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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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陪著陳美琳在女裝部逛了兩個鐘頭，這次全是她在采購，神從穎純屬陪客。
陳美琳問她：“你不買一點過年的衣服？”
神從穎搖搖頭：“不需要了，上次聖誕的時候買過了。不過，等逛完這裏的女裝，等下我們上樓去，我想把過年給爸媽、彤彤及神陽的衣服買了。”
陳美琳斜她一眼：“你怎麽就沒購物欲呢？我要是有個開百貨公司的男朋友，還不得把公司搬回家啊？哈哈！”她越想越開心，都笑出聲了。
神從穎：“該買的就買。買那麽多，只有一個身體，又穿不完，何必呢？在我看來，買一件昂貴的衣服是消費，喝一杯十塊錢的奶茶也是消費。衣服夠穿就行了。”
“那你還成天陪著我逛來逛去？”
“你是我朋友嘛！再說了，逛街也是一種運動，我就當在做運動了。”
“走，走！我們上樓接著運動！”
神從穎給父母各買了兩套衣服，還有彤彤過年的新衣，就連神陽也給買了兩套。
神陽大了，十歲的男孩子，童裝部的衣服過於小了，男裝部的又大了。幸好有陳美琳，她還算有點經驗，拉著她總算買了兩套合適的。
陳美琳開車送她到樓下，因為她今天買的東西特別多。
揮手作別，神從穎獨自上了樓。
回到家，翻出自己的旅行箱，把買給家人的衣服全放進去。用手使勁壓了又壓，能放下，還有一點點剩餘，能讓她再塞兩套自己的換洗衣服。
神從穎特別期待這個春節。
她已經三年沒有在家過春節了，上次還是彤彤七八個月大的時候由陳志宏陪著一起回了趟老家，那是陳志宏第二次去她家。孩子太小太能折騰人，只能抱在手上不撒手，陳志宏愛賭的本性在婚後逐漸暴露出來，神從穎面甜心苦，憋著一口氣不肯跟家裏人說。那個春節，過得灰頭土臉的。想想都還後怕。
這次不一樣了。彤彤大了，乖巧懂事可愛，工作順心，日子越來越好。她能想象得到，這個春節必定會過得很快樂的！
神從穎買了50個紅包。村裏小孩子多，過年上門來玩，總得給人發一個小紅包，哪怕十塊二十塊呢！多備點紅包，總不會錯的。
只是，不知道楊格誠有什麽打算。他父母都不在了，看上去孤零零一個人。這也許就是獨生子女很明顯的一個弊端吧？
商家剛搬走了聖誕樹，取下了“歡度元旦”的字幅，春節的各種祝福語已經緊鑼密鼓地粉墨登場了。
越臨近春節，辦公室的人心越是松散，就像快要燒開的水壺，熱氣撲騰騰地搶著往外冒。
春節的福利待遇比全年中任何一次都要好，大家笑得合不攏嘴。除了忙著收過節禮，還要查對獎金及年終獎，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神從穎的過年禮已經讓楊格誠幫著運回了家，她現在正在看工資條。
本來以為她會和眾人一樣，只是年底雙薪而已。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額外的年終獎。數字差點閃瞎了她的眼，比她全年的工資還要高！震驚、疑惑、忐忑、愧疚、狂喜、激動……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膽怯地不敢去會計部打聽詢問。
默默將工資條疊好，小心地放進小包內側。
直到三天後，工資如數打進了□□，她那顆怦怦亂跳的心才算真正落了下來。
管他呢，有誰會嫌獎金多啊？只要你敢發，我就敢接！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了這份年終獎，她不得不正視楊格誠看起來狀似孤零零的春節假。
帶他回老家一起過春節？
呸呸！她瘋了麽？那還不如幹脆她也不回了，就在這陪他過呢！
可是，要讓她放棄期待了好幾年的春節團圓的機會，她也舍不得。男人是很重要，可是家人更重要啊！一年前的血淚經驗告訴她，男人的心是變化得最快的，連六月天都趕不上。喜歡你時，你樣樣都好。不喜歡你時，恨不得讓你原地消失。可是家人的那份心，只要血脈沒斷，永遠會站在你背後支持你，等著你。你好了，他們替你高興；你不好了，他們會給你最大的幫助及溫暖。
這天晚上，兩人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神從穎問他春節打算怎麽辦。
楊格誠想了想說：“我去大伯家。我還有一個大伯。”
神從穎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從來沒聽說過，還以為他六親斷絕了呢！
“你要在他家過十幾天？”
“不用，”他搖搖頭，“就除夕吧！你肯定是要回家的了。”聽起來有一點委屈。
“那……”她有點不安。心腸軟的人，在吃肉的時候，如果旁邊站著一個可憐巴巴連湯都沒得喝的人，他會吃不下去的。神從穎試著給他找春節的去處，又問道，“爺爺奶奶呢？外公外婆？”
“早都不在了。”楊格誠替她掖了掖被子，雙臂環抱住她。
她頓時一陣心疼，好可憐！
“要不你早點回來？除夕我去大伯家吃團圓飯，然後再加班幾天，等你回來，好不好？”他把頭埋在神從穎的後頸裏，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好，好。我一定早點回來。”她的心早軟成一團了。
第二天，除了收拾整理過年要帶回家的東西以外，神從穎又多了一項工作：準備楊格誠過年的吃食。
春節是一個全民狂歡、走親戚、在家養膘的好日子。90%的飯館都會在春節關門歇業。想在過年時出去找點吃的，除了超市就只有百貨公司了。就連菜市場也要停業三天的。
仍然營業的超市和百貨公司，那也是晚開早關，想買東西都得趁早。
神從穎擔心楊格誠過年沒吃的，急慌慌趕去菜市場買材料，做了糍粑年糕，炸了素葷兩種丸子，腌了兩條臘肉及一條鹹魚。本來還可以做點香腸，可是這東西做起來麻煩不說，一個人還搞不定，只好放棄。
幸好下次再去菜市場時，看到有一家店鋪可以幫忙制作香腸，神從穎順勢買了兩斤。
回到家，在陽臺上擺好架子，把鹹魚、臘肉和香腸一根根地掛上去，遇到天黑或下雨就得趕緊收回來。自從，她養成了每天出門前看看天氣預報的習慣。
冬天天黑的早。這一天，她和楊格誠在外面吃完晚飯，他提議去走一走。神從穎拉著他先回家，說把陽臺上的東西收了再出去散步。
楊格誠兩手一抓，就將整個鐵架子拎了起來，放進了客廳，奇怪地問：“前幾天就看到你在做這些了。不是要回老家嗎？還弄這些幹嘛？”
“給你弄的，省得你過年沒東西吃。”神從穎把在搬移過程中擠到了一起的肉腸分開。
“給我的？我還以為你是要帶回家呢。呵呵！”他笑了。
“冰箱裏還有炸丸子和年糕糍粑。我都裝進保鮮袋了，隨吃隨拿。要是不知道怎麽做，就在電腦上查一下，很簡單的。”神從穎瞪了他一眼，“我走之前會再買些排骨、肉、青菜什麽的，都會放進冰箱。到時你自己看著辦！”
“我沒你家的鑰匙呢。你要是走了，我又進不來，還不是一樣沒得吃？”他一直還記著她家的鑰匙。
神從穎皺眉想了想：“要不，等曬好了肉，搬去你家？”
“油膩膩的，懶得搬了。就放在你這吧！”
神從穎吸口氣。男人一般比較粗心，這些吃的東西如果處理不好，會招來老鼠蟑螂的。他家肯定比自己租住的地方好，還是不要去禍害了。
“明天我配一把鑰匙給你。到時是搬過去，還是就在這裏做，都隨你。”
“不用等明天。等下不是還要散步嗎？現在就走，順便把鑰匙配了！”楊格誠笑得更開心了。
神從松的單位嚴格按照國家規定的假期，神從穎就不一樣了，能比哥哥早三天放假。所以，這次回家，她不打算等哥哥，直接坐高鐵到縣城。
買買，裝裝，到最後，收拾了一個大旅行箱，以及兩個大袋。
楊格誠看了都替她擔憂：“這麽多東西，好拿嗎？”
“沒事。擠一擠就行了！”回家的激動之情可以戰勝一切困難！
“要不，我送你到家？”楊格誠試探地問。
神從穎笑了。你送我回家，到了家門口，我是叫你進去喝杯茶呢，還是馬上趕你走？
“不用，不用。比這更多的東西我都拿過！上次回來時，我也是提了這樣一個大箱子，還要牽著彤彤呢！兩個購物袋怎麽也比彤彤好帶，至少不會亂跑！”她自以為說了一個很幽默的笑話，說完徑自笑起來。
楊格誠皺著眉頭，很不同意她的說法，反駁道：“春運的擠，堪比非洲野牛大遷徙。你的東西太多了，我還是叫一輛車直接送你回家。省得你在高鐵站擠來擠去。”
“那多貴啊？還是坐高鐵吧。也沒有多擠，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麽？”上次從縣城到家門口，她打車就花了200。如果從省城回去，價格必定更高。
“我安排一輛公司的車送你，有什麽貴的？又不是打出租車。”
“不，太招搖了。”
“那，那我叫一輛相熟的專門跑車的送你。這樣總行了吧？”楊格誠以前沒買車的時候，雖然有公司的車及司機使用，有時候也經常會叫外面的車輛。有一些車主，特別是十幾二十多萬的車的車主，私下會接單，拉拉人，跑跑車，賺點外快。
他認識一個車主，算是比較熟了，安全性很有保證。
神從穎還想再推辭，被楊格誠強硬地決定了。
楊格誠找來的車，將神從穎送到了她老家的院門口。車尾箱裏除了神從穎自己的行禮，還包括楊格誠買給她父母的禮物，六條高檔煙，六瓶好酒，以及一堆老年人適用的補品和專門買給彤彤的玩具。
她客氣地請司機進去坐坐，歇一歇再走。那人笑著推辭了，說春節生意好，他還要趕回去多接幾趟生意。雖然這一趟也讓他賺了不少錢——出發前楊格誠提前付了賬——春節期間，哪哪都需要車。不趁著好時節賺錢的，都是傻子！
院門口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屋裏的神媽媽。她牽著彤彤出來一看，頓時笑瞇了眼：“回來怎麽不提前說聲？我還以為你要和你哥一起回呢！”
“我放得早，懶得等他。”神從穎一邊說，一邊提著東西往院裏走。
神媽媽松開彤彤，趕上來接過箱子，笑問：“買什麽了？這麽多東西！”
“哎呀！累死了！屁股都坐痛了。全是給你們買的。”神從穎笑瞇瞇，像小孩子向父母邀功一樣。
“快進去坐著歇歇！”
“……”神從穎滿頭黑線。都說了坐得屁股痛了，還讓她坐著歇。
“媽媽，媽媽。你給我買什麽禮物了？”彤彤圍上來，繞著神從穎轉圈，不停地撒嬌。
“怎麽能忘了你呢？都在箱子裏呢。進去再拆。”
車尾箱裏的東西太多，司機幫著取出來，神媽媽跑了好幾趟，終於全部拿回了家。
等那人開著車走了，神媽媽才好奇地問：“那人是誰？怎麽不進來坐坐？”
“是專門拉人跑車的。”
“很貴吧？怎麽不坐高鐵？”
“不貴，”神從穎眼睛一轉，“我和一個同事一起的，不過她家比我家近，所以她先下車了。兩人合攤車費，就不貴了。”
“哦，有人一起才好，安全。”神媽媽這個沒什麽見識的農村婦女又被女兒糊弄住了。
☆、118
“怎麽不坐你哥哥的車一起回？”神爸爸走進來。
“他放假晚呢，還要幾天，懶得等。”神從穎又解釋一遍。
“早點回來好。正好，過年要做的東西太多，早點回來還能幫我看著彤彤。”神媽媽道。
神從穎將買的東西都拿出來，神媽媽高興地立刻先要試穿衣服，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同時還喊神爸爸也試試去。
神爸爸不肯，說先放在那就行了。
“爸，試一下吧。如果衣服不合適就不要拆吊牌，我還能拿回去換！”
“好，好。先試，先試。”神爸爸脫得只剩一件保暖內衣，把神從穎買的毛衣和外套穿上試了試，“不錯，這樣就行了！以後少買點，我衣服多呢！你今年給我們買了多少東西了！”語氣聽著嚴厲，臉上卻在笑。
其他人都笑起來。
彤彤也得了一件粉紅色珊瑚絨的可愛外套，胸前有兩顆小毛球，繡了一只大白兔，背後連著小兔雙耳帽子。她高興得馬上就想穿上，神從穎勸她初一再穿。
農村不比城市。如果說天寬地廣是農村的優點，那麽，容易弄臟衣服則是農村的缺點。
“讓她穿吧。臟了姥姥來洗！”神媽媽不忍心看彤彤失望的樣子。
“好，好。穿吧，穿吧。不用姥姥，媽媽給你洗！”
神從穎幫彤彤換上新外套。彤彤一手插兜，一手摸著胸前繡的大白兔，快樂得直轉圈，脖子後面的雙耳帽子左右飛舞。
神爸爸拿著煙和酒，看來看去，忍不住道：“從穎，你回家花了多少錢啊？這種煙可貴了，三百多一條呢！我用不著抽那麽貴的煙，四五塊錢一包的就可以了。再說了，你們年輕人不是講究個養身嗎？我正打算戒煙呢！這個煙和酒能退不？能退就放好，回去把它退了！”
“……”神從穎也是剛下車才發現車上多了這幾樣的。她走過去翻了翻，只好又開始撒謊，“不退了。出了店就不退不換！過年時抽吧，有客人來，給客人發一兩包也行啊！”
神爸爸搖搖頭：“這麽貴的煙，我都不舍得抽，還給客人發？”
“看你小氣的！”神媽媽終於給幾個月前的自己報了仇，這種機會可不容易找。“客人來不給發好煙，難道把你的歪貨發給客人？丟不丟人啊你！從穎，你爸說三百多一條？這裏有六條呢，你花了多少錢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現在用錢的地方多，不要亂花。你怎麽聽不進我的話呢……”
神媽媽的嘮叨，讓神從穎頭皮發炸，謊話越說越順溜：“這是公司發的！我們公司是百貨公司，你們知道吧？他們進價沒這麽貴，所以發給員工當福利！我一分錢也沒花！”
“嗯，那還行。哎，你下回到鎮上去問問，看有人收不？我們把它賣了，換成錢給從穎。你留……留兩包就夠了。”神媽媽放了心，又對神爸爸交待道。
“這倒是個辦法。明天我就拿到鎮上去問問。”神爸爸點頭同意。
神從穎越聽越不像話，趕緊阻止他們：“不要賣！這多丟人啊！”
“有什麽丟人？這又不是我們搶的！公司發給了你，就是你的了，他管你是賣還是送人呢！”神媽媽理直氣壯。
神從穎急得眼睛都快紅了：“不要賣啊，不缺這點錢。爸抽不完可以給哥哥啊，他平時也抽煙的，自己抽或讓他送人搞好關系，都可以的。聽說抽的煙越差，對身體越不好。哥哥的啤酒肚那麽大了，身體正需要好東西啊！”
“嗯，”神爸爸點頭，“那就不賣了！也是有點丟人。不如放在家裏，我自己抽。等從松回來了，再分一半給他！”
“隨便你。”神媽媽見老伴同意了，她也不再多勸。
吃過午飯，神媽媽一頭紮進廚房，摩拳擦掌地開始準備過年的吃食。各種耐放的小吃都要提前準備好，神從穎弄給楊格誠的炸丸子、糍粑年糕之類的都是從神媽媽這學來的。
神從穎想去幫忙，神媽媽推她出來：“你陪著彤彤玩就行了。院子裏曬著臘肉香腸那些東西，也替我看著，別被鳥啄了。要是嫌悶，就去村裏走一圈。好多人都回來了！”
村裏在外面大城市的工地上打工的人，每年都是回得最早的那一拔人，往往過年前一個月就收工結算工資回家了。
神從穎領著彤彤來到院子裏，查看了一下過年的臘味。臘肉上面的瘦肉多，肥肉少，香腸灌得飽滿發脹。神從穎很滿意，她最喜歡吃瘦肉。專門抱給彤彤的小狗旺旺，盡職盡責地趴在臘肉架子旁邊，時不時地瞅一眼架子上的肉。
也不知它是真的在趕小鳥，還是自己嘴饞想偷吃。神從穎估計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為了避免過年吃被狗啃過的肉，神從穎喝斥它：“不許偷吃！要是敢偷吃就餓你肚子！”
旺旺壓低腦袋，委屈得嗚嗚叫了兩聲。
彤彤不高興了，蹲下去把旺旺的腦袋摟到自己懷裏，伸手撫摸著它頭上的毛，扭頭對神從穎吼道：“媽媽壞！旺旺最乖了，我給你吃糖！”彤彤從衣兜裏掏出一把糖，讓旺旺自己選。
旺旺皺著小鼻子在一堆裹著糖紙的糖上面嗅了嗅，又移開了腦袋。
彤彤一邊給它順毛，一邊感慨地說：“旺旺真是個好孩子！要是子昊在，肯定一把給我搶光了。”做為獎勵，她選出一顆，剝開糖紙，正準備往旺旺嘴裏塞，神從穎趕緊捉住她的手：“狗狗不能吃糖的，會壞牙的。你自己吃。”
“過年不能吃糖，多可憐。”彤彤眨巴著眼睛。
“狗和人不一樣的。明天早上多給它吃一個白煮雞蛋就行了！”
“汪……汪汪！”旺旺適時地叫了兩聲，神從穎甚至能看出它臉上的欣喜之情。
“你是不是又偷偷給小狗吃雞蛋了？”神從穎質問道，“外婆就養了這麽幾只母雞，要供我們一大家子。舅舅一拿就是幾十個，有時候外公外婆還舍不得吃呢，就為了勻出來給你。你為什麽要偷偷餵給小狗？”
彤彤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敢吭聲。
正好神媽媽出來拿東西，聽見了，笑著幫忙道：“沒事。她餵得也不多，放心吧，彤彤每天一個蛋我們能供得上的！我正打算和你爸商量下，開年了再多買幾只母雞回來下蛋呢！”
雞養多了也是一個麻煩事，容易打架鬥毆，雞毛一地，雞屎隨處可見。每天放出來散步時，菜園子盡被它們糟蹋了。家裏養的雞每天都得放出來透透氣，讓它們吃吃草地上的蟲子之類的，這樣有助於增加產蛋量。
神爸爸把家附近一塊廢棄的小坡地用竹籬笆圍起來，裏面長滿了雜草。雞每天都會被趕到這裏玩一個鐘頭，杜絕了它們進院子隨地拉屎的可能性。可是竹籬笆還不夠高，有一次一只公雞飛出去了，跑得無影無蹤。神從穎八點多鐘打電話回家時，神爸爸正拿著手電筒滿山遍野地找雞呢！幸好後來找到了。神爸爸吸取教訓，將籬笆又升高了一點。
神爸神媽除了照顧彤彤，還有家裏的事、地裏的事，已經夠忙了。再多養幾只雞，無疑是增加了負擔。
“不要養太多，每天光趕雞回圈就夠累了。”神從穎勸道。
從小坡地到雞圈是由一條小道連接著的。正確來講，趕雞回籠需要三個人，一人站在小坡地後面把雞往前趕，兩人站在小路的左右兩側，防止雞竄道亂跑。
平時，彤彤也被拉壯丁，站在路的一邊，手拿一根長竹竿，像攔路虎一樣擋住側面的路。母雞還好，性情溫馴，可恨的是那只大公雞，一副我是大王的模樣，自持塊頭和彤彤差不多，飛跳起來去撲彤彤。嚇得彤彤把竹竿一扔，哭著轉身就跑。
公雞看她慫了，膽氣大壯，撲扇著翅膀在後面追。
旺旺見小主人受困，從院子裏竄出來追在後面又叫又咬——趕雞的時候，是禁止旺旺在場的，因為它會嚇壞雞。
母雞沒了領頭人，也亂了秩序，亂跑亂叫。神媽媽趕著去救彤彤，神爸爸趕著去圍雞。
那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個傍晚。
“是呀。每天趕它們回籠就累死人了。真恨不得不放出來！可是那樣蛋又少了。”神媽媽搖頭。
神從穎離開肉架，走到院子側面的雞籠看了看，又看看不遠處的坡地，對正在菜園子忙活的神爸爸道：“爸，這條小路幾乎沒人走。不如多做一點竹籬笆，把這條小路也圍起來。這樣就不用趕雞了，天黑了它們自己就會順著這條路回到籠子裏的。”
雞籠在院子側面，小坡地在雞籠的側後面，和平時人們常走的那條道不是一個方向。
“有的時候還是要走一走的。”神爸爸直起腰，也跟著看了看。
“那就在中間可能會經過的地方，做一個活頁唄！要用的時候打開就行了。”
神爸爸看了看十幾米長的小路，農村竹子多，做這個也不費事，他點點頭：“有道理。下午我就來弄！嘿嘿，還是你們年輕人頭腦靈活。我老了，怎麽就沒想到呢？要是換了我年輕的時候，哪用得著你提醒？”
“呵呵！”神從穎才不會告訴他，人老了本來就會頭腦遲緩的。
“你怎麽不去村裏玩會兒？好多人都回來了。”神爸爸擔心女兒無聊，加上她三年多沒在家過春節了，和村裏人生疏了不少。雖然女兒今年回家了幾次，可那時候村裏盡剩些老人。現在出外打工的年輕人幾乎都回來了，和女兒更聊得來些。
神爸爸話音剛落，村子裏就響起了嘹亮的音樂聲，流行歌曲一陣陣湧來，震撼著人們的耳膜。
“肯定是你張大爺家的孫子回來了。聽說他新買了一個很貴的音響帶回來。這幾天，每天都放歌，吵死人了！”神爸爸笑著抱怨道。
過年時，村裏不僅人多，紅對聯多，隨處可聽的音樂也是一大特色。你放你的，我放我的，互不幹擾。有時候甚至還會互相比拼，看誰的音響效果最大最好。就像在城裏逛商業街一樣，剛聽了左耳朵的這家店放的流行音樂，轉身出門進隔壁店，右耳朵聽到的也許就是舒緩輕音樂了。
新年，讓平時荒涼冷清的村落有了生氣，朝氣蓬勃，這其中音響居功至偉。
“我去看看。”神從穎深吸一口氣，被響亮的音樂鼓動得身心蓬脹。
“去吧，把彤彤帶上。我下午要編竹籬笆，沒空看她。”神爸爸從園子裏揪了一把快要發黃熟透的菜葉，扔進雞圈，引起一陣哄搶。
神從穎帶著彤彤去了張大爺家。
張大爺家距離神從穎家走路需要五分鐘。村子很大，土地很多，因此房屋分布得並不密集。平時冷清的時候，站在村頭大吼一嗓子，村尾也是能聽見的。要是在過年，還是別吼了，有音響這個魔器在，直接去找人還來得快些。
“從穎來了？快進去坐。今天家裏人多，正好你們年輕人可以玩到一起。彤彤，來，奶奶帶你去吃糖。”張奶奶就坐在院門口曬太陽，一見她們就打招呼。
“嗯，張奶奶曬太陽呢？”神從穎笑瞇瞇。
“張奶奶。”彤彤乖乖喊人，在家呆了這麽久，和村裏人也熟了，特別是留守在村裏的老人。彤彤由張奶奶牽著，進了她家的客廳。
客廳裝修得很漂亮，像城裏的商業房一樣，冰箱、空調、飲水機、沙發等各式家具齊全，除了外皮還是農村房子的樣式。
“吃糖。”張奶奶從茶幾上的托盤裏抓了兩把糖，一把塞給彤彤，一把塞給神從穎，“聽說你回來上班了，這還是你第一次來我家呢！”
“呵呵。”神從穎笑笑。的確是婚後第一次來張奶奶家，印象中低矮暗沈的屋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氣息。看來，張奶奶家這幾年是賺到錢了。
“奶奶，瓜子沒了，再拿一點來。”張文亮進了客廳就喊。
張文亮是張奶奶的孫子，也屬於在外面出力氣打工的那一拔人，他人勤快，不亂花錢，每年回家都能帶五六萬回來。他喊完，才發現客廳裏還站著眼生的神從穎，楞了楞，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這是從穎，你神大媽家的，忘記了？”張奶奶趕緊介紹。
“哦，想起來了！真是大變樣啊！”張文亮恍然大悟，“過去打牌吧！今天我家來了好多人，他們全在隔壁打牌。打的小，一塊兩塊。這是你女兒吧？送到樓上去，我家的孩子和隔壁的幾個孩子全在樓上玩，上面放著動畫片呢！”
“呵呵，你好。”神從穎笑了笑，她已經從記憶裏撈出了這個人。
張文亮算起來，還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學。只不過高中以後就分班了，再之後，聽說他出去打工了。
“你們去玩，從穎，你也去玩。文亮，給從穎讓個位子。我帶彤彤上去就行了，正好看看那幫孩子有沒有乖乖聽話。”張奶奶牽著彤彤就往二樓走。
彤彤沒有絲毫猶豫，就跟著上去了。有小朋友，還有動畫片，誰還樂意聽大人聊天啊？
神從穎在背後追著叮囑：“彤彤，你要乖乖聽話。媽媽就在下面，等下來喊你一起回家。”
“好。”彤彤站在樓梯上扭頭答應了。
“走！神從穎，這都多少年沒見你了？你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呢！不對，比以前更漂亮了。”張文亮剛回來就聽家裏人給他科普了村裏今年發生的大事件，期中就包括神大媽家的女兒離婚的事。當時，他還替她唏噓了幾聲。所以，他聰明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張文亮從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掏出瓜子袋，想了想，幹脆連袋子一起拿在手上，招呼神從穎跟他去打牌：“張文峰也在。你記得吧？就是你喊他‘小峰哥’的那個人。他也離婚了，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一個七歲的女兒。”
讀書時，張文峰比他們高一級，但因為同在一個村子，所以上學放學也是一塊兒走的，算是比較熟的了。
關於這個八卦，神從穎聽神媽媽給她講過一耳朵。
“噢。”她點點頭，沒有多說多問。
張文亮推開隔壁屋的門，撲面而來的一股濃霧熏得神從穎倒退兩步。
張文亮喝道：“開窗，開窗！有女同學來了，你們還雲裏霧裏呢！”
屋子裏全是男人，有神從穎認得的，也有幾個是後起之秀，長大後變了模樣的。但大家相互一介紹，馬上就熟起來。
因為之前沒有女人在，男人們打著牌，抽著煙，加上屋子裏擺著炭火盆，因此把窗戶閉得緊緊的。被張文亮一吼，離窗戶最近的那人趕緊開了窗透氣。
張文峰坐在麻將桌上，驚訝地打量著站在門口的神從穎。
☆、119
神家灣，聽其名字就知道姓神的居多。張姓是村裏的第二大姓，據傳最早的只有張姓三兄弟倆，幾十年之後，枝枝蔓蔓，也發展出了不少後輩。
屋子裏姓張的，仔細往上追溯，都有著同一個祖先。
張文峰今年結束打工，回到家，他媽媽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兒媳跟人跑了，留下一個女兒，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汙點。身上有了汙點，你再勤快，也比不上那些未婚沒有汙點的後起之秀。因此，他的婚事就很艱難。高昂的彩禮，要求鎮上有房，又嫌棄他有一個拖油瓶……
回家才十幾天，他就被他媽媽趕著相了三回親，沒有一次成功的。
有一個是他看不上人家，嫌對方長得黑胖，卻沒有自知之明，彩禮比任何人要得都高，另外兩個是沒看中他。
接連的打擊之下，他媽媽無意中說起神大媽家的女兒也離了婚。雖然在一個村子，但一個姓神，一個姓張，不算出格。而且，最關健的，大家都是離異，都有拖油瓶，誰也別嫌棄誰。
鑒於神從穎還沒回家，他媽媽只是那麽隨口一說。張文峰也沒往心裏去，他記得神從穎讀書時的樣子，模樣清秀，挺苗條的。要說對她有愛意，那是扯淡，這都多少年沒見過面了？
現在這麽一瞧，他震驚了。
神從穎穿著墨綠色的大衣，裏面配一件寬領杏色毛衣，下面一條黑色緊身褲，顯得身材纖細。腳上是一雙黑色加絨、墜著流蘇的馬丁短靴。她皮膚很白，眼珠很黑，嘴唇微紅。斯斯文文地站在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有幾個未婚的男青年看了幾眼，就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張文峰頓時覺得他媽媽還是很有眼光的。
“來，來，你們誰給神從穎讓個位置？”張文亮作為主人，四個人打還有兩個人在看的情況下，他是沒有位置上桌的，只能跑前跑後地拿零食倒茶水，務必要把來家作客的人都招待舒服了。
“從穎，來我這坐！”張文峰站起身。
神從穎在門口站了站，等屋裏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走進去，笑著問：“小峰哥，你贏了沒？”兒時的熟悉沖破了最初的陌生感，從小就叫的稱呼自然而然地喊出了口。
“沒呢！”張文峰扒拉著自己面前的錢，算了算，咧嘴一笑，“輸了十塊錢！”
他們從早飯後就開始玩了，到現在才輸十塊錢，幾乎可以算做沒輸。
“我不打，你們打。我不知道要打麻將，沒帶錢呢！”神從穎攤著手，她沒拿包。
“沒事，沒事，我這有。你來坐！”張文峰將手裏的一堆零錢放下，給她做賭資。
“不好。我好多年沒打過麻將了，肯定會輸的。”
“手生的才有運氣！坐吧，輸了我也不怪你。”那一堆零錢最多也就百來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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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美琳問她：“你不買一點過年的衣服？”
神從穎搖搖頭：“不需要了，上次聖誕的時候買過了。不過，等逛完這裏的女裝，等下我們上樓去，我想把過年給爸媽、彤彤及神陽的衣服買了。”
陳美琳斜她一眼：“你怎麽就沒購物欲呢？我要是有個開百貨公司的男朋友，還不得把公司搬回家啊？哈哈！”她越想越開心，都笑出聲了。
神從穎：“該買的就買。買那麽多，只有一個身體，又穿不完，何必呢？在我看來，買一件昂貴的衣服是消費，喝一杯十塊錢的奶茶也是消費。衣服夠穿就行了。”
“那你還成天陪著我逛來逛去？”
“你是我朋友嘛！再說了，逛街也是一種運動，我就當在做運動了。”
“走，走！我們上樓接著運動！”
神從穎給父母各買了兩套衣服，還有彤彤過年的新衣，就連神陽也給買了兩套。
神陽大了，十歲的男孩子，童裝部的衣服過於小了，男裝部的又大了。幸好有陳美琳，她還算有點經驗，拉著她總算買了兩套合適的。
陳美琳開車送她到樓下，因為她今天買的東西特別多。
揮手作別，神從穎獨自上了樓。
回到家，翻出自己的旅行箱，把買給家人的衣服全放進去。用手使勁壓了又壓，能放下，還有一點點剩餘，能讓她再塞兩套自己的換洗衣服。
神從穎特別期待這個春節。
她已經三年沒有在家過春節了，上次還是彤彤七八個月大的時候由陳志宏陪著一起回了趟老家，那是陳志宏第二次去她家。孩子太小太能折騰人，只能抱在手上不撒手，陳志宏愛賭的本性在婚後逐漸暴露出來，神從穎面甜心苦，憋著一口氣不肯跟家裏人說。那個春節，過得灰頭土臉的。想想都還後怕。
這次不一樣了。彤彤大了，乖巧懂事可愛，工作順心，日子越來越好。她能想象得到，這個春節必定會過得很快樂的！
神從穎買了50個紅包。村裏小孩子多，過年上門來玩，總得給人發一個小紅包，哪怕十塊二十塊呢！多備點紅包，總不會錯的。
只是，不知道楊格誠有什麽打算。他父母都不在了，看上去孤零零一個人。這也許就是獨生子女很明顯的一個弊端吧？
商家剛搬走了聖誕樹，取下了“歡度元旦”的字幅，春節的各種祝福語已經緊鑼密鼓地粉墨登場了。
越臨近春節，辦公室的人心越是松散，就像快要燒開的水壺，熱氣撲騰騰地搶著往外冒。
春節的福利待遇比全年中任何一次都要好，大家笑得合不攏嘴。除了忙著收過節禮，還要查對獎金及年終獎，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神從穎的過年禮已經讓楊格誠幫著運回了家，她現在正在看工資條。
本來以為她會和眾人一樣，只是年底雙薪而已。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額外的年終獎。數字差點閃瞎了她的眼，比她全年的工資還要高！震驚、疑惑、忐忑、愧疚、狂喜、激動……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膽怯地不敢去會計部打聽詢問。
默默將工資條疊好，小心地放進小包內側。
直到三天後，工資如數打進了□□，她那顆怦怦亂跳的心才算真正落了下來。
管他呢，有誰會嫌獎金多啊？只要你敢發，我就敢接！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了這份年終獎，她不得不正視楊格誠看起來狀似孤零零的春節假。
帶他回老家一起過春節？
呸呸！她瘋了麽？那還不如幹脆她也不回了，就在這陪他過呢！
可是，要讓她放棄期待了好幾年的春節團圓的機會，她也舍不得。男人是很重要，可是家人更重要啊！一年前的血淚經驗告訴她，男人的心是變化得最快的，連六月天都趕不上。喜歡你時，你樣樣都好。不喜歡你時，恨不得讓你原地消失。可是家人的那份心，只要血脈沒斷，永遠會站在你背後支持你，等著你。你好了，他們替你高興；你不好了，他們會給你最大的幫助及溫暖。
這天晚上，兩人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神從穎問他春節打算怎麽辦。
楊格誠想了想說：“我去大伯家。我還有一個大伯。”
神從穎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從來沒聽說過，還以為他六親斷絕了呢！
“你要在他家過十幾天？”
“不用，”他搖搖頭，“就除夕吧！你肯定是要回家的了。”聽起來有一點委屈。
“那……”她有點不安。心腸軟的人，在吃肉的時候，如果旁邊站著一個可憐巴巴連湯都沒得喝的人，他會吃不下去的。神從穎試著給他找春節的去處，又問道，“爺爺奶奶呢？外公外婆？”
“早都不在了。”楊格誠替她掖了掖被子，雙臂環抱住她。
她頓時一陣心疼，好可憐！
“要不你早點回來？除夕我去大伯家吃團圓飯，然後再加班幾天，等你回來，好不好？”他把頭埋在神從穎的後頸裏，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好，好。我一定早點回來。”她的心早軟成一團了。
第二天，除了收拾整理過年要帶回家的東西以外，神從穎又多了一項工作：準備楊格誠過年的吃食。
春節是一個全民狂歡、走親戚、在家養膘的好日子。90%的飯館都會在春節關門歇業。想在過年時出去找點吃的，除了超市就只有百貨公司了。就連菜市場也要停業三天的。
仍然營業的超市和百貨公司，那也是晚開早關，想買東西都得趁早。
神從穎擔心楊格誠過年沒吃的，急慌慌趕去菜市場買材料，做了糍粑年糕，炸了素葷兩種丸子，腌了兩條臘肉及一條鹹魚。本來還可以做點香腸，可是這東西做起來麻煩不說，一個人還搞不定，只好放棄。
幸好下次再去菜市場時，看到有一家店鋪可以幫忙制作香腸，神從穎順勢買了兩斤。
回到家，在陽臺上擺好架子，把鹹魚、臘肉和香腸一根根地掛上去，遇到天黑或下雨就得趕緊收回來。自從，她養成了每天出門前看看天氣預報的習慣。
冬天天黑的早。這一天，她和楊格誠在外面吃完晚飯，他提議去走一走。神從穎拉著他先回家，說把陽臺上的東西收了再出去散步。
楊格誠兩手一抓，就將整個鐵架子拎了起來，放進了客廳，奇怪地問：“前幾天就看到你在做這些了。不是要回老家嗎？還弄這些幹嘛？”
“給你弄的，省得你過年沒東西吃。”神從穎把在搬移過程中擠到了一起的肉腸分開。
“給我的？我還以為你是要帶回家呢。呵呵！”他笑了。
“冰箱裏還有炸丸子和年糕糍粑。我都裝進保鮮袋了，隨吃隨拿。要是不知道怎麽做，就在電腦上查一下，很簡單的。”神從穎瞪了他一眼，“我走之前會再買些排骨、肉、青菜什麽的，都會放進冰箱。到時你自己看著辦！”
“我沒你家的鑰匙呢。你要是走了，我又進不來，還不是一樣沒得吃？”他一直還記著她家的鑰匙。
神從穎皺眉想了想：“要不，等曬好了肉，搬去你家？”
“油膩膩的，懶得搬了。就放在你這吧！”
神從穎吸口氣。男人一般比較粗心，這些吃的東西如果處理不好，會招來老鼠蟑螂的。他家肯定比自己租住的地方好，還是不要去禍害了。
“明天我配一把鑰匙給你。到時是搬過去，還是就在這裏做，都隨你。”
“不用等明天。等下不是還要散步嗎？現在就走，順便把鑰匙配了！”楊格誠笑得更開心了。
神從松的單位嚴格按照國家規定的假期，神從穎就不一樣了，能比哥哥早三天放假。所以，這次回家，她不打算等哥哥，直接坐高鐵到縣城。
買買，裝裝，到最後，收拾了一個大旅行箱，以及兩個大袋。
楊格誠看了都替她擔憂：“這麽多東西，好拿嗎？”
“沒事。擠一擠就行了！”回家的激動之情可以戰勝一切困難！
“要不，我送你到家？”楊格誠試探地問。
神從穎笑了。你送我回家，到了家門口，我是叫你進去喝杯茶呢，還是馬上趕你走？
“不用，不用。比這更多的東西我都拿過！上次回來時，我也是提了這樣一個大箱子，還要牽著彤彤呢！兩個購物袋怎麽也比彤彤好帶，至少不會亂跑！”她自以為說了一個很幽默的笑話，說完徑自笑起來。
楊格誠皺著眉頭，很不同意她的說法，反駁道：“春運的擠，堪比非洲野牛大遷徙。你的東西太多了，我還是叫一輛車直接送你回家。省得你在高鐵站擠來擠去。”
“那多貴啊？還是坐高鐵吧。也沒有多擠，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麽？”上次從縣城到家門口，她打車就花了200。如果從省城回去，價格必定更高。
“我安排一輛公司的車送你，有什麽貴的？又不是打出租車。”
“不，太招搖了。”
“那，那我叫一輛相熟的專門跑車的送你。這樣總行了吧？”楊格誠以前沒買車的時候，雖然有公司的車及司機使用，有時候也經常會叫外面的車輛。有一些車主，特別是十幾二十多萬的車的車主，私下會接單，拉拉人，跑跑車，賺點外快。
他認識一個車主，算是比較熟了，安全性很有保證。
神從穎還想再推辭，被楊格誠強硬地決定了。
楊格誠找來的車，將神從穎送到了她老家的院門口。車尾箱裏除了神從穎自己的行禮，還包括楊格誠買給她父母的禮物，六條高檔煙，六瓶好酒，以及一堆老年人適用的補品和專門買給彤彤的玩具。
她客氣地請司機進去坐坐，歇一歇再走。那人笑著推辭了，說春節生意好，他還要趕回去多接幾趟生意。雖然這一趟也讓他賺了不少錢——出發前楊格誠提前付了賬——春節期間，哪哪都需要車。不趁著好時節賺錢的，都是傻子！
院門口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屋裏的神媽媽。她牽著彤彤出來一看，頓時笑瞇了眼：“回來怎麽不提前說聲？我還以為你要和你哥一起回呢！”
“我放得早，懶得等他。”神從穎一邊說，一邊提著東西往院裏走。
神媽媽松開彤彤，趕上來接過箱子，笑問：“買什麽了？這麽多東西！”
“哎呀！累死了！屁股都坐痛了。全是給你們買的。”神從穎笑瞇瞇，像小孩子向父母邀功一樣。
“快進去坐著歇歇！”
“……”神從穎滿頭黑線。都說了坐得屁股痛了，還讓她坐著歇。
“媽媽，媽媽。你給我買什麽禮物了？”彤彤圍上來，繞著神從穎轉圈，不停地撒嬌。
“怎麽能忘了你呢？都在箱子裏呢。進去再拆。”
車尾箱裏的東西太多，司機幫著取出來，神媽媽跑了好幾趟，終於全部拿回了家。
等那人開著車走了，神媽媽才好奇地問：“那人是誰？怎麽不進來坐坐？”
“是專門拉人跑車的。”
“很貴吧？怎麽不坐高鐵？”
“不貴，”神從穎眼睛一轉，“我和一個同事一起的，不過她家比我家近，所以她先下車了。兩人合攤車費，就不貴了。”
“哦，有人一起才好，安全。”神媽媽這個沒什麽見識的農村婦女又被女兒糊弄住了。
☆、118
“怎麽不坐你哥哥的車一起回？”神爸爸走進來。
“他放假晚呢，還要幾天，懶得等。”神從穎又解釋一遍。
“早點回來好。正好，過年要做的東西太多，早點回來還能幫我看著彤彤。”神媽媽道。
神從穎將買的東西都拿出來，神媽媽高興地立刻先要試穿衣服，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同時還喊神爸爸也試試去。
神爸爸不肯，說先放在那就行了。
“爸，試一下吧。如果衣服不合適就不要拆吊牌，我還能拿回去換！”
“好，好。先試，先試。”神爸爸脫得只剩一件保暖內衣，把神從穎買的毛衣和外套穿上試了試，“不錯，這樣就行了！以後少買點，我衣服多呢！你今年給我們買了多少東西了！”語氣聽著嚴厲，臉上卻在笑。
其他人都笑起來。
彤彤也得了一件粉紅色珊瑚絨的可愛外套，胸前有兩顆小毛球，繡了一只大白兔，背後連著小兔雙耳帽子。她高興得馬上就想穿上，神從穎勸她初一再穿。
農村不比城市。如果說天寬地廣是農村的優點，那麽，容易弄臟衣服則是農村的缺點。
“讓她穿吧。臟了姥姥來洗！”神媽媽不忍心看彤彤失望的樣子。
“好，好。穿吧，穿吧。不用姥姥，媽媽給你洗！”
神從穎幫彤彤換上新外套。彤彤一手插兜，一手摸著胸前繡的大白兔，快樂得直轉圈，脖子後面的雙耳帽子左右飛舞。
神爸爸拿著煙和酒，看來看去，忍不住道：“從穎，你回家花了多少錢啊？這種煙可貴了，三百多一條呢！我用不著抽那麽貴的煙，四五塊錢一包的就可以了。再說了，你們年輕人不是講究個養身嗎？我正打算戒煙呢！這個煙和酒能退不？能退就放好，回去把它退了！”
“……”神從穎也是剛下車才發現車上多了這幾樣的。她走過去翻了翻，只好又開始撒謊，“不退了。出了店就不退不換！過年時抽吧，有客人來，給客人發一兩包也行啊！”
神爸爸搖搖頭：“這麽貴的煙，我都不舍得抽，還給客人發？”
“看你小氣的！”神媽媽終於給幾個月前的自己報了仇，這種機會可不容易找。“客人來不給發好煙，難道把你的歪貨發給客人？丟不丟人啊你！從穎，你爸說三百多一條？這裏有六條呢，你花了多少錢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現在用錢的地方多，不要亂花。你怎麽聽不進我的話呢……”
神媽媽的嘮叨，讓神從穎頭皮發炸，謊話越說越順溜：“這是公司發的！我們公司是百貨公司，你們知道吧？他們進價沒這麽貴，所以發給員工當福利！我一分錢也沒花！”
“嗯，那還行。哎，你下回到鎮上去問問，看有人收不？我們把它賣了，換成錢給從穎。你留……留兩包就夠了。”神媽媽放了心，又對神爸爸交待道。
“這倒是個辦法。明天我就拿到鎮上去問問。”神爸爸點頭同意。
神從穎越聽越不像話，趕緊阻止他們：“不要賣！這多丟人啊！”
“有什麽丟人？這又不是我們搶的！公司發給了你，就是你的了，他管你是賣還是送人呢！”神媽媽理直氣壯。
神從穎急得眼睛都快紅了：“不要賣啊，不缺這點錢。爸抽不完可以給哥哥啊，他平時也抽煙的，自己抽或讓他送人搞好關系，都可以的。聽說抽的煙越差，對身體越不好。哥哥的啤酒肚那麽大了，身體正需要好東西啊！”
“嗯，”神爸爸點頭，“那就不賣了！也是有點丟人。不如放在家裏，我自己抽。等從松回來了，再分一半給他！”
“隨便你。”神媽媽見老伴同意了，她也不再多勸。
吃過午飯，神媽媽一頭紮進廚房，摩拳擦掌地開始準備過年的吃食。各種耐放的小吃都要提前準備好，神從穎弄給楊格誠的炸丸子、糍粑年糕之類的都是從神媽媽這學來的。
神從穎想去幫忙，神媽媽推她出來：“你陪著彤彤玩就行了。院子裏曬著臘肉香腸那些東西，也替我看著，別被鳥啄了。要是嫌悶，就去村裏走一圈。好多人都回來了！”
村裏在外面大城市的工地上打工的人，每年都是回得最早的那一拔人，往往過年前一個月就收工結算工資回家了。
神從穎領著彤彤來到院子裏，查看了一下過年的臘味。臘肉上面的瘦肉多，肥肉少，香腸灌得飽滿發脹。神從穎很滿意，她最喜歡吃瘦肉。專門抱給彤彤的小狗旺旺，盡職盡責地趴在臘肉架子旁邊，時不時地瞅一眼架子上的肉。
也不知它是真的在趕小鳥，還是自己嘴饞想偷吃。神從穎估計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為了避免過年吃被狗啃過的肉，神從穎喝斥它：“不許偷吃！要是敢偷吃就餓你肚子！”
旺旺壓低腦袋，委屈得嗚嗚叫了兩聲。
彤彤不高興了，蹲下去把旺旺的腦袋摟到自己懷裏，伸手撫摸著它頭上的毛，扭頭對神從穎吼道：“媽媽壞！旺旺最乖了，我給你吃糖！”彤彤從衣兜裏掏出一把糖，讓旺旺自己選。
旺旺皺著小鼻子在一堆裹著糖紙的糖上面嗅了嗅，又移開了腦袋。
彤彤一邊給它順毛，一邊感慨地說：“旺旺真是個好孩子！要是子昊在，肯定一把給我搶光了。”做為獎勵，她選出一顆，剝開糖紙，正準備往旺旺嘴裏塞，神從穎趕緊捉住她的手：“狗狗不能吃糖的，會壞牙的。你自己吃。”
“過年不能吃糖，多可憐。”彤彤眨巴著眼睛。
“狗和人不一樣的。明天早上多給它吃一個白煮雞蛋就行了！”
“汪……汪汪！”旺旺適時地叫了兩聲，神從穎甚至能看出它臉上的欣喜之情。
“你是不是又偷偷給小狗吃雞蛋了？”神從穎質問道，“外婆就養了這麽幾只母雞，要供我們一大家子。舅舅一拿就是幾十個，有時候外公外婆還舍不得吃呢，就為了勻出來給你。你為什麽要偷偷餵給小狗？”
彤彤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敢吭聲。
正好神媽媽出來拿東西，聽見了，笑著幫忙道：“沒事。她餵得也不多，放心吧，彤彤每天一個蛋我們能供得上的！我正打算和你爸商量下，開年了再多買幾只母雞回來下蛋呢！”
雞養多了也是一個麻煩事，容易打架鬥毆，雞毛一地，雞屎隨處可見。每天放出來散步時，菜園子盡被它們糟蹋了。家裏養的雞每天都得放出來透透氣，讓它們吃吃草地上的蟲子之類的，這樣有助於增加產蛋量。
神爸爸把家附近一塊廢棄的小坡地用竹籬笆圍起來，裏面長滿了雜草。雞每天都會被趕到這裏玩一個鐘頭，杜絕了它們進院子隨地拉屎的可能性。可是竹籬笆還不夠高，有一次一只公雞飛出去了，跑得無影無蹤。神從穎八點多鐘打電話回家時，神爸爸正拿著手電筒滿山遍野地找雞呢！幸好後來找到了。神爸爸吸取教訓，將籬笆又升高了一點。
神爸神媽除了照顧彤彤，還有家裏的事、地裏的事，已經夠忙了。再多養幾只雞，無疑是增加了負擔。
“不要養太多，每天光趕雞回圈就夠累了。”神從穎勸道。
從小坡地到雞圈是由一條小道連接著的。正確來講，趕雞回籠需要三個人，一人站在小坡地後面把雞往前趕，兩人站在小路的左右兩側，防止雞竄道亂跑。
平時，彤彤也被拉壯丁，站在路的一邊，手拿一根長竹竿，像攔路虎一樣擋住側面的路。母雞還好，性情溫馴，可恨的是那只大公雞，一副我是大王的模樣，自持塊頭和彤彤差不多，飛跳起來去撲彤彤。嚇得彤彤把竹竿一扔，哭著轉身就跑。
公雞看她慫了，膽氣大壯，撲扇著翅膀在後面追。
旺旺見小主人受困，從院子裏竄出來追在後面又叫又咬——趕雞的時候，是禁止旺旺在場的，因為它會嚇壞雞。
母雞沒了領頭人，也亂了秩序，亂跑亂叫。神媽媽趕著去救彤彤，神爸爸趕著去圍雞。
那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個傍晚。
“是呀。每天趕它們回籠就累死人了。真恨不得不放出來！可是那樣蛋又少了。”神媽媽搖頭。
神從穎離開肉架，走到院子側面的雞籠看了看，又看看不遠處的坡地，對正在菜園子忙活的神爸爸道：“爸，這條小路幾乎沒人走。不如多做一點竹籬笆，把這條小路也圍起來。這樣就不用趕雞了，天黑了它們自己就會順著這條路回到籠子裏的。”
雞籠在院子側面，小坡地在雞籠的側後面，和平時人們常走的那條道不是一個方向。
“有的時候還是要走一走的。”神爸爸直起腰，也跟著看了看。
“那就在中間可能會經過的地方，做一個活頁唄！要用的時候打開就行了。”
神爸爸看了看十幾米長的小路，農村竹子多，做這個也不費事，他點點頭：“有道理。下午我就來弄！嘿嘿，還是你們年輕人頭腦靈活。我老了，怎麽就沒想到呢？要是換了我年輕的時候，哪用得著你提醒？”
“呵呵！”神從穎才不會告訴他，人老了本來就會頭腦遲緩的。
“你怎麽不去村裏玩會兒？好多人都回來了。”神爸爸擔心女兒無聊，加上她三年多沒在家過春節了，和村裏人生疏了不少。雖然女兒今年回家了幾次，可那時候村裏盡剩些老人。現在出外打工的年輕人幾乎都回來了，和女兒更聊得來些。
神爸爸話音剛落，村子裏就響起了嘹亮的音樂聲，流行歌曲一陣陣湧來，震撼著人們的耳膜。
“肯定是你張大爺家的孫子回來了。聽說他新買了一個很貴的音響帶回來。這幾天，每天都放歌，吵死人了！”神爸爸笑著抱怨道。
過年時，村裏不僅人多，紅對聯多，隨處可聽的音樂也是一大特色。你放你的，我放我的，互不幹擾。有時候甚至還會互相比拼，看誰的音響效果最大最好。就像在城裏逛商業街一樣，剛聽了左耳朵的這家店放的流行音樂，轉身出門進隔壁店，右耳朵聽到的也許就是舒緩輕音樂了。
新年，讓平時荒涼冷清的村落有了生氣，朝氣蓬勃，這其中音響居功至偉。
“我去看看。”神從穎深吸一口氣，被響亮的音樂鼓動得身心蓬脹。
“去吧，把彤彤帶上。我下午要編竹籬笆，沒空看她。”神爸爸從園子裏揪了一把快要發黃熟透的菜葉，扔進雞圈，引起一陣哄搶。
神從穎帶著彤彤去了張大爺家。
張大爺家距離神從穎家走路需要五分鐘。村子很大，土地很多，因此房屋分布得並不密集。平時冷清的時候，站在村頭大吼一嗓子，村尾也是能聽見的。要是在過年，還是別吼了，有音響這個魔器在，直接去找人還來得快些。
“從穎來了？快進去坐。今天家裏人多，正好你們年輕人可以玩到一起。彤彤，來，奶奶帶你去吃糖。”張奶奶就坐在院門口曬太陽，一見她們就打招呼。
“嗯，張奶奶曬太陽呢？”神從穎笑瞇瞇。
“張奶奶。”彤彤乖乖喊人，在家呆了這麽久，和村裏人也熟了，特別是留守在村裏的老人。彤彤由張奶奶牽著，進了她家的客廳。
客廳裝修得很漂亮，像城裏的商業房一樣，冰箱、空調、飲水機、沙發等各式家具齊全，除了外皮還是農村房子的樣式。
“吃糖。”張奶奶從茶幾上的托盤裏抓了兩把糖，一把塞給彤彤，一把塞給神從穎，“聽說你回來上班了，這還是你第一次來我家呢！”
“呵呵。”神從穎笑笑。的確是婚後第一次來張奶奶家，印象中低矮暗沈的屋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氣息。看來，張奶奶家這幾年是賺到錢了。
“奶奶，瓜子沒了，再拿一點來。”張文亮進了客廳就喊。
張文亮是張奶奶的孫子，也屬於在外面出力氣打工的那一拔人，他人勤快，不亂花錢，每年回家都能帶五六萬回來。他喊完，才發現客廳裏還站著眼生的神從穎，楞了楞，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這是從穎，你神大媽家的，忘記了？”張奶奶趕緊介紹。
“哦，想起來了！真是大變樣啊！”張文亮恍然大悟，“過去打牌吧！今天我家來了好多人，他們全在隔壁打牌。打的小，一塊兩塊。這是你女兒吧？送到樓上去，我家的孩子和隔壁的幾個孩子全在樓上玩，上面放著動畫片呢！”
“呵呵，你好。”神從穎笑了笑，她已經從記憶裏撈出了這個人。
張文亮算起來，還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學。只不過高中以後就分班了，再之後，聽說他出去打工了。
“你們去玩，從穎，你也去玩。文亮，給從穎讓個位子。我帶彤彤上去就行了，正好看看那幫孩子有沒有乖乖聽話。”張奶奶牽著彤彤就往二樓走。
彤彤沒有絲毫猶豫，就跟著上去了。有小朋友，還有動畫片，誰還樂意聽大人聊天啊？
神從穎在背後追著叮囑：“彤彤，你要乖乖聽話。媽媽就在下面，等下來喊你一起回家。”
“好。”彤彤站在樓梯上扭頭答應了。
“走！神從穎，這都多少年沒見你了？你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呢！不對，比以前更漂亮了。”張文亮剛回來就聽家裏人給他科普了村裏今年發生的大事件，期中就包括神大媽家的女兒離婚的事。當時，他還替她唏噓了幾聲。所以，他聰明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張文亮從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掏出瓜子袋，想了想，幹脆連袋子一起拿在手上，招呼神從穎跟他去打牌：“張文峰也在。你記得吧？就是你喊他‘小峰哥’的那個人。他也離婚了，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一個七歲的女兒。”
讀書時，張文峰比他們高一級，但因為同在一個村子，所以上學放學也是一塊兒走的，算是比較熟的了。
關於這個八卦，神從穎聽神媽媽給她講過一耳朵。
“噢。”她點點頭，沒有多說多問。
張文亮推開隔壁屋的門，撲面而來的一股濃霧熏得神從穎倒退兩步。
張文亮喝道：“開窗，開窗！有女同學來了，你們還雲裏霧裏呢！”
屋子裏全是男人，有神從穎認得的，也有幾個是後起之秀，長大後變了模樣的。但大家相互一介紹，馬上就熟起來。
因為之前沒有女人在，男人們打著牌，抽著煙，加上屋子裏擺著炭火盆，因此把窗戶閉得緊緊的。被張文亮一吼，離窗戶最近的那人趕緊開了窗透氣。
張文峰坐在麻將桌上，驚訝地打量著站在門口的神從穎。
☆、119
神家灣，聽其名字就知道姓神的居多。張姓是村裏的第二大姓，據傳最早的只有張姓三兄弟倆，幾十年之後，枝枝蔓蔓，也發展出了不少後輩。
屋子裏姓張的，仔細往上追溯，都有著同一個祖先。
張文峰今年結束打工，回到家，他媽媽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兒媳跟人跑了，留下一個女兒，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汙點。身上有了汙點，你再勤快，也比不上那些未婚沒有汙點的後起之秀。因此，他的婚事就很艱難。高昂的彩禮，要求鎮上有房，又嫌棄他有一個拖油瓶……
回家才十幾天，他就被他媽媽趕著相了三回親，沒有一次成功的。
有一個是他看不上人家，嫌對方長得黑胖，卻沒有自知之明，彩禮比任何人要得都高，另外兩個是沒看中他。
接連的打擊之下，他媽媽無意中說起神大媽家的女兒也離了婚。雖然在一個村子，但一個姓神，一個姓張，不算出格。而且，最關健的，大家都是離異，都有拖油瓶，誰也別嫌棄誰。
鑒於神從穎還沒回家，他媽媽只是那麽隨口一說。張文峰也沒往心裏去，他記得神從穎讀書時的樣子，模樣清秀，挺苗條的。要說對她有愛意，那是扯淡，這都多少年沒見過面了？
現在這麽一瞧，他震驚了。
神從穎穿著墨綠色的大衣，裏面配一件寬領杏色毛衣，下面一條黑色緊身褲，顯得身材纖細。腳上是一雙黑色加絨、墜著流蘇的馬丁短靴。她皮膚很白，眼珠很黑，嘴唇微紅。斯斯文文地站在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有幾個未婚的男青年看了幾眼，就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張文峰頓時覺得他媽媽還是很有眼光的。
“來，來，你們誰給神從穎讓個位置？”張文亮作為主人，四個人打還有兩個人在看的情況下，他是沒有位置上桌的，只能跑前跑後地拿零食倒茶水，務必要把來家作客的人都招待舒服了。
“從穎，來我這坐！”張文峰站起身。
神從穎在門口站了站，等屋裏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走進去，笑著問：“小峰哥，你贏了沒？”兒時的熟悉沖破了最初的陌生感，從小就叫的稱呼自然而然地喊出了口。
“沒呢！”張文峰扒拉著自己面前的錢，算了算，咧嘴一笑，“輸了十塊錢！”
他們從早飯後就開始玩了，到現在才輸十塊錢，幾乎可以算做沒輸。
“我不打，你們打。我不知道要打麻將，沒帶錢呢！”神從穎攤著手，她沒拿包。
“沒事，沒事，我這有。你來坐！”張文峰將手裏的一堆零錢放下，給她做賭資。
“不好。我好多年沒打過麻將了，肯定會輸的。”
“手生的才有運氣！坐吧，輸了我也不怪你。”那一堆零錢最多也就百來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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