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撫水。

金鑾殿上, 幾本奏折散亂在地，大殿上一片寂靜, 無人敢出聲。

慕容執坐在龍椅上，用手撐著陣陣發痛的額頭。他瞥了一眼底下不敢出聲的群臣，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散朝吧。”

朝臣們如釋重負，紛紛散去。

只有慕容寒留了下來，他撿起地上被砸落的奏折, 輕輕放在慕容執跟前。

“你也和他們想法一樣麽？”

慕容執沒有擡頭, 揉著額頭問道。

慕容寒猶豫了一下, 輕輕說：“雲珠以飛快的速度，幾乎沒有傷亡地一舉奪下三州，我們此刻出兵, 確實討不得好。”

“撫水才剛剛創立就在一個黃口小兒的逼迫下連失三州, 你讓天下人怎麽看我！”慕容執放下手怒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嗎, 赫連南城奪下這撫水三州分明就是趕著去討好那個丫頭片子，都到了這種時候了, 你還一心為她考慮, 一點都不考慮父皇的心情嗎？”

“兒臣說的是實情，父皇不願意相信我我也沒辦法, ”慕容寒表情木然道, “連失三州是小事，若父皇專斷獨行，失了臣心這才是大事。”

“呵, 你都學會威脅我了？”慕容執冷笑道，“你可明白，我苦心孤詣地隱忍多年才登上這皇位不只是為了我慕容家多年的夙願，更是為了你。”

慕容寒垂著頭沒有說話。

“我得來這天下，是我希望有一日能看到你做高高在上的君王，因為為父知道，你配，你配站在這天下的最高處，一臉孤傲地俯視眾生，這是我淩駕於慕容家的世仇之上的更高的希望。我慕容執一生無情，可唯獨對你傾註了全部的愛。可是你卻不懂，”慕容執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你不懂我對你寄托了多少希望，你不懂我為你所做的這一切。”

“父皇，”慕容寒緩緩擡起頭，“你不要再逼我了。”

“你總覺得我是在逼你！”慕容執痛苦地閉上眼睛，“你確實符合我期望的一切，可唯獨有一點你做不到，那就是無情。你對一個女人動了情，從此為父的期望，家族的信念，統統為此讓了道。”

“這的確是兒臣的錯，兒臣讓父皇失望了，但是父皇，”慕容寒木然的眼睛裏驀地閃出一點冷光，“今後兒臣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任何人都不行。”

“罷了，”慕容執慢慢松開緊握的掌心，“我從今以後不會再害她，但是你也要記住你身上的使命。”

“我知道。”慕容寒輕輕說。

慕容執輕嘆一聲，說：“你先走吧，我想靜靜。”

慕容寒應聲退下，慕容執久久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才重重嘆了口氣。

————

“這這這床上太擠了，我想我還是去別處睡吧。”

蘇清泱和宇文翊並排在床上躺了一會，實在窘迫得待不下去了，打了個滾就要往床下滾去。

宇文翊卻長臂一伸攔住了他。

蘇清泱緊張地看向他。

宇文翊輕輕一笑，以手支額輕笑著看著她：“你很怕？”

蘇清泱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太丟人了，忙迫不及待地搖搖頭：“不怕！”

宇文翊卻滿是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別怕，我不會勉強你的。雖然很氣，但是我知道你在怕什麽。你背負的太多，而我也不會無視你的恐懼，我願意等到你全部放下，無所顧慮的那一天。”

蘇清泱沒說話，只定定地看著他。

“只是，不要避開我，”宇文翊的手滑下去，輕輕地摸過她的臉，“讓我和你一起承擔。”

他放下手，坐直身子對她一笑：“祝你好夢。”

說罷便挑開床簾離開。

蘇清泱卻猛地從後面抱住了他。

宇文翊動作一滯，慢慢地撫上她抱著自己的手。

“我......夢見你，娶了別人，還是那個我最討厭的穆瑩雪。”蘇清泱小聲嘀咕道。

“不會的，放心吧，我今生只娶你一人，”宇文翊溫柔地笑笑，“來世，生生世世，都唯求你一人。”

蘇清泱深吸一口氣，猛地扳過他的身子，與他對視著。

“我確實還放不下，我背負的太多，甚至時時刻刻讓自己覺得，”蘇清泱看著他說，“自己配不上你。阿翊，我確實一直在逃避你，我怕我的怨念會影響你，我怕我的仇恨會束縛你，我還怕......因為我，會影響到我們的以後。”

“傻泱，想那麽多做什麽，”宇文翊輕輕說，“不管以後如何，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經歷什麽我都願意。”

蘇清泱也對他一笑：“現在我想明白了，背負的多又怎樣，就算背負再多我也要同你一起完成你的帝王霸業，抱負理想。既然當日你那樣承諾過我，那我們這一輩子都是綁在一起的。”

宇文翊愛憐地摸過她的唇瓣：“其實我的最高理想已經實現了，就是你。”

蘇清泱又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宇文翊卻攔住她：“不要勉強自己。”

蘇清泱擡起頭來瞪他：“誰勉強自己了，我早就想睡你了，難道你怕了？”

宇文翊挑眉：“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蘇清泱不知死活地點了點頭。

她剛點完頭，猝不及防間已被他反身壓在下面，他低低的喘息噴吐在她耳際。

“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重重羅帳掩映下，一室旖旎慢慢蔓延開來，滿目春光傾瀉，滿殿春色醉人。

拂曉時分，宇文翊輕輕起身，看著身旁熟睡的女子，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他動作利落地穿好衣服，有小廝過來想服侍他，他揮揮手讓他退下，轉而又揭開帳門看了一眼熟睡的蘇清泱，放下帳簾大步離去。

宮門前，軍隊齊整，六軍待發。葉祈揚看著策馬而來的宇文翊有些無奈地一笑：“這麽早，我還以為你們得纏綿一會才能走。”

宇文翊輕輕一笑，說：“不用叫醒她了，她累壞了。”

葉祈揚撇撇嘴：“你最好別後悔。”

宇文翊不說什麽，靜靜凝視著前方：“出發吧。”

————

蘇清泱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錦帳上繁覆繾綣的金色繡花。

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側過頭一看，果然沒了他的身影。

她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是還是難免微微地失望，不知何時開始，她竟這樣每分每秒地都想見到他。

蘇清泱強撐著倦懶的身子慢慢坐起來，腿間的酸痛讓她因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而微微紅了臉，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撫到床面上感受著他的餘溫。她突然想起了他昨晚說給她的話，動作微微一怔，隨後她收起手，大聲吩咐外面來替她梳妝。

初櫻帶著初融一臉喜滋滋地走進來。

“怎麽，感覺如何啊？”初櫻笑嘻嘻地問。

蘇清泱垂下頭，微微紅了臉：“再這麽耍皮臉，明兒就把你嫁給許小禾！”

“呸！”初櫻一臉嫌棄的樣子，“別給我提他！”

“來，給我梳妝。”蘇清泱道。

“你要出門嗎？”初櫻好奇道。

“去看看皇後娘娘。”蘇清泱溫柔一笑道。

這幾日，蘇清泱都在皇宮裏陪著泓儀，泓儀雖然面上還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但蘇清泱能看出來她心裏是高興的。也許是待在深宮太久，泓儀已經習慣性地不表露自己的情緒，但蘇清泱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關心。雖然泓儀和母妃是截然不同的人，但蘇清泱卻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母妃的感覺。

從她身上，蘇清泱感受到了她對宮廷生活的深深厭惡，身為皇後，卻鎮日緊閉宮門，誰都不見。她在這裏的這幾天，經常聽女官來通傳皇帝來了，但泓儀只是淡淡的表情，好像沒聽到似的。

宇文啟好似也習慣了，只是來轉轉，看看泓儀就走，什麽話也不留下。

對這種局面，蘇清泱也不便多說什麽，雖然泓儀跟她說過當年的事，但她還是覺得那時的事沒有這麽簡單。甚至她隱隱覺得，泓儀還是愛宇文啟的，雖然她說自己是為了兒子才留下來的，但是蘇清泱總覺得泓儀對宇文啟是一種很覆雜的感情。

“娘娘，該吃藥了。”霜華端過來藥碗，恭敬道。

泓儀揉揉頭：“老毛病了，治不好，做什麽這麽麻煩？”

蘇清泱卻不依了，把藥碗拿過來端到泓儀跟前：“母後還是快喝吧，不然阿翊回來又要責怪兒臣了。”

泓儀被她逗得一樂：“阿翊才不敢呢。”

蘇清泱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瞧母後說的，好像兒臣多兇悍一樣。”

蘇清泱剛想說什麽，突然又一個小宮女來報：“皇後娘娘，二皇子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 某泱：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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