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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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抽，只是要少抽，要適量！你說的那是什麽謠言啊？”神從穎第一個反對。
“就是。”神媽媽找到了同盟，連連點頭。
楊格誠在一旁看得直笑。
車裏的東西多，分了好幾趟才拿完，客廳的茶幾上已經擺滿了，地下還放著兩個大袋子。
神爸爸請楊格誠在沙發上坐下來。當著楊格誠的面，他不好意思馬上就收拾這堆禮品，顯得太急切了，幸好神從穎喊他：“爸，媽。快看看這些東西應該放哪裏？茶幾上都放滿了，茶杯都沒地方放了。”茶杯已經被擠到了茶幾下面的一層。
“對，我昏了頭了，應該放到隔壁屋子的。那裏寬敞，沒人住。”神爸爸拍拍自己的腦袋。
於是，一群人又重新跑幾趟，把東西全運到了隔壁的房間。
神媽媽快手快腳地把茶杯重新放上來，又擺出一盤花生，一盤瓜子和小籃子水果，然後笑著對楊格誠說：“小楊，你坐。我去做飯，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媽，我去幫你。”神從穎要站起來。
“不用，不用。你陪小楊坐著聊天。”
神從穎看了一眼楊格誠，擔心他剛來，一個人不自在不習慣，只好陪著坐下來。
“看電視吧？”神從穎按開電視。仔細想想，鄉下還真沒什麽好玩的。如果是招待同一個村子的人，那可玩的、可聊的就多了。但楊格誠不一樣，神從穎估計他也許還沒去過真正的鄉下——城裏人玩的農家樂不算——猛然間也想不出用什麽招待他，只好先打開電視機。
“我住在二樓。爸媽住一樓，那邊的一個房間。”神從穎先介紹房子。
楊格誠眨眨眼，笑著看她。心想，她說這個話是什麽意思？照他的觀察來看，叔叔阿姨不像是那種女兒剛帶男朋友回來，就大方地同意他們住一間屋子的人。他們看上去比較老派。
“我隨便聊聊而已。你眨眼是什麽意思？有什麽話想說就直說啊。”她總覺得他的眼神不懷好意。
“沒什麽。”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神爸爸獨自在隔壁房間收拾了半天。數了數，一共十條煙，裝了一小箱的十瓶酒。他一邊整理歸納，一邊嘖嘖讚嘆：小楊出手真大方啊！
神爸爸把糕點盒擺在一邊，茶葉也放在一旁——茶葉也是十罐。除了一些保養品，還有兩大罐老年奶粉，兩大包真空包裝的幹香菇。
神爸爸把香菇拿在手裏，想著等下先送到廚房去。
正好神媽媽進來了。
“哇，他買了這麽多東西？”神媽媽看著擺在長桌上的一樣樣，吃驚地問。包裹在購物袋裏，總沒有一樣樣攤開來得刺激顯眼。
“嗯。這孩子看著很有心，懂禮！”神爸爸把兩包香菇遞給她，“拿到廚房去，看看怎麽弄。弄出來給小楊吃！”
神媽媽接過來，檢查了一下：“晚上吧？這個燉起來費時間，中午來不及了。”
“隨便。順便把這些糕點也拿到廚房去，要不要先裝一盤出來？小楊可能餓了吧？”神爸爸看著一大袋糖果，又道，“糖果等下也拿到客廳，萬一村裏來人，就一人抓一把。這是個喜事啊！”
“好，好。”
“你快把這些拿上。我拿一條煙和一瓶酒過去，中午陪小楊喝幾杯。”
“少喝點，別把人家灌醉了。把女婿嚇跑了，你得賠我一個。”神媽媽瞪著眼睛。哪有客人剛來就想著讓客人喝酒的？他以為人人和他一樣愛喝酒呢！
“沒事，沒事。我有數！”神爸爸揮揮手，忽然又想了什麽，“對了，你之前買的拖鞋拿出來沒有？”
“哎呀！我忘記了！”神媽媽大叫一聲。
“看你什麽記性！快拿出來，讓小楊先換鞋。穿上拖鞋輕松多了！”神爸爸催她。
神媽媽抱著東西轉身就走。
神媽媽先去廚房放好東西，裝了一盤楊格誠帶來的點心，放在茶幾上，又從隔壁房間的鞋櫃裏取出兩雙新拖鞋拿進來，笑著說：“小楊，看阿姨忙得，都忘記給你拿拖鞋了！不知道你要穿多大的碼數，看著比你叔叔還要高呢，所以我買大了一碼，快來試試，看合不合腳。不合腳的話，我下午再跑一趟鎮上，去換！”
神媽媽將鞋放在楊格誠面前的地面上。
楊格誠趕緊伸手去接，笑著說：“可以，合適了。一看就差不多。阿姨，您不要忙了，先坐下歇歇，我不餓！”他一邊說，一邊換上了拖鞋。
兩雙新拖鞋，一雙藍條格紋，一雙紅條格紋。都是用薄綿布做成的布拖鞋，正適合春秋季穿。
神從穎趕緊也換上拖鞋，感覺腳輕松多了。
楊格誠把換下來的皮鞋提在手裏，一時間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神媽媽笑著伸手去接：“給我，我去放！”
楊格誠不肯，這怎麽好意思！
神從穎趕緊搶過來，連同自己換下的鞋，一手拎一雙：“我去放就行了。媽，你去忙吧！”
“好，那我去做飯。”神媽媽笑著走了。
神從穎去隔壁屋子放鞋，神爸爸拿著煙和酒走進客廳，笑道：“小楊，中午陪叔叔喝兩杯。你能喝吧？”
“能！”楊格誠一點頭。
“好！那中午我們倆喝。”神爸爸一邊說，一邊拆開煙，遞了一支煙給楊格誠。
楊格誠接了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身上都忘了帶包煙，平時抽得少。”
“抽得少好！偶爾抽一支就行了。少抽對身體好啊！”神爸爸一點也不介意楊格誠見面沒發給他煙的事情。在他看來，人家的人情禮節做得很好。再說，不抽煙更是一個優點。
神從穎在隔壁房間放好鞋，想起彤彤，也不知他們走到哪兒了。
於是，打了個電話給陳志宏的姐夫。
姐夫說他已經到了省城，正在飛機場，飛機一會兒就要起飛了，又把手機遞給彤彤，讓彤彤跟媽媽講話。
彤彤在電話裏奶聲奶氣，語帶興奮地說：“媽媽，飛機好大！姑父說一會兒就可以見到爸爸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神從穎聽見彤彤歡快的聲音，放下心，又叮囑她在那邊要聽話，出門的時候記得牽緊爸爸的手，千萬不要走散了。
彤彤點頭應了。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
早幾天前，自從女兒說了會帶楊格誠回來玩幾天，神媽媽就開始準備了。
桌上有魚，有蝦，有肉，還有園子裏自種的新鮮青菜，甚至還有一盤爆炒的野兔肉。
楊格誠夾了一筷子野兔肉進嘴裏，嚼嚼吃了，才好奇地問：“這是什麽肉？不像是豬肉。”
神媽媽笑瞇瞇地夾了幾大塊肉進楊格誠的碗裏，解釋道：“這是山上的野兔肉。有些人喜歡晚上去山上打獵，用汽槍。打到野兔野雞就去鎮上賣。野兔便宜一點，二十多塊錢一斤。野雞要貴一些，三十多一斤呢！不過，不好買到。打獵的人不多，撞到有人賣，才能買到。”
“嗯，挺好吃的。”楊格誠誇了一句。
“你喜歡吃呀？下回我多去鎮上逛逛。你叔叔喜歡吃野雞肉呢，這次只買到一只野兔，沒遇到賣野雞的。秋天要多一些。”神媽媽的笑容越來越大。
“嗯，野雞肉更有嚼勁，下酒好！”神爸爸道。端起酒杯和楊格誠碰杯，兩人一飲而盡。
“小楊，多吃菜！別客氣！”神媽媽說，又轉向老伴，“少勸酒。酒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多吃菜才好！”
神從穎含笑看著他們的互動，不出聲。
“叔叔，您也去打獵嗎？”楊格誠喝完一口酒，問道。
“我不去。老了，熬不起夜。再說，我家沒汽槍。哈哈！”
“小楊，你是不是想去打？”神媽媽問。在她看來，城裏人來鄉下就愛玩這些東西。
“沒有。我只是好奇問一問。”
☆、140
吃完飯，神爸爸的臉有點紅，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些。他和楊格誠大約每人喝了二三兩的樣子，喝的還是楊格誠帶來的好酒。
神從穎幫著媽媽洗好碗。
神媽媽看著老伴，好笑地說：“年紀大了，就少喝點，看你都醉了！”
“今天高興！喝一點沒事！是吧，小楊？”神爸爸笑著看向楊格誠。
“是。”楊格誠並沒有喝醉。不過一大早就開車趕回來，途中又在縣城等人送人，到了這會兒，他也有點想睡覺，想休息一下了。
神媽媽看出來，關切地問：“小楊，累了吧？開了一上午的車，肯定累了。阿姨去給你收拾房間，你先坐一下，很快就好了。”
“你陪爸坐著，我也去幫忙。”神從穎趕緊跟著神媽媽往樓上走。
樓上有三間房，神從穎住一間，神從松住一間，另外一間是客房，屬於神陽。
神媽媽進了客房，從衣櫃裏抱出床單和棉被，說：“前幾天我就把這些全都拆洗一遍了，幹凈得很！只好鋪好就行了。”
神從穎幫著媽媽，把床單鋪好，棉被整理好。
雖然馬上就進入五月，鄉下卻還偏冷。天天幹農活的人們穿著薄薄的單衣，夜裏還蓋著厚棉被。神媽媽給楊格誠準備的是剛曬過的厚棉被。
“中午有點熱。要不，把空調打開吧？他們剛喝了酒，肯定更熱。”神媽媽說著，按開了空調，調到26度。
“好。把遙控器就放在床頭櫃上。等下讓他自己調。”神從穎道。
母女倆下了樓，神從穎招呼楊格誠上去休息。神爸神媽也勸他去休息一下。
楊格誠站起來，笑著說：“叔叔，阿姨。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你們也睡下午覺吧。”
“好，好。我們知道的，你快去。”神媽媽笑著催他快去。
神從穎陪著楊格誠上了樓，帶著他來到客房。
楊格誠進了房間，四下看一眼，問：“這不是你住的房間吧？”
“不是。”神從穎搖搖頭，“我住在最靠近樓梯的那間。”
“我去你的房間睡？”他試探地問。
“想死啊？還沒結婚呢！”神從穎瞪他一眼。當著父母的面，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得多厚的臉皮？
“呵呵。”楊格誠呵呵一笑，倒在床上，感覺全身都舒服了。
“空調開了，遙控器在這裏，溫度不合適你自己調。我去給你拿瓶水上來，等一下你肯定會渴的。”
“嗯。”他閉著眼，想去拉她。
神從穎躲開：“你先躺著，我去拿水。”轉身就往樓下走。
神爸神媽的房間就在一樓，等神從穎回到客廳時，已經不見了神爸爸。
神媽媽說：“你爸也去睡覺了。我把這裏收拾一下。”拆開的煙，喝過的茶杯，這些都要收拾。
“媽，那你也去睡一下。我去冰箱裏拿瓶水給楊格誠。”
“冰水啊？小心肚子疼。要不還是泡杯熱茶上去吧？”
“不用了，拿瓶水就行了。”
“嗯，等下你也去睡一下。我就不睡了，等你爸睡一小會兒起來，我和他要去地裏幹活。”神媽媽手上不停，一邊閑聊。
“幹活？幹什麽活？”
“收麥子呀！”神媽媽瞪了女兒一眼，覺得她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活多嗎？我去幫你們。”
“不多，你爸已經做了一半了。家裏就那麽兩畝地，沒兩天就忙完了。你爸是年紀大了，所以做得慢些。你就別去了，在家陪著小楊。”
“哦。”神從穎不和媽媽爭辯，從冰箱裏取了一瓶冰綠茶。
神爸神媽幾乎從不買瓶裝礦泉水回家喝。家裏有飲水機，鎮上送水的商家，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送水，量大，方便快捷。所以，家裏的冰箱幾乎全放的是牛奶和菜類。就這幾瓶飲料，還是前幾天知道兒女要放假回家，才特意去買的。
神從穎拿著冰綠茶上了樓，楊格誠已經睡熟了，頭歪在枕頭上，被子扔在一邊，沒有蓋。
神從穎把水放在床頭櫃上，把被子的一角替他搭在腰上，又下樓去了。
神媽媽收拾好了客廳，正在看電視，看央八的午間多集連播電視劇。
“來坐，你怎麽不睡？”神媽媽問。
“睡不著，不累。”神從穎坐下來。
“要吃蘋果嗎？我給你削。”
“不用，剛吃飽飯，什麽都不想吃。”
神媽媽見女兒來了，往常吸引她的電視劇已經退居二線，神媽媽打起精神套女兒的話。
“你和小楊認識多久了？”
“一年？是有一年了。”仔細算算，的確快一年了。
“我聽你爸說，他有房子了？”
“嗯，有的。”神從穎還沒告訴媽媽，楊格誠又買了兩套，其中一套還是她的。
“有房子就好。”神媽媽心裏高興，也替女兒高興，“現在結婚，最怕沒房。人怎麽能沒個房子呢？你看，農村的人結婚，哪怕再窮的，至少在農村也得有兩間平房吧？就算能租房住，可也不能租一輩子啊？現在你們還算沒有壓力，過個一年半年的，等有了孩子，開支又多一筆，買房更難了。有房好，我們也放心。”
“嗯。”神從穎好笑地瞅了媽媽一眼，開玩笑問，“媽，你怎麽不問問他有沒有在房產證上加我的名呢？”天底下的丈母娘，最關心的不就是這件事嗎？
“你出錢了嗎？”神媽媽翻了個白眼給女兒，“你要是也出了錢，他不加你的名，那我得去找他麻煩。要是一分沒出，就別喊什麽加名了。人家主動，那是他的事。人家要是不肯，就算了。好歹也有房子住，將來孩子住的環境也好。再說了，你自己不是有房嗎？我們不稀罕他的！”神媽媽高風亮節。
“嘿嘿。”神從穎捂嘴偷笑。
一說起房子的事，她就想到新鮮火熱的兩個房產本。那套小別墅，雖然比大的面積要小了一些，可也是幾百萬的啊！這要是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就算現在想想，還像在夢裏似的。
她暫時還不敢告訴爸媽，說不清原因，總覺得這麽一坨重磅，會砸得神家人跳好幾跳。
算了，將來再說吧，等她把房產證捂熱了再說。
“小楊很好，我和你爸都很滿意。你看他多懂禮？每次見我們都是大包小包的，別人送酒是一瓶瓶的，他一送就是一箱！過年你拿回來的好煙，你爸還沒舍得抽呢。只拆開了一包，見到特別熟的人，才給發一支。好像那是金條一樣！”神媽媽又好氣又好笑。
“讓他抽吧。這次不是也送了很多嗎？小心放壞了。”
“唉！”神媽媽眨眨眼，很有點感慨，“當初陳志宏第一次來我們家，就在鎮上買了兩條幾十塊錢的煙，兩瓶幾十塊錢的酒，我還給了他一千塊的紅包呢！真是浪費我的錢了！”
“媽，你還說這個幹嘛？”
“就是聊聊。一想起他，我心裏就不舒服。你看，回來多好，在老家隨便找一個，也比外面的強。你呀，早就該回來了。”
“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母女倆正說著，神爸爸睡醒午覺，過來了。
“小楊呢？”神爸爸一過來就問。
“他在樓上睡午覺呢。”神媽媽答道。
“嗯，讓他好好睡。”神爸爸看一眼外面，兩點多了，太陽已經不那麽猛烈了，“走吧，跟我幹活去。還剩下一點，抓緊幹完。過兩天從松也該回來了。”
“好。”神媽媽站起來，正想關電視，想到女兒還在，“我就不關電視了，從穎，你看吧。我和你爸去屋後幹活，有什麽事大聲喊我們，能聽到。”
“我陪你們去。我也去幫忙，早點幹完早點休息。”
“不用了，太陽還大呢，小心把你曬黑了。”神媽媽不肯。
“沒事，戴頂草帽就行了。”
“從穎，你就在家吧！你都多少年沒幹過了？再說，小楊還在家呢。”神爸爸也勸女兒留下。
“沒事，他在睡覺呢。地就在屋後，他要是醒了，我們也能聽到，不怕的。”
神爸神媽不再勸女兒。等下去了地裏，她累了自己就會要求回來的。
神爸爸換上幹農活的舊衣服，神媽媽也換好了。神從穎回來時穿的裙子，因此也上樓找了一條長褲和長袖穿上，再拿頂草帽，這樣就可以走了。
三人出了院子，將院門輕輕掩好，順著小路往屋後走。
屋後有兩塊地，合起來大約兩畝多。神家近年來，農活越做越少，留著這兩塊地，一是打發時間，二也算是個消遣。不然村裏人人都農忙著，就你閑著，你好意思不幫鄰居親戚的忙？
與其幫別人，不如自己留一點種著。
兩塊地，其中一塊地的麥子已經收割好了，另外那塊還剩了一半。熟透了的麥子黃澄澄的，葉片幹枯發黃，一摸就刺手。
神從穎揮舞著鐮刀跟在爸媽身旁，一人站了一溜，各自開割。
還沒勞作到十分鐘，神從穎已經直起身歇了三回了。腰彎得難受，麥葉麥穗上的芒刺紮得人手疼，臉疼。雖然戴著草帽，她已經臉蛋通紅，後背隱隱有了汗漬，這可真是粒粒皆辛苦啊！
看看爸媽，幹得正起勁，手起刀落，整齊的麥子被攔腰斬斷。
“從穎，你累了就回去休息。等下小楊醒了，還以為我們全家跑哪兒了呢！”神媽媽勸女兒回去。
“他沒醒吧？我再做一會兒。”神從穎又彎下腰，以堅強的意志繼續著。她多做一點，爸媽就能少做一點。
房間裏，楊格誠已經醒了。
他睜開眼，看著陌生的房間。雪白的墻壁，結實寬大的衣櫃，屋角放著一張小圓桌，周圍有幾個圓圓的小凳子。吸口氣，聞到了被子被暴曬過後的暖暖的太陽味道。
他醒過神來，想起來這是在神從穎家裏。
房間裏有點冷，他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將空調關了，又拿起水喝了兩口，這才慢慢出了房間，一路察看，一路往樓下去。
屋裏沒人，院子裏也沒人。
一時想不明白大家去哪了，正好聽見屋後隱隱傳來人聲，仔細聽聽，能分辯出其中有神從穎的聲音。
他出了院門，慢慢找著往後面走。
地梗上有草，被太陽一曬，葉片打卷，踩上去很清脆地響著。
聽到有人來，三個人都轉過頭來。
神媽媽直起腰，笑著問：“小楊醒了？怎麽不在家裏玩？這裏曬呢。從穎，你別幹了，回去陪小楊。”
神從穎那點想給爸媽幫忙的心，已經被兇殘的太陽和同樣兇殘的農活給折磨完了，正想順著這個坡就回家，楊格誠開口了：“正在收麥子呢？我來幫忙。”
“你哪裏會做這個！快回去玩吧，等下讓從穎帶你在村裏轉轉。那邊還有條河，也可以去看一看。小楊哪，鄉下沒什麽好玩的，要不你們開車去鎮上逛逛也行。”神爸爸手裏不停，彎著腰笑道。
“沒事，我來幫忙。”楊格誠卷起袖子，一把搶過神從穎手裏的鐮刀，頂替了她的位置。
“你會嗎？”神從穎站在一旁，猶豫地問。
“怎麽不會！這有多難啊？難道還需要考證？”楊格誠看著神爸爸的動作，瞬間領會了要領，彎腰低頭幹起來。
“呵呵，那行。我站著給你當指揮。”神從穎取下草帽，在身前扇著風。
“小楊，你別做了，這活累呢！回家去吧，啊？”神媽媽過來要搶他手裏的鐮刀。
“沒事，阿姨，我會！”楊格誠側手躲開。
神媽媽也不敢下死手去搶，萬一不小心割到手可就不好了。
“那就讓他幹一會兒吧。”神爸爸見勸不動楊格誠，“做一小會兒，體驗一下就行了。城裏人不是喜歡花錢去果園體驗摘水果嗎？我們不收你錢，免費讓你體驗一下割麥子，哈哈哈！”神爸爸笑得開心，他終於等到了一個願意幫他幹農活的女婿。
“從穎，你回去拿一件你爸的舊衣服來。小楊身上的衣服怎麽能幹農活呢，別糟蹋了。”神媽媽道。
“好，我去拿。正好拿點水來。”
“再拿雙你爸的舊膠鞋，小楊穿的是皮鞋呢！”神媽媽大聲提醒道。
☆、141
神從穎回了家，從衣櫃最下層找了一件神爸爸的舊衣，又從鞋櫃裏摸出一雙新的膠鞋——神爸爸常年幹農活，家裏必備著幾雙膠鞋。再帶上幾瓶飲料，這才去了地裏。
等她去到時，楊格誠的農活已經幹得似模似樣了。
看來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割麥子，並且割得又快又好。
神媽媽笑瞇瞇地看著他：“小楊，你真能幹！雖然在城裏長大，農活一學就能拿上手。真是聰明啊！”
“哈哈！”神爸爸停了手裏的活，直起腰大笑，喉結一陣抖動，“小楊，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地很少，不著急，不著急啊。”
神爸爸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女婿，使喚起來毫無心理障礙。
神從穎站在地梗上喊：“爸，媽，快來喝點水。老楊，你也過來休息一下。”
神媽媽放下鐮刀，走過來，嘴裏不滿意地說：“我們能喊他小楊，你怎麽能喊他老楊呢？他哪裏老了？”說完，瞪了女兒一眼。
神爸爸看到水送來了，忙喊楊格誠過來歇歇。
其實，楊格誠還不累，他感覺自己下地還不到十分鐘。不過，看看身上的衣服，腳上的皮鞋，是該換一下了。於是，也跟著走過去。
神爸神媽喝著水，看著剩下的這點麥子，小聲嘀咕著還有多久能做完。
楊格誠沒喝水，他換了衣服，換了鞋子，在地上踩踩腳。膠鞋碼數偏大，鞋面寬松，就算是比他的腳小了一碼的鞋子穿起來也不擠腳。確實穿著膠鞋幹活比皮鞋舒服多了。
楊格誠穿著神爸爸的天藍色長袖襯衫，看著很像是基層公務員的工服。的確是，這衣服是神從松拿回來的。單位年年都發類似的工服，可有幾個人天天穿？大家都是拿回去送人。神從松專門帶回家給神爸爸幹農活穿。
楊格誠身上這件，已經洗過好多次了，原本的天藍色早泛了白。他的個頭比神從松高，由此衣服顯得短了一點。雖然短了，由於穿的人不同，這件灰撲撲的半舊襯衣仿佛瞬間有了靈魂似的。他把袖子卷到手肘處，褲腿也挽起來一些，再配上那雙農活用的膠鞋，再有靈魂的襯衣也擋不住這個強力的拖後腿，形象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神從穎忍俊不禁，一陣輕笑。
楊格誠低頭看看自己，輕輕瞪了神從穎一眼，率先拿起鐮刀回到了地裏。
喝完水，大家又投入到激烈的農活中去。神從穎沒有多帶一把鐮刀來，割麥子真是苦活累活啊，感覺和挖煤不相上下，盡管她從未挖過煤。可是，大家幹得熱火朝天，她閑站著也挺不好意思。
看看被大家放在地上，剛割下來的一把把麥子，神從穎在地梗上扯了一些細長條的野草。既然割不了，那就捆麥子吧！
先把草擺在地上，再將一把把的麥子疊著放上去，最後再收緊草條，捆緊就可以了。
神從穎剛捆了兩把，被神爸爸看見了，他氣得大叫：“快放下！放著我來！看你捆的這是什麽？松松垮垮的！還有，哪裏用得著用草來捆？直接抽根麥條捆就行了。你簡直是在給我找事！像你這樣弄，回頭我還得一個個地拆呢！”
“啊？”神從穎臉紅紅地站在那裏。一半是曬的，一半是羞愧的，感覺愧對農村長大的這個身份。
“呵呵。”楊格誠彎著腰，看了這邊一眼，一聲輕笑。
“去，去！你去後面，在我們割過的地方，撿麥子吧！”神爸爸連連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好。”神從穎悶悶地去了後面。
三個人幹活就是快。以前地裏的活都是神爸神媽搭伴做，效率也挺高。後來彤彤回來了，神媽媽既要做飯，又要看著小孩，神爸爸好像又回到了老伴替兒子帶孩子的時候，農活幾乎是他一人包完了。幸好家裏的活不多。
現在三個人一起上，更何況楊格誠頂得上村裏的壯勞力。原本就剩下不多的活——神爸爸原本打算明天一個人再幹一天也就差不多了——瞬間就只剩下兩行麥子了。
“哈哈！人多了就是做得快！小楊，累了吧？要不你回去玩吧？這點活，我一個人就做完了。”
“沒事，我還不累。一起幹吧！”楊格誠艱難地直起腰，硬撐出平靜的神色。他的臉也曬紅了，雖然他表現得很輕松，其實心裏也在叫苦，幸虧他忍耐力強。再忍忍，馬上就要做完了。
半途而廢比一點也不做更加可笑。
汗水從他的額頭流下來，流進眼睛裏，引起一陣刺痛。麥芒鋒利得很，雖然穿了長袖衣和長褲，但一雙手還是被割到了一些。不是很痛，癢癢刺刺的。就這麽一會兒，他已經體會到了當農民的辛苦。
他擡手用衣袖抹了把汗，提著一股勁兒，誓要把這點農活做完！
他就不信，他還比不過兩位老人？
“那你和你阿姨先割著，我去把麥子捆了，等下還得背回去呢！”神爸爸放下鐮刀，動作麻利，雙手像練過鐵砂掌一樣，絲毫不懼麥芒的紮刺，瞬間就捆好了結結實實的一捆。
等神爸爸把眾人剛割下的麥子都捆好時，未割的麥子只剩下一行了。
神爸爸快步回家，從家裏拿來一個大大的背簍。
背簍穩穩地放在地梗上，一把把捆好的麥子接二連三的被神爸爸裝進背簍裏，最後再用手壓一壓，感覺還能再放兩捆。於是，又多裝了兩捆進去。
神爸爸一手扶著背簍，轉到了背簍前面，兩條腿彎曲，擺好姿勢，正要把背簍背起來，楊格誠換地方割麥子，看見了這一幕，趕緊放下刀跑過去。
“叔叔，我來背！”楊格誠奪過一根肩帶。這個背簍看著好大，怎麽瞧也得有個好幾十斤，要是把老人家壓壞了，就麻煩了。
“啊？小楊，我來背就行了。你累了就歇一歇，活不多了，剩下的我一個人一會兒也就做完了。”神爸爸抓著背簍的另一根肩帶不肯放手。
“叔叔，我來，我來！”楊格誠站到下面去，擠開神爸爸，把兩根肩帶都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彎曲，用了點力就準備背起來。沒承想，他估計錯誤了。這個真的很重，得用大力氣才行。楊格誠重新把背靠回去，這次不敢小瞧它，用足了力氣，終於把背簍背起來了。
“啊？哎呀，我來背就行了。你們城裏長大的，哪裏做得了這個？等下肩膀會勒紅的。放著，我來，我來！”神爸爸看他站起來了，雙手扶著背簍喊道。
“沒事，我背就行了。”楊格誠走了兩步，完全適應了這重量。
“那我給你帶路，告訴你要放在哪裏。”神爸爸趕緊在前面帶路。
神媽媽含笑看著這一切。
神從穎蹲在地上拾著掉落的麥穗，伸頭瞧了一眼。心想，楊格誠經常運動的，這點活應該難不倒他。心裏暖暖的，楊格誠能這樣融入她家，怎麽能不讓她感動呢？
剩下的麥子全是楊格誠一個人背回去的，神媽媽割著剩下的，神爸爸捆著、裝著。幾人通力合作，只用了一個多鐘頭，這塊地就光禿禿的了。
收拾收拾，回到家，剛好五點多。
神爸爸還在放著麥子的偏房裏收拾著，神媽媽催著楊格誠去洗個澡，換身幹凈舒適的衣服。
幹過農活的衣服，哪裏還能再接著穿？更別提是割麥子了，衣服上沾的到處都是麥芒。
這兩三個鐘頭的農活做下來，楊格誠早沒了當初那種仙人姿態。
他臉色通紅，額前的濕發一縷縷垂下來，發型早被汗水弄沒了。老氣發白的襯衣緊緊貼在背上，像剛被雨淋過似的。他微微喘著氣，眨著被汗漬過的眼睛，朝神從穎笑著。
“你今天辛苦了，是個大功臣！我去幫你拿衣服，你快把這身濕衣服換下來，洗個澡輕松一下。”神從穎也朝他眨著眼，臉上帶著笑意。
楊格誠洗完澡出來，神媽媽已經泡好了茶，準備了點心零食在茶幾上。
她連聲說今天辛苦他了，讓他看看電視歇一下，又喊女兒快去洗澡。
神從穎雖然不怎麽累，不過洗個澡更舒服，於是，也進去洗了。等神從穎洗完，這才輪到神媽媽去洗。
等她們都洗完時，已經快六點了。
神媽媽準備做晚飯，問小楊今晚想吃什麽。
楊格誠說什麽都行。
神媽媽想了想：“想不想喝粥？幹了農活，幹的就吃不下。”
“好啊。”楊格誠笑著點頭。
“那行，阿姨去煲粥。再做幾個好菜，給你們補補。今天下午真是辛苦你了。從穎，你帶小楊去村裏轉一轉，走一走。要是餓了，就先吃點心。”神媽媽交待完，急急地鉆進了廚房。
“小楊，累了吧？”神爸爸從偏房裏出來，手上拿著一條舊毛巾，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麥碎，一邊笑著說，“本來是讓你來家裏玩的，結果卻讓你幹了農活，你看這……”
“沒事，叔叔。我幹得動呢！明天還有什麽活嗎？我也一起去！”楊格誠動了動肩膀，笑著回答。
“沒啦，沒啦！收完麥子就行了。暫時沒什麽活了。”神爸爸把舊毛巾扔進洗手池，“你們先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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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神媽媽找到了同盟，連連點頭。
楊格誠在一旁看得直笑。
車裏的東西多，分了好幾趟才拿完，客廳的茶幾上已經擺滿了，地下還放著兩個大袋子。
神爸爸請楊格誠在沙發上坐下來。當著楊格誠的面，他不好意思馬上就收拾這堆禮品，顯得太急切了，幸好神從穎喊他：“爸，媽。快看看這些東西應該放哪裏？茶幾上都放滿了，茶杯都沒地方放了。”茶杯已經被擠到了茶幾下面的一層。
“對，我昏了頭了，應該放到隔壁屋子的。那裏寬敞，沒人住。”神爸爸拍拍自己的腦袋。
於是，一群人又重新跑幾趟，把東西全運到了隔壁的房間。
神媽媽快手快腳地把茶杯重新放上來，又擺出一盤花生，一盤瓜子和小籃子水果，然後笑著對楊格誠說：“小楊，你坐。我去做飯，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媽，我去幫你。”神從穎要站起來。
“不用，不用。你陪小楊坐著聊天。”
神從穎看了一眼楊格誠，擔心他剛來，一個人不自在不習慣，只好陪著坐下來。
“看電視吧？”神從穎按開電視。仔細想想，鄉下還真沒什麽好玩的。如果是招待同一個村子的人，那可玩的、可聊的就多了。但楊格誠不一樣，神從穎估計他也許還沒去過真正的鄉下——城裏人玩的農家樂不算——猛然間也想不出用什麽招待他，只好先打開電視機。
“我住在二樓。爸媽住一樓，那邊的一個房間。”神從穎先介紹房子。
楊格誠眨眨眼，笑著看她。心想，她說這個話是什麽意思？照他的觀察來看，叔叔阿姨不像是那種女兒剛帶男朋友回來，就大方地同意他們住一間屋子的人。他們看上去比較老派。
“我隨便聊聊而已。你眨眼是什麽意思？有什麽話想說就直說啊。”她總覺得他的眼神不懷好意。
“沒什麽。”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神爸爸獨自在隔壁房間收拾了半天。數了數，一共十條煙，裝了一小箱的十瓶酒。他一邊整理歸納，一邊嘖嘖讚嘆：小楊出手真大方啊！
神爸爸把糕點盒擺在一邊，茶葉也放在一旁——茶葉也是十罐。除了一些保養品，還有兩大罐老年奶粉，兩大包真空包裝的幹香菇。
神爸爸把香菇拿在手裏，想著等下先送到廚房去。
正好神媽媽進來了。
“哇，他買了這麽多東西？”神媽媽看著擺在長桌上的一樣樣，吃驚地問。包裹在購物袋裏，總沒有一樣樣攤開來得刺激顯眼。
“嗯。這孩子看著很有心，懂禮！”神爸爸把兩包香菇遞給她，“拿到廚房去，看看怎麽弄。弄出來給小楊吃！”
神媽媽接過來，檢查了一下：“晚上吧？這個燉起來費時間，中午來不及了。”
“隨便。順便把這些糕點也拿到廚房去，要不要先裝一盤出來？小楊可能餓了吧？”神爸爸看著一大袋糖果，又道，“糖果等下也拿到客廳，萬一村裏來人，就一人抓一把。這是個喜事啊！”
“好，好。”
“你快把這些拿上。我拿一條煙和一瓶酒過去，中午陪小楊喝幾杯。”
“少喝點，別把人家灌醉了。把女婿嚇跑了，你得賠我一個。”神媽媽瞪著眼睛。哪有客人剛來就想著讓客人喝酒的？他以為人人和他一樣愛喝酒呢！
“沒事，沒事。我有數！”神爸爸揮揮手，忽然又想了什麽，“對了，你之前買的拖鞋拿出來沒有？”
“哎呀！我忘記了！”神媽媽大叫一聲。
“看你什麽記性！快拿出來，讓小楊先換鞋。穿上拖鞋輕松多了！”神爸爸催她。
神媽媽抱著東西轉身就走。
神媽媽先去廚房放好東西，裝了一盤楊格誠帶來的點心，放在茶幾上，又從隔壁房間的鞋櫃裏取出兩雙新拖鞋拿進來，笑著說：“小楊，看阿姨忙得，都忘記給你拿拖鞋了！不知道你要穿多大的碼數，看著比你叔叔還要高呢，所以我買大了一碼，快來試試，看合不合腳。不合腳的話，我下午再跑一趟鎮上，去換！”
神媽媽將鞋放在楊格誠面前的地面上。
楊格誠趕緊伸手去接，笑著說：“可以，合適了。一看就差不多。阿姨，您不要忙了，先坐下歇歇，我不餓！”他一邊說，一邊換上了拖鞋。
兩雙新拖鞋，一雙藍條格紋，一雙紅條格紋。都是用薄綿布做成的布拖鞋，正適合春秋季穿。
神從穎趕緊也換上拖鞋，感覺腳輕松多了。
楊格誠把換下來的皮鞋提在手裏，一時間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神媽媽笑著伸手去接：“給我，我去放！”
楊格誠不肯，這怎麽好意思！
神從穎趕緊搶過來，連同自己換下的鞋，一手拎一雙：“我去放就行了。媽，你去忙吧！”
“好，那我去做飯。”神媽媽笑著走了。
神從穎去隔壁屋子放鞋，神爸爸拿著煙和酒走進客廳，笑道：“小楊，中午陪叔叔喝兩杯。你能喝吧？”
“能！”楊格誠一點頭。
“好！那中午我們倆喝。”神爸爸一邊說，一邊拆開煙，遞了一支煙給楊格誠。
楊格誠接了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身上都忘了帶包煙，平時抽得少。”
“抽得少好！偶爾抽一支就行了。少抽對身體好啊！”神爸爸一點也不介意楊格誠見面沒發給他煙的事情。在他看來，人家的人情禮節做得很好。再說，不抽煙更是一個優點。
神從穎在隔壁房間放好鞋，想起彤彤，也不知他們走到哪兒了。
於是，打了個電話給陳志宏的姐夫。
姐夫說他已經到了省城，正在飛機場，飛機一會兒就要起飛了，又把手機遞給彤彤，讓彤彤跟媽媽講話。
彤彤在電話裏奶聲奶氣，語帶興奮地說：“媽媽，飛機好大！姑父說一會兒就可以見到爸爸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神從穎聽見彤彤歡快的聲音，放下心，又叮囑她在那邊要聽話，出門的時候記得牽緊爸爸的手，千萬不要走散了。
彤彤點頭應了。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
早幾天前，自從女兒說了會帶楊格誠回來玩幾天，神媽媽就開始準備了。
桌上有魚，有蝦，有肉，還有園子裏自種的新鮮青菜，甚至還有一盤爆炒的野兔肉。
楊格誠夾了一筷子野兔肉進嘴裏，嚼嚼吃了，才好奇地問：“這是什麽肉？不像是豬肉。”
神媽媽笑瞇瞇地夾了幾大塊肉進楊格誠的碗裏，解釋道：“這是山上的野兔肉。有些人喜歡晚上去山上打獵，用汽槍。打到野兔野雞就去鎮上賣。野兔便宜一點，二十多塊錢一斤。野雞要貴一些，三十多一斤呢！不過，不好買到。打獵的人不多，撞到有人賣，才能買到。”
“嗯，挺好吃的。”楊格誠誇了一句。
“你喜歡吃呀？下回我多去鎮上逛逛。你叔叔喜歡吃野雞肉呢，這次只買到一只野兔，沒遇到賣野雞的。秋天要多一些。”神媽媽的笑容越來越大。
“嗯，野雞肉更有嚼勁，下酒好！”神爸爸道。端起酒杯和楊格誠碰杯，兩人一飲而盡。
“小楊，多吃菜！別客氣！”神媽媽說，又轉向老伴，“少勸酒。酒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多吃菜才好！”
神從穎含笑看著他們的互動，不出聲。
“叔叔，您也去打獵嗎？”楊格誠喝完一口酒，問道。
“我不去。老了，熬不起夜。再說，我家沒汽槍。哈哈！”
“小楊，你是不是想去打？”神媽媽問。在她看來，城裏人來鄉下就愛玩這些東西。
“沒有。我只是好奇問一問。”
☆、140
吃完飯，神爸爸的臉有點紅，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些。他和楊格誠大約每人喝了二三兩的樣子，喝的還是楊格誠帶來的好酒。
神從穎幫著媽媽洗好碗。
神媽媽看著老伴，好笑地說：“年紀大了，就少喝點，看你都醉了！”
“今天高興！喝一點沒事！是吧，小楊？”神爸爸笑著看向楊格誠。
“是。”楊格誠並沒有喝醉。不過一大早就開車趕回來，途中又在縣城等人送人，到了這會兒，他也有點想睡覺，想休息一下了。
神媽媽看出來，關切地問：“小楊，累了吧？開了一上午的車，肯定累了。阿姨去給你收拾房間，你先坐一下，很快就好了。”
“你陪爸坐著，我也去幫忙。”神從穎趕緊跟著神媽媽往樓上走。
樓上有三間房，神從穎住一間，神從松住一間，另外一間是客房，屬於神陽。
神媽媽進了客房，從衣櫃裏抱出床單和棉被，說：“前幾天我就把這些全都拆洗一遍了，幹凈得很！只好鋪好就行了。”
神從穎幫著媽媽，把床單鋪好，棉被整理好。
雖然馬上就進入五月，鄉下卻還偏冷。天天幹農活的人們穿著薄薄的單衣，夜裏還蓋著厚棉被。神媽媽給楊格誠準備的是剛曬過的厚棉被。
“中午有點熱。要不，把空調打開吧？他們剛喝了酒，肯定更熱。”神媽媽說著，按開了空調，調到26度。
“好。把遙控器就放在床頭櫃上。等下讓他自己調。”神從穎道。
母女倆下了樓，神從穎招呼楊格誠上去休息。神爸神媽也勸他去休息一下。
楊格誠站起來，笑著說：“叔叔，阿姨。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你們也睡下午覺吧。”
“好，好。我們知道的，你快去。”神媽媽笑著催他快去。
神從穎陪著楊格誠上了樓，帶著他來到客房。
楊格誠進了房間，四下看一眼，問：“這不是你住的房間吧？”
“不是。”神從穎搖搖頭，“我住在最靠近樓梯的那間。”
“我去你的房間睡？”他試探地問。
“想死啊？還沒結婚呢！”神從穎瞪他一眼。當著父母的面，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得多厚的臉皮？
“呵呵。”楊格誠呵呵一笑，倒在床上，感覺全身都舒服了。
“空調開了，遙控器在這裏，溫度不合適你自己調。我去給你拿瓶水上來，等一下你肯定會渴的。”
“嗯。”他閉著眼，想去拉她。
神從穎躲開：“你先躺著，我去拿水。”轉身就往樓下走。
神爸神媽的房間就在一樓，等神從穎回到客廳時，已經不見了神爸爸。
神媽媽說：“你爸也去睡覺了。我把這裏收拾一下。”拆開的煙，喝過的茶杯，這些都要收拾。
“媽，那你也去睡一下。我去冰箱裏拿瓶水給楊格誠。”
“冰水啊？小心肚子疼。要不還是泡杯熱茶上去吧？”
“不用了，拿瓶水就行了。”
“嗯，等下你也去睡一下。我就不睡了，等你爸睡一小會兒起來，我和他要去地裏幹活。”神媽媽手上不停，一邊閑聊。
“幹活？幹什麽活？”
“收麥子呀！”神媽媽瞪了女兒一眼，覺得她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活多嗎？我去幫你們。”
“不多，你爸已經做了一半了。家裏就那麽兩畝地，沒兩天就忙完了。你爸是年紀大了，所以做得慢些。你就別去了，在家陪著小楊。”
“哦。”神從穎不和媽媽爭辯，從冰箱裏取了一瓶冰綠茶。
神爸神媽幾乎從不買瓶裝礦泉水回家喝。家裏有飲水機，鎮上送水的商家，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送水，量大，方便快捷。所以，家裏的冰箱幾乎全放的是牛奶和菜類。就這幾瓶飲料，還是前幾天知道兒女要放假回家，才特意去買的。
神從穎拿著冰綠茶上了樓，楊格誠已經睡熟了，頭歪在枕頭上，被子扔在一邊，沒有蓋。
神從穎把水放在床頭櫃上，把被子的一角替他搭在腰上，又下樓去了。
神媽媽收拾好了客廳，正在看電視，看央八的午間多集連播電視劇。
“來坐，你怎麽不睡？”神媽媽問。
“睡不著，不累。”神從穎坐下來。
“要吃蘋果嗎？我給你削。”
“不用，剛吃飽飯，什麽都不想吃。”
神媽媽見女兒來了，往常吸引她的電視劇已經退居二線，神媽媽打起精神套女兒的話。
“你和小楊認識多久了？”
“一年？是有一年了。”仔細算算，的確快一年了。
“我聽你爸說，他有房子了？”
“嗯，有的。”神從穎還沒告訴媽媽，楊格誠又買了兩套，其中一套還是她的。
“有房子就好。”神媽媽心裏高興，也替女兒高興，“現在結婚，最怕沒房。人怎麽能沒個房子呢？你看，農村的人結婚，哪怕再窮的，至少在農村也得有兩間平房吧？就算能租房住，可也不能租一輩子啊？現在你們還算沒有壓力，過個一年半年的，等有了孩子，開支又多一筆，買房更難了。有房好，我們也放心。”
“嗯。”神從穎好笑地瞅了媽媽一眼，開玩笑問，“媽，你怎麽不問問他有沒有在房產證上加我的名呢？”天底下的丈母娘，最關心的不就是這件事嗎？
“你出錢了嗎？”神媽媽翻了個白眼給女兒，“你要是也出了錢，他不加你的名，那我得去找他麻煩。要是一分沒出，就別喊什麽加名了。人家主動，那是他的事。人家要是不肯，就算了。好歹也有房子住，將來孩子住的環境也好。再說了，你自己不是有房嗎？我們不稀罕他的！”神媽媽高風亮節。
“嘿嘿。”神從穎捂嘴偷笑。
一說起房子的事，她就想到新鮮火熱的兩個房產本。那套小別墅，雖然比大的面積要小了一些，可也是幾百萬的啊！這要是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就算現在想想，還像在夢裏似的。
她暫時還不敢告訴爸媽，說不清原因，總覺得這麽一坨重磅，會砸得神家人跳好幾跳。
算了，將來再說吧，等她把房產證捂熱了再說。
“小楊很好，我和你爸都很滿意。你看他多懂禮？每次見我們都是大包小包的，別人送酒是一瓶瓶的，他一送就是一箱！過年你拿回來的好煙，你爸還沒舍得抽呢。只拆開了一包，見到特別熟的人，才給發一支。好像那是金條一樣！”神媽媽又好氣又好笑。
“讓他抽吧。這次不是也送了很多嗎？小心放壞了。”
“唉！”神媽媽眨眨眼，很有點感慨，“當初陳志宏第一次來我們家，就在鎮上買了兩條幾十塊錢的煙，兩瓶幾十塊錢的酒，我還給了他一千塊的紅包呢！真是浪費我的錢了！”
“媽，你還說這個幹嘛？”
“就是聊聊。一想起他，我心裏就不舒服。你看，回來多好，在老家隨便找一個，也比外面的強。你呀，早就該回來了。”
“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母女倆正說著，神爸爸睡醒午覺，過來了。
“小楊呢？”神爸爸一過來就問。
“他在樓上睡午覺呢。”神媽媽答道。
“嗯，讓他好好睡。”神爸爸看一眼外面，兩點多了，太陽已經不那麽猛烈了，“走吧，跟我幹活去。還剩下一點，抓緊幹完。過兩天從松也該回來了。”
“好。”神媽媽站起來，正想關電視，想到女兒還在，“我就不關電視了，從穎，你看吧。我和你爸去屋後幹活，有什麽事大聲喊我們，能聽到。”
“我陪你們去。我也去幫忙，早點幹完早點休息。”
“不用了，太陽還大呢，小心把你曬黑了。”神媽媽不肯。
“沒事，戴頂草帽就行了。”
“從穎，你就在家吧！你都多少年沒幹過了？再說，小楊還在家呢。”神爸爸也勸女兒留下。
“沒事，他在睡覺呢。地就在屋後，他要是醒了，我們也能聽到，不怕的。”
神爸神媽不再勸女兒。等下去了地裏，她累了自己就會要求回來的。
神爸爸換上幹農活的舊衣服，神媽媽也換好了。神從穎回來時穿的裙子，因此也上樓找了一條長褲和長袖穿上，再拿頂草帽，這樣就可以走了。
三人出了院子，將院門輕輕掩好，順著小路往屋後走。
屋後有兩塊地，合起來大約兩畝多。神家近年來，農活越做越少，留著這兩塊地，一是打發時間，二也算是個消遣。不然村裏人人都農忙著，就你閑著，你好意思不幫鄰居親戚的忙？
與其幫別人，不如自己留一點種著。
兩塊地，其中一塊地的麥子已經收割好了，另外那塊還剩了一半。熟透了的麥子黃澄澄的，葉片幹枯發黃，一摸就刺手。
神從穎揮舞著鐮刀跟在爸媽身旁，一人站了一溜，各自開割。
還沒勞作到十分鐘，神從穎已經直起身歇了三回了。腰彎得難受，麥葉麥穗上的芒刺紮得人手疼，臉疼。雖然戴著草帽，她已經臉蛋通紅，後背隱隱有了汗漬，這可真是粒粒皆辛苦啊！
看看爸媽，幹得正起勁，手起刀落，整齊的麥子被攔腰斬斷。
“從穎，你累了就回去休息。等下小楊醒了，還以為我們全家跑哪兒了呢！”神媽媽勸女兒回去。
“他沒醒吧？我再做一會兒。”神從穎又彎下腰，以堅強的意志繼續著。她多做一點，爸媽就能少做一點。
房間裏，楊格誠已經醒了。
他睜開眼，看著陌生的房間。雪白的墻壁，結實寬大的衣櫃，屋角放著一張小圓桌，周圍有幾個圓圓的小凳子。吸口氣，聞到了被子被暴曬過後的暖暖的太陽味道。
他醒過神來，想起來這是在神從穎家裏。
房間裏有點冷，他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將空調關了，又拿起水喝了兩口，這才慢慢出了房間，一路察看，一路往樓下去。
屋裏沒人，院子裏也沒人。
一時想不明白大家去哪了，正好聽見屋後隱隱傳來人聲，仔細聽聽，能分辯出其中有神從穎的聲音。
他出了院門，慢慢找著往後面走。
地梗上有草，被太陽一曬，葉片打卷，踩上去很清脆地響著。
聽到有人來，三個人都轉過頭來。
神媽媽直起腰，笑著問：“小楊醒了？怎麽不在家裏玩？這裏曬呢。從穎，你別幹了，回去陪小楊。”
神從穎那點想給爸媽幫忙的心，已經被兇殘的太陽和同樣兇殘的農活給折磨完了，正想順著這個坡就回家，楊格誠開口了：“正在收麥子呢？我來幫忙。”
“你哪裏會做這個！快回去玩吧，等下讓從穎帶你在村裏轉轉。那邊還有條河，也可以去看一看。小楊哪，鄉下沒什麽好玩的，要不你們開車去鎮上逛逛也行。”神爸爸手裏不停，彎著腰笑道。
“沒事，我來幫忙。”楊格誠卷起袖子，一把搶過神從穎手裏的鐮刀，頂替了她的位置。
“你會嗎？”神從穎站在一旁，猶豫地問。
“怎麽不會！這有多難啊？難道還需要考證？”楊格誠看著神爸爸的動作，瞬間領會了要領，彎腰低頭幹起來。
“呵呵，那行。我站著給你當指揮。”神從穎取下草帽，在身前扇著風。
“小楊，你別做了，這活累呢！回家去吧，啊？”神媽媽過來要搶他手裏的鐮刀。
“沒事，阿姨，我會！”楊格誠側手躲開。
神媽媽也不敢下死手去搶，萬一不小心割到手可就不好了。
“那就讓他幹一會兒吧。”神爸爸見勸不動楊格誠，“做一小會兒，體驗一下就行了。城裏人不是喜歡花錢去果園體驗摘水果嗎？我們不收你錢，免費讓你體驗一下割麥子，哈哈哈！”神爸爸笑得開心，他終於等到了一個願意幫他幹農活的女婿。
“從穎，你回去拿一件你爸的舊衣服來。小楊身上的衣服怎麽能幹農活呢，別糟蹋了。”神媽媽道。
“好，我去拿。正好拿點水來。”
“再拿雙你爸的舊膠鞋，小楊穿的是皮鞋呢！”神媽媽大聲提醒道。
☆、141
神從穎回了家，從衣櫃最下層找了一件神爸爸的舊衣，又從鞋櫃裏摸出一雙新的膠鞋——神爸爸常年幹農活，家裏必備著幾雙膠鞋。再帶上幾瓶飲料，這才去了地裏。
等她去到時，楊格誠的農活已經幹得似模似樣了。
看來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割麥子，並且割得又快又好。
神媽媽笑瞇瞇地看著他：“小楊，你真能幹！雖然在城裏長大，農活一學就能拿上手。真是聰明啊！”
“哈哈！”神爸爸停了手裏的活，直起腰大笑，喉結一陣抖動，“小楊，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地很少，不著急，不著急啊。”
神爸爸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女婿，使喚起來毫無心理障礙。
神從穎站在地梗上喊：“爸，媽，快來喝點水。老楊，你也過來休息一下。”
神媽媽放下鐮刀，走過來，嘴裏不滿意地說：“我們能喊他小楊，你怎麽能喊他老楊呢？他哪裏老了？”說完，瞪了女兒一眼。
神爸爸看到水送來了，忙喊楊格誠過來歇歇。
其實，楊格誠還不累，他感覺自己下地還不到十分鐘。不過，看看身上的衣服，腳上的皮鞋，是該換一下了。於是，也跟著走過去。
神爸神媽喝著水，看著剩下的這點麥子，小聲嘀咕著還有多久能做完。
楊格誠沒喝水，他換了衣服，換了鞋子，在地上踩踩腳。膠鞋碼數偏大，鞋面寬松，就算是比他的腳小了一碼的鞋子穿起來也不擠腳。確實穿著膠鞋幹活比皮鞋舒服多了。
楊格誠穿著神爸爸的天藍色長袖襯衫，看著很像是基層公務員的工服。的確是，這衣服是神從松拿回來的。單位年年都發類似的工服，可有幾個人天天穿？大家都是拿回去送人。神從松專門帶回家給神爸爸幹農活穿。
楊格誠身上這件，已經洗過好多次了，原本的天藍色早泛了白。他的個頭比神從松高，由此衣服顯得短了一點。雖然短了，由於穿的人不同，這件灰撲撲的半舊襯衣仿佛瞬間有了靈魂似的。他把袖子卷到手肘處，褲腿也挽起來一些，再配上那雙農活用的膠鞋，再有靈魂的襯衣也擋不住這個強力的拖後腿，形象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神從穎忍俊不禁，一陣輕笑。
楊格誠低頭看看自己，輕輕瞪了神從穎一眼，率先拿起鐮刀回到了地裏。
喝完水，大家又投入到激烈的農活中去。神從穎沒有多帶一把鐮刀來，割麥子真是苦活累活啊，感覺和挖煤不相上下，盡管她從未挖過煤。可是，大家幹得熱火朝天，她閑站著也挺不好意思。
看看被大家放在地上，剛割下來的一把把麥子，神從穎在地梗上扯了一些細長條的野草。既然割不了，那就捆麥子吧！
先把草擺在地上，再將一把把的麥子疊著放上去，最後再收緊草條，捆緊就可以了。
神從穎剛捆了兩把，被神爸爸看見了，他氣得大叫：“快放下！放著我來！看你捆的這是什麽？松松垮垮的！還有，哪裏用得著用草來捆？直接抽根麥條捆就行了。你簡直是在給我找事！像你這樣弄，回頭我還得一個個地拆呢！”
“啊？”神從穎臉紅紅地站在那裏。一半是曬的，一半是羞愧的，感覺愧對農村長大的這個身份。
“呵呵。”楊格誠彎著腰，看了這邊一眼，一聲輕笑。
“去，去！你去後面，在我們割過的地方，撿麥子吧！”神爸爸連連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好。”神從穎悶悶地去了後面。
三個人幹活就是快。以前地裏的活都是神爸神媽搭伴做，效率也挺高。後來彤彤回來了，神媽媽既要做飯，又要看著小孩，神爸爸好像又回到了老伴替兒子帶孩子的時候，農活幾乎是他一人包完了。幸好家裏的活不多。
現在三個人一起上，更何況楊格誠頂得上村裏的壯勞力。原本就剩下不多的活——神爸爸原本打算明天一個人再幹一天也就差不多了——瞬間就只剩下兩行麥子了。
“哈哈！人多了就是做得快！小楊，累了吧？要不你回去玩吧？這點活，我一個人就做完了。”
“沒事，我還不累。一起幹吧！”楊格誠艱難地直起腰，硬撐出平靜的神色。他的臉也曬紅了，雖然他表現得很輕松，其實心裏也在叫苦，幸虧他忍耐力強。再忍忍，馬上就要做完了。
半途而廢比一點也不做更加可笑。
汗水從他的額頭流下來，流進眼睛裏，引起一陣刺痛。麥芒鋒利得很，雖然穿了長袖衣和長褲，但一雙手還是被割到了一些。不是很痛，癢癢刺刺的。就這麽一會兒，他已經體會到了當農民的辛苦。
他擡手用衣袖抹了把汗，提著一股勁兒，誓要把這點農活做完！
他就不信，他還比不過兩位老人？
“那你和你阿姨先割著，我去把麥子捆了，等下還得背回去呢！”神爸爸放下鐮刀，動作麻利，雙手像練過鐵砂掌一樣，絲毫不懼麥芒的紮刺，瞬間就捆好了結結實實的一捆。
等神爸爸把眾人剛割下的麥子都捆好時，未割的麥子只剩下一行了。
神爸爸快步回家，從家裏拿來一個大大的背簍。
背簍穩穩地放在地梗上，一把把捆好的麥子接二連三的被神爸爸裝進背簍裏，最後再用手壓一壓，感覺還能再放兩捆。於是，又多裝了兩捆進去。
神爸爸一手扶著背簍，轉到了背簍前面，兩條腿彎曲，擺好姿勢，正要把背簍背起來，楊格誠換地方割麥子，看見了這一幕，趕緊放下刀跑過去。
“叔叔，我來背！”楊格誠奪過一根肩帶。這個背簍看著好大，怎麽瞧也得有個好幾十斤，要是把老人家壓壞了，就麻煩了。
“啊？小楊，我來背就行了。你累了就歇一歇，活不多了，剩下的我一個人一會兒也就做完了。”神爸爸抓著背簍的另一根肩帶不肯放手。
“叔叔，我來，我來！”楊格誠站到下面去，擠開神爸爸，把兩根肩帶都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彎曲，用了點力就準備背起來。沒承想，他估計錯誤了。這個真的很重，得用大力氣才行。楊格誠重新把背靠回去，這次不敢小瞧它，用足了力氣，終於把背簍背起來了。
“啊？哎呀，我來背就行了。你們城裏長大的，哪裏做得了這個？等下肩膀會勒紅的。放著，我來，我來！”神爸爸看他站起來了，雙手扶著背簍喊道。
“沒事，我背就行了。”楊格誠走了兩步，完全適應了這重量。
“那我給你帶路，告訴你要放在哪裏。”神爸爸趕緊在前面帶路。
神媽媽含笑看著這一切。
神從穎蹲在地上拾著掉落的麥穗，伸頭瞧了一眼。心想，楊格誠經常運動的，這點活應該難不倒他。心裏暖暖的，楊格誠能這樣融入她家，怎麽能不讓她感動呢？
剩下的麥子全是楊格誠一個人背回去的，神媽媽割著剩下的，神爸爸捆著、裝著。幾人通力合作，只用了一個多鐘頭，這塊地就光禿禿的了。
收拾收拾，回到家，剛好五點多。
神爸爸還在放著麥子的偏房裏收拾著，神媽媽催著楊格誠去洗個澡，換身幹凈舒適的衣服。
幹過農活的衣服，哪裏還能再接著穿？更別提是割麥子了，衣服上沾的到處都是麥芒。
這兩三個鐘頭的農活做下來，楊格誠早沒了當初那種仙人姿態。
他臉色通紅，額前的濕發一縷縷垂下來，發型早被汗水弄沒了。老氣發白的襯衣緊緊貼在背上，像剛被雨淋過似的。他微微喘著氣，眨著被汗漬過的眼睛，朝神從穎笑著。
“你今天辛苦了，是個大功臣！我去幫你拿衣服，你快把這身濕衣服換下來，洗個澡輕松一下。”神從穎也朝他眨著眼，臉上帶著笑意。
楊格誠洗完澡出來，神媽媽已經泡好了茶，準備了點心零食在茶幾上。
她連聲說今天辛苦他了，讓他看看電視歇一下，又喊女兒快去洗澡。
神從穎雖然不怎麽累，不過洗個澡更舒服，於是，也進去洗了。等神從穎洗完，這才輪到神媽媽去洗。
等她們都洗完時，已經快六點了。
神媽媽準備做晚飯，問小楊今晚想吃什麽。
楊格誠說什麽都行。
神媽媽想了想：“想不想喝粥？幹了農活，幹的就吃不下。”
“好啊。”楊格誠笑著點頭。
“那行，阿姨去煲粥。再做幾個好菜，給你們補補。今天下午真是辛苦你了。從穎，你帶小楊去村裏轉一轉，走一走。要是餓了，就先吃點心。”神媽媽交待完，急急地鉆進了廚房。
“小楊，累了吧？”神爸爸從偏房裏出來，手上拿著一條舊毛巾，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麥碎，一邊笑著說，“本來是讓你來家裏玩的，結果卻讓你幹了農活，你看這……”
“沒事，叔叔。我幹得動呢！明天還有什麽活嗎？我也一起去！”楊格誠動了動肩膀，笑著回答。
“沒啦，沒啦！收完麥子就行了。暫時沒什麽活了。”神爸爸把舊毛巾扔進洗手池，“你們先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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