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才不管那小崽子！”一聽有人提起自家小崽子，老頭子臉上的怒氣就上來了，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有人樂呵呵的添上一句：“你不管還有誰管？就是親老子也沒有你這樣盡心盡力的，他也該知福了，怎麽還那麽皮！”

說著說著，後面就有了斥責的意思。

“那小崽子！”老頭子臉上劃過一道不知名的情緒，很快又道：“他也算乖的了，雖然皮了點，但心眼好，人也正直。”

用別人的話來說，他就是那種自己罵自家崽子可以，但一聽別人教訓，那他肯定護犢子。

只是今天……

鄭曲知躲在角落貪婪而又歉疚的看著老頭子，在這一天，他闖禍了。

這一天似乎是高考後的三天，他們瘋玩了幾天後，班裏組織來場畢業酒席。所以這一天，他們幾個都去了飯店。

是那種比較普通的飯店，吃吃喝喝，大家情緒高漲，都挺激動的。

然後激動激動著，就有人鬧事了。

因為考慮到大家都還只是學生，所以選取的飯店不大，也比較亂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也多，其中不乏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

當時是班花的女神，在去上廁所時被混混攔住，拉扯著要把她帶走。鄭曲知恰好看見，腦子一熱，立即英雄救美，可惜美人是救到了，自己也被打了一棍子，砸在後腦勺上。

出的血很多，他當即就暈了過去。

大家都還只是學生，見血流了一地各各都要瘋了。有人聯系家長，有人打電話報警，也有人打急救電話。

打電話給老頭子的聽說是個小女生，她太緊張害怕了，也不知道她具體說了什麽，反正聽說老頭子聽完之後，老頭子就立即起來，沒走幾步就心肌梗倒了下去。

最後鄭曲知沒死，老頭子卻死了。

看著現在正手忙腳亂的找手機的老頭子，鄭曲知起身，走到老頭子身旁靜靜的聽著。

“餵？鄭……鄭叔叔嗎？”

對面的女生聲音裏帶著些哭音，幾乎是喊出來的：“鄭曲知……鄭曲知要死了！！好多血啊嗚嗚嗚……”

鄭曲知：？？？

“你說什麽？”老頭子當即站了起來，手側的杯子被撞得倒下，沿著桌子往下淌著。

“他們……打架……嗚嗚嗚，有人用……棍子……”女生哭得一顫一顫的，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的。

“死了？誰要死了？”有喝醉了的人暈暈乎乎的站起來：“誰打架死了？”

老頭子的臉瞬間變得鐵青，然後又很快冷靜下來：“怎麽死的？你好好說，給我說明白！”

電話另一邊又響起連漣侃的嘶吼：“放你娘的狗屁！我們家知兒沒死！就是暈過去了！別他媽的出來嚇人！”

鄭曲知一楞，下意識看向老頭子。

老頭子臉上的表情松懈下來，緊接著也罵了句：“什麽膽量，你叔都要被嚇死了！快報地點，我去找你們！”

待對面報了待會要去的醫院後，老頭子便迅速掛斷了電話，對身後的人道：“小崽子惹了點事，我過去看看。”

“去吧去吧！”一行人都知道事情應該挺大的，趕緊擺擺手讓老頭子走。

看著老頭子正常的臉色，鄭曲知微楞，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老頭子是因為他的事而緊張被嚇得心肌梗的。

原來不是嗎？

那是怎麽……

還沒想明白，房間裏就多了個不一樣的存在。鄭曲知瞳孔猛然一縮，是……惡靈？

那是一個披散著頭發，滿臉坑坑窪窪的女鬼，在老頭子經過她身邊時，突然伸手緊緊捂住老頭子的嘴巴和鼻子。

“你他媽的松開！”鄭曲知立即紅了眼，瘋了似的往鬼身上丟符，然而什麽都無濟於事。他們根本不在同一空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惡靈是怎麽在自己面前殺了老頭子的。

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來，鄭曲知怔怔的看著手掌心的淚，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傷心難過還是不甘憤怒。

無論哪一種，他都束手無策。

“老子死的時候不哭，現在知道哭了！”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鄭曲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擡起頭來看向聲源地。周圍的場景又發生了變化，黑漆漆的，只有一團一團的霧。

自己面前的也是一團黑霧，沒有形狀，只是發出老頭子的聲音：“你這樣看我做什麽！不認識你老子了！”

鄭曲知又懵了好一陣，然後道：“你……你成惡靈了？”

“怎麽！你要殺了你老子？”老頭子雖然沒表情，但鄭曲知幾乎可以想象到他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思及至此，鄭曲知的眼裏帶了笑意：“你已經死了，我怎麽殺你啊！”

“行啊你小子！有出息了！”老頭子的那團霧蕩了蕩，緊接著又道：“老子要把你弄過來都廢了好大的勁。”

“你的幻境？”鄭曲知楞住：“不是溫宜的嗎？”

“是她的，也是我的。”老頭子長嘆一聲，為了來見個兒子他容易嗎？萬千心酸皆咽回肚子，他語重心長道：“我魂都快散了，靠著她的幻境才能看到你。”

“混的那麽慘啊。”鄭曲知眼睛通紅，卻又扯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那你怎麽還不去投胎？”

都已經那麽多年了，怎麽還在這裏？而且魂魄還那麽虛弱？？

“對了，我現在有男朋友了，他很厲害的，我出去以後去找他，還能讓他給你個身體重新重新活過來。”鄭曲知想起魏魘，陰郁的心情平覆許多。

魏魘肯定可以的，宛丘不就是借著珠珠的身體活過來了嗎？

“得了得了，我也活膩了，誰還要天天頂著個年輕的臉裝嫩。”

“那可以找個老一點的給你。”鄭曲知垂眸，假裝聽不懂老頭子的話繼續道。

“別揣著明白裝糊塗。”老頭子一向大大咧咧的，毫不留情的揭穿鄭曲知：“你都多大了，還老是想著有家長在呢！也該獨立了！”

“我很獨立。”鄭曲知眸光一閃。

“我也不跟你貧，跟你吵了十多年了，我也累了。”老頭子嘆息一聲：“我就是來跟你告別的，你明天結婚，我也終於看見你結婚的時候了，不過我們老鄭家斷了香火很不好，你老了也沒個人伺候你，這樣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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