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六點多, 孟正然才載著媽媽和小妹回到文城。

家裏阿姨用心，掐著點準備好晚飯, 吃過一頓, 孟正然捉摸著要不要去找許甄。

但轉念一想，又沒去, 聯系她說, 自己要忙一會兒，卻驅車獨自去明湖邊的奢侈品店。

早前總幫孟太太去取首飾, 沒想到今天孟正然自己去。

連銷售女郎都有些意外，直問：“孟先生是有女友了嗎？”

孟正然點頭：“是。”掃一眼紅棕的首飾櫃臺, 細問道：“耳環在哪裏？”

“在這兒。”

銷售女郎瞧著他, 雖則每次來都穿得差不多, 但都看得出是精貴的襯衣和下裝，尤其是頭層牛皮的意大利訂制手工鞋，價值與價格都不菲。

沒想到, 孟太太口中所說的，要單身一輩子的兒子, 這麽快就有女友了。

紅金的耳環一下子吸引孟正然的註意力，他點了點，“取出來, 我看下。”

“好的。孟先生眼光倒和孟太太一樣好，這是我們家的紅玉髓耳環，密鑲的鉆石和一顆切割圓大鉆，加起來, 一枚得有3.45克拉，18K玫瑰金的。”

她帶著黑色的絲絨手套做了一個展示，燈光底下熠熠生輝。

孟正然想象了這澄澈透明的紅落在許甄白皙的脖頸邊，他淡淡一笑：“這對要了。”

想到周五晚上她穿得寶藍色緞面上衣，孟正然隨便看一眼，“藍寶石那對也一起。”

“行。需要取出來看一下嗎？”

“不了，直接裝好。”孟正然道。

許甄被孟正然的電話喊下樓的時候，很是意外。

見他地將一個大Logo袋子遞給自己，她才驚訝道：“這麽晚過來特別給我送禮物嗎？”

孟正然看著她的衣服，但笑不語。

只因她穿著暗紅的掐腰旗袍，不過不是孟太太那種特別正式的，而有些隨意和平常的款式，就一個顏色，走近看似乎有暗花。

最要緊的是下面兩條細細的腿，裙子直到膝蓋處，下面白生生的長腿露出來。

孟正然想，我剛才為什麽不要求上去呢？

“那我是不是要邀請你上去喝杯茶？”許甄拿著袋子問，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笑意，“怎麽這樣看著我？”

孟正然擡手摸了下她腦後松松的發髻，微微彎腰湊到她耳邊道：“好美。”

“是嗎？”許甄自己看一眼，“我這是家裏隨便穿穿的，好多年的舊衣服了。”

孟正然心道，像是一塊玉被裹在了紅綢布裏，真是……難以言喻的令人心跳加速呢。“快回去，不要叫別的男人看見了。”

“……”許甄咬唇，“真的嗎？來給我送了禮物？就不想看見我了？”

“假的。”孟正然忽然伸手將人抱在懷裏，“按照你的說法我是不是很流氓？送禮物，順便換一個擁抱。”

“嗯。的確有一點。”許甄輕聲笑著道，“那走嗎？上去待一會兒？”

“方便嗎？”

“有什麽……不方便的嗎？”許甄突然尷尬了下，“可能有點亂。”

“沒事，我可以在門外等足一個小時，直到你收拾完畢，我再進入你的閨房。”孟正然攬著她，與她一起慢悠悠地走進去。

“哪有這麽亂。”許甄無語，又拎著袋子問，“你自己去的BVLGARI？我為什麽不太相信呢？”

公寓電梯間很敞亮，孟正然隨處一看，裝飾整潔高級。

“我媽經常在那裏買東西，我直接去的。怎麽了？這個品牌你不喜歡？”孟正然笑著問，“要是不喜歡也沒事，我是SVIP，可以換，服務周到。”

“難怪……”許甄踏入電梯，按下樓層，十六樓的字樣亮起，“BVLGARI在國內一線城市的用戶群體還是以中產偏上，以及35歲以上的女性為購買主力。”

“許總，這就不要做用戶畫像分析了吧？”

孟正然啞然失笑，“所以，25至30歲的年輕女性的珠寶消費品牌有哪些呢？”

“Tiffany&Co.、Cartier……”許甄看他一眼，“怎麽了？你需要了解這個嗎？”

“真專業。”孟正然笑道，“那你自己喜歡什麽品牌？”

“……不告訴你。”許甄柔和一笑，細細的手腕擡高，“你送的我都喜歡。”

“聽著怎麽這麽的順耳呢。”

孟正然也笑了，隨著她一起出電梯，見這格局是一梯兩戶，他問道，“隔壁住的什麽人？”

“一對海龜夫妻。”許甄點開門鎖，開始輸入密碼，又道，“先生是醫生，太太是文城大學的教授。”

“嗯很好。”孟正然評價一句。

進入玄關，入目便是透亮的頂燈，正巧這時許甄扭頭看向孟正然，光影在她臉上投射出柔和的光華。此刻，她的眼角微垂，雙眸似充滿了欲語還休的意味。

孟正然輕咳一聲：“快去收拾，不是說有點亂？”

他有幾分不自然。

若是細細分辨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到女性居所——連孟正蕓的房間，他都很少去。小妹過了八歲，家裏就開始註重培養隱私習慣，因此他都格外留意避嫌。

許甄輕輕“嗯”了一聲，脫下拖鞋踏進去，手裏還拿著那個袋子。

孟正然看她光著的腳掌，再看看墊子上的拖鞋，嗯，一定也很緊張吧，都忘了換鞋。

這感覺，莫名便叫人心生愉悅。

他淡淡地笑了。

走進去的時候，許甄已經稍微將東西擺布了下，“坐沙發吧。”

墨綠的長沙發，似乎與她辦公室那一張是一套，他撫摸沙發的絲絨，“很喜歡這個顏色？”

“嗯。”許甄指了指，“你……想喝什麽？有水，還有水……”

孟正然帶著笑問：“那你的意思呢？”

“那就喝水吧。”許甄也笑著去餐廳冰箱找了一瓶玻璃瓶裝純凈水，擰開遞給孟正然。

他問：“怎麽還能自己擰瓶蓋？”

許甄道：“這房子裝修，哪兒不是我自己擰的螺絲和裝的燈？”

孟正然點點頭，“不可小覷。”

墻上大幅的水粉畫，畫中人著旗袍、手持蘇式小圓扇，靠在淡藍的墻上觀花。

孟正然問：“畫中人是你嗎？”

“嗯。”許甄也坐下來，拿著首飾，“一個專畫水粉的朋友贈的。”

“好看。”

許甄笑著沒擡眸，“我可以看看你送的禮物嗎？”

“嗯，或者你可以試試，我不介意當一次首飾點評專家。”孟正然稍拎褲腿坐下，沙發很舒服，他怡然自得地靠向背後，手落在高起的扶手，“如果不喜歡，千萬不要騙我。”

客廳的燈是一排四盞，不高也不低，擡手可觸，燈光極柔，把一切都照得溫和靜謐。

孟正然看向燈光底下的白色花朵，想起自己送的玫瑰……應該是明天會到她的公司，希望是驚喜。

將首飾盒打開，許甄才似嗔怪地輕聲曼語道：“孟總的手筆怎麽這麽大？”

“是麽？”孟正然在這方面不熟悉，只道，“喜歡嗎？”

許甄將紅玉的耳環捏起來，比在自己的耳垂上，“好看麽？”

“美。”孟正然的焦點似隨著耳環在她脖頸邊輕輕晃動，只覺她今天這衣裳，渾然天成就是配這對耳環，“戴上我看看？”

“等我一下。”許甄拿著耳環去臥室。

孟正然覺得奇怪：“怎麽還要躲著我？”又見她白皙光潔的腳背，提醒道，“去穿上拖鞋。”

“哦。”許甄似才想起來，趕緊轉身去玄關，又緊著一步到臥室邊，推開紅木門，頓了頓，扭過上半身，對沙發上自若的男人道，“一會兒就好。”

“不著急。”

孟正然望向遠處陽臺上的高大綠植，目光收回一些又是清爽利落的波普風黑白地毯，看著這一室裝修，再想想她方才的表情。

他想：女人，真是有意思極了。

沙發那頭堆著一些書，孟正然隨手一撥，《營銷推廣思路：一百個不如這十個》《引爆點》《說服力》《從0到1》……

看得又多且雜，《引爆點》裏還有小紙片夾雜著，筆跡清秀又端莊，寫得滿滿當當，顯然功課做得極認真。

遠處那幅畫下面的橫櫃，原想應該是電視櫃，裏面都塞滿了各種書。

東倒西歪，果然是亂。

其他地方倒還好，是個溫馨而充實的家的模樣。

孟正然想，原來一個獨居女人的生活是這樣的。

任何一處都有她的影子——畫是美的，花是淡雅的，沙發是柔軟的，燈光是適宜的，一切都是她營造的，恰到好處的舒服。

門吱嘎一聲開了，一條白細而光潔的小腿先邁出來，還是方才那條旗袍短裙，只是頭發盤起來了，露出修長而漂亮的脖頸。

“好看。”

不等她問，孟正然便道，“還好你剛才沒在店裏，不然……”

“什麽？”許甄走向他。

孟正然起身，伸手握住她的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不然，我怕都得買下來。”

許甄的手指落在耳垂，撥弄了下，耳環略重一些，她仰頭的時候，耳環靈動而閃爍：“不會的，我會攔著你的，消費還需理智。”

“不想理智。”孟正然望著她，黑眸裏只有她曼妙而光影，“至少，現在不想理智。”

許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他：“登堂入室，還要不理智麽？總不至於，這耳環是用來敲開我家門的？”

“猜對了。”孟正然用力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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