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儀頓時拉下了臉：“他來幹什麽, 不見。”

蘇清泱有些奇怪：“這二皇子不是已經成婚過了麽，現在是還在這宮中住著麽？”

泓儀點點頭：“宇文洲是當年那個貴妃的兒子, 就是害我小產後來被宇文啟賜死的那個女人。宇文啟擔心他因為母族的仇恨而另起禍端，所以一直把他留在了宮裏，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什麽，但這麽多年也這麽過來了。”

“他經常來求見母後麽？”蘇清泱道。

“偶爾來上一來，我本來以為他來是為了給我添堵, 結果他也什麽都不說, 就在那坐著不知琢磨什麽心思, ”泓儀倦倦地說，“畢竟他母妃害了我第一個孩兒，看見他我總是心裏不舒服, 便也不想見他了。”

蘇清泱應了一聲, 突然想到了什麽，哄著泓儀喝完藥後, 就退了出來。

出去一看，宇文洲果然站在殿外的長廊上, 健壯的身材挑著一件墨綠長袍, 默默地站著也不知在想什麽。

蘇清泱故意咳嗽了一聲，宇文洲果然朝這邊看了過來。

蘇清泱和他保持著兩步之遠的距離, 開口道：“皇後娘娘不舒服, 二哥為何還遲遲不走？”

宇文洲沒回答她的話，眼光越過她似乎眺到了什麽遙遠的地方。

“太子妃的模樣，果然和你那姐姐有些相似。”

蘇清泱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個, 本來她還思量著怎麽跟他開口呢。

“既然知道那女子的身份，為何還留下她？”蘇清泱淡淡道。

“雲泱公主都已經是太子妃了，怎麽還在乎這點小事？”宇文洲微微彎起唇角，看起來有幾許嘲諷。

在蘇清泱的眼裏，這位二皇子一直是個一點就爆的爆竹脾氣，頭腦簡單，說話也不考慮後果，可今日看來，似乎並不如傳聞中那麽不堪。

“雖然先前我們之前一直有齪語，但畢竟是姐妹，如今看她淪落到這個田地，我自然也是要關心一二的。”蘇清泱淡淡道。

“對啊，”宇文洲彎起嘴角，看起來有幾絲殘忍，“她倒聰明，知道攀上我這道護身符。可既然她跟了我，我怎麽對她都是我的事了。”

蘇清泱有點驚異地擡擡眼。

“都到了自身性命難保的地步，還裝什麽清高，還在我眼前擺公主的架子，”宇文洲語氣中嘲諷更加明顯，“我還偏偏就看不慣她那個樣子，既然是我從青樓裏帶回來的，就應該有個青樓姑娘該有的樣子。我每日都要她赤/身/裸/體地跪在地上服侍我，一旦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就拿鞭子狠狠抽她......”

蘇清泱看著宇文洲嘴角殘忍的笑意人不知搖了搖頭，雖然她不同情蘇清漣，但感覺這個宇文洲像是長期重壓之下的扭曲心理。

“很變態是吧？”宇文洲看向蘇清泱，眼中晦意未明，“六弟既然能娶你，我便也能釋意踐踏你的姐姐。”

蘇清泱顯然吃了一驚：“二哥為何要和阿翊比較？”

宇文洲自知失言，眼底有些覆雜地看了一眼宮殿的方向，轉身離去。

蘇清泱看了一眼他離開的方向，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初櫻卻跟了上來，有些不滿地問道：“你提起這個，難不成還是想幫幫那蘇清漣？”

蘇清泱笑著點點她的額頭：“你看我像那麽好心的人嗎？”

初櫻嘟嘟嘴：“總覺得你嫁人之後慈悲了許多。”

“難不成你還要我做那殺人不眨眼的女羅剎？”蘇清泱故意問。

初櫻轉念一想，也沒理出個頭緒來，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聽說你要蘇......瓊澤前太子和胤昭動身去那撫水三州？”

“赫連南城既把那三州送了我，難不成我還要它們一直閑著不成？”蘇清泱似在思索什麽，“就算我願意空著，心懷鬼胎的人可不在少數。”

“我自然知道！”初櫻搶先說，“可胤昭還那麽小，再說蘇昀淵那人，可信嗎？你這到底是扶持胤昭為主還是蘇昀淵啊。”

蘇清泱挑眉看向初櫻。

初櫻有點不甘地低下頭：“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初凝姐姐不在了，凡事我又怎麽不能為你考慮！雖說我之前就看出了蘇昀淵對你有些不同尋常的感情，但......”

“初櫻！”蘇清泱慌忙打斷她，“此事以後不可再提，蘇昀淵只是我的兄長，雖然瓊澤亡了，但既然有著共同的家仇國恨，以後便要互相扶持，你也不可再對他有所猜忌。”

“我......”初櫻還想再說什麽，終究忍住了，“我信過你就是了。”

蘇清泱拍拍她的頭，笑道：“小小年紀就操那麽多心，也不怕長皺紋。”

“太子妃莫不是忘了，我可還年長了您一歲呢。”初櫻故意陰陽怪氣地說。

“哎，我可真是忘了，”蘇清泱眉飛色舞地接口道，“這是在變相地提醒我，你到了嫁人年齡了是嗎？”

“你！”初櫻羞紅了臉，“你看看你，哪裏有個太子妃的樣子。”

蘇清泱剛想朝她扮個鬼臉，突然看見宇文熙擺著一張臭臉出現在宮門前。

蘇清泱故意裝作沒看見他。

果然沒一會兒，宇文熙的臭臉就維持不住了：“餵，你過來。”

初櫻忍不住訓斥道：“七皇子這是跟誰說話呢，這等禮儀體統讓皇後娘娘瞧了去，定是又要訓斥你了。”

宇文熙翻了個白眼：“女人真是麻煩。”

“不知七弟這樣隨意召我過去所為何事啊？”蘇清泱故意大聲說。

宇文熙立馬躥過來扯了蘇清泱一下：“那麽大聲做什麽！被皇後娘娘聽到我就完了，還不快些跟我來！”

蘇清泱見嚇到了他，也不再接著為難他，任他扯著她走出了宮門。

宇文熙把她拉到一個拐角，只見蘇昀淵並著蘇胤昭正站在那裏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她本來不想再見他們了，先不說蘇昀淵怎麽樣，胤昭和她相依為命了這麽久，她自然是舍不得他離開的。再說他那麽小的一個人兒她就放他獨自去面對那麽多大風大浪，連她自己都覺得太過殘忍。本來她想硬下心腸不見他們了，沒想到他們又自己尋來了。

她忍著心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不是該走了麽，就不必再來行這些虛禮了。”

蘇昀淵先開口道：“清泱妹妹，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蘇清泱看了他一眼，跟他走至一邊。

“此去一別，長路漫漫，還望兄長多保重。”

面對蘇昀淵，蘇清泱終究不知說些什麽，只能撿些無關緊要的話說。

“清泱妹妹，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胤昭的。”蘇昀淵輕輕道。

“我知道要你這麽做確實是為難你了，”蘇清泱猶豫了一下說，“就當跨過我，你也知道，我哥哥一生正直，隱忍，善良，即使你母後做過那樣傷害他的事，他也一直心胸坦蕩，無怨無尤。就當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還請你......照拂胤昭一二。”

蘇昀淵眼眸裏似藏著深深淺淺的憂慮，一陣清風吹過，驚擾亂了他眼中的情緒。

“你明知......我到底是為了什麽的。”

蘇清泱偏臉避開他的眼睛。

“你可知道，我現在很後悔。以前就知道母後對付你們，我明知道這樣不對，卻沒有去阻止。”蘇昀淵苦笑，“也許是因為她生我養我，所以我終究覺得她不會那麽狠心。明知道是錯的我卻裝作視而不見，是我不配做瓊澤的太子，更不配為君。”

蘇清泱看向他，輕輕說：“你可知道她的結局？”

蘇昀淵輕不可察地握了握掌心：“陸嘉樹，不，慕容寒，命人一張破草席將她裹了，丟去荒野山郊餵了狼。”

蘇清泱一楞，這個她倒真沒聽說。

“我知道，他對母後的恨意並不比你少。如果不是母後堅決阻撓，也許他早就娶了你吧。”

此時再經他這麽一提，蘇清泱突然生出了些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感。她突然發現自己沒有那麽恨陸嘉樹了，也許是和阿翊在一起之後，對他的恨就沒那麽重要了。

“其實......清泱妹妹......”蘇昀淵突然吞吞吐吐起來。

蘇清泱對他一笑：“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那年的宮宴，我看倦了母親虛偽的笑臉，父皇疲憊病弱的樣子讓我內心時時刻刻在受煎熬。所以，我便溜了出去，就看到才十二三歲的你正把一只小麻雀塞進懷裏。雖然我一向不太了解宮廷俗務，可也知道公主不該像你這樣穿的那樣單薄。我看到你嘴角凍得發紫卻依然對那只小雀笑得純意溫暖，這是我在這森森宮廷裏從來沒見過的。”蘇昀淵看著蘇清泱說，“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從來沒有生過害你的心，即使知道是你害了母後我卻也恨不起來你。因為自從見到你那一面之後，我就認定你是個純真善良的人，也是從那一天起，我便對你懷了些不一樣的情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會交代很多事情，我會盡快不拖泥帶水地完結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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