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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他在等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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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林寧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她潛意識裏緊緊的握著霍南曄的手,她怕自己一旦松開了手,眼前這個人,不翼而飛了。

醫院裏,濃濃的消毒水充斥在鼻間。

林琛一路跑進了醫院,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手術室前楞楞發呆的女人。

霍林寧聽見了聲音,可是腦子卻是麻木到沒有動作,她兩只眼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術室的紅燈,生怕自己一眨眼,燈滅人逝,物是人非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林琛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他指著前面的紅燈,“為什麽好端端的會進手術室?”

霍林寧扭頭看向質問自己的男人,她搖頭,一臉的無辜。

林琛心裏憋著一口氣,他咬牙問,“你和他一起出國的,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二哥太累了。”霍林寧眼睛眨了眨,淚水倏地滾了出來,燙的她的心臟不堪重負的抽筋了一下。

林琛面上一楞,“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琛,你說他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是我在問你究竟是怎麽回事?”

霍林寧笑了,咧開嘴笑的比哭還難看,“你說當年如果連家沒出事,連北瑾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甚至自私任性的小丫頭該多好?”

林琛煩躁的坐回椅子上,雙手撐著膝蓋,忍受著自己胸腔裏的怒火,“你說這些做什麽?”

“我不知道這些年二哥是怎麽熬過來的,連北瑾可能就是他的救贖,就是他的希望,就是他活下去的力量,可是某一天,所有人都橫在了他們中間,強硬的把他的救贖,把他的希望,把他的力量毀的幹幹凈凈。”

“別說了。”林琛雙手捂住自己的頭。

“連北瑾自殺那一天,我很害怕,我真的怕她死了,我怕她死了之後,我就沒有二哥了。”

“我讓你別說了。”林琛眼眶泛紅,不肯再聽下去。

“那個男人發了瘋一樣的癡戀著那個不值得的女人,所有人都在質疑,所有人都在反對,然而他卻說,她是最美好的,是一縷陽光,在寒冬裏,特別溫暖的陽光,而現在,他的寒冬裏只剩下冰冷,毫無溫暖。”

林琛仰著頭,後腦勺磕在墻壁上,聲音幾度哽咽,“我他媽當初就不應該讓他來這裏。”

“我不懂二哥對連北瑾是什麽感情,我只知道他傾盡所有只是想要這麽一個女孩,是他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還是他是陰狠毒辣的小人,或者是窮兇惡煞的罪人?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同意他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

“林寧,沒有為什麽?只有利益,身在這樣的家族裏,求而不得是最常見的。”林琛閉著眼,“只是我們的求而不得時間久了就淡了、忘了,而他的求而不得時間久了更深了、更傷了。”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要去求爸爸,去求連北瑾,成全我二哥,好不好?”霍林寧捂住自己的臉,她是名門閨秀,哪怕是哭泣也得藏起來哭。

林琛站起身。

霍林寧聽著身旁的異響,疑惑的看著他,“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去求。”林琛轉身離開。

霍林寧隨著他一起站起來,“你求誰?”

“求那個被他放在了心尖兒上的姑娘。”林琛義無反顧的走向電梯處。

靜謐的病房,裊裊加濕器暗暗縈繞。

林江依正在削著蘋果,看著氣色一天天好轉的連北瑾,笑意盎然的遞過去,“吃一點嗎?”

連北瑾最近好像特別安靜,沒有人的時候,她可以一天不說話,就像是一個自閉的孩子,活在了自己懦弱的世界裏。

“咚。”病房門被人粗魯的推開了。

林江依被嚇了一跳,驚愕的看著不請自來的林琛,忙道,“你這兇神惡煞的跑過來想打人嗎?”

林琛一路目不斜視的走到床邊。

林江依心裏一急,“我告訴你,你不能動手,你是男人,還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們都是弱小女人,你不能隨隨便便動手的。”

連北瑾註視著來勢洶洶的男人,睜著兩顆大眼珠,沒有說話。

林琛一把抓住她的手。

林江依吼道,“林琛你發什麽瘋,給我松開。”

連北瑾不明他此舉何意,只是一味的想要掙開他的鉗制。

林琛喘著氣,似乎在壓抑什麽。

林江依生怕他突然發瘋,繞到他身側,安撫著,“二哥,你這是怎麽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小小身體還沒有恢覆,你別刺激她。”

林琛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礙手礙腳的妹妹,張開嘴,一字一句,字正腔圓,“我有話要對你說。”

“二哥,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林江依扳開他的手。

林琛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從你來了S市,霍南曄就跟著你一起來了。”

“二哥,你說這些話做什麽?小小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別說了。”林江依阻止著他的高談闊論。

林琛卻是自言自語的繼續說著,“你們初來乍到時,這附近是改建小區,生活配套全部都沒有,需要的生活物資至少要走兩公裏去隔壁小區買,他為了讓你們減少這兩公裏,建了最大的菜市場,建了最大的商場,開通了一路公交車,甚至修了兩條連接四面八方的路。”、

連北瑾擡了擡頭,依舊沈默不語。

林琛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會躲在你家樓下的巷子裏,偷偷看你們熄燈休息,會躲在你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偷偷的看你平安抵達,會在你每一次應聘失敗後打壓那家公司,把他們擠出S市,他會在你喜歡吃的東西上,搞促銷,甚至找借口送到你手邊,投擲千金,只想讓你生活的好一點。”

連北瑾心臟好像被紮了一針,她有些落荒而逃的低下了頭。

林琛再道,“他知道你母親的眼睛出了問題,三番四次飛往M國找到了詹姆斯教授,特意請求他歸國,為了讓他留在國內替你母親治療眼睛,他為了詹姆斯修了一棟研究院。”

連北瑾楞了楞,一臉茫然。

“可是你母親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便委婉的讓裴亦庭知道了這件事,借助他的手讓你們心安理得的接受治療。”

林江依默默的吞回了自己的話,坐在床邊,同樣的動彈不得,論誰用情至深,當真無人能及霍南曄的百分之一。

林琛搖頭,“可是誰來救救他?連北瑾,這些年他知道霍家從中作梗傷害了你們連家,他在贖罪,也在找機會,他想著多付出一點,多償還一點,就有希望留住你。”

林江依看了一眼自始至終一聲未吭的連北瑾,看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皮肉中,她在控制,很努力的控制。

林琛喘了喘,大概是渴了,他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著,“你知道他拿什麽在償還你們嗎?拿命!”

連北瑾猛地擡起頭。

林琛笑了起來,“現在可好了,他真的命沒了,他在作賤自己,在折磨自己,用一個極端的方式來彌補這一切,他不會自殺,也不可能自殺,他在用一個沒有人能夠挽救的方式一點一點的消磨自己的命,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連北瑾機械式的搖了搖頭。

“心臟壞了,他的心臟完全壞了,你滿意了嗎?他僅剩的那顆腎也出問題了。”

死寂,空蕩蕩的死寂。

“說到這裏,我們再來說說他為什麽會少了那顆腎。”林琛一步一步的靠近病床,目光一點一點的寒冷,他道,“你可能也是知道的,他當時受了傷,你卻不知道他傷的有多重對吧啊,為了見你,他是從重癥監護室裏爬出來的,感染,一次又一次的感染,為了來陪你這個丫頭瘋,為了陪你鬧,為了陪你玩,他像個傻子一樣進進出出手術室三次。”

連北瑾慌了,她猶如犯了錯的學生不敢直視老師的指責。

“他是有錯,錯就錯在不應該喜歡上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對不起,對不起。”連北瑾捂住自己的頭,逃避一樣的不敢再聽下去了。

“你父親的離世他是有責任,可是連北瑾,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贖罪,我問他為什麽要這麽作賤自己,他沒有回覆我,只是笑,笑的讓我於心不忍。”

連北瑾低著頭,渾身顫抖。

“你配不上他,我打心眼裏瞧不起你,可是怎麽辦?他就一根筋的想要你,為了彌補你的愧疚,他藏著自己不曾再出現在你們的世界裏,像一個被愛判處了死刑又緩刑的重犯,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你們的衣食起居。”

“二哥,別再說了,給小小時間好好的讓她冷靜冷靜。”林江依擋在兩人中間。

林琛不留情面的將她推開,看著床上只顧抱頭痛哭的女人,開口道,“連北瑾,我之前來的時候想要求你的,求你去見見他,可是我現在我反悔了,我就問你一句,你還要不要那個愛你如生命的男人?你如果還稀罕他,十樓的手術室,他在裏面等著你,你如果不想要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恩斷義絕。”

連北瑾急喘著粗氣,擡頭的瞬間,眼淚一滴一滴的湧出來,她雙目一瞬不瞬的看著說話決然的男人,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林琛最後再看了她一眼,轉身毅然決然的離開。

“二哥,你別說這麽絕,給她時間,她才剛剛醒過來。”林江依左右為難。

“我有的是時間等她,可是我怕霍南曄沒有那個時間陪她玩了。”林琛關上了那扇病房門,卻有些害怕離開。

林江依回頭望著沒有說話的女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小小,你去嗎?”

連北瑾機械式的扭動著腦袋,她的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卡住了,哢嚓哢嚓的聲音不停的在她腦子裏攪動著,她沒有反應。

林江依坐在床邊,“小小你別強迫你自己。”

“江依,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壞?”

“不是,我知道你有苦衷。”

“我在昏迷的那段時間,看到了他,我偷偷的抱過他,甚至想著如果我還能活著我要義無反顧的找回他,可是不行的,江依真的不行的,他那麽好,我那麽壞,我怎麽可以用我滿身的汙穢去破壞他的美好?”

林江依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小聲道,“咱們慢慢來,別強迫自己。”

“江依啊,可是我怕他——”連北瑾吞回了自己的後半句話。

林江依更加用力的抓著她的手,“我知道你害怕,可是小小,有些事不能躲避,我怕你以後真的會後悔。”

“你讓我怎麽做?”

“他在等你。”林江依安靜的說出了這四個字。

連北瑾身體本能的看向緊閉的大門,這不過五米的距離,卻如同刀山火海,讓她步履維艱。

靜若無聲的手術室前,空空蕩蕩的走廊上,沒有刻意的聲音。

霍林寧依舊保持著那僵硬的坐姿狀態,雙目無神的盯著那一盞依舊刺眼的紅燈。

林琛很快便是去而覆返,他無力的坐在椅子上。

霍林寧扭動腦袋,“她不來嗎?”

“可能是身體沒有恢覆好。”林琛尋找著自欺欺人的借口。

霍林寧將病危通知書遞給他,“第二張了。”

林琛不敢看上面的文字,他急忙扭開自己的頭。

“林二哥,我小時候很害怕我二哥,因為他總是不喜歡笑,冷冷冰冰的像個冰渣子。”

“我也怕他,因為他總是不近人情,還喜歡用軍法伺候。”林琛失口一笑。

“可是有一年我生病了,家裏除了他沒有任何人,我躺在床上像被曬幹的魚兒,呼吸都噴著高溫的熱浪,我以為我肯定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八成會被燒成傻子。”

“我聽說過,那時候他扛著你跑了兩條街送你去了醫院。”

“不是,我那個不怒自威的二哥起先自作聰明的先給我物理降溫,他把我丟進了浴缸裏,全是冷水,凍得我直哆嗦。”

“……”

“然後見我燒的更厲害了,他又學著土方法餵我吃生姜,火辣辣的生姜讓我有一周時間都說不出話。”

林琛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霍林寧亦是難以控制的笑了起來,“結果見我大概是昏迷了,他終於停止了自己的聰明勁兒,我以為他會抱我出去,至少會像一個男人一樣公主抱,可是他是扛著我,把我扛了兩條街,像扛麻袋一樣。”

“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還以為這是不是他在訓練自己。”

霍林寧忍俊不禁道,“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聽醫生說他守了我兩天,連續48小時沒有吃一粒飯,就坐在我床邊一直守到我清醒過來,最後在我醒過來之後,把藥水打完後又扛著我回家了。”

“很慶幸你還活著。”

“自此以後我不敢生病了,我怕他又折磨我,用盡土方法在我身上做實驗。”霍林寧笑著笑著又哭了,“可是我現在多想他再扛著我跑兩條街,不,就一條街也可以。”

林琛抱著她的肩膀,“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無人註意的角落,一道小身影遮遮掩掩的藏匿著。

連北瑾靠著墻,小心謹慎的藏著自己,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手術室前還亮著的紅燈,進退為難。

林江依躲在她身後,有些不肯定的詢問著,“小小你藏著做什麽?”

連北瑾吞吞吐吐的難以啟齒。

林江依道,“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的過去。”

“我就悄悄的看一眼。”

“雖然咱們理虧,但也不用這樣藏著躲著,你這樣藏起來也是無濟於事。”

“要不你過去看看?”連北瑾收回了腦袋。

林江依苦笑道,“霍二哥想要見的人又不是我。”

“可是我、我、我——”

“小小,你如果真的沒有做好見面的準備,不必強迫自己。”

“江依,我想見他的,走火入魔一樣的想要見她的,可是我怕,我怕一旦見了他就失去了所有理智想要再次占有他。”

“那你愛他嗎?”

愛嗎?當然愛!那為什麽不上去?愧疚吧,真的是愧疚吧。

那舍得放手嗎?

舍不得啊,怎麽舍得?

人真的是很賤的動物。

只有在自己無法再擁有的時候,才會甘心的說出那句……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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