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經過的蔡亣翻了個白眼，這小子怎麽還真把藥酒拿著來找先生了？不知道先生最討厭這種藥酒的味道嗎？平時聞見一丁點味道都是避而遠之的。

正要擡腳離開，便又聽見屋內響起自家先生沈靜清冷的聲音：

“好。”

蔡亣：？？？

想起自家先生對鄭曲知的態度，蔡亣臉色有點難看，沒敢在先生門前聽墻角，趕緊鐵青著臉走了。

屋內——

鄭曲知看著趴在床上的魏魘，輕咳臉一聲：“那什麽，我給你擦藥臉哈！可能我的力度會有點重，不過……”

“嗯。”魏魘涼涼打斷他，側著頭垂著睫毛，漫不經心的模樣。

鄭曲知又低著頭看了半晌，這才掀起魏魘的衣服。目光觸及他背上密密麻麻的傷後，什麽羞澀緊張得意都消失殆盡，只剩下錯愕和不易察覺的怒氣：“你什麽時候挨了這麽多打？我怎麽不知道？”

媽的，這背上的鞭痕最少也有二十來道，還有幾處是面積較大的淤青，甚至還有一些是破了皮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受的傷。

魏魘睫毛一顫，闔上眸子：“剛來那幾日，你整日想著丟開我，自然沒發現。”

呃？？？

鄭曲知心裏一陣心虛，低頭看著細膩的皮膚上猝然多了那麽多礙眼的傷，頓時悵然的嘆了口氣，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斷蔓延，最後只是說了一句：“那麽多傷，要是留了疤就可惜了。”

魏魘這個人，看起來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的存在，在他身上多一個小小的傷口、小小的疤痕都覺得是褻瀆了他似的，現如今那麽多……

要是蔡亣見了豈不是氣的要殺人？

想到這兒，鄭曲知手一抖，藥酒灑下一大片，落在魏魘的背脊上。

“不會留疤。”魏魘漫不經心的睜眸，回頭看他：“怎麽不動？”

鄭曲知回過神，想起天那麽冷，生怕魏魘著涼，趕緊認認真真的給魏魘擦起藥來。不到五分鐘上好藥，他趕緊把自己早上丟在這兒的被子蓋在魏魘身上：“前面的就你自己上，我先走了。”

頓了頓又道：“天冷，別裝逼了。知道給我買衣服，怎麽著就不曉得自己多穿幾件？”

零下五度的溫度，魏魘居然只是穿了件單薄黑色的套頭衛衣，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活到這個冬天的。

魏魘眸光微動，抿著唇壓住情緒，片刻才平靜回道：“知道了。”

話也差不多說完了，鄭曲知猶豫半晌，將自己憋了半天的那句話說了出來：“院長那些人現在抓到了嗎？得把那些人抓起來吧？”

“嗯。”聞言，魏魘點頭，從床上坐起來：“下午我會讓齊麁去一趟警察局，會把這事解決的。”

“好。”這下鄭曲知是真的沒什麽話了，又叮囑幾句魏魘多穿衣服後，心滿意足的走人了。

當天晚上，網上就有了關於死亡教戒所院長和其他監管人員的消息。聽說是在傍晚時分發現的屍體，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幹的，屍體都已經四分五裂了，像是被什麽撕扯，身上還有多處傷口。

警方懷疑是受害者家屬的報覆行為，但沒有證據，且所有家長均有不在場證明，再加上這些人都是罪孽深重，因此此案就這樣不了了之。

同時，不少教戒所的視頻被曝光出來，傳遍了網絡。

被鞭打、被逼著吃餿飯、被電擊、被強奸……

一幕幕場景呈現在世人眼前，激起了國民的憤怒和深思，並引起了政府和家長的重視。最後失蹤少年的屍體只找到三十四具，還有兩具不知所蹤。

死亡教戒所的事曝光出來的第四天，不少教戒所被人舉報，共有五十三家教戒所曝光在人前，被解救的孩子大約有五千人。

第五天的時候，鄭曲知去看了龔丘的墓地。他是一個人偷偷去看的，龔丘的墓地和其他三十多個人的墓地在同一個地方。

為了表示對這些無辜孩子的哀悼，人們將他們送進了環境最好的墓園，聽說他們的家長整整哭了三四天。但鄭曲知只覺得嘲諷，在孩子生前的時候不懂得珍惜，死後卻表現得那麽悲痛欲絕。

如果真的愛孩子，又怎麽會把孩子送到那種地方去？

“哎，龔丘。”看著墓碑上少年桀驁不馴的笑臉，鄭曲知扯了扯嘴角：“出來了好像就一直沒見過你了，怎麽著？自己趕著去投胎了？”

回應他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你是大英雄，因為你，這事引起了上面的重視，很多比你大比你小的小屁孩都被救出來了。”鄭曲知重重的嘆了口氣：“院長那些人也得到報應了。法律懲罰不了他們，聽魏魘……哦，就是那個二百，他說他們找了你們這些惡靈去殺的那幾個人。”

停頓半晌，他輕輕的問：“你應該也去了吧？那個你想殺的人，已經殺了吧？”

明明也沒一起待多久，兩個人感情也算不上多好，但鄭曲知莫名有點傷感，沈默半晌，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嘆息。

社會是黑暗的，又還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還掩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呢？

雪下的愈發的大了。

鄭曲知深吸一口氣，裹緊圍巾轉身準備離去。驀地，餘光中瞥見墓園中還站著一人，又忍不住停下腳步。

怕被人看見，他特意一大早的過來，怎麽還有人跟他一樣？

那人明顯是個女人，長長的黑色羽絨服裹著全身，臉上一個大大的口罩，就連下巴都掩在圍巾裏面。

大概是察覺到鄭曲知的視線，女人朝他看了過來。鄭曲知微怔，這人居然還帶著墨鏡，裹得比他還密實，難不成也是個公眾人物。

鄭曲知收回目光，低著頭準備離開。

“鄭曲知。”

安靜的墓園裏響起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鄭曲知偏頭，看向那女人，眼中的驚詫有一絲的洩露。

女人率先拉下口罩，這次她粉黛未施，素面朝天的露出一張清麗的臉：“好久不見。”

“溫宜啊！”鄭曲知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朝她走去：“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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