幫你們拿。”
楊慧剛從衣櫃裏把睡衣拿出來，笑道：“什麽都不缺。我們又不是客人，哪裏用得著你操心。你倒是應該去問問小楊。我們和他不熟，他可能不好意思開口。你去問問吧。”
“好，那我過去了，等下我也睡了。”
神從穎來到客房，推開門就見到神陽正趴在床上玩手機。
神陽擡頭看了一眼門口，見是姑姑，連藏都懶得藏，大咧咧地低頭繼續玩。
神陽在，神從穎的話就不好說出口了，只好把話咽了回去，問楊格誠還缺什麽不。
楊格誠笑道：“什麽都不缺，你嫂子剛才又抱了一床被子來。不用擔心了，你也快去睡吧。”
“好。”神從穎笑道，又轉向神陽，“神陽，最多再玩半個小時，聽話！阿誠，你等下盯著他，一到時間就沒收手機。如果他不聽，你去隔壁找哥哥。”
“知道了。”楊格誠笑答。
神陽這才擡起頭來，不滿意地說：“姑姑，你還沒結婚吧？原來那句話說的是真的呀！”
“哪句話？”神從穎好奇地問。
“他們說，女人一旦結了婚，就不可愛了。幸好我們班的女同學還沒結婚，唉！”神陽像小大人似的，板著稚氣的小臉答道，還裝模做樣地嘆了口氣。
“你——”神從穎想去揪他的臉，又不好在楊格誠的面前對小孩子動手動腳，只好忍住，“你別不知足，要是換了嫂子來，你連兩分鐘的時間都沒有。阿誠，你看著時間，到時間一定沒收他的手機！”說完，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楊格誠在後面暗笑。
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眾人齊聚在客廳，除了溜到樓上背著大人玩IPAD的神陽。
早飯沒人喝酒，這會兒大家都清醒得很。
結婚勢在必行，迫在眉睫的是彩禮。
沙發上圍坐著一圈人，神爸爸點了一根煙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抽一口煙，看一眼楊格誠，再抽一口，再看一眼。
神爸爸在想事情。
早上他剛醒過來，急性子的神媽媽就拉著他，把昨晚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當時，神爸爸沒吭聲。這會兒，他一眼眼地不停盯著楊格誠看。
真沒想到啊，這小夥子的誠意這麽足。
神爸爸在心裏尋思，他這輩子親手接觸過的最多的錢是多少？好像是7萬。兒子結婚早，那時候他幫不了他太多，因為女兒還在讀書，正是花錢的時候。後來兒子女兒都大了，各自上班掙錢養自己。他辛苦這麽些年，好不容易存了將近七萬塊錢，女兒又回來了，過不久又要買房。現在麽，家裏的存折裏可能最多就一萬多了吧？
小楊真的要給68萬的彩禮？還特意點明了這是給他們的養老錢？68萬啊，可不是六萬八。這要是說出去，全村人都得嚇死。不，不，全鎮的人都能嚇死。不，不，就是說到縣裏去，縣裏的人也能蹦三蹦呢！
小楊還說要給女兒兩千萬做私房錢？天啦，這得花到什麽時候？夠用好幾輩子了吧？
神爸爸想得入了神，手上的香煙燃了一大截煙灰，忘記彈掉。一想到兩千萬，他打了個哆嗦，猛吸了一大口煙壓壓驚，卻忘記了吐出來，猛然間被嗆了一下，咳嗽起來，手指上的煙灰跟著抖了兩下，掉在地上。
“哎，你這人，煙灰缸就在這裏，沒看見嗎？”神媽媽站起來，抽了兩張紙巾，趕緊擦地上的煙灰。
“爸，年紀大了少抽點。”神從松笑著喊道，順手拿起神爸爸放在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為了你的健康，我幫你抽一根。”
神媽媽擦幹凈地板，又坐了回去。
楊慧看看大家，又看看電視，穩坐不動。她是嫂子，像談彩禮這樣的大事情，她也可以出席的。農村娛樂活動少，這幾天發生在妹妹身上的事，趕得上八點檔的偶像劇了，她怎麽可能錯過好戲？
楊格誠端坐在沙發上，發現眾人的神情有點嚴肅，加上神爸爸審視似的時不時看他一眼，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大家好像要討論很嚴重的事情一樣？他需不需要避開？也許應該留下來看看，沒準他能幫上忙。
神爸爸把手裏的殘煙在煙灰缸裏按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心裏愁啊。按理來說，這種事情應該他這個家長先開口的。可是一聽到老伴說的那幾個數字，他不好意思開口了，好像在問女婿要錢一樣。這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神媽媽很著急，不停用眼睛脧老伴，用眼神示意他快說話。
神爸爸還沒準備好，裝做沒看見老伴的眼神。
神媽媽的急性子發作，看不上老伴愛面子的行為。她急啊，彩禮是得再說說，小楊真要給68萬的話，她該準備多少陪嫁給女兒？不管怎麽說，也得有個十萬吧？就算出了十萬，還是跟彩禮不搭配，差得太多了。
這十萬，她還不知上哪借呢。她和老伴每個月有養老的二千多收入，家裏地又種的少，僅夠一家人的吃喝，想從地裏賺錢，難。除非他們也種上二三十畝。大姐家可以借五萬，借多了人家也不方便，剩下的五萬也許只能找兒子借了。
神媽媽看了楊慧一眼。
這十萬的借款，她和老伴省吃儉用，得五六年才能還上。她不怕吃苦，只要兒女過得好就行。可是，這事兒得先說定。說定了，她才好著手去借錢。
神媽媽一橫心，心想，反正都是要做我女婿的人，你們不說，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這麽想著，神媽媽便開了口：“小楊啊，”
楊格誠看向神媽媽。
“我和你叔叔很滿意你的，我們全家人都挺喜歡你的。”神媽媽說著，看了大家一眼。
神爸爸點頭同意她的說法。神從松和楊慧也跟著點頭。
神從穎笑著看向媽媽，不知道她要說什麽。自從吃過早飯，媽媽讓她來客廳，她就發現氣氛有點怪異。
“我也挺喜歡你們的。”楊格誠笑著回答，臉上顯出難得一見的羞澀。
“小楊啊，昨晚說的彩禮——”神媽媽的話還沒說完，神爸爸打斷了她。神爸爸對楊格誠說道：“小楊，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了。你就按照行情來吧。我們這，現在是15萬。”
“不，不。”楊格誠正了正神色，“就按我說的，給68萬，這錢你們留著，當養老錢。也不用準備陪嫁，現在家裏什麽也不缺。”
在神家呆了幾天，楊格誠能看出這個家裏存款應該不多，讓老人家借錢背債，他也不忍心。
“昨天我說了，會給從穎兩千萬當私房錢。”楊格誠看了神從穎一眼，神從穎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你們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手裏得留錢周轉，因此先給她兩千萬。你們不用擔心，她跟著我，不會吃苦。”
神媽媽聽了這話，笑瞇了眼。
她倒是沒想到這錢能讓女兒去做什麽，只不過她家的傳統一直都是女人管錢，因此楊格誠的這句話，讓神媽媽心花怒放，小楊也願意讓女兒管錢啊，這多好！
神爸爸連連擺手：“我們不要，我們有錢呢。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了。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們會給從穎準備一點東西的。”神爸爸說著，看了兒子一眼。
神從松趕緊保證：“爸，你放心！你不方便的話，還有我呢！”
楊慧聽懂了暗語，也緊跟著保證：“就是！爸媽，你們放心，還有我們呢！”
楊格誠看勸不動兩位老人，這種事情不好勸，只能讓從穎私下再勸他們，於是另提起話題：“等回去後，我找大伯商量一下。看哪天你們來雲市玩一趟，見見我大伯。”
“好，好。”神爸神媽趕緊同意，“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好了，”事情說好了，神從松趕緊站起來，“媽，早上吃的包子，是什麽包子？”
“哦，那是槐花。就是村尾那棵樹。好吃不？好吃你們再去摘一點。”神媽媽回答道。
“槐花啊？樹上的花還多不？多的話我也摘一點，拿回去給單位的人嘗個鮮。”
“那你們去看看吧，順便走一走，剛吃了飯不要坐著。”
神從松走到院子裏，喊樓上的神陽，問他要不要去摘槐花。
神陽從屋子裏跑出來，趴在欄桿上問了幾句，連聲叫：“等我，等我。”蹬蹬蹬地跑下樓。
開完會，人都散了，客廳裏只有神從穎和楊格誠。
楊格誠小聲對她說：“你去勸勸你爸媽，不用帶陪嫁。讓他們借錢給陪嫁，你能用得安心？”
“你不介意啊？”神從穎反問道。這樣她不成了白板一個了嗎？
“有什麽好介意的？難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很有錢？”楊格誠斜眼看著她。
神從穎抿嘴笑了：“好，晚一點我去勸他們，保證說服他們。”
神陽像炸彈一樣跑下樓，踩得樓梯仿佛都震動起來。
他挑了兩個籃子，興沖沖地催大家快走，催完率先跑了，像炮仗一樣。
神從穎、楊慧以及神從穎和楊格誠，這幾人慢慢地跟在神陽後面，往村尾去。
“唉，”神爸爸站在院子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不是悲傷的嘆氣，而是喜悅的感慨。他對著身旁的老伴說，“真沒想到，從穎是個有後福的人。”
“我的女兒，當然是了。”神媽媽滿心高興，一臉自豪，“對了，你說哪天去大姐家一趟？我們問她借五萬吧？”
“你想給從穎帶多少？”
“怎麽也得十萬吧？太少了多不好看。”
“行。問大姐借五萬，再問從松借五萬。到時，把兒子的錢還到楊慧手裏。”
“我知道。”神媽媽點頭。知道老伴是擔心萬一把錢還到兒子手裏，楊慧沒準會以為是從松自己的錢，假做是父母還的。
“你今天還出去幫人幹活不？”神媽媽問。
“不去了。女婿來了，我怎麽也得陪人家兩天。”
“那你去抓只雞，殺了。中午燉蘑菇。”神媽媽給他安排活兒。
“好，還有別的活沒？”
“弄好了你再去鎮上逛逛，看有人賣野味不？有的話都買回來，我看小楊很喜歡吃。”
“你兒子也愛吃，我也愛吃啊。我們家這麽多人，你怎麽只提小楊？”神爸爸不正經道。
“就你話多。快去吧！我知道家裏人多。不是說了嗎，叫你都買回來。買的多，還怕不夠吃？大家都有份！”神媽媽笑著橫了他一眼，轉身樂滋滋地進廚房去了。
快樂時光易過，眨眼間就到了假期的最後兩天。早上吃過飯，神從松帶著神陽去摘花，摘了滿滿兩籃。他自嘲自己守著寶庫竟然不知道，這些槐花帶回城裏，也能給朋友或同事們嘗嘗鮮，拿出去送人既好看又新奇。
他們打算吃過午飯就從家裏出發，因為神從穎和楊格誠要去安市神從松家裏住一晚，玩一天。
誰知，這時，神從穎卻接到了陳志宏的電話。
他慌慌張張地在電話那頭說：“彤彤不見了！”
☆、151
彤彤剛到陳志宏所在的蘭市時，陳志宏收斂了兩天，不再摸麻將，睡飽了就帶著彤彤及妻女一起去公園玩。回到家，陪著彤彤及小女兒看動畫片，或陪著玩游戲。
這讓文詠終於騰開手，可以安心做家務了。她輕松了不少，有時甚至想過，如果生活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錯。雖然她對彤彤並沒有多少親近的意思，不過人家又不在這裏長住，當成一個遠方親戚就行了。
陳志宏剛老實兩天，借口要加班又溜了。他想補償的父女情，這兩天也做得差不多了。就像人長大後，想起小時候的某種吃食，記憶裏它無比美味，等你千辛萬苦找到時，嘗兩口，也就那樣，並沒有多麽好吃。
陳志宏手癢，心癢，全身癢。他把彤彤丟給文詠，說，彤彤都這麽大了，你放電視給她看就行，只是做飯時多做一碗飯，哪裏會累？
文詠氣得要死，恨得不得了，卻又沒辦法。要是往常，這時候她早拉著陳志宏大吵一架，此刻彤彤在，她不好意思吵架，省得小孩子回去學嘴，倒被神從穎笑話。
文詠忍氣吞氣，在家看著兩個孩子。
令她意外的是，彤彤果然很乖，不吵不鬧的，看一看電視，又逗逗妹妹。妹妹正是學爬的時候，小孩愛跟小孩玩是天性，彤彤來了，妹妹就愛找彤彤玩，不像以前那麽粘著文詠。
彤彤很有耐性，妹妹爬出了爬爬墊，她會撈起妹妹的兩只胳膊把她往裏拖，還會拿身邊的小東西教妹妹，教她這是什麽東西，怎麽玩的。妹妹“啊啊”地，眼珠一直跟著彤彤轉。
文詠發現，彤彤其實可以幫她看孩子了。
兩個小孩玩得挺好的，你一句我一句，雖然彼此都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麽。
文詠終於可以自己上會兒網，或看看電視，輕松了不少。
這天上午，陳志宏去廠裏上班，文詠在家玩著電腦，彤彤和妹妹在客廳。彤彤正指著電視裏的畫面教妹妹，妹妹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乖乖地跟著姐姐一起看電視。
有人打電話給文詠，是她的麻友。
前兩天，陳志宏老實呆在家的兩天，文詠趁著難得的假期，到樓下賭了一把。輸了八千多，她身上只帶了兩千多，還欠著別人六千多。
人家倒也不怕她跑，反正她跑了還有她老公。不過，也不會讓她欠太久，現在打電話問她怎麽不過去玩了，其實就是催還錢的。
文詠看了眼自己的錢包，裏面有陳志宏給的這個月的生活費一萬塊。
陳志宏給文詠的生活費是當年給神從穎的兩倍多，倒不是他有多大方，主要是文詠和神從穎不一樣。她潑辣，豁得出去。要是陳志宏太小氣，文詠會追到麻將館去罵，讓他在人前下不來臺。
男人總要點面子的，麻將館是陳志宏的第二個家，為了讓自己的形象好看點，就當是花錢買和平了。
“好，你們在打了嗎？”文詠問。
“還沒呢，三缺一，你來不來？”
“來。不過我不打，你們另外找人。”文詠看了一眼客廳裏乖乖看電視的兩姐妹，回答道。
掛了電話，文詠走到客廳，先給女兒換了一張紙尿褲，又把收在箱子裏的玩具全部倒出來，還把她珍藏的兩本幼兒識圖卡片書拿出來。
“彤彤，你在家陪妹妹玩一下，好不好？阿姨下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文詠把拿出來的東西全推到彤彤面前，“這些夠不夠你玩？”
“夠了，阿姨。”彤彤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答道。
小孩子的目光很純凈，純凈得連那份小心都被放大了。文詠忽然不忍心。
前兩天，陳志宏那個神經病，竟然讓彤彤喊她媽媽，彤彤不肯。從這之後，彤彤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乖，等下阿姨買棒棒糖給你。好好在家陪著妹妹哦！”文詠摸摸她的頭。
文詠帶著錢包去了麻將館。
外面的空氣很好，離了小孩子，她覺得天藍水清風涼。走路時，雙手可以在身側隨意搖擺，而不是一直推著嬰兒車。
她進了麻將館，呼吸著充滿煙味的空氣，聽著麻將的脆響，這裏的一切多麽熟悉！
“來啦？快來。”有人喊她。
文詠走過去，看了幾眼牌，趁著一局結束，正洗牌算錢的時候，她把欠人家的錢拿出來。那人笑著接了，客氣地問她要不要來兩圈。
文詠擺擺手，心裏想著家裏的小孩子，不敢打，畢竟家裏沒大人。
雖然不敢打，卻也舍不得馬上就走，看幾眼應該沒什麽。文詠站在那人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起來。
一局結束，有人想去洗手間，請她替一下。
文詠坐了下去。
又一局結束，上洗手間的人出來，文詠站起來讓她，那人不肯，把她按著坐下去：“你難得有時間，你打吧。我先站一站，看你們打。”
“你把錢收著，我帶了錢的。”文詠把臺面上屬於那人的錢遞給她。
那人接了，笑道：“好，免得等下你幫我贏一場。”
彤彤在家陪著小妹妹，一開始還好好的，半個鐘頭之後，小妹妹眼裏看不見媽媽，開始哭起來。
彤彤哄她，她還是哭。妹妹不會說話，只拼命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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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神媽媽也回了神。她已經想好了，就找她大姐借錢。大姐家有錢，家裏四個小孩全在外面打工，每年都拿很多錢回來，應該能借給她的。“我們不需要你養老。我們每個月的錢都花不完呢！你們結婚了，還得要一個孩子吧？你看，已經有了彤彤，再加一個，開支多大呀！錢自己留著，不要給我們。”
楊慧像坐了一輪過山車，此時，車子已經到了地面，停了下來。她接話道：“小楊，你是獨生子吧？這樣還能有一個二胎指標。不過，你的工作應該不怕被開除。呵呵……”
☆、149
“我是獨生子女。”楊格誠笑瞇瞇的，“肯定要再生一個的。”說著，含笑看向神從穎。
這個話題讓神從穎很不好意思，她拿起筷子接著吃青菜。
說了這麽一會兒，雖然數字從二千萬降成了128萬，再降成68萬，簡直跟折了翅膀落難的股票似的，神從松還是不搭理楊格誠。
在他心裏，小楊的人品很值得懷疑，他持保留態度。他不善於同人爭辯，也不善於當面給人難堪，只好悶著頭陪著神爸爸喝酒，看也不看楊格誠一眼。
神爸爸深感自己的酒量已經到底，今晚都出現好幾次幻聽了。他擔心在女婿面前發酒瘋出醜，因此放下酒杯，主動說喝不下了。
他一停手，神從松和楊格誠也跟著說不用再喝了。
眾人又吃了一會兒菜，終於可以下桌，收拾碗筷。
三個女人收撿碗筷到廚房洗碗。沒一會兒，神從松也溜進廚房，留下神爸爸陪著楊格誠在客廳閑聊。
神從松心裏憋不住話，再加上很擔心妹妹又被人騙。他剛進廚房，就看見自己的老婆楊慧面色為難，正猶猶豫豫地問：“從穎，這個小楊……”
神媽媽手上不停，正洗著碗，只看了楊慧一眼，沒有說話。
神從穎在一旁幫著收拾東西，擡頭看了一眼嫂子，不明白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正等著嫂子接著說下去，哥哥進來了。
神從松一進來，頂著一張半醉的紅臉，急吼吼地說：“妹妹，我跟你說，這個小楊，人品真不怎麽好！”
大家都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紛紛停下手裏的活，看向他。
只有楊慧鼓勵似地看著自己的老公，支持他說下去。
神從松拉著妹妹的手，言語懇切：“妹妹啊，結婚不容易啊！你都二婚了！本來，我還以為你眼神變好了呢，沒想到越來越差……”
“你說什麽胡話呢？喝醉了吧？醉了就去睡覺！”神媽媽很不高興，將手裏的洗碗布往水槽裏一扔，沖兒子瞪著眼睛。
“媽！你沒聽見小楊剛才在飯桌上說的話嗎？”神從松不服氣，聲音都高了些。
楊慧趕緊拉拉他，沖客廳努努嘴，示意他小聲點，別被人聽見了。
神從松被老婆拉得一楞神，伸手推開老婆的手：“我有數！”聲音到底小了一些。
“他說要給妹妹兩千萬的彩禮！兩千萬啊！可不是兩萬、20萬！”神從松鼓著眼睛，眼裏閃著怒火，“有這麽吹牛皮的嗎？多少人幹一輩子還掙不到一個尾巴呢！”
“什麽？多少？”神媽媽剛把洗碗布撿起來，驚得又掉了下去。
“媽，”楊慧小小聲，像特務在地下接頭一樣，“是真的，我也聽見了。”
“他有這麽多錢？”神媽媽說出了大家的疑問。
大家都一致看向事件的主角——神從穎，期待著她的回答。
“……”神從穎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她一開始不敢對家裏人說這些事情。
“妹妹，你說這人是不是值得懷疑？”神從松拉著妹妹的手不放，盯著她的眼睛，“妹妹啊，人不怕窮，就怕吹牛！他窮一點都沒事，我們大家幫一幫，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你看，你現在也自己買了房，對不對？但絕不能撒謊吹牛，這人品多差啊！我看你還是不要去領證。要我說，幹脆分手！他送我們家的東西，全部還給他！抽掉的煙，喝了的酒，我去買新的，賠給他！”
神從松的樣子，活似自己的妹妹明知前面是一個坑，還非要跳進去一樣。他的語氣都變成祈求了。
“啊……”神從穎哭笑不得。
楊慧關切地看著她，神媽媽緊盯著自己的女兒，頭腦急速轉動，想著等下得找老伴商量一下。
“你們不要這麽緊張。我認識他快一年了，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錢……但，星火百貨，我還是了解的吧？”神從穎道。
“你了解個鬼！你要是真的聰明，當年也不至於被陳——被那個小子騙了！”神從松半途改了口，知道妹妹不喜歡別人提起那家夥的名字。
“真的，你們不要擔心我。你們不就是覺得他吹牛嗎？”神從穎想了想，只好照實說了，“他買的兩套房子，是兩棟別墅。一套只寫我的名，另外一套寫了我倆的名字。我告訴你名字，你上網查查就知道房價了。要不，這次回去，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新房？看看房產證？”
神從松聽了名字，馬上拿出手機，不懼浪費流量查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神從松才從手機上擡起頭來：“我的天呢！真是有錢人啊！我這輩子也賺不到那裏的一個廁所。”感慨完，他雙眼發光地看著妹妹，眼裏快要閃出淚花，“妹妹啊，真是好人有好報啊！我就說你不會一直這麽倒黴的！好運氣這不就來了嗎？”
神從穎無語地看著哥哥。
哥哥既做神，又做鬼。人也是他，鬼也是他。就哥哥這情商，當官也是被擼的料，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他原來的位置吧。
神媽媽手裏抓著一只洗到一半的碗，楞楞地聽著兒子的話。
到這一刻，她明白了，女婿原來是有個有錢人。這讓她很欣喜，女兒不會再吃苦了。
“他會不會是說著玩的？我看你們今天喝得有點多。”神媽媽小心翼翼地問著，生怕戳破了這個美夢。她曾經幻想過，如果女兒結婚能有20萬彩禮，她睡著都能笑醒。這個數字，在全村都是頭一份兒的。
神從松和楊慧對視一眼。
對啊，大家今晚都喝醉了呀！有錢歸有錢，但有錢的鐵公雞還少嗎？拔它一根毛就跟要它命似的！遠的不說，就拿村裏最有錢的村長來說，他跟人閑聊最喜歡的就是哭窮。常常是“哎呀，今年女兒結婚，花了我多少多少錢，我現在窮死了，買鹽都只敢買半袋”，一轉頭，又給兒子在城裏買套房。
大家嘴裏打趣：“你還叫沒錢？那我們算叫花子嗎？誰家賣鹽只賣半袋？”心裏卻在怒罵：又不問你借錢，裝什麽啊！
片刻後，楊慧說：“都喝醉了，醉話不算數。要不，明天酒醒了再商量這事？”
“嗯。”神媽媽回過神來，撈起洗碗布，接著洗碗。
“對，明天再說吧。今天都累了。”神從松附和道。
神爸爸喝得暈暈忽忽，硬撐著陪楊格誠在客廳閑聊著。
他不敢再問彩禮的事，深知自己已經喝醉了，這不是個好時機。為了防止聽錯，他決定明天睡醒了，酒醒了再清清楚楚、正正經經地問。
這些家夥，怎麽一個個地都跑了？他想起來走走，清醒一下都不好意思，怎麽能留客人一個人在這呢？
沒一會兒，神從松過來了。
他臉上帶著笑，恢覆了友好的表情。
“小楊，喝醉了沒？頭痛嗎？我泡杯濃茶給你醒醒酒吧？”他熱情地問。
楊格誠趕緊站起來，客氣地說：“沒有，沒有。大哥喝醉了沒？”
“沒有。”神從松搖搖頭，“爸，你難受不？要不洗漱一下，去睡。你下午還幹了一下午活呢！”
“嗯？”神爸爸趕緊搖晃著站起來，“好，好。你陪小楊坐著，我去洗個臉，躺一下。小楊，你也早點睡，明天……我們明天再聊。”
“好，好。叔叔您累了，快去休息吧。”
神爸爸去睡了，神從松問楊格誠：“小楊，你也累了吧？要不我帶你上去休息？”
楊格誠看了看門口：“從穎呢？阿姨她們也要睡了嗎？”
“她們也快了。”
“哦。”當著神從松的面，他不好意思說等從穎一起去睡，只好跟著神從松往樓上走。
在樓梯處遇到正要上去檢查神陽在幹什麽的楊慧，三個人一起上了二樓。
神陽聽見上樓的腳步聲，從房間裏跑出來，探頭朝外面看。
楊格誠和他們打了招呼，徑自往客房去。
楊慧在後面欲言又止。
等進了房，看到神陽又趴到床上玩游戲，楊慧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別玩了，你今晚玩了多久了？小心眼睛。快點收起來！”
“睡啦？”神陽合上IPAD。
“嗯，不睡幹嘛？”農村沒什麽夜生活，吃過飯早早地就要睡。
“今晚，怎麽住？”楊慧坐在床上，看著神從松。
神陽十歲，早就和爸媽分房住了。以往，他要麽睡神從穎的房間，要麽睡客房。現在，房間好像有點不夠用？
“跟我們睡？”神從松也看到楊格誠進了客房。
楊慧看了兒子一眼，十歲的小孩個頭已經很高了。她道：“不好。”頓了頓，又道，“小楊怎麽不去從穎的房間睡？反正他倆馬上就要結婚。”
神從松還沒來得及回答，神陽跳起來搶著喊道：“你們大人真惡心！姑姑還沒結婚呢！太惡心了，你們！”
楊慧很不好意思，一時間沒想到神陽不應該聽這個話題。想罵兒子兩句吧？又覺得這話題不宜再繼續下去。她只好看向老公。
神從松眼一瞪，吼神陽：“有你什麽事？你知道什麽叫惡心？”
姑父在隔壁，爺爺奶奶也在樓下，他只要大吼一嗓子，大家都能聽到，因此神陽膽子大了，梗著脖子大聲反擊：“還沒結婚就叫人家睡到一起，就是惡心！”
“你小聲點！”楊慧快要被他氣死了，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楊格誠急著進房間是想找充電器，手機快要沒電了。
等他把手機充上電時，正好清楚聽見神陽吼的這一嗓子。
他咧著嘴笑了笑，真是童言無忌啊！
“你去樓下跟著爺爺奶奶睡。”楊慧沒好氣地對兒子道，“說話小聲點，讓小楊聽見了像什麽樣子！”
“我不去。爺爺喝醉了，晚上肯定會打呼嚕。”神陽撇著嘴。
“那怎麽辦？要不給你打個地鋪？”神從松道。一米五的床，哪裏睡得了三個人？擠都擠死了。
神陽眼珠轉了轉：“我去跟姑父睡！”
“你姑父也喝了酒。”楊慧道。
“沒事，姑父長得帥。我得跟帥的人在一起。”神陽說。
在班裏，一直跟神陽不太對付的一個小胖子，竟然收到了書生的情書，這讓他覺得自尊被挑釁了。沒有女生送情書，他歸根於自己長得不夠帥。
神陽毫無心機地補充道：“我正在發育，多跟帥的人呆在一起，就像做胎教一樣，多看美好的事物，我將來才能長得帥！”
楊慧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小小年紀，什麽帥不帥的！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讀書！”
神陽怪叫一聲，捂著頭，跑了。
他跑到客房，對著楊格誠說：“姑父，今晚我跟你睡，行嗎？”
“行啊。來吧！”楊格誠拍拍枕頭，笑瞇瞇地招手。
楊慧跟過來，笑著對楊格誠說：“小楊，你不習慣和這麽大的小孩一起睡吧？神陽，走，跟媽媽走。你和爸爸睡，我去和從穎一起睡。”
“不走了，我就在這了。”神陽坐在床上穩如松，手捂著褲兜。
褲兜裏裝著他的手機，這是爸爸換新手機時淘汰下來的，所以給了他用。雖然IPAD被媽媽沒收了，但她似乎忘記了手機。跟著姑父睡，姑父肯定比爸爸好說話。
“別麻煩你姑父了，跟我走！”楊慧要過來拉他。
神陽抱住楊格誠，死也不肯。
楊格誠笑道：“沒事，就讓他在這吧。我一個人睡也悶。”
“那好吧。”楊慧有點不好意思，“神陽愛踢被子，我再去抱一床被子來，省得他把你弄感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二殺，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感謝！
☆、150
神從穎洗漱的時候，一直在想楊格誠剛才在飯桌上說的彩禮的事情。
其實沒有必要給這麽多，如果他能按行價給15萬，這已經很體面了。等下得跟他商量下。
神從穎洗漱好，跟媽媽說聲要去睡了，便上了樓。
經過哥哥的房間，看見裏面有燈光，哥哥和嫂子正小聲地說著話，門並沒有鎖，留了一條縫。
她推開門，走進去，問：“哥，嫂子，你們這裏還缺什麽嗎？我去幫你們拿。”
楊慧剛從衣櫃裏把睡衣拿出來，笑道：“什麽都不缺。我們又不是客人，哪裏用得著你操心。你倒是應該去問問小楊。我們和他不熟，他可能不好意思開口。你去問問吧。”
“好，那我過去了，等下我也睡了。”
神從穎來到客房，推開門就見到神陽正趴在床上玩手機。
神陽擡頭看了一眼門口，見是姑姑，連藏都懶得藏，大咧咧地低頭繼續玩。
神陽在，神從穎的話就不好說出口了，只好把話咽了回去，問楊格誠還缺什麽不。
楊格誠笑道：“什麽都不缺，你嫂子剛才又抱了一床被子來。不用擔心了，你也快去睡吧。”
“好。”神從穎笑道，又轉向神陽，“神陽，最多再玩半個小時，聽話！阿誠，你等下盯著他，一到時間就沒收手機。如果他不聽，你去隔壁找哥哥。”
“知道了。”楊格誠笑答。
神陽這才擡起頭來，不滿意地說：“姑姑，你還沒結婚吧？原來那句話說的是真的呀！”
“哪句話？”神從穎好奇地問。
“他們說，女人一旦結了婚，就不可愛了。幸好我們班的女同學還沒結婚，唉！”神陽像小大人似的，板著稚氣的小臉答道，還裝模做樣地嘆了口氣。
“你——”神從穎想去揪他的臉，又不好在楊格誠的面前對小孩子動手動腳，只好忍住，“你別不知足，要是換了嫂子來，你連兩分鐘的時間都沒有。阿誠，你看著時間，到時間一定沒收他的手機！”說完，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楊格誠在後面暗笑。
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眾人齊聚在客廳，除了溜到樓上背著大人玩IPAD的神陽。
早飯沒人喝酒，這會兒大家都清醒得很。
結婚勢在必行，迫在眉睫的是彩禮。
沙發上圍坐著一圈人，神爸爸點了一根煙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抽一口煙，看一眼楊格誠，再抽一口，再看一眼。
神爸爸在想事情。
早上他剛醒過來，急性子的神媽媽就拉著他，把昨晚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當時，神爸爸沒吭聲。這會兒，他一眼眼地不停盯著楊格誠看。
真沒想到啊，這小夥子的誠意這麽足。
神爸爸在心裏尋思，他這輩子親手接觸過的最多的錢是多少？好像是7萬。兒子結婚早，那時候他幫不了他太多，因為女兒還在讀書，正是花錢的時候。後來兒子女兒都大了，各自上班掙錢養自己。他辛苦這麽些年，好不容易存了將近七萬塊錢，女兒又回來了，過不久又要買房。現在麽，家裏的存折裏可能最多就一萬多了吧？
小楊真的要給68萬的彩禮？還特意點明了這是給他們的養老錢？68萬啊，可不是六萬八。這要是說出去，全村人都得嚇死。不，不，全鎮的人都能嚇死。不，不，就是說到縣裏去，縣裏的人也能蹦三蹦呢！
小楊還說要給女兒兩千萬做私房錢？天啦，這得花到什麽時候？夠用好幾輩子了吧？
神爸爸想得入了神，手上的香煙燃了一大截煙灰，忘記彈掉。一想到兩千萬，他打了個哆嗦，猛吸了一大口煙壓壓驚，卻忘記了吐出來，猛然間被嗆了一下，咳嗽起來，手指上的煙灰跟著抖了兩下，掉在地上。
“哎，你這人，煙灰缸就在這裏，沒看見嗎？”神媽媽站起來，抽了兩張紙巾，趕緊擦地上的煙灰。
“爸，年紀大了少抽點。”神從松笑著喊道，順手拿起神爸爸放在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為了你的健康，我幫你抽一根。”
神媽媽擦幹凈地板，又坐了回去。
楊慧看看大家，又看看電視，穩坐不動。她是嫂子，像談彩禮這樣的大事情，她也可以出席的。農村娛樂活動少，這幾天發生在妹妹身上的事，趕得上八點檔的偶像劇了，她怎麽可能錯過好戲？
楊格誠端坐在沙發上，發現眾人的神情有點嚴肅，加上神爸爸審視似的時不時看他一眼，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大家好像要討論很嚴重的事情一樣？他需不需要避開？也許應該留下來看看，沒準他能幫上忙。
神爸爸把手裏的殘煙在煙灰缸裏按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心裏愁啊。按理來說，這種事情應該他這個家長先開口的。可是一聽到老伴說的那幾個數字，他不好意思開口了，好像在問女婿要錢一樣。這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神媽媽很著急，不停用眼睛脧老伴，用眼神示意他快說話。
神爸爸還沒準備好，裝做沒看見老伴的眼神。
神媽媽的急性子發作，看不上老伴愛面子的行為。她急啊，彩禮是得再說說，小楊真要給68萬的話，她該準備多少陪嫁給女兒？不管怎麽說，也得有個十萬吧？就算出了十萬，還是跟彩禮不搭配，差得太多了。
這十萬，她還不知上哪借呢。她和老伴每個月有養老的二千多收入，家裏地又種的少，僅夠一家人的吃喝，想從地裏賺錢，難。除非他們也種上二三十畝。大姐家可以借五萬，借多了人家也不方便，剩下的五萬也許只能找兒子借了。
神媽媽看了楊慧一眼。
這十萬的借款，她和老伴省吃儉用，得五六年才能還上。她不怕吃苦，只要兒女過得好就行。可是，這事兒得先說定。說定了，她才好著手去借錢。
神媽媽一橫心，心想，反正都是要做我女婿的人，你們不說，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這麽想著，神媽媽便開了口：“小楊啊，”
楊格誠看向神媽媽。
“我和你叔叔很滿意你的，我們全家人都挺喜歡你的。”神媽媽說著，看了大家一眼。
神爸爸點頭同意她的說法。神從松和楊慧也跟著點頭。
神從穎笑著看向媽媽，不知道她要說什麽。自從吃過早飯，媽媽讓她來客廳，她就發現氣氛有點怪異。
“我也挺喜歡你們的。”楊格誠笑著回答，臉上顯出難得一見的羞澀。
“小楊啊，昨晚說的彩禮——”神媽媽的話還沒說完，神爸爸打斷了她。神爸爸對楊格誠說道：“小楊，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了。你就按照行情來吧。我們這，現在是15萬。”
“不，不。”楊格誠正了正神色，“就按我說的，給68萬，這錢你們留著，當養老錢。也不用準備陪嫁，現在家裏什麽也不缺。”
在神家呆了幾天，楊格誠能看出這個家裏存款應該不多，讓老人家借錢背債，他也不忍心。
“昨天我說了，會給從穎兩千萬當私房錢。”楊格誠看了神從穎一眼，神從穎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你們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手裏得留錢周轉，因此先給她兩千萬。你們不用擔心，她跟著我，不會吃苦。”
神媽媽聽了這話，笑瞇了眼。
她倒是沒想到這錢能讓女兒去做什麽，只不過她家的傳統一直都是女人管錢，因此楊格誠的這句話，讓神媽媽心花怒放，小楊也願意讓女兒管錢啊，這多好！
神爸爸連連擺手：“我們不要，我們有錢呢。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了。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們會給從穎準備一點東西的。”神爸爸說著，看了兒子一眼。
神從松趕緊保證：“爸，你放心！你不方便的話，還有我呢！”
楊慧聽懂了暗語，也緊跟著保證：“就是！爸媽，你們放心，還有我們呢！”
楊格誠看勸不動兩位老人，這種事情不好勸，只能讓從穎私下再勸他們，於是另提起話題：“等回去後，我找大伯商量一下。看哪天你們來雲市玩一趟，見見我大伯。”
“好，好。”神爸神媽趕緊同意，“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好了，”事情說好了，神從松趕緊站起來，“媽，早上吃的包子，是什麽包子？”
“哦，那是槐花。就是村尾那棵樹。好吃不？好吃你們再去摘一點。”神媽媽回答道。
“槐花啊？樹上的花還多不？多的話我也摘一點，拿回去給單位的人嘗個鮮。”
“那你們去看看吧，順便走一走，剛吃了飯不要坐著。”
神從松走到院子裏，喊樓上的神陽，問他要不要去摘槐花。
神陽從屋子裏跑出來，趴在欄桿上問了幾句，連聲叫：“等我，等我。”蹬蹬蹬地跑下樓。
開完會，人都散了，客廳裏只有神從穎和楊格誠。
楊格誠小聲對她說：“你去勸勸你爸媽，不用帶陪嫁。讓他們借錢給陪嫁，你能用得安心？”
“你不介意啊？”神從穎反問道。這樣她不成了白板一個了嗎？
“有什麽好介意的？難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很有錢？”楊格誠斜眼看著她。
神從穎抿嘴笑了：“好，晚一點我去勸他們，保證說服他們。”
神陽像炸彈一樣跑下樓，踩得樓梯仿佛都震動起來。
他挑了兩個籃子，興沖沖地催大家快走，催完率先跑了，像炮仗一樣。
神從穎、楊慧以及神從穎和楊格誠，這幾人慢慢地跟在神陽後面，往村尾去。
“唉，”神爸爸站在院子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不是悲傷的嘆氣，而是喜悅的感慨。他對著身旁的老伴說，“真沒想到，從穎是個有後福的人。”
“我的女兒，當然是了。”神媽媽滿心高興，一臉自豪，“對了，你說哪天去大姐家一趟？我們問她借五萬吧？”
“你想給從穎帶多少？”
“怎麽也得十萬吧？太少了多不好看。”
“行。問大姐借五萬，再問從松借五萬。到時，把兒子的錢還到楊慧手裏。”
“我知道。”神媽媽點頭。知道老伴是擔心萬一把錢還到兒子手裏，楊慧沒準會以為是從松自己的錢，假做是父母還的。
“你今天還出去幫人幹活不？”神媽媽問。
“不去了。女婿來了，我怎麽也得陪人家兩天。”
“那你去抓只雞，殺了。中午燉蘑菇。”神媽媽給他安排活兒。
“好，還有別的活沒？”
“弄好了你再去鎮上逛逛，看有人賣野味不？有的話都買回來，我看小楊很喜歡吃。”
“你兒子也愛吃，我也愛吃啊。我們家這麽多人，你怎麽只提小楊？”神爸爸不正經道。
“就你話多。快去吧！我知道家裏人多。不是說了嗎，叫你都買回來。買的多，還怕不夠吃？大家都有份！”神媽媽笑著橫了他一眼，轉身樂滋滋地進廚房去了。
快樂時光易過，眨眼間就到了假期的最後兩天。早上吃過飯，神從松帶著神陽去摘花，摘了滿滿兩籃。他自嘲自己守著寶庫竟然不知道，這些槐花帶回城裏，也能給朋友或同事們嘗嘗鮮，拿出去送人既好看又新奇。
他們打算吃過午飯就從家裏出發，因為神從穎和楊格誠要去安市神從松家裏住一晚，玩一天。
誰知，這時，神從穎卻接到了陳志宏的電話。
他慌慌張張地在電話那頭說：“彤彤不見了！”
☆、151
彤彤剛到陳志宏所在的蘭市時，陳志宏收斂了兩天，不再摸麻將，睡飽了就帶著彤彤及妻女一起去公園玩。回到家，陪著彤彤及小女兒看動畫片，或陪著玩游戲。
這讓文詠終於騰開手，可以安心做家務了。她輕松了不少，有時甚至想過，如果生活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錯。雖然她對彤彤並沒有多少親近的意思，不過人家又不在這裏長住，當成一個遠方親戚就行了。
陳志宏剛老實兩天，借口要加班又溜了。他想補償的父女情，這兩天也做得差不多了。就像人長大後，想起小時候的某種吃食，記憶裏它無比美味，等你千辛萬苦找到時，嘗兩口，也就那樣，並沒有多麽好吃。
陳志宏手癢，心癢，全身癢。他把彤彤丟給文詠，說，彤彤都這麽大了，你放電視給她看就行，只是做飯時多做一碗飯，哪裏會累？
文詠氣得要死，恨得不得了，卻又沒辦法。要是往常，這時候她早拉著陳志宏大吵一架，此刻彤彤在，她不好意思吵架，省得小孩子回去學嘴，倒被神從穎笑話。
文詠忍氣吞氣，在家看著兩個孩子。
令她意外的是，彤彤果然很乖，不吵不鬧的，看一看電視，又逗逗妹妹。妹妹正是學爬的時候，小孩愛跟小孩玩是天性，彤彤來了，妹妹就愛找彤彤玩，不像以前那麽粘著文詠。
彤彤很有耐性，妹妹爬出了爬爬墊，她會撈起妹妹的兩只胳膊把她往裏拖，還會拿身邊的小東西教妹妹，教她這是什麽東西，怎麽玩的。妹妹“啊啊”地，眼珠一直跟著彤彤轉。
文詠發現，彤彤其實可以幫她看孩子了。
兩個小孩玩得挺好的，你一句我一句，雖然彼此都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麽。
文詠終於可以自己上會兒網，或看看電視，輕松了不少。
這天上午，陳志宏去廠裏上班，文詠在家玩著電腦，彤彤和妹妹在客廳。彤彤正指著電視裏的畫面教妹妹，妹妹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乖乖地跟著姐姐一起看電視。
有人打電話給文詠，是她的麻友。
前兩天，陳志宏老實呆在家的兩天，文詠趁著難得的假期，到樓下賭了一把。輸了八千多，她身上只帶了兩千多，還欠著別人六千多。
人家倒也不怕她跑，反正她跑了還有她老公。不過，也不會讓她欠太久，現在打電話問她怎麽不過去玩了，其實就是催還錢的。
文詠看了眼自己的錢包，裏面有陳志宏給的這個月的生活費一萬塊。
陳志宏給文詠的生活費是當年給神從穎的兩倍多，倒不是他有多大方，主要是文詠和神從穎不一樣。她潑辣，豁得出去。要是陳志宏太小氣，文詠會追到麻將館去罵，讓他在人前下不來臺。
男人總要點面子的，麻將館是陳志宏的第二個家，為了讓自己的形象好看點，就當是花錢買和平了。
“好，你們在打了嗎？”文詠問。
“還沒呢，三缺一，你來不來？”
“來。不過我不打，你們另外找人。”文詠看了一眼客廳裏乖乖看電視的兩姐妹，回答道。
掛了電話，文詠走到客廳，先給女兒換了一張紙尿褲，又把收在箱子裏的玩具全部倒出來，還把她珍藏的兩本幼兒識圖卡片書拿出來。
“彤彤，你在家陪妹妹玩一下，好不好？阿姨下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文詠把拿出來的東西全推到彤彤面前，“這些夠不夠你玩？”
“夠了，阿姨。”彤彤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答道。
小孩子的目光很純凈，純凈得連那份小心都被放大了。文詠忽然不忍心。
前兩天，陳志宏那個神經病，竟然讓彤彤喊她媽媽，彤彤不肯。從這之後，彤彤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乖，等下阿姨買棒棒糖給你。好好在家陪著妹妹哦！”文詠摸摸她的頭。
文詠帶著錢包去了麻將館。
外面的空氣很好，離了小孩子，她覺得天藍水清風涼。走路時，雙手可以在身側隨意搖擺，而不是一直推著嬰兒車。
她進了麻將館，呼吸著充滿煙味的空氣，聽著麻將的脆響，這裏的一切多麽熟悉！
“來啦？快來。”有人喊她。
文詠走過去，看了幾眼牌，趁著一局結束，正洗牌算錢的時候，她把欠人家的錢拿出來。那人笑著接了，客氣地問她要不要來兩圈。
文詠擺擺手，心裏想著家裏的小孩子，不敢打，畢竟家裏沒大人。
雖然不敢打，卻也舍不得馬上就走，看幾眼應該沒什麽。文詠站在那人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起來。
一局結束，有人想去洗手間，請她替一下。
文詠坐了下去。
又一局結束，上洗手間的人出來，文詠站起來讓她，那人不肯，把她按著坐下去：“你難得有時間，你打吧。我先站一站，看你們打。”
“你把錢收著，我帶了錢的。”文詠把臺面上屬於那人的錢遞給她。
那人接了，笑道：“好，免得等下你幫我贏一場。”
彤彤在家陪著小妹妹，一開始還好好的，半個鐘頭之後，小妹妹眼裏看不見媽媽，開始哭起來。
彤彤哄她，她還是哭。妹妹不會說話，只拼命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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