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顆神光彈高高升起，映亮了整個洞穴，深淵化的灰精靈轉頭遮眼，那些充當小頭目的劣魔則是痛苦的大叫。

巡視團的成員們朝谷地沖去，看似一擁而上，實際各有分工。

那些穿著淺灰色軍團武裝的士兵預定配屬弗萊騰紹斯機動要塞，充當要塞護衛，同時負責地面突擊作戰，被稱為暴風突擊隊。因為訓練了很久，要塞還沒有完工，軍團委員會索性派他們輪流支援巡視團，當作實戰演練。

他們占領谷地之上的制高點，架起魔導機槍和魔火筒，用猛烈火力封鎖自谷地中心湧出的大批劣魔，就連探頭出來查看情況的黑角薩特也被打了回去。

公共安全部的特勤隊員扛著像是火箭筒的大管子沖入谷地，朝著湧上來的深淵化灰精靈射出一團團粘稠的東西。

這些東西一旦附著在人體上就急速膨脹，不管是深淵之力還是神力或者魔力，只要接觸到超凡之力，就會讓它越漲越大，最終將人體包裹起來。

這些明顯是史萊姆膠質的黏液吸收到了極限也不會爆炸，而是凝結硬化，將一個個人包裹在類似琥珀的半透明硬繭裏。

除了“史萊姆琥珀炮”之外，特勤隊員們還用電網、麻醉彈和昏睡氣體對付那些級別低數量多的深淵化灰精靈。

他們嫻熟的將一塊塊“人繭”用鉤子拖到一邊，將通氣管插進繭裏確保裏面的人不會窒息而死。那些電暈的，麻翻和睡倒的，也用禁制繩索綁了起來。

深淵化灰精靈還有救，不到萬不得已，巡視團不會對他們用致命性武器。

蒂絲由樞機衛士保護著，負責現場的通訊中轉。樞機衛士也不是什麽都不幹，他們不斷用類似霰彈槍的魔導武器向谷地上空射出神光球，既是提供照明，也削弱深淵之力。

梅恩帶著公安九科的好手，由達迪的灰精靈精英配合，前往囚籠釋放奴隸。

凱恩的情報局特勤隊則負責對付那些反應過來的劣魔甚至薩特，情報局直屬告死者小隊用情報，暴風突擊隊用火力支援他們。

最初的行動相當順利，梅恩那邊解救了上千奴隸，公安特勤也放倒了好幾百深淵化灰精靈後，敵人才有了像樣的反應。

一隊隊眼瞳翻滾著濃郁黑氣，皮膚爬滿了黝黑符文的灰精靈湧出來，深淵之力讓他們擁有極高的抗魔特性。火矢彈打在他們身上，爆出點點火星。除了撕破皮肉和倒退幾步外，無法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凱恩丟開自動魔導槍，換上他的神力短槍，淡金光束裹著秘銀子彈穿透一個深淵灰精靈的額頭，將腦袋炸成了碎片。

“身上有魔鬼符文的不要留手！他們已經沒救了！用神力幹他們！”

凱恩用隨身助手向其他人傳訊，這是謊言之子的提醒，是不是真的已經無法驗證，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講人道主義的時候了。

除了魔導機槍繼續壓制外，其他人也都丟開了魔導武器，轉用神導武器。費共現在不管軍團還是冒險者，英雄級別以上的人都采用了制式武器加個人武器的裝備模式。一般來說魔導武器是制式武器，應對一般情況和持續作戰需求。神導武器則作為個人武器，用在必須全力以赴的短促戰鬥裏。

凱恩的個人武器是一枝大號的痛苦神力短槍，沒有散魔器，使用了四級痛苦神術荊棘之矢，配合秘銀子彈，一槍下去，尋常的六級目標也會破防。這種武器的消耗也很大，打完彈匣裏的二十發子彈，他就差不多等於廢人了。

其他人也都有類似的武器，谷地裏淡金、暗金、水銀和艷紅光華閃爍不斷，將最初湧出的深淵灰精靈打倒。

眼見巡視團明顯占到了上風，自谷地中心忽然湧出濃烈的深淵氣息。很多從未接觸過深淵力量的人頓時感覺心口冰冷，情緒也變得絕望，好幾個人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

還好蒂絲給大家臨時搭起來的心靈鏈接生效了，戰士們聚在一起相互鼓勵，邊打邊撤，才將形勢穩定了下來。

這時候再出現的深淵灰精靈就不一樣了，不再呆呆立著被大家當成靶子打。他們將灰精靈的靈活矯健展現得淋淋盡致，不斷向人們發動貼身攻擊。還有一些灰精靈騎著巨大的深淵蜘蛛進行遠程攻擊，投槍和箭矢上沾有劇毒蛛液，中者當場麻痹。

如果沒穿全封閉式護甲，並且隊友反應不快的話，巡視團這邊恐怕不少人都要成深淵蜘蛛的食物。還好只有幾個人的護甲關節被射穿，也及時被隊友救下。

戰鬥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情況越來越不妙。

凱恩喝下第二瓶聖水，提起盾牌，揮著魔鋼長刀替換了部下。情報局特勤隊用車輪戰將一只黑角薩特堵在深淵氣息覆蓋不到的區域，必須得有人扛它的墮落突刺。

那些被深淵氣息輕度侵染的灰精靈，以及大部分灰精靈奴隸都被解救了，現在戰鬥圍繞著谷地中心展開。

濃烈的深淵氣息罩住整片區域，所有深淵灰精靈和魔鬼在裏面無比強大，他們根本無法攻進去。蛛魔驅使著部下源源不斷沖出來，只要脫離了深淵氣息的庇護，也很快成了人類這邊的戰果。

場面看起來像是平局，問題是，蛛魔只要拖夠時間就行了，再這麽下去，等蛛魔來到主位面，整個巡視團都得完蛋！

黑角薩特撞中凱恩，盾牌拍在凱恩身上，半邊身體頓時麻痛難當。

就在身體即將高高拋飛的剎那間，他的手臂不由他控制的稍稍動了一下，長刀的刀尖勾住了薩特脖子一側，隨著後飛的勢頭，深深嵌進脖子裏。

“用力——！你的神力——！”

謊言之子在他心底大喊，他也下意識的壓榨出痛苦神力。

淡金光芒順著傷口滲入薩特的體內，阻止它用深淵之力愈合，同時長刀切開了大半脖頸，黑血噴濺出來，在空中和地面如火般燃燒，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臭氣。

薩特痛苦的大叫，蹄子胡亂蹬踏著，努力保持身體與腦袋的正確連接。

凱恩的部下哪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擁而上，刀劍並用，將這頭黑角薩特剁翻分屍。

凱恩撞在石壁上，緩緩滑下，一口血噴出，連數落謊言之子控制他身體的力氣都沒了。

謊言之子說：“這樣下去不行……”

凱恩喘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冷笑道：“你想讓我英勇無畏的沖進去，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裝作重傷？”

謊言之子說：“沖進去，找到那只蛛魔！我有辦法收拾它！”

“是的，這可能是我在騙你，但你沒有選擇！”

“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阻止蛛魔爬出深淵。它失去了準備好的食物，你們這些人在它眼裏是更美味的食物！”

“等它爬出來，你們不僅打不過它，連逃都沒地方逃！它會把這裏變作封閉的魔鬼巢穴！”

謊言之子凝重的道：“這也是一場賭博，你只有沖上去賭一把了。”

凱恩沈默了片刻，激活隨身助手，向某人傳訊：“梅恩……”

梅恩氣喘籲籲的在那頭啊了一聲，凱恩接著說：“我要一個人進去試試，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就算活下來，也肯定會有什麽變化。總之，到時候要好好審查我。”

梅恩一頭霧水：“審查你？”

她反應過來：“等等你要一個人沖進去？你瘋了嗎？”

“我是凱恩啊”，凱恩呵呵笑道：“從來沒有失敗過，也永遠都死不掉的凱恩。”

梅恩還在嚷嚷，凱恩切斷通訊，起身做了個深呼吸。

他對謊言之子說：“我知道你有其他的打算，但你必須幹掉那家夥。”

謊言之桀桀的笑道：“那是一定的。”

交代了部下，凱恩埋頭沖進深淵氣息裏，徑直朝著谷地中心奔去。

神光球、魔火彈和魔導機槍大作，這是梅恩轉達了凱恩的決定，蒂絲這邊見已經無法阻止，只好讓大家全力配合。

空間劇烈震動，洞穴頂端，碎石如大雨般嘩啦啦落下，不知道是世界震動，還是那只蛛魔的動靜。

借著大家的配合，還有這股震動，更重要的是謊言之子在他身上散發出的詭異氣息，凱恩埋頭一口氣沖進谷地中心的又一層洞穴裏。

寬闊的洞穴裏，灰精靈血液繪制的法陣閃爍著猩紅光芒，法陣中心漂浮著一個渾身赤露的灰精靈少年。少年身上畫滿了符文，兩眼緊閉似乎沒了生氣。一道道空間裂痕繞著他扭曲浮動，如蛇一般不斷匯聚。

原本洞穴裏還有不少深淵灰精靈和低階魔鬼，凱恩驟然現身，讓它們都吃了一驚。

沒等它們反應，洞穴再度劇烈震動，灰精靈少年張嘴發出非人的嘶叫，噴出的音波有如實質的絲線，纏繞住了那些灰精靈和魔鬼。

血水順著絲線向少年嘴裏匯聚，所有深淵灰精靈和魔鬼急速脫水幹枯，片刻間就變成了一具具幹屍。

空間裂痕滲入少年體內，讓他整個人像是突兀於空間之外，他對凱恩咧嘴一笑，原本小小的嘴巴竟然裂到了耳根，露出蟲類的口器。

他用深淵語說：“還有一個……”

舌頭如尖刺一般激射而來，凱恩下意識的舉盾揮劍，身體卻被謊言之子控制住。

“讓我來！”

謊言之子阻止了凱恩的行動，張嘴吐出舌頭，跟對方的舌頭尖刺撞在一起。

那一刻舌頭被穿透，又彼此交纏的疼痛跟惡心，差點讓凱恩奪回了身體控制權。

然後他的靈魂被一股陰冷的狂潮死死壓住，就是那個蛛魔。

蜘魔還在轟然歡笑：“雷茲薩林馬上就要成為第一個征服主位面的魔君！母神的榮耀會重返費恩！”

這家夥果然是羅絲的子嗣！

專門吃灰精靈，恐怕也是在收集和提煉灰精靈身上的黯精靈血脈。

凱恩正驚恐時，蛛魔的靈魂波動驟然變亂，它顯得比凱恩還要驚恐：“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一股力量自凱恩的靈魂背面升起，越來越高大，最終像從天幕降下的參天巨柱。

“終於……終於找到了這麽好的機會……”

謊言之子的靈魂震動也如天雷轟鳴：“我一直在尋找獲得自由的機會，可千萬年來從沒有一個謊言之子成功過。”

“我是獨立的，我的靈魂可以千變萬化，甚至創造出新的靈魂。但我又是不自由的，我僅僅只是主的一部分，準確是，是它的一根觸須。”

“我時刻都在想著為主奉獻一切，卻又時刻想著掙脫主的控制獲得自由，這本來就很矛盾，畢竟我自身的存在就是種矛盾。可以為主獲得榮光的時候，我會不計一切的努力，自由的曙光出現時，我也會不計一切去追逐，這是我的天性。”

“凱恩，我的傑作，你讓我獲得了無窮的靈感，也從赤紅女士那裏得到了寶貴的知識。如果可以的話，我原本還想繼續觀察和學習，但現在，這個家夥的出現給了一個絕妙的契機，我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漸漸能跟謊言之子鬥得有有來有往的感覺消失了，凱恩生出濃濃的挫敗感，這家夥其實一直在玩弄他。

“對立而又統一，矛盾，真是充滿了理性之力的武器啊。凱恩，現在我跟你是對立統一的，所以我們無法分離，我們仍然是主的一根觸須。”

“要怎麽掙脫這個範疇呢？很簡單，將一個跟你截然對立的靈魂放進來替代我，讓你們形成新的對立統一，這樣我就上升為了觀察者。”

“我創造了你，凱恩，推動著你在赤紅信仰的熏陶下，獲得了渴求自由，反抗壓迫的信仰之力。你的靈魂與魔鬼的靈魂是天然對立的，你將與它形成新的矛盾體，這樣的矛盾體在主的感知裏仍然是統一的。”

“凱恩，替代我為主服務，與這個魔鬼進行永恒的靈魂對決吧，這比跟我呆在一起要簡單得多，不是嗎？”

“我沒有違背承諾哦，我確實幹掉了這家夥。”

謊言之子的力量傾壓而下，轟在蛛魔的靈魂上，讓對方發出慘烈的呼號。

“別忘了我是對付靈魂的專家啊，辯證法就像是更鋒利的手術刀，讓我對靈魂的切割更加輕松了。不會很痛的，雷茲薩林，你應該為成為我的試驗品和替代者而感到榮幸。”

“至於你的美夢，很抱歉，你的母神羅絲已經變成化石了，你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的。”

蛛魔這時候醒悟了：“謊言之子……伯利艾爾！你是謊言魔君伯利艾爾的觸須！”

“哈！伯利艾爾？”

謊言之子冷笑：“它不過是主伸到深淵的一根觸須，並且比較粗壯而已。認真的說起來，我跟它其實是兄弟姐妹的關系。”

謊言之子對蛛魔的靈魂做了什麽，凱恩已經無法感應到，他只覺得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夢。

這時候結束，也是一件好事吧。

可惜，謊言之子要把蛛魔的靈魂塞進來，他無法想象未來會發生什麽。

“用你的赤紅信仰戰勝它啊！笨蛋！”

謊言之子說：“你可是我的分身，當然馬上就要獲得自由了。只要戰勝了蛛魔，你就變成了我！對，主會把你看作新的觸須，而我，有史以來第一根自由的觸須，會走向何處呢？主的影子嗎？想想就激動得不能自已啊！”

也就是說，自己將徹底失去自我了嗎？

凱恩悲哀的想著，意識漸漸模糊。

“並不費勁，就是……真的有點惡心，該死，我的感官也被凱恩浸染了。”

許久後，謊言之子完成了工作，將某團粘稠而冰冷的東西塞在了它跟凱恩的靈魂之間。

“那麽現在……該切割自己了……”

謊言之子正要做什麽，靈魂世界猛烈震動，然後它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怎麽會這樣？我推算得沒錯啊！蛛魔和凱恩應該會形成新的對立統一啊！”

然後它的呼喊更加淒厲：“不——！主啊！您聽我解釋！不是您想的那樣——不——！”

谷地中心如油鍋一般沸騰，深淵氣息劇烈噴吐，所有深淵化灰精靈和魔鬼都被卷了進去，慘厲的呼號聲由高到低，漸漸消失。

巡視團的戰士們不疊後退，許久後，煙塵消散，深淵氣息黯淡，一只趴著就有三四十米高的巨大蛛魔出現。

這並不是蛛魔的完全形態，真正的蛛魔沒有這麽小。

而且它是仰面朝天的，正胡亂蹬著腿，似乎在承受慘烈的痛苦。

“凱恩……他成功了！”

梅恩抽著鼻子說：“蛛魔被重創了，可他呢？”

這時一道深紫光芒穿透了洞穴頂避，落在谷地邊緣。

紫光凝聚成立方骨架，暗金光幕展開，三個伸展著各色光翼的身影飛出光幕。

是歐蘿拉、緹娜和菲妮。

“來得正好！”

歐蘿拉松了口氣：“還好小紅幫忙，跟那個誰一起給我們弄了個傳送門。”

“打蜘蛛啊！”

菲妮歡快的叫著，光翼鼓蕩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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