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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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被嚇壞了，想出去找人，可是阿姨走的時候擔心她會亂跑，因此把房門反鎖了。
彤彤把布娃娃、小汽車、小馬這些玩具都拿到妹妹面前，哄她玩，她看也不看一眼，一揮手就拍掉了，接著嚎哭。
彤彤沒辦法，只好供獻出自己心愛的芭比娃娃：“這個給你玩，你別哭了。”這是楊叔叔剛送給她的。
小妹妹坐在地上，胖呼呼的一團，兩只胳膊像蓮藕，非常有力氣。她一把攥住芭比娃娃的頭發，猛得一扯，娃娃的頭發掉了一大撮。
彤彤心疼極了，不敢去搶，不敢惹她，擔心她又哭。
小妹妹找到了新鮮的玩法，撕扯著芭比娃娃的頭發找樂趣，倒是暫時停止了嚎哭。
扯完頭發，她又開始扯芭比的公主裙。
彤彤小臉一皺，也快哭了：“妹妹，你不要扯她的裙裙，我陪你玩玩具好不好？”
彤彤伸手想把芭比搶過來，小妹妹一胳膊甩過來，正好打在彤彤的臉上，手上的長指甲在彤彤的眼角劃了一下。
彤彤想哭，臉好痛，眼角也有點刺痛。忍了幾下，終於忍住了。
小妹妹終於把芭比娃娃的裙子扯破了。
芭比的頭發亂糟糟，像個半禿的雞窩，裙子東一塊西一塊，脖子上的項鏈不見了，頭上的皇冠也不知去了哪裏。它瞬間從高貴漂亮的公主跌落成了正在受苦受難的灰姑娘。
小妹妹看不上這個破爛的灰姑娘，將芭比隨手一扔。
彤彤想哭，真的好想哭。
可是沒等她哭出來，妹妹先哭了。
她又開始嚎上了。
彤彤忍住眼淚，問妹妹：“你是不是餓了？我去找東西給你吃。”
妹妹不理她，只一個勁兒地哭。
彤彤四下看看，冰箱上面有一罐奶粉。她踩在沙發上，夠到了奶粉。可是奶粉的鐵罐蓋得太緊，她打不開。
彤彤墊著腳又朝冰箱上面看，那裏還有一盒米糊。
她認得這個，小時候她也吃過。
她把米糊的紙盒拿下來，這個好拆多了。她取了一小袋，撕開包裝紙。本來想找個碗，可是碗櫃很高，她夠不著。小妹妹在客廳哭得撕心裂肺，彤彤只好拿了一個水杯，把米糊倒進水杯裏。
客廳有飲水機，充奶粉得用熱水，這個她知道。她和同學玩過無數次的照顧小嬰兒這個游戲。
水杯有點大，飲水機的接水盤很小，放不下杯子，彤彤只好用雙手捧著杯子。
兩只手都用來捧杯子了，誰來按水籠頭呢？
彤彤犯了愁，試了好幾回，手都不夠使。
妹妹繼續哭著，好像要震翻樓頂，彤彤被催得著急，顧不上思考，先按開了水籠頭，任它流著熱水，然後再用雙手捧著杯子去接水。
彤彤畢竟年紀小，熱水的溫度又很高，把杯子放過去時，位置沒找好，熱水流到杯沿，四下濺開，濺到了彤彤的手上。
水很燙，彤彤被燙得一跳，手一松，杯子掉了，米糊灑得到處都是。
彤彤的手被燙紅了一塊，疼得她直吸氣，眼淚含在眼眶裏。
飲水機的水籠頭開著，滾燙的熱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很快就將接水盤灌滿，水順著機身往地上流。
彤彤嚇了一跳，趕緊跳開。顧不得手疼，抽出紙巾來擦地上的水，小妹妹在一旁持續地哭著，好像在給姐姐助威。
紙巾吸水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水流的速度，沒一會兒，地上流得到處都是熱水，眼看著就要浸到爬爬墊了。
不行，得關掉水籠頭。
彤彤光腳穿著拖鞋，踩在熱水上，她害怕極了，閉著眼睛去關水籠頭。
她是從水籠頭下方伸手過去的，手結結實實地被熱水澆了一遍，她哇得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忍著手疼，終於把水籠頭關上了。
她抖著被燙傷的右手，坐到妹妹身旁，跟著妹妹一起哭。
一大一小就這麽坐在爬爬墊上，一起哭，哭聲震天。
這時候，文詠賭得正酣。上一圈她剛贏了一把，今天把輸掉的錢贏回來的希望很大。
陳志宏下了班，剛上樓梯，就聽見屋裏傳來的哭聲。他嚇了一跳，快速開門一看，氣得火冒三丈。
飲水機附近一大灘水，掉落的水糊浸了熱水，一團團，像濃鼻涕一樣。彤彤被燙傷了手，妹妹哭得聲音都啞了。
陳志宏顧不得拖地，先抱起妹妹哄了哄，又看了看彤彤，右手已紅腫，這得去醫院才行。
他打電話給文詠，氣急敗壞地喊她快回來。
掛了電話，聞到妹妹身上一陣臭味，拉開紙尿褲一看，妹妹拉便便了，好臭好臭。他閉住氣，把妹妹放下，連紙尿褲都懶得換，留給文詠回來弄。
文詠心情很不好。
好運氣像曇花一樣，只現了一下就無影蹤。別說贏錢了，她帶去的一萬塊，除了還債，後面又輸了，現在包裏只剩下九百多。
她心裏打起了鼓，這個月的房租她還沒交呢。
她跑回家，見到眼前的一切，也嚇了一跳。
陳志宏一猜就知道她幹嘛去了，可是這時候顧不上罵她，他丟下一句：“我先抱彤彤下去，你給妹妹換紙尿褲，然後趕緊下來，我們得去醫院。”抱著彤彤就往樓下跑。
文詠給妹妹洗了屁股，換上幹凈的紙尿褲，又拖了地。等她抱著妹妹下了樓，才發現陳志宏沒等她，早就開車走了。
她可沒心情打車去醫院，反正有陳志宏在，她去不去都行。
於是，文詠抱著妹妹回了家，做飯吃飯。
陳志宏抱著彤彤去了醫院，掛上急診。
幸好飲水機的熱水溫度不是很高，手沒有起泡，但紅腫了一片。
醫生給彤彤上了藥，把傷手包起來，叮囑不能碰水，又開了一些消炎藥和燙傷膏。
上完藥，彤彤就不哭了，被陳志宏抱在懷裏，頭靠在爸爸的肩上。
陳志宏心裏很內疚，更怕神從穎知道了會罵他。
於是，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哄彤彤：“彤彤，晚上媽媽打電話的時候，你不要告訴媽媽這件事情，好不好？不然媽媽會罵我的。”
彤彤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彤彤真乖，明天我帶你去吃麥當勞！”
“你不用上班嗎？”
“不用，現在還在假期呢。上班哪有陪彤彤吃麥當勞重要啊？”
“嗯！我不告訴媽媽。”彤彤笑了。
☆、152
回到家，文詠總算還給他們留了飯。
吃完午飯，彤彤累了，小妹妹也哭累了，兩個小孩不需要人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
文詠和陳志宏躲在另一間房裏。陳志宏氣不平，壓低聲音，狠狠地將文詠罵了一通。
文詠現在有求於他，也不還嘴，由他罵。
陳志宏心裏舒服了一些，他很喜歡老婆在他面前低眉順眼的樣子，說：“明天我不上班，明天上午我們帶著小孩去逛商場，中午順便在那裏吃麥當勞。”
“好，好。”文詠不敢反駁，瞧見陳志宏心裏的氣散了點，小聲說，“我還沒交房租，已經遲了好幾天了。”
“我不是剛給了你一萬塊？”陳志宏沒好氣地說，“以前我給神從穎的家用可從沒超過四千塊，我對你夠好了！”
“我知道。”文詠拉住他的手，像懺悔似地說，“前兩天我欠了人家六千多，今天上午……又輸了。現在只剩下五百塊了。”她沒有說實話，把自己說得非常慘。她知道陳志宏吃這一套。
“你！”陳志宏狠狠吸了幾口氣，簡直想剁了她的手。
“你別生氣，我知道我錯了。”文詠抱住他，聲音聽起來很慌張，“我以後不賭了，專心在家帶孩子。我只是太累了，你成天不在家，小孩子離不了我，我哪裏也去不了。今天本來只是去還錢的，沒想到她們三缺一，硬拉著我不許走……”
陳志宏甩開她的手，躺下來：“我不管你。反正這個月的家用我給你了，你自己想辦法。”
文詠緊挨著他也躺下來，知道他話雖然說得無情，到最後還得他管，總不能讓房東把他們趕出去吧？像陳志宏這種最愛面子的人，很怕別人知道他交不起房租的。
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陳志宏果然帶著全家人去了附近的一個大商場。
這個商場，以前神從穎也常帶著彤彤來逛，彤彤對這裏還有點印象。她記得一樓大廳中間豎著一個很大的米老鼠，以前她在這裏和米老鼠照過相。
小妹妹坐在嬰兒車裏，由陳志宏推著。
文詠得了解放，很久沒有這樣輕松地進過商場了。自從懷孕後，她長胖了很多，以前的衣服都不怎麽合身，成天帶著小孩也沒空來逛商場。現在一進來，全身的細胞像被激活了一般，她迫切地需要買兩件新衣服。
陳志宏也很有興趣。五一假期，逛商場的人多，他四處瞧著，還沒忘了跟身旁的彤彤說話：“彤彤，記得緊緊跟著我，不要走散了。”他雙手推著嬰兒車，並沒有牽彤彤，文詠走在他的另一側，也沒有主動要牽彤彤的想法。
彤彤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遠處有一個小孩手裏舉著三四個好看的汽球。汽球吸引了彤彤的註意，商場裏一片嘈雜，她並沒有聽清爸爸在說什麽。
“走，走，我們上二樓！二樓的女裝多！”文詠對著陳志宏興沖沖地喊道。一樓才逛了一半，正走到中央的大廳，不遠處就有直落升降電梯。
陳志宏並不反對她買衣服。老婆打扮得漂亮點，他臉上也有光。
於是，他跟著文詠去坐直落電梯。
彤彤落在後面，她正在摸大廳中央的米老鼠。她還記得它，她想媽媽了。
旁邊也有幾個小孩在這裏玩。彤彤摸一下米老鼠，看一眼身邊的其他小朋友，沒人叫她，她忘記了爸爸。
文詠滿心滿眼都是新衣服，時不時瞄一眼老公推著的嬰兒車，小妹妹正安靜地坐在裏面，她哪裏還想得起彤彤？
陳志宏昨天發了一通脾氣，文詠老老實實地照顧著兩個小孩，不敢再抱怨。陳志宏跑出去打麻將至半夜四點才歸家，這會兒開始犯困，總覺得自己沒睡夠。他推著嬰兒車，精神不振，雙眼澀痛，萎靡地跟在老婆身後，時不時地偷偷閉閉眼。
他以為彤彤一直跟在他身後。
彤彤在米老鼠這裏玩了一分多鐘，才想起爸爸。她走了幾步，沒看到爸爸，沒看到妹妹，甚至連阿姨也不見了。
商場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就是沒有爸爸的身影。
彤彤急起來，往前跑，邊跑邊找爸爸。
這時候，陳志宏正坐在二樓一家女裝店的待客沙發上，他把頭靠在嬰兒車上，閉目睡覺，邊睡邊等著試衣服的老婆。
彤彤朝前跑了一會兒，沒找到爸爸。她又朝後跑，還是沒找到。
她開始小聲地哭起來。
有幾個人好奇地看向她，可是沒一個人過來問問她。她緊記著媽媽的話，在外面不許和不認識的人說話，有什麽事要找穿制服的警察叔叔。
可是這裏沒有人穿制服。
一樓的另一個入口處，有一家麥當勞。
彤彤找來找去，竟然找到了麥當勞門口。她記得這家店，在這個很久沒有來過的陌生地方，只有麥當勞看起來是最熟悉的了。
她站在麥當勞外面，一邊哭，一邊瞪大眼睛搜尋著人群裏的身影。
她還記得媽媽的另一句話：走散了不許亂跑，就站在原地，等大人來找。
五一打折大優惠，文詠用錢包裏剩下的錢，買了兩件寬松的上衣，心裏很滿意。
在店內用微信付了賬，接過服務員手裏的購物袋，文詠推了推陳志宏，把他叫醒。
陳志宏站起來，按了按眼睛，推著嬰兒車跟上，隨口喊道：“彤彤，跟上。”
文詠腳步一頓，立馬轉過來，身後只有陳志宏，哪裏有彤彤？
她驚出了一身汗：“彤彤呢？”
雖然她不太喜歡彤彤，但從沒想過要把人家的孩子弄丟。在她這裏出了事，她不得賠啊？
陳志宏瞇著惺忪睡眼四處看了看，沒放在心上：“她可能在店裏玩。彤彤，彤彤，走了！”他大聲喊起來。
沒有回應。
陳志宏接著喊，一邊喊，一邊在店內找起來。
一直負責接待他們的導購走過來，提醒道：“先生，你們來的時候，就只有你們兩個大人，以及嬰兒車裏的這個小孩，我沒看到還有別人。”
陳志宏的睡意被驚醒了，後背隱隱出了汗。
他低下頭，在陳列架和沙發前後找一圈，沒有。
文詠推著嬰兒車繞到店前，在店家陳列在外的玻璃展示櫃裏找了一通，有些小孩喜歡躲進這裏玩，還是沒有。
到處都找不到，陳志宏的後背出了一大堆冷汗。
“快找，快找。你推著車！”陳志宏撒手不管嬰兒車，率先跑出店。
“彤彤，彤彤！”陳志宏繞著二樓的走廊，一邊走，一邊喊。
有人對他側目。
花了幾分鐘，在二樓找了一圈，沒有人。
文詠推著車，胳膊上挎著購物袋，急慌慌地跟過來：“找到沒？”看到陳志宏灰白的臉色，就明白了。
她又問：“彤彤有沒有跟著我們坐電梯上二樓？”
陳志宏想不起來。節假日人多，坐電梯的人更多。電梯門一開，人像潮水似地擁進去。要是人少點，他肯定能發現彤彤不在的。
“都怪你！非要買什麽衣服！”陳志宏埋怨她，破口大罵起來。
他臉色發白，商場強勁的空調也阻擋不住他全身被嚇出來的汗意，衣服被汗濕，緊貼在身上。他的額頭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擡起手背，胡亂摸了把額頭。
他擡頭看了看人來人往的商場，心裏灰了大半。
這麽多人，去哪裏找？也許早被人販子抱走了？
陳志宏嚇得打了個激靈，缺乏睡眠的腦袋瞬間頭昏腦漲起來，兩個太陽穴像有金針在刺一樣。
文詠急喊道：“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快到一樓去找找，也許她還在一樓。我記得她好像很喜歡一樓大廳的那個米老鼠，去那裏看看，沒準她還在那兒呢！”
陳志宏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把推開文詠，顧不得等電梯，順著樓梯就往下跑。
彤彤站在麥當勞外面小聲哭著，眼前朦朧一片，這麽多的人，為什麽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
媽媽在哪呢？她想媽媽了。
彤彤一邊小聲哭，一邊擡起右手擦眼淚。淚水很快就打濕了裹在傷口上的紗布，慢慢滲透進去，她覺得傷口更痛了。
她想媽媽了，媽媽，媽媽……
麥當勞的大廳經理，是一位很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穿著工作服，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正在大廳裏幫忙。節假日客人太多，所有的員工都得調動起來。
他註意到門外有一個小女孩在哭。一開始他以為是跟大人鬧脾氣的小孩子，也沒放在心上。忙了一會兒，中途暫歇時，發現那個小女孩還在門外哭，她身邊沒有大人，看起來像是走失兒童。
他皺皺眉，跟其他的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推門出去，溫柔地問：“小妹妹，你爸爸媽媽呢？”
彤彤擦擦眼睛，看看他，不回答他的話。
他看看外面，人太多了，讓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面不太好，於是哄她：“跟叔叔進去坐一坐，好不好？叔叔請你吃薯條。”
彤彤又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工作服上打轉，這不是警察叔叔的衣服，不能跟他走。
他沒了辦法，正好這時有同事喊他進去，店裏忙不過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陪著小女孩，又不能強抱她進去，萬一她大哭大鬧起來，怎麽收場？
他走進店裏，分了一只眼睛，盯著外面。
陳志宏一路狂奔到一樓，終於找到了米老鼠，圍著米老鼠的小孩很多，但沒有彤彤。他急得頭上一直冒汗，一邊找，一邊喊。
有幾個熱心的阿姨問他：“孩子丟了？”
“是啊，小孩不聽話，一回頭就不見了。你們見過沒有？”陳志宏停下來，嘴唇發抖，充滿希望地看向那幾位阿姨。
阿姨們一臉氣憤，又帶著惋惜。
其中一人說：“怎麽做大人的？出門不牽著小孩？你要是緊緊牽著，她能丟？”
陳志宏被罵得訕訕的。這時候要是有人把彤彤還給他，他寧願給他罵三天。
另一位阿姨說：“小孩穿什麽衣服？多大了？”
“她快要四歲了，穿……穿的裙子。”
“什麽顏色的裙子？什麽款式？”
“是……”陳志宏想不起來，他根本沒註意到這種小事情。
文詠抱著小妹妹，手臂上挎著購物袋，跑起來一顛一顛的，這時也氣喘籲籲地趕來了，接上一句：“白色的公主裙。”
陳志宏很煩躁，把這幾個憤憤不平的阿姨丟給文詠，又叮囑文詠就在這呆著，萬一彤彤一會兒跑回來呢？
他自己接著朝前找。
麥當勞的位置有點特殊，從這頭望過去，是望不到麥當勞的，因為它在一進門的左側，和大道相比，轉了一個小彎。
陳志宏差點跑斷了腿，在一樓來回跑了三趟，最後突然想起應該去外面找一找。
這時候，他已經被一路的失望嚇得命都去了半條。他拿起手機，給神從穎打了電話，只說了一句“彤彤不見了”，就掛了電話。
他能想象到神從穎正在那邊跳腳大罵。無所謂了，她愛罵就罵吧，他現在什麽不想，只悶著頭繼續找著。
他出了大門，繞著整個商場轉了一圈，終於看到了麥當勞豎在外面的廣告牌。
陳志宏抱著微薄的希望進了麥當勞，一邊找一邊喊，驚動了大堂經理。
那位儒雅的中年男人詢問了幾句，指著外面給他看。
彤彤躲在一根突起的墻柱旁邊，小小的身體剛好被完全擋住了，從陳志宏過來的那個方向是完全看不到的。
“彤彤！”陳志宏大叫一聲，奔了出去。
“爸……爸爸。”彤彤抽噎著，撲進了陳志宏的懷裏。
“你嚇死我了！不是叫你跟著爸爸嗎？怎麽走丟了？”陳志宏把彤彤抱起來，在她的屁股狠狠拍了幾下，似笑似哭地說。
神家已經亂了套。
神從穎被陳志宏的那句話嚇得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惜陳志宏已經掛了電話，她還沒來得及多問幾句。
她的心怦怦跳著，顫抖著手拔通陳志宏的電話。
電話一直響著，但沒人接。
這個時候，陳志宏正頭暈腦漲，跑得身寒腿軟，哪有空去註意手機？
神從穎掛了電話，意識到自己沒聽錯，不然陳志宏不會不接電話，他是不敢接。
“媽，媽。”神從穎眼睛紅了，眼淚湧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神媽媽嚇了一大跳。
全家人都看過來。
“剛才陳志宏打電話說，彤彤丟了。”神從穎哭起來。
她好後悔，早知道就不該把彤彤送過去。
“天啦！”神媽媽一聲驚叫，眼睛立馬紅了，“城裏那麽多人！我早說過，在城裏帶小孩要小心，壞人多著呢！他有沒有去找？讓他給我找回來。他要是找不回來，我要他賠命！”神媽媽吼完，眼淚也跟著出來了。
神從松一家子被這消息嚇得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神爸爸一時也回不了神。
楊格誠輕輕拉神從穎的手，勸道：“別急。你打電話給他，讓他報警。不要停，一直找。我們馬上訂機票，這就趕過去幫忙。”
“我也去。”神爸爸回了神，心裏著急，氣得大罵，“我早就說那個人靠不住！他除了愛賭，還能幹嘛？”
“我的彤彤……我的彤彤……陳志宏這個天殺的！要是找不回來，我一定拿刀殺了他！”神媽媽拍著大腿邊哭邊罵。她想起了今日說法裏無數個關於孩子被拐賣的新聞，只不過主角變成了彤彤。神媽媽想象力豐富，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彤彤被人捂著嘴，抱上車，跑遠了。
“我也去，人多好找一些。這是怎麽回事，那麽大的人，連自己女兒都看不住。”神從松一邊罵，一邊說道。
“那我也去吧？”楊慧也被嚇得不輕。當了媽媽的人，聽到這種消息，總有種感同深受的害怕。
“你別去了，你在家看著神陽。”神從松道。
“對，楊慧別去，看著神陽要緊。”神爸爸看一眼神陽。
“我來訂機票，妹妹你再給陳志宏打電話。”神從松拿起手機，開始訂機票。
蘭市做為21世紀的一線大都市，每年湧入打工的人群數千萬計。
一到節假日，人流湧出，整個城市空了一半。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大家爭先恐後地湧回去，像返潮一樣。
做為五一長假的最後兩天，機票和高鐵票是一票難求，哪怕是頭等艙此刻都只剩一個座位，一時半會兒地也訂不到雙人票，更何況這麽多人都要去。
大家急得不行。
神從穎一邊流淚，一邊說：“先買一張票吧，我先過去。”
“買火車票，我坐火車。就是走路也得走過去！”神媽媽跟著大哭。
正在鬧哄哄時，不肯接電話的陳志宏打過來了。
“從穎，找到了！”陳志宏笑著，全身的冷汗也消了。
“你這個神經病！都說了不送過去，你想看就過來看，你非不聽！你帶過她幾天？”神從穎罵著，神媽媽在一旁氣得湊到聽筒處，也跟著罵。
楊格誠看這樣不行，伸手接過神從穎的手機，按了免提。
“找到了，她看米老鼠看得入神，沒跟著我們走。”陳志宏腆著臉陪笑。
“你出門在外，不牽著小孩？”楊格誠眉，很不滿。這哪裏是帶小孩？就算是放羊也沒這麽兒戲的。
“找到了，找到了。你們別急，我讓她和你們說幾句話。”陳志宏把楊格誠的聲音誤聽成了是神從松。
“媽媽。”
彤彤的聲音軟軟地在那頭響起時，幾個女人都哭了。
“彤彤，彤彤，彤彤……”大家七嘴八舌地喊她。
“媽媽，我害怕。媽媽，我想回來了。”彤彤在電話那邊小聲哭起來。
“你別哭，”神從穎用手抹了把淚，“我來接你，現在就來接你。”
神爸爸高高提起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位。
神從松也松了一口氣，這一驚一乍的，他感覺自己都瘦了一斤。
楊格誠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神從穎接過來，用紙巾擦幹眼淚，又湊到手機前，大聲沖那頭的陳志宏說：“你把彤彤給我看好了，緊緊牽在手裏。我現在馬上過去接她！”
陳志宏知道自己幹了件大蠢事，雖然彤彤已經找回來了，可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驚嚇，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訕訕的，討好地說：“不用你接，我馬上把她送回去。”
文詠這時也趕了過來，雙手抱著小女兒，嬰兒車也不知去了哪兒。
“不用你送，我不放心。你現在給我看好了，我馬上就過去。”神從穎語氣很不好，怦怦亂跳的心臟這會兒還在亂動。
“我送我送！你那邊不好買票吧？現在大家都往回走，往外走的人少，我來訂票，訂最早的票。”陳志宏堅持。
文詠聽了這話，心裏著急，房租還沒交呢！手裏剩的幾百塊，剛才又被她買了衣服，現在只剩下二百多了。本來還指望著再好好哄哄他，讓他再給點錢的，他要是走了，房租怎麽辦？
文詠拉他的衣袖，小聲說房租沒交。
陳志宏氣不打一處來。
文詠抱著孩子，一路跟著跑，跑得氣喘籲籲。生了孩子後，她一直處於發福狀態，怎麽也瘦不下去。這會兒，滿臉的汗水，加上皮膚出油，整個人像要出鍋的大油餅。
陳志宏心裏一陣反胃，異常堅持地對神從穎說：“你別來了，我現在就訂票，馬上訂！”說完，甩開文詠的手，不理她。
“他要送就讓他送吧，他那邊好訂票。”神從松勸妹妹。
神媽媽也勸她：“讓他送。看他過來我不罵死他！”
☆、153
陳志宏的動作很迅速，訂好了下午兩點的機票。
神從穎隔半個小時候就跟彤彤通一次電話，實在是不放心，生怕陳志宏又把她弄丟了。
原本計劃去哥哥家歇一晚，只好取消。神從穎跟著楊格誠趕緊往雲市趕。
神媽媽也想跟著去，神爸爸拉住了她，悄悄勸她：“你別添亂了，讓從穎和小楊解決就行了。”
“我要去罵陳志宏！”神媽媽氣憤難平。這麽可怕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她家，感覺天都要塌了。
“罵他，他能少斤肉？你別找事了，安心在家呆著。從穎和小楊去就行了。”神爸爸瞪起眼睛。
“難道就這樣算了？”神媽媽不甘心。
“以後他別指望再把彤彤接走！想看孩子，過來看，在我們眼皮底下看！”這事是陳志宏理虧，正好斷絕他將來把彤彤接走的企圖。
神媽媽氣鼓鼓的，想痛罵陳志宏一頓的願望尤其強烈。
“行了，從穎和小楊都快要結婚了，家裏事情多著呢！陳志宏來了，你以為小楊會喜歡看到他？讓從穎把他趕走就行了，你別找事。”
神媽媽只好悶悶地答應了。
神從穎和楊格誠連午飯都來不及吃，簡單收拾下東西，就要往回趕。
臨走前，神從穎對媽媽說：“我先去接彤彤，過幾天你再來接她回來上學。”
“叔叔，阿姨，你們別擔心。晚幾天過來，正好和我大伯一家吃個飯！”楊格誠道。
“好，好。我們知道了！”神爸爸一臉笑意，“你們開車要註意安全，慢慢開，不要急。”
“大哥，大嫂，有空了過來雲市玩，看看我們的新房，哪裏不合格的幫我們指點下。”楊格誠換了稱呼，自從彩禮談好之後，他就打算換稱呼了，“過幾天你們也一起來，我們一大家子正好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
“好，好。我和你嫂子一定來！”神從松滿口答應。
飛機下午四點才到，神從穎和楊格誠回了城直奔機場，午飯是在機場裏的麥當勞裏隨意吃了一點。
神從穎坐立不安，好幾次起身去查詢乘客名單。看到彤彤和陳志宏的名字都在上面，才稍稍放了點心。
一直枯坐到三點多，公司有急事找楊格誠。
楊格誠很為難。
神從穎勸他：“你去吧，這裏不要緊了。我在這裏等就行了。”
“那……那我動作快一點，等下處理好了就回家。你先帶著彤彤回家去！”
“好，我知道。你快去吧！”
楊格誠握握她的手，轉身走了。
飛機到站，神從穎伸長脖子在出口處等著。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陳志宏牽著彤彤走出來。
陳志宏臉色看上去很不好，黑眼圈很重，像被人用毛筆沾了墨在眼下劃了兩道似的。他走路時身體有輕微的搖晃，一看就知道沒睡夠，活似熬了三天夜。
神從穎氣不打一起來，陳志宏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昨晚熬夜打麻將了，難怪今天會把彤彤弄丟。
彤彤的神情懨懨的，低著頭老實地跟在陳志宏身邊。
“彤彤，彤彤！”神從穎朝裏大喊。
彤彤擡起頭，一眼望見了激動興奮的媽媽，她眼睛亮了，一把甩開陳志宏的手就要往外跑，結果卻在出口處被工作人員攔住。
陳志宏跑了幾步追上來，把機票遞過去給工作人員檢查，這才放行。
“媽媽，媽媽！”彤彤一出了那道小門，趕緊跑過來，猛得撲進神從穎懷裏。
“彤彤，你嚇死媽媽了！以後不要再去了，好不好？媽媽不經嚇，再來幾回，我都不用活了。”神從穎想哭。
彤彤已經哭出來了：“不去了，以後都不去了。”她一邊哭，一邊擡起右手，用裹著傷口的紗布擦眼淚。
“這是怎麽了？”神從穎這才發現她裹著手掌。
“不小心被熱水燙了。沒事，看過醫生了，醫生說不要碰水，幾天就好了。”陳志宏走過來，定定地看著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神從穎，聽見她問話，這才反應過來。
彤彤撅著嘴告狀：“阿姨出去玩了，不回來。妹妹餓了一直哭，我給她泡奶粉，就被燙了。她還把我的芭比撕爛了。”
神從穎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吸了幾口氣，好容易才按捺住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發脾氣。
她抱起彤彤，理也不理陳志宏，轉身就走。
陳志宏理虧，不敢說話，緊緊跟在後面。
走出好幾步，神從穎轉過身，冷冷地說：“彤彤已經送回來了，你還不趕快買機票回去？”
“不急。”陳志宏討好地笑，“回程的票可不好買，我想好了，在這裏歇一兩晚。”
“哼！”神從穎從鼻子哼了一聲，實在沒好臉色對著他，“隨便你，你自己找酒店住吧。”
說完就走。
陳志宏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神從穎朝前走，他也朝前走；神從穎坐下來歇息，他也跟著坐下來；神從穎抱著彤彤進女洗手間，他就等在外面。
神從穎拿他沒辦法，直到出了機場，進了地鐵站，他都一直在後面緊緊跟著。
他到底是彤彤的親爸，不看僧面看佛面。
進了地鐵，她問陳志宏：“找好酒店了嗎？要不要我幫你訂？”
“不用，不用。”她終於肯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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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把布娃娃、小汽車、小馬這些玩具都拿到妹妹面前，哄她玩，她看也不看一眼，一揮手就拍掉了，接著嚎哭。
彤彤沒辦法，只好供獻出自己心愛的芭比娃娃：“這個給你玩，你別哭了。”這是楊叔叔剛送給她的。
小妹妹坐在地上，胖呼呼的一團，兩只胳膊像蓮藕，非常有力氣。她一把攥住芭比娃娃的頭發，猛得一扯，娃娃的頭發掉了一大撮。
彤彤心疼極了，不敢去搶，不敢惹她，擔心她又哭。
小妹妹找到了新鮮的玩法，撕扯著芭比娃娃的頭發找樂趣，倒是暫時停止了嚎哭。
扯完頭發，她又開始扯芭比的公主裙。
彤彤小臉一皺，也快哭了：“妹妹，你不要扯她的裙裙，我陪你玩玩具好不好？”
彤彤伸手想把芭比搶過來，小妹妹一胳膊甩過來，正好打在彤彤的臉上，手上的長指甲在彤彤的眼角劃了一下。
彤彤想哭，臉好痛，眼角也有點刺痛。忍了幾下，終於忍住了。
小妹妹終於把芭比娃娃的裙子扯破了。
芭比的頭發亂糟糟，像個半禿的雞窩，裙子東一塊西一塊，脖子上的項鏈不見了，頭上的皇冠也不知去了哪裏。它瞬間從高貴漂亮的公主跌落成了正在受苦受難的灰姑娘。
小妹妹看不上這個破爛的灰姑娘，將芭比隨手一扔。
彤彤想哭，真的好想哭。
可是沒等她哭出來，妹妹先哭了。
她又開始嚎上了。
彤彤忍住眼淚，問妹妹：“你是不是餓了？我去找東西給你吃。”
妹妹不理她，只一個勁兒地哭。
彤彤四下看看，冰箱上面有一罐奶粉。她踩在沙發上，夠到了奶粉。可是奶粉的鐵罐蓋得太緊，她打不開。
彤彤墊著腳又朝冰箱上面看，那裏還有一盒米糊。
她認得這個，小時候她也吃過。
她把米糊的紙盒拿下來，這個好拆多了。她取了一小袋，撕開包裝紙。本來想找個碗，可是碗櫃很高，她夠不著。小妹妹在客廳哭得撕心裂肺，彤彤只好拿了一個水杯，把米糊倒進水杯裏。
客廳有飲水機，充奶粉得用熱水，這個她知道。她和同學玩過無數次的照顧小嬰兒這個游戲。
水杯有點大，飲水機的接水盤很小，放不下杯子，彤彤只好用雙手捧著杯子。
兩只手都用來捧杯子了，誰來按水籠頭呢？
彤彤犯了愁，試了好幾回，手都不夠使。
妹妹繼續哭著，好像要震翻樓頂，彤彤被催得著急，顧不上思考，先按開了水籠頭，任它流著熱水，然後再用雙手捧著杯子去接水。
彤彤畢竟年紀小，熱水的溫度又很高，把杯子放過去時，位置沒找好，熱水流到杯沿，四下濺開，濺到了彤彤的手上。
水很燙，彤彤被燙得一跳，手一松，杯子掉了，米糊灑得到處都是。
彤彤的手被燙紅了一塊，疼得她直吸氣，眼淚含在眼眶裏。
飲水機的水籠頭開著，滾燙的熱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很快就將接水盤灌滿，水順著機身往地上流。
彤彤嚇了一跳，趕緊跳開。顧不得手疼，抽出紙巾來擦地上的水，小妹妹在一旁持續地哭著，好像在給姐姐助威。
紙巾吸水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水流的速度，沒一會兒，地上流得到處都是熱水，眼看著就要浸到爬爬墊了。
不行，得關掉水籠頭。
彤彤光腳穿著拖鞋，踩在熱水上，她害怕極了，閉著眼睛去關水籠頭。
她是從水籠頭下方伸手過去的，手結結實實地被熱水澆了一遍，她哇得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忍著手疼，終於把水籠頭關上了。
她抖著被燙傷的右手，坐到妹妹身旁，跟著妹妹一起哭。
一大一小就這麽坐在爬爬墊上，一起哭，哭聲震天。
這時候，文詠賭得正酣。上一圈她剛贏了一把，今天把輸掉的錢贏回來的希望很大。
陳志宏下了班，剛上樓梯，就聽見屋裏傳來的哭聲。他嚇了一跳，快速開門一看，氣得火冒三丈。
飲水機附近一大灘水，掉落的水糊浸了熱水，一團團，像濃鼻涕一樣。彤彤被燙傷了手，妹妹哭得聲音都啞了。
陳志宏顧不得拖地，先抱起妹妹哄了哄，又看了看彤彤，右手已紅腫，這得去醫院才行。
他打電話給文詠，氣急敗壞地喊她快回來。
掛了電話，聞到妹妹身上一陣臭味，拉開紙尿褲一看，妹妹拉便便了，好臭好臭。他閉住氣，把妹妹放下，連紙尿褲都懶得換，留給文詠回來弄。
文詠心情很不好。
好運氣像曇花一樣，只現了一下就無影蹤。別說贏錢了，她帶去的一萬塊，除了還債，後面又輸了，現在包裏只剩下九百多。
她心裏打起了鼓，這個月的房租她還沒交呢。
她跑回家，見到眼前的一切，也嚇了一跳。
陳志宏一猜就知道她幹嘛去了，可是這時候顧不上罵她，他丟下一句：“我先抱彤彤下去，你給妹妹換紙尿褲，然後趕緊下來，我們得去醫院。”抱著彤彤就往樓下跑。
文詠給妹妹洗了屁股，換上幹凈的紙尿褲，又拖了地。等她抱著妹妹下了樓，才發現陳志宏沒等她，早就開車走了。
她可沒心情打車去醫院，反正有陳志宏在，她去不去都行。
於是，文詠抱著妹妹回了家，做飯吃飯。
陳志宏抱著彤彤去了醫院，掛上急診。
幸好飲水機的熱水溫度不是很高，手沒有起泡，但紅腫了一片。
醫生給彤彤上了藥，把傷手包起來，叮囑不能碰水，又開了一些消炎藥和燙傷膏。
上完藥，彤彤就不哭了，被陳志宏抱在懷裏，頭靠在爸爸的肩上。
陳志宏心裏很內疚，更怕神從穎知道了會罵他。
於是，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哄彤彤：“彤彤，晚上媽媽打電話的時候，你不要告訴媽媽這件事情，好不好？不然媽媽會罵我的。”
彤彤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彤彤真乖，明天我帶你去吃麥當勞！”
“你不用上班嗎？”
“不用，現在還在假期呢。上班哪有陪彤彤吃麥當勞重要啊？”
“嗯！我不告訴媽媽。”彤彤笑了。
☆、152
回到家，文詠總算還給他們留了飯。
吃完午飯，彤彤累了，小妹妹也哭累了，兩個小孩不需要人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
文詠和陳志宏躲在另一間房裏。陳志宏氣不平，壓低聲音，狠狠地將文詠罵了一通。
文詠現在有求於他，也不還嘴，由他罵。
陳志宏心裏舒服了一些，他很喜歡老婆在他面前低眉順眼的樣子，說：“明天我不上班，明天上午我們帶著小孩去逛商場，中午順便在那裏吃麥當勞。”
“好，好。”文詠不敢反駁，瞧見陳志宏心裏的氣散了點，小聲說，“我還沒交房租，已經遲了好幾天了。”
“我不是剛給了你一萬塊？”陳志宏沒好氣地說，“以前我給神從穎的家用可從沒超過四千塊，我對你夠好了！”
“我知道。”文詠拉住他的手，像懺悔似地說，“前兩天我欠了人家六千多，今天上午……又輸了。現在只剩下五百塊了。”她沒有說實話，把自己說得非常慘。她知道陳志宏吃這一套。
“你！”陳志宏狠狠吸了幾口氣，簡直想剁了她的手。
“你別生氣，我知道我錯了。”文詠抱住他，聲音聽起來很慌張，“我以後不賭了，專心在家帶孩子。我只是太累了，你成天不在家，小孩子離不了我，我哪裏也去不了。今天本來只是去還錢的，沒想到她們三缺一，硬拉著我不許走……”
陳志宏甩開她的手，躺下來：“我不管你。反正這個月的家用我給你了，你自己想辦法。”
文詠緊挨著他也躺下來，知道他話雖然說得無情，到最後還得他管，總不能讓房東把他們趕出去吧？像陳志宏這種最愛面子的人，很怕別人知道他交不起房租的。
第二天上午，吃過早飯，陳志宏果然帶著全家人去了附近的一個大商場。
這個商場，以前神從穎也常帶著彤彤來逛，彤彤對這裏還有點印象。她記得一樓大廳中間豎著一個很大的米老鼠，以前她在這裏和米老鼠照過相。
小妹妹坐在嬰兒車裏，由陳志宏推著。
文詠得了解放，很久沒有這樣輕松地進過商場了。自從懷孕後，她長胖了很多，以前的衣服都不怎麽合身，成天帶著小孩也沒空來逛商場。現在一進來，全身的細胞像被激活了一般，她迫切地需要買兩件新衣服。
陳志宏也很有興趣。五一假期，逛商場的人多，他四處瞧著，還沒忘了跟身旁的彤彤說話：“彤彤，記得緊緊跟著我，不要走散了。”他雙手推著嬰兒車，並沒有牽彤彤，文詠走在他的另一側，也沒有主動要牽彤彤的想法。
彤彤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遠處有一個小孩手裏舉著三四個好看的汽球。汽球吸引了彤彤的註意，商場裏一片嘈雜，她並沒有聽清爸爸在說什麽。
“走，走，我們上二樓！二樓的女裝多！”文詠對著陳志宏興沖沖地喊道。一樓才逛了一半，正走到中央的大廳，不遠處就有直落升降電梯。
陳志宏並不反對她買衣服。老婆打扮得漂亮點，他臉上也有光。
於是，他跟著文詠去坐直落電梯。
彤彤落在後面，她正在摸大廳中央的米老鼠。她還記得它，她想媽媽了。
旁邊也有幾個小孩在這裏玩。彤彤摸一下米老鼠，看一眼身邊的其他小朋友，沒人叫她，她忘記了爸爸。
文詠滿心滿眼都是新衣服，時不時瞄一眼老公推著的嬰兒車，小妹妹正安靜地坐在裏面，她哪裏還想得起彤彤？
陳志宏昨天發了一通脾氣，文詠老老實實地照顧著兩個小孩，不敢再抱怨。陳志宏跑出去打麻將至半夜四點才歸家，這會兒開始犯困，總覺得自己沒睡夠。他推著嬰兒車，精神不振，雙眼澀痛，萎靡地跟在老婆身後，時不時地偷偷閉閉眼。
他以為彤彤一直跟在他身後。
彤彤在米老鼠這裏玩了一分多鐘，才想起爸爸。她走了幾步，沒看到爸爸，沒看到妹妹，甚至連阿姨也不見了。
商場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就是沒有爸爸的身影。
彤彤急起來，往前跑，邊跑邊找爸爸。
這時候，陳志宏正坐在二樓一家女裝店的待客沙發上，他把頭靠在嬰兒車上，閉目睡覺，邊睡邊等著試衣服的老婆。
彤彤朝前跑了一會兒，沒找到爸爸。她又朝後跑，還是沒找到。
她開始小聲地哭起來。
有幾個人好奇地看向她，可是沒一個人過來問問她。她緊記著媽媽的話，在外面不許和不認識的人說話，有什麽事要找穿制服的警察叔叔。
可是這裏沒有人穿制服。
一樓的另一個入口處，有一家麥當勞。
彤彤找來找去，竟然找到了麥當勞門口。她記得這家店，在這個很久沒有來過的陌生地方，只有麥當勞看起來是最熟悉的了。
她站在麥當勞外面，一邊哭，一邊瞪大眼睛搜尋著人群裏的身影。
她還記得媽媽的另一句話：走散了不許亂跑，就站在原地，等大人來找。
五一打折大優惠，文詠用錢包裏剩下的錢，買了兩件寬松的上衣，心裏很滿意。
在店內用微信付了賬，接過服務員手裏的購物袋，文詠推了推陳志宏，把他叫醒。
陳志宏站起來，按了按眼睛，推著嬰兒車跟上，隨口喊道：“彤彤，跟上。”
文詠腳步一頓，立馬轉過來，身後只有陳志宏，哪裏有彤彤？
她驚出了一身汗：“彤彤呢？”
雖然她不太喜歡彤彤，但從沒想過要把人家的孩子弄丟。在她這裏出了事，她不得賠啊？
陳志宏瞇著惺忪睡眼四處看了看，沒放在心上：“她可能在店裏玩。彤彤，彤彤，走了！”他大聲喊起來。
沒有回應。
陳志宏接著喊，一邊喊，一邊在店內找起來。
一直負責接待他們的導購走過來，提醒道：“先生，你們來的時候，就只有你們兩個大人，以及嬰兒車裏的這個小孩，我沒看到還有別人。”
陳志宏的睡意被驚醒了，後背隱隱出了汗。
他低下頭，在陳列架和沙發前後找一圈，沒有。
文詠推著嬰兒車繞到店前，在店家陳列在外的玻璃展示櫃裏找了一通，有些小孩喜歡躲進這裏玩，還是沒有。
到處都找不到，陳志宏的後背出了一大堆冷汗。
“快找，快找。你推著車！”陳志宏撒手不管嬰兒車，率先跑出店。
“彤彤，彤彤！”陳志宏繞著二樓的走廊，一邊走，一邊喊。
有人對他側目。
花了幾分鐘，在二樓找了一圈，沒有人。
文詠推著車，胳膊上挎著購物袋，急慌慌地跟過來：“找到沒？”看到陳志宏灰白的臉色，就明白了。
她又問：“彤彤有沒有跟著我們坐電梯上二樓？”
陳志宏想不起來。節假日人多，坐電梯的人更多。電梯門一開，人像潮水似地擁進去。要是人少點，他肯定能發現彤彤不在的。
“都怪你！非要買什麽衣服！”陳志宏埋怨她，破口大罵起來。
他臉色發白，商場強勁的空調也阻擋不住他全身被嚇出來的汗意，衣服被汗濕，緊貼在身上。他的額頭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擡起手背，胡亂摸了把額頭。
他擡頭看了看人來人往的商場，心裏灰了大半。
這麽多人，去哪裏找？也許早被人販子抱走了？
陳志宏嚇得打了個激靈，缺乏睡眠的腦袋瞬間頭昏腦漲起來，兩個太陽穴像有金針在刺一樣。
文詠急喊道：“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快到一樓去找找，也許她還在一樓。我記得她好像很喜歡一樓大廳的那個米老鼠，去那裏看看，沒準她還在那兒呢！”
陳志宏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把推開文詠，顧不得等電梯，順著樓梯就往下跑。
彤彤站在麥當勞外面小聲哭著，眼前朦朧一片，這麽多的人，為什麽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
媽媽在哪呢？她想媽媽了。
彤彤一邊小聲哭，一邊擡起右手擦眼淚。淚水很快就打濕了裹在傷口上的紗布，慢慢滲透進去，她覺得傷口更痛了。
她想媽媽了，媽媽，媽媽……
麥當勞的大廳經理，是一位很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穿著工作服，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正在大廳裏幫忙。節假日客人太多，所有的員工都得調動起來。
他註意到門外有一個小女孩在哭。一開始他以為是跟大人鬧脾氣的小孩子，也沒放在心上。忙了一會兒，中途暫歇時，發現那個小女孩還在門外哭，她身邊沒有大人，看起來像是走失兒童。
他皺皺眉，跟其他的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推門出去，溫柔地問：“小妹妹，你爸爸媽媽呢？”
彤彤擦擦眼睛，看看他，不回答他的話。
他看看外面，人太多了，讓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面不太好，於是哄她：“跟叔叔進去坐一坐，好不好？叔叔請你吃薯條。”
彤彤又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工作服上打轉，這不是警察叔叔的衣服，不能跟他走。
他沒了辦法，正好這時有同事喊他進去，店裏忙不過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陪著小女孩，又不能強抱她進去，萬一她大哭大鬧起來，怎麽收場？
他走進店裏，分了一只眼睛，盯著外面。
陳志宏一路狂奔到一樓，終於找到了米老鼠，圍著米老鼠的小孩很多，但沒有彤彤。他急得頭上一直冒汗，一邊找，一邊喊。
有幾個熱心的阿姨問他：“孩子丟了？”
“是啊，小孩不聽話，一回頭就不見了。你們見過沒有？”陳志宏停下來，嘴唇發抖，充滿希望地看向那幾位阿姨。
阿姨們一臉氣憤，又帶著惋惜。
其中一人說：“怎麽做大人的？出門不牽著小孩？你要是緊緊牽著，她能丟？”
陳志宏被罵得訕訕的。這時候要是有人把彤彤還給他，他寧願給他罵三天。
另一位阿姨說：“小孩穿什麽衣服？多大了？”
“她快要四歲了，穿……穿的裙子。”
“什麽顏色的裙子？什麽款式？”
“是……”陳志宏想不起來，他根本沒註意到這種小事情。
文詠抱著小妹妹，手臂上挎著購物袋，跑起來一顛一顛的，這時也氣喘籲籲地趕來了，接上一句：“白色的公主裙。”
陳志宏很煩躁，把這幾個憤憤不平的阿姨丟給文詠，又叮囑文詠就在這呆著，萬一彤彤一會兒跑回來呢？
他自己接著朝前找。
麥當勞的位置有點特殊，從這頭望過去，是望不到麥當勞的，因為它在一進門的左側，和大道相比，轉了一個小彎。
陳志宏差點跑斷了腿，在一樓來回跑了三趟，最後突然想起應該去外面找一找。
這時候，他已經被一路的失望嚇得命都去了半條。他拿起手機，給神從穎打了電話，只說了一句“彤彤不見了”，就掛了電話。
他能想象到神從穎正在那邊跳腳大罵。無所謂了，她愛罵就罵吧，他現在什麽不想，只悶著頭繼續找著。
他出了大門，繞著整個商場轉了一圈，終於看到了麥當勞豎在外面的廣告牌。
陳志宏抱著微薄的希望進了麥當勞，一邊找一邊喊，驚動了大堂經理。
那位儒雅的中年男人詢問了幾句，指著外面給他看。
彤彤躲在一根突起的墻柱旁邊，小小的身體剛好被完全擋住了，從陳志宏過來的那個方向是完全看不到的。
“彤彤！”陳志宏大叫一聲，奔了出去。
“爸……爸爸。”彤彤抽噎著，撲進了陳志宏的懷裏。
“你嚇死我了！不是叫你跟著爸爸嗎？怎麽走丟了？”陳志宏把彤彤抱起來，在她的屁股狠狠拍了幾下，似笑似哭地說。
神家已經亂了套。
神從穎被陳志宏的那句話嚇得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惜陳志宏已經掛了電話，她還沒來得及多問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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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從穎掛了電話，意識到自己沒聽錯，不然陳志宏不會不接電話，他是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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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從松一家子被這消息嚇得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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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神爸爸回了神，心裏著急，氣得大罵，“我早就說那個人靠不住！他除了愛賭，還能幹嘛？”
“我的彤彤……我的彤彤……陳志宏這個天殺的！要是找不回來，我一定拿刀殺了他！”神媽媽拍著大腿邊哭邊罵。她想起了今日說法裏無數個關於孩子被拐賣的新聞，只不過主角變成了彤彤。神媽媽想象力豐富，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彤彤被人捂著嘴，抱上車，跑遠了。
“我也去，人多好找一些。這是怎麽回事，那麽大的人，連自己女兒都看不住。”神從松一邊罵，一邊說道。
“那我也去吧？”楊慧也被嚇得不輕。當了媽媽的人，聽到這種消息，總有種感同深受的害怕。
“你別去了，你在家看著神陽。”神從松道。
“對，楊慧別去，看著神陽要緊。”神爸爸看一眼神陽。
“我來訂機票，妹妹你再給陳志宏打電話。”神從松拿起手機，開始訂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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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節假日，人流湧出，整個城市空了一半。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大家爭先恐後地湧回去，像返潮一樣。
做為五一長假的最後兩天，機票和高鐵票是一票難求，哪怕是頭等艙此刻都只剩一個座位，一時半會兒地也訂不到雙人票，更何況這麽多人都要去。
大家急得不行。
神從穎一邊流淚，一邊說：“先買一張票吧，我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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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鬧哄哄時，不肯接電話的陳志宏打過來了。
“從穎，找到了！”陳志宏笑著，全身的冷汗也消了。
“你這個神經病！都說了不送過去，你想看就過來看，你非不聽！你帶過她幾天？”神從穎罵著，神媽媽在一旁氣得湊到聽筒處，也跟著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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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她看米老鼠看得入神，沒跟著我們走。”陳志宏腆著臉陪笑。
“你出門在外，不牽著小孩？”楊格誠眉，很不滿。這哪裏是帶小孩？就算是放羊也沒這麽兒戲的。
“找到了，找到了。你們別急，我讓她和你們說幾句話。”陳志宏把楊格誠的聲音誤聽成了是神從松。
“媽媽。”
彤彤的聲音軟軟地在那頭響起時，幾個女人都哭了。
“彤彤，彤彤，彤彤……”大家七嘴八舌地喊她。
“媽媽，我害怕。媽媽，我想回來了。”彤彤在電話那邊小聲哭起來。
“你別哭，”神從穎用手抹了把淚，“我來接你，現在就來接你。”
神爸爸高高提起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位。
神從松也松了一口氣，這一驚一乍的，他感覺自己都瘦了一斤。
楊格誠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神從穎接過來，用紙巾擦幹眼淚，又湊到手機前，大聲沖那頭的陳志宏說：“你把彤彤給我看好了，緊緊牽在手裏。我現在馬上過去接她！”
陳志宏知道自己幹了件大蠢事，雖然彤彤已經找回來了，可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驚嚇，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訕訕的，討好地說：“不用你接，我馬上把她送回去。”
文詠這時也趕了過來，雙手抱著小女兒，嬰兒車也不知去了哪兒。
“不用你送，我不放心。你現在給我看好了，我馬上就過去。”神從穎語氣很不好，怦怦亂跳的心臟這會兒還在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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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詠聽了這話，心裏著急，房租還沒交呢！手裏剩的幾百塊，剛才又被她買了衣服，現在只剩下二百多了。本來還指望著再好好哄哄他，讓他再給點錢的，他要是走了，房租怎麽辦？
文詠拉他的衣袖，小聲說房租沒交。
陳志宏氣不打一處來。
文詠抱著孩子，一路跟著跑，跑得氣喘籲籲。生了孩子後，她一直處於發福狀態，怎麽也瘦不下去。這會兒，滿臉的汗水，加上皮膚出油，整個人像要出鍋的大油餅。
陳志宏心裏一陣反胃，異常堅持地對神從穎說：“你別來了，我現在就訂票，馬上訂！”說完，甩開文詠的手，不理她。
“他要送就讓他送吧，他那邊好訂票。”神從松勸妹妹。
神媽媽也勸她：“讓他送。看他過來我不罵死他！”
☆、153
陳志宏的動作很迅速，訂好了下午兩點的機票。
神從穎隔半個小時候就跟彤彤通一次電話，實在是不放心，生怕陳志宏又把她弄丟了。
原本計劃去哥哥家歇一晚，只好取消。神從穎跟著楊格誠趕緊往雲市趕。
神媽媽也想跟著去，神爸爸拉住了她，悄悄勸她：“你別添亂了，讓從穎和小楊解決就行了。”
“我要去罵陳志宏！”神媽媽氣憤難平。這麽可怕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她家，感覺天都要塌了。
“罵他，他能少斤肉？你別找事了，安心在家呆著。從穎和小楊去就行了。”神爸爸瞪起眼睛。
“難道就這樣算了？”神媽媽不甘心。
“以後他別指望再把彤彤接走！想看孩子，過來看，在我們眼皮底下看！”這事是陳志宏理虧，正好斷絕他將來把彤彤接走的企圖。
神媽媽氣鼓鼓的，想痛罵陳志宏一頓的願望尤其強烈。
“行了，從穎和小楊都快要結婚了，家裏事情多著呢！陳志宏來了，你以為小楊會喜歡看到他？讓從穎把他趕走就行了，你別找事。”
神媽媽只好悶悶地答應了。
神從穎和楊格誠連午飯都來不及吃，簡單收拾下東西，就要往回趕。
臨走前，神從穎對媽媽說：“我先去接彤彤，過幾天你再來接她回來上學。”
“叔叔，阿姨，你們別擔心。晚幾天過來，正好和我大伯一家吃個飯！”楊格誠道。
“好，好。我們知道了！”神爸爸一臉笑意，“你們開車要註意安全，慢慢開，不要急。”
“大哥，大嫂，有空了過來雲市玩，看看我們的新房，哪裏不合格的幫我們指點下。”楊格誠換了稱呼，自從彩禮談好之後，他就打算換稱呼了，“過幾天你們也一起來，我們一大家子正好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
“好，好。我和你嫂子一定來！”神從松滿口答應。
飛機下午四點才到，神從穎和楊格誠回了城直奔機場，午飯是在機場裏的麥當勞裏隨意吃了一點。
神從穎坐立不安，好幾次起身去查詢乘客名單。看到彤彤和陳志宏的名字都在上面，才稍稍放了點心。
一直枯坐到三點多，公司有急事找楊格誠。
楊格誠很為難。
神從穎勸他：“你去吧，這裏不要緊了。我在這裏等就行了。”
“那……那我動作快一點，等下處理好了就回家。你先帶著彤彤回家去！”
“好，我知道。你快去吧！”
楊格誠握握她的手，轉身走了。
飛機到站，神從穎伸長脖子在出口處等著。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陳志宏牽著彤彤走出來。
陳志宏臉色看上去很不好，黑眼圈很重，像被人用毛筆沾了墨在眼下劃了兩道似的。他走路時身體有輕微的搖晃，一看就知道沒睡夠，活似熬了三天夜。
神從穎氣不打一起來，陳志宏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昨晚熬夜打麻將了，難怪今天會把彤彤弄丟。
彤彤的神情懨懨的，低著頭老實地跟在陳志宏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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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宏跑了幾步追上來，把機票遞過去給工作人員檢查，這才放行。
“媽媽，媽媽！”彤彤一出了那道小門，趕緊跑過來，猛得撲進神從穎懷裏。
“彤彤，你嚇死媽媽了！以後不要再去了，好不好？媽媽不經嚇，再來幾回，我都不用活了。”神從穎想哭。
彤彤已經哭出來了：“不去了，以後都不去了。”她一邊哭，一邊擡起右手，用裹著傷口的紗布擦眼淚。
“這是怎麽了？”神從穎這才發現她裹著手掌。
“不小心被熱水燙了。沒事，看過醫生了，醫生說不要碰水，幾天就好了。”陳志宏走過來，定定地看著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神從穎，聽見她問話，這才反應過來。
彤彤撅著嘴告狀：“阿姨出去玩了，不回來。妹妹餓了一直哭，我給她泡奶粉，就被燙了。她還把我的芭比撕爛了。”
神從穎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吸了幾口氣，好容易才按捺住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發脾氣。
她抱起彤彤，理也不理陳志宏，轉身就走。
陳志宏理虧，不敢說話，緊緊跟在後面。
走出好幾步，神從穎轉過身，冷冷地說：“彤彤已經送回來了，你還不趕快買機票回去？”
“不急。”陳志宏討好地笑，“回程的票可不好買，我想好了，在這裏歇一兩晚。”
“哼！”神從穎從鼻子哼了一聲，實在沒好臉色對著他，“隨便你，你自己找酒店住吧。”
說完就走。
陳志宏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神從穎朝前走，他也朝前走；神從穎坐下來歇息，他也跟著坐下來；神從穎抱著彤彤進女洗手間，他就等在外面。
神從穎拿他沒辦法，直到出了機場，進了地鐵站，他都一直在後面緊緊跟著。
他到底是彤彤的親爸，不看僧面看佛面。
進了地鐵，她問陳志宏：“找好酒店了嗎？要不要我幫你訂？”
“不用，不用。”她終於肯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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