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衍騎著馬跟在馬車一側, 走不了中間的大路，時不時被頭頂上茂盛的枝杈掛一下，他不耐煩地拿著劍, 便走邊擋。

馬車裏似乎有些太平靜了, 他這次出行，帶了二十多個侍衛，除了這些, 也就姜楚跟青葵兩個姑娘。

但這麽長時間，都沒聽到車裏有說話聲, 顧明衍有些好奇姜楚在幹什麽，他駕著馬, 慢慢晃到馬車的窗口處，咳了兩聲。

馬車還是沒動靜。

顧明衍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他一個大男人無緣無故鉆進女人馬車裏, 總歸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再多個借口就好了。

這裏是樹林深處，不遠處有幾株紅果子插在地上，結了一小串一小串的, 不能吃，但的確是好看, 紅艷艷的，讓人眼前一亮。

他騎著馬上前采了一株回來。甩了甩根上的土, 確認沒了泥汙才放心，拿著這株不知道叫什麽的植物敲了一下馬車。

車身一震，姜楚這才睜開朦朧的眼, 她昨晚沒睡好，剛剛小憩了一會兒。

掀開簾子，便是顧明衍有些狼狽的模樣。他的頭發並不如以往整齊，有些亂，上面還落了幾片葉子，這人似乎還沒發覺，臉上坦坦蕩蕩的。

“你上來嗎？”姜楚問。

顧明衍一怔，隨後冷靜地點了點頭，揉著額角，“上去坐會兒吧，我頭有些疼。”

馬車空間狹小，顧明衍長手長腳的，一坐下就擁擠了幾分。青葵忙問:“後面那輛馬車裏面有人嗎？”

顧明衍揚了揚眉，“阿禮在裏面，他不會騎馬。”

“那小姐，奴婢去同阿禮說幾句話，他上次問奴婢有沒有什麽好看的畫本，奴婢剛好帶了些，去給他送幾本。”

青葵走後，車上就剩他們兩人。

姜楚剛睡醒，在哪坐著有些楞神。顧明衍偷偷瞥了她一眼，把玩著手中的小紅果子，“你是不是生氣了？”

姜楚:“……？”她可是剛睡醒，什麽都沒做，怎麽就生氣了？

他試探著問:“小五給你的圖紙收好了嗎？”

“收好了，我不會扔掉的，你到徐州先忙你的事，我自己可以去鹿山幫她采藥。”姜楚最先想到的就是顧明衍會讓她扔掉，但是她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毀約，也不想讓那個膽怯的小妹妹失望。

只好死死捂著腰間折疊的紙。

顧明衍:“……我又不非禮你，捂這麽緊！”

姜楚清醒了許多，聽了這話難免有些羞澀，臉頰帶了點兒紅。

這樣的紅看得顧明衍心裏像被撓了一把一樣，他向後靠著，“你這個表小姐倒是比我這個二哥還要稱職。”

姜楚:“……啊！！”

前兩天大概是剛下了雨的原因，深林裏的路有些泥濘，馬車一側的車輪壓過一塊石頭，整個車身都向左邊傾斜，姜楚自然也跟著翻了過去。

這一翻，就翻到了顧明衍的身上，他壓下翹著的嘴角，盡力平緩心跳，姜楚的頭就抵在他心口處，他怕太大聲，會嚇到小姑娘。

“你心跳的好快！”姜楚還是感嘆了一下。

顧明衍面不改色:“我常年練武，自然比你跳的快。”

姜楚掙紮著起身，顧明衍身上的味道她熟悉地很，有種淡淡的清洌，忽然馬車又一次搖晃，她再次倒在了這人身上。顧明衍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強忍著:“是不是我懷裏比軟榻舒服，為什麽我就不往你身上栽？”

姜愉:“因為你常年練武，定力好。”

定力好？他定力可一點都不好，他簡直想將懷中的人摁住，緊緊地摟一路。

姜楚穩住呼吸，從顧明衍懷裏探出腦袋，她已經沒什麽好害羞的了，“你頭發亂了。”

顧明衍戀戀不舍地收回手，拍了拍頭發，有幾根發絲在指間繞著，他疼得嘶了一聲，“我不會束發。你幫我？”

是一句問句，她知道憑著顧明衍的性子，該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好歹也詢問了她的意見，她拿出一把桃木梳子，小心翼翼地拿下貴重的玉冠。

他在姜楚腳邊蹲坐下，餘光裏盡是她柔軟的腰肢，發頂上的動作輕柔，他舒服地瞇起了眼，將腦中羞恥的念頭藏下去，手掌附上腰間的小紫球，自在地把玩著。

姜楚輕輕地梳著墨發，生怕弄疼尊貴的世子，看向他的時候能瞧見腰間懸掛著的紫色香囊。

這個劣質的香囊，似乎在控訴著她的小氣。

她替顧明衍束好發後，這人已經靠著軟榻睡著了，平穩的呼吸傳來，襯得他溫柔又乖順。平日裏那股囂張的火焰似乎被困住了，整個人都很平和。

姜楚笑了笑，伸手去解顧明衍腰間的香囊，只剛剛碰到繩結，便被一張大手強有力地握住了手腕。

擡眼是一雙漆亮的眸子，顧明衍擡眉:“給了我的還想收回去？門兒都沒有！”

姜楚張開手，一個針腳細密繡工勻整的小青團靜靜躺在她手心。這是她昨天連夜縫趕出來的，清凈淡雅，極富詩情畫意。

顧明衍眼前一亮，握住香囊，軟綿綿的，帶著一點淡淡的香，似是桃花香。

姜楚:“這個更適合你。”她見過別的男子腰間的錦囊，精巧珍貴，顧明衍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嫌棄小紫球，平日裏供著當寶貝，但根本比不上他矜貴的身份。

“你縫的？”顧明衍盯上她白嫩的小手，指尖有被針紮過的痕跡，他皺了皺眉:“原來的挺好，呈什麽能還要繡一個，別紮成刺猬了。”

“你不喜歡就……”姜楚伸手就要奪。

“什麽不喜歡，本世子喜歡的很，你給我戴上。”

姜楚費勁地系上去之後，就要把小紫球收走，被一張紋絡清晰的大手搶先一步，顧明衍塞進衣袖:“我沒說不要這個，不能喜新厭舊。”畢竟是她第一次送的東西。

姜楚:“……”

他勾了勾唇，撩起簾子，看外面的蒼翠挺拔的林木，放眼望去，一片千姿百態生機勃勃，他盡量穩住心神，姜楚這是在意他的吧。

一定是的。

姜楚隨意地向外望去，一道黑影閃過，時而慢時而快地跟著馬車前進。她眼神一沈，這不是……那天的殺手嗎？

她捂住嘴，握住顧明衍的胳膊:“他怎麽跟來了？你……”

說了一半的話，在看到顧明衍似笑非笑的眼神後止住了，她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傻，王府禁備森嚴，怎會容許外人隨意進出，況且，那晚過後，並未在府中聽到過風聲。

她默默轉過身子，抿了下嘴，又被騙了，頗有些惱怒。顧家的世子，身邊怎會沒有一個護著他的貼身侍衛呢！

“姜楚，謝謝你的小青團。”

“手還疼不疼，我去找些藥？”

“你要是再不理我，信不信把你扔出去餵老虎？”

“馬車顛簸，你要不說話，我可能一不小心就倒在你懷裏了。”顧明衍把那個一不小心的聲調拉得老長。

他也就敢嘴上說說，但還是作勢靠近小姑娘，想要嚇一嚇她。

姜楚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那天晚上的刺客不是刺客，明明是你的人。”

顧明衍重新靠了回去:“夜裏黑，沒看見他的臉，一時有些認不出來。”

姜楚微微皺眉，她信了他的邪。

薄子衿在外面駕著馬，有一絲傷感，他這張臉有那麽不好認嗎？或者……太黑了？

馬車裏有些寂靜，兩人都沒有話說。顧明衍斜倚著閉上眼睛，側臉俊美，慢慢往一側倒，輕輕落在姜楚的小肩膀上，時不時還蹭兩下。

他沒有睡著，心裏越發忐忑，依姜楚的性子，定會推開他然後再罵一句流氓，這時卻乖巧地不像話，連動都不動。

顧明衍眼睛瞇開一條縫，隨後慢慢張開，面前的小臉溫靜柔和，正偏頭倚在馬車的內壁上，長睫微微抖動，將那雙勾人的桃花眼遮住了，就是眼底的烏青有些重。

他仿佛不再像剛才那般緊張。

慢慢地直起身子，隨後將小腦袋攬在自己肩上，盡量讓姜楚更舒適一些。後又拿起姜楚刺傷的手，指尖的傷口已經在慢慢愈合，他輕笑著吻了下，圈在自己掌心裏。

馬車搖搖晃晃，大概快到傍晚的時刻，停在了一面湖的旁邊。

姜楚也終於醒了，身子下面柔軟又炙熱，鼻息盡是男人的清洌，她遲緩地擡起頭來，目光微滯，隨後徹底清醒。

她將顧明衍壓在了身下，雙手環住這人的脖頸，在人家懷中睡得舒服懶散，且睡了很長的時間，她的手臂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了。

姜楚睡了多久，顧明衍就看了多久，他緩緩開口，啞著嗓子道:“睡軟榻倒是委屈你了，這麽不服氣，所以才抱著我睡了半晌？”

顧明衍很難受，全身都很難受，身上的那團嬌軟，睡覺不太老實，僅僅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能讓他血液一瞬凝結，正直血氣方剛的年紀，被人這樣無意識地撩撥，他快要憋瘋了。快要委屈死了！

心中的一團火無處安放，小姑娘還一個勁兒地給他點火，他真想當個禽獸。

姜楚瞧著臉色不太好看的顧明衍，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聲如擂鼓。

“嘖，不僅把我當了肉墊，還輕薄了我！你知道你啃了我多長時間嗎？”顧明衍躺在軟榻上，懶懶地眨著眼，“本世子額頭，下巴，還有臉，全被你染指過了，當然……還有嘴巴。”

“你說怎麽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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