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褚尤帶來的衣服都是神聖，神父的風格，適合過萬聖節的類型。

蔣樾樘待了一上午，中午請所有工作人員吃了頓便當，然後和陳褚衛一起離開了。

離開前，他叮囑相果拍完不要自己離開，他下午過來接她。

“我可以自己回家。”

相果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她帶著妝，臉頰上了高光，配合服裝搭配風格，銀色點綴著鼻尖與下眼瞼，唇周外一圈微淡的金色啞粉，多了幾分高貴典雅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蔣樾樘沒同意，這段日子他算是摸清了相果的性格。

“我帶你過來的，如果你遇到危險，我負很大責任。果果，這不是你保證就能放心的事。”

相果抿了抿唇，不說話，算是答應了。

拍照擺造型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最累的還是換完衣服還得換妝容，所以她們先把風格相近的衣服陸續拍完，妝容一點點修改，剩下那幾件就是拍一套換一個妝。最後一套用到了紋身貼，蔣樾樘過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彼時化妝師正在用酒精幫她卸掉紋身貼。

她已然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吊帶背心露出直角到幾乎沒有弧度的肩膀，任化妝師折騰。

在他來前，她們似乎過得挺愉快的，個個臉上帶著笑意，就連相果看到他也是眼底帶笑，沒來得及轉換，規規矩矩道：“下午好。”

“下午好。”他回。

“辛苦了。”她又說。

“辛苦什麽？”蔣樾樘倏地不解。

“就是辛苦了。”她道。

相果只能側著身體，肩膀和手臂仍被化妝師握在手裏。

見他還不明白，她只好解釋：“只是一句常見的問候語，辛苦了，辛苦一天奔波的你。”

蔣樾樘霍然。

是了，過去下班，他也會對秘書助理說這幾個字，‘辛苦了’，‘下班吧’。

但這句話陡然從相果口中說出，讓他一時回不過神。

回去的路上，是蔣樾樘開車，還是那輛大奔。

“感覺怎麽樣？還適應嗎？”

紅燈空隙，他問。

“特有趣。”說起這個她就開心，相果側著身體跟他說話，“褚尤姐和kiki姐跟我科普了很多好玩的圈內事。”

蔣樾樘失語了兩秒，回：“八卦？”

這麽說她就不高興了。

八婆才愛說八卦。

相果努了努嘴，糾正：“是我不知道的事。”

蔣樾樘笑了笑，決定不再揪著這個話題。

“想吃什麽嗎？”

相果想了想：“涼的東西。”

蔣樾樘：“海鮮？”

“……海鮮是寒涼沒錯，但我想吃入口就是冷的東西。”相果坐正了身子，手搭在安全帶上，準確給出個名字：“我想吃冷面。”

“我們小區附近有間韓料，去過嗎？”

“沒。”她茫然了一瞬。

相果一般是和同學約出來玩和寫作業才到外面下館子，平時都是直接叫的外賣。

至於蔣樾樘說的小區外頭有家韓料店，她一頭霧水。

“那就去試試。”他說。

車頭調轉，相果看他：“我請客。”

陳褚尤已經把錢打到她微信，效率極快。

蔣樾樘倒沒看她，目光集中在前面的車流，隨口回了一句：“你隨意。”

是你隨意，不是隨便你。

相果默默別過臉，看著窗外，車流與綠化在緩速倒退，她的眼睛由於早上起床過早，此刻酸酸澀澀的，想睡覺。

到地方時，她再度不負眾望的睡著了。

蔣樾樘看她迷迷糊糊，暈頭轉向的樣子下車，不免想笑，啪的一聲給關上車門。

相果提議自己請客，本意是想還人情，但沒想到微信今天改了制度，未成年人沒綁銀行卡禁止付賬，規定只能進不能出。

她捧著平板懵了一下，沮喪的看著蔣樾樘。

後者依然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買了單，看來憋的要緊。

上樓的時候，她仍然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因素有很多，撇開方才沒還到人情，最大一方面是除了臥室裏那幾十塊的零錢，她的全副身家都在微信錢包，微信給她來這一出，這不是斷要她完蛋嗎？

蔣樾樘還以為她在為方才的事情感到丟臉，剛想勸她兩句，然後就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皺了皺眉，“要是微信不能用，那你有現金麽？”

他知道當代小孩兒基本人手一支手機，幾乎人人都有微信，孩子零花錢基本都由父母轉賬，看相果買單時打開微信付賬頁面的熟悉程度就能看出她也一樣。

相果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滿臉怨念，意思極其明了。

蔣樾樘眉一挑。

相果失神落魄回到家。

盡管黃妍和相華棟都不在家，但她已然沒了平時發現這個消息的喜悅，滿身滿心都是悲傷到不能自已。

她迅速洗了個澡，用卸妝水把手腳上的一些遮瑕給洗幹凈。

至於臉，臉早在攝影樓就已經卸的幹幹凈凈了。

回到房間後，打開臺燈，做了半張試卷，刷題速度比平時慢了一點，這讓她有些許煩躁。

放在平時她能氣定神閑對待，但本身煩心，這會兒煩上加煩，使得她心浮氣躁。

盡管聯系她的編輯沒有頻繁催她交稿，給出的時間也尤以充裕，將近一個半月時間，一天交三千即可。

但相果原來定下的目標是五一長假完成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用一周時間慢慢趕進度，後面的時間則是進行精修，看思維邏輯方面，語句有沒有出問題。

但今天遭遇到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相果實在沒辦法心平氣靜寫文，也沒心思去寫這些有的沒的。

她滿腦滿心，絞盡腦汁都在想——

明後天還能用現金，那麽大後天怎麽辦？

不想遠的，就想這周，怎麽乘車去上課？

早午飯還可以用飯卡堅持，那麽晚飯怎麽解決？

學習資料打印都是要錢的，上個月買的那盒筆芯也快要用完了，現在一支筆動不動就幾塊錢，一個筆記本就要二三十塊，還有每個月都需要買的衛生巾，必須要網購才能買到的夜安褲……現在錢連取都取不出來。

相果咬著手指，看著床上的浣熊玩偶，表情貧瘠陰郁，實則大腦一片空白。

真的要低聲下氣去求和嗎？冷戰這麽久，誰都不肯低頭。

相果還以為靠自己也能活到成年呢，沒成想現階段第一道大坎是這個。

她還以為分出點時間去兼職就好了。

雖然以後可以要求結現，但結現的兼職只能從現實去找，起碼要做幾個小時才能有八.九十塊的收入，但她哪有那麽多時間？

五一長假結束，自始至終都沒見到黃妍和相華棟回家。

第四天。

相果背著書包去上學。

到了班上，不少人在懊惱這件事。

丁茶依然來得很晚，她那一趟校車就是比其他趟車要晚一些，進班時老班不似平常坐在講臺上，松了一口氣便見相果趴在桌面上補覺，輕手輕腳的沒去打擾她。

聽前桌說起這事兒，她立即加入話題，“讓你爸媽在微信給你開個親屬卡唄。”

前桌回過頭，“還有這玩意兒？”

丁茶怪嗔：“賺錢的東西什麽沒有？”

前桌：“這東西在哪兒？錢包那裏嗎？”

丁茶：“對，從錢包進去，可以看到一個親屬卡。你可以讓你爸媽給你贈送一個，餘額你爸媽填，不過這有一個特大的缺點就是你幹了啥，你爸媽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你花了錢，微信支付就會給你爸媽也發一個扣款憑證，表示：哎，你閨女兒花的錢我從這兒扣了啊。”

前桌：“我靠？”

丁茶也氣餒，“特不人道，未成年日常無人權。”

前桌想了想：“好過沒錢花，我得回家馬上跟我媽提一個。”

相果換了個姿勢繼續趴著。

丁茶還以為自己吵到她了，連忙甩手：“我要背書了！天哪，第一節 就是語文課。天哪，這文言文……吾與汝畢力平險……天哪，是人背的嗎？我的平翹舌音都不好了！”

放學，今天輪到相果值日。

丁茶由於要去補習課的語文老師家，與相果同一路車走，誓要等她一起走，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寫作業，乖乖等她。

結束後，兩人一起走出校門。

丁茶想約她一起吃晚餐，順便把不會的題給做了，如果相果也有不懂的題，到時她還可以替著幫老師問一問。

相果婉拒了，昨天晚上鄰居又邀請她去試吃，還給她看了今天的菜單，基本都是海鮮，像是記住了她喜歡吃蝦，蝦分清蒸與麻辣小龍蝦。

當然，麻辣小龍蝦是從外面買的。與上回一樣，怕自己做出來的菜不好吃，所以買了一些現成的放著。

車程一小時，回去六點多一點剛好能趕上準備食材。

敲時門，是陳褚衛來開的門。

相果見到他挺驚訝的，“好久不見……”

的確好久不見。

陳褚衛回笑，錯身讓她進來。

門關上了，他調侃廚房裏的人，“好家夥，我還說請了誰。”

“來了？”

蔣樾樘洗了手，從裏走出來，笑說：“你昨天愁成那副樣子，我還以為我做的東西有多麽難吃，所以把褚衛叫過來幫忙了。”

相果忙搖頭，卸下背包，“你想太多了，我那天說的全是真心話。”

蔣樾樘也是開玩笑罷了，他收拾出茶幾上雜七雜八的東西。

“還在處理食材，要等一段時間……可能要八點才能開飯，你先在這兒把作業給做了吧。”遙控器扔沙發上，又說：“冷了就自己調，渴了去冰箱拿喝的，不用跟我客氣，我以後就在這兒定居活到老，你要一直這麽客氣，你累我也累。”

“你要在這裏養老啊？”相果為他發愁。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