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 (3)
關燈
小
中
大
長的啊。”說完轉頭繼續看向窗外。
魏予澤睜開眼，勾了勾唇。
淩青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飛機正在降落。感覺到自己的坐姿有點奇怪，她才發現自己的頭正靠在魏予澤的肩膀上，她立馬坐直身體，用力搓了搓臉。
怎麽睡著了，還靠在他身上，幸好他還沒醒。她看見剛剛靠過的地方衣服有點皺，伸手輕輕幫他撫平。
飛機落地，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後停穩。他們一行有五個人，其他人在頭等艙。
這次出游的計劃都是程晉他們安排好的，淩青只要跟著就行。
到了住的地方已經是下午，淩青一天都沒吃東西，實在很餓。她放下行李，打算出門找點吃的。
魏予澤剛好從隔壁房間出來：“你要去哪裏？”
淩青被嚇了一跳，他怎麽總是突然出現。
“我想出去看看。”
“快吃飯了，等他們一起。”
“魏總”領導當習慣了，喜歡發號施令，她只能乖乖站著不動，等魏予澤去房間叫他們。
“走吧。”
淩青看他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問：“他們呢？”
“他們要休息。”說完就往電梯那邊走，淩青快步跟上。
吃飽飯後，她手裏端著小吃，走在熱鬧的街上，環顧四周，然後對身邊的魏予澤說：“有好多人在看你。”
“準確的說，是我們。”魏予澤邊說邊冷眼掃過那些看過來的年輕男女。
是嗎？明明就他長得比較引人註意。
淩青沒出過遠門，看什麽都覺得新奇，一路東看看西瞧瞧，天在不知不覺中黑下來。
“這個好看。”她蹲在地攤前，拿起兩個綁在一起的星星吊墜。
“小妹妹眼光真好，這可是純手工編的，很多情侶都在我這裏買呢。”
“多少錢？”她可以把另一個給周小果。
“六十。”
“能便宜點嗎？”
“小妹妹，這可是用絲線編的，一整天也做不了幾個，一看你們就是從大城市來的，這還抵不上一碗面錢呢。”
搖頭，她可沒吃過那麽貴的面。她放下星星，在另一堆便宜的裏面挑。
大嬸見她放下了，於是采取迂回戰術，走到魏予澤旁邊：“這是你女朋友吧，看她這麽喜歡，你買來送給她，肯定討她歡心，這可是最後一對了。”
“她不是。”
大嬸露出驚訝的表情：“啊？我看著你們很配呢，現在不是，這個送出去指不定就是了。”
大嬸的話悉數落入淩青的耳中，她臉頰發熱，一直低著頭，裝作心無旁騖的挑選。
“我可以給你便宜十塊錢。”
……
大嬸看魏予澤依然沒有要買的意思，一咬牙，又開口：“這樣吧，咱們也算有緣，我給你打五折，三十。”
淩青站起來：“我買這個小熊。”
回到房間，淩青把小袋子裏的東西倒在桌子上，最先掉出來的就是那兩個綁在一起的星星。
一個藍色，一個粉色，中間還可以拆下來一個小星星，套在另一個裏面。戀愛中的人都喜歡這些，情侶物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實仔細想想，挺傻的。
淩青腦海裏出現一個身影，但轉瞬即逝。
她搖搖頭，自己想買這個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看，現在魏予澤把它買回來了，她好像產生了些覆雜的想法。
魏予澤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端著一杯水站在窗邊，視線鎖定在對面樓頂掛著的床單，隱約能看見上面全是星星。
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放下杯子，打開門。
淩青看見門內的人穿著浴袍，立馬低下頭。
“有事？”
“那個，這個是你買的嗎？”星星吊墜躺在她的手上。
“嗯。”
“今天吃飯的錢也是你付的，我給你錢吧。”說著將另一只手裏揉得鄒巴巴的一百塊錢遞給他，雖然她知道他不缺這點錢。
兩個人在門口相對而立，這個動作維持了差不多半分鐘，她的手都酸了。
魏予澤接過錢：“還有事嗎？”
她乖乖的搖頭：“沒有了。”
然後聽見“咚”的一聲，魏予澤就這樣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淩青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第二天六點就精神抖擻的起床了。
她翻出帶來的所有衣服，不知道該穿什麽。選了半天，簡單的白色T恤，配上藍色水洗牛仔褲。
滿意的看著鏡子裏的人，果然簡單的最適合她。
程晉來叫她出門吃早餐，附近有許多景點，今天他們要去古鎮逛逛。
“嗨，淩青。”
和她打招呼的是魏予澤和程晉的朋友，鄭東。
“嗨。”
“程晉哥，我好了。”關婧穿著一條淺綠色裙子，滿面笑容的從房間裏走出來。
鄭東問：“予澤呢？”
程晉說他已經在樓下了。
下了樓，果然看見站在大堂的魏予澤，白色上衣，深藍色褲子，休閑鞋，背了個黑色的背包。
“嘖嘖，這打扮，整個一小年輕啊。”鄭東再看一眼淩青，“你們商量好了穿一樣的嗎？”
魏予澤瞥了淩青一眼，沒說話。
淩青怕他不高興，連忙解釋：“沒有，不是的。”
“哈哈，我開玩笑的。”他還想說什麽，被魏予澤瞪了回去。
吃完早飯，五個人直接坐車到古鎮。
魏予澤和鄭東走在前面，程晉和淩青走在後面，關婧自然是跟在程晉旁邊，一路上都在努力和他搭話。
古鎮很大，但人並不多。兩邊全都是年代久遠的老房子，白墻黑瓦，整齊排列。腳下是青石板鋪成的路，中間有條大約四五米寬的河，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架石橋。
程晉提議大家分頭逛，十一點在這裏集合。
程晉想帶著淩青一起，她看見關婧那不太友好的眼神之後，拒絕了。
鄭東才不願意一個人到處走，非要跟著魏予澤。
淩青一個人慢慢逛著，還買了幾樣小東西，回學校之後送給她們。
魏予澤打算拍些照片，鄭東百無聊賴的跟在後面玩手機。
“什麽時候回去，這地方太無聊了。”
“又沒人逼你來，想回去自己先走。”
這句話把鄭東噎住了，只能認命的跟著。他是個毫無方向感的路癡，這一走，指不定啥時候才走得出去呢。
魏予澤端著相機四處尋景，突然鏡頭對準了橋上那一抹倩影，“哢嚓哢嚓”快門聲連續，橋上的人絲毫沒註意，停留片刻之後，從另一邊離開。
“走吧，回去了。”
鄭東一喜，收起手機：“剛剛不是說現在不回。”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是你不想回，那就繼續留在這裏。”
“誰說我不回。”
鄭東想拿過相機，想看魏予澤拍的照片，一轉頭，像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樣：“哇，你臉上那是什麽表情！”簡直不可思議。
魏予澤從他手機拿回相機：“該有的表情。”
“你剛剛明明在偷笑，一臉小媳婦的樣兒，思春啦！”
魏予澤不再理他，加快腳步往回走。
鄭東在後面喊：“你走那麽快，趕考啊。”
淩青逛累了，走到剛剛和大家分開的地方，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十一點，於是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等。
魏予澤和鄭東回來之後，程晉和關婧也回來了，兩個人隔得遠遠的，臉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關婧，整張臉都黑了。
和早上來的時候不一樣，幾個人都不想說話，除了鄭東聒噪得很。
魏予澤閉著眼睛，絲毫不受影響，但淩青聽得頭都疼了。
“鄭東，安靜一會兒不行嗎？”程晉難得語氣這麽嚴肅，鄭東識相的閉了嘴。
中午吃完飯，淩青去找程晉詢問情況：“你和關婧怎麽了？”
他笑笑：“沒事，她耍小孩子脾氣。”
程晉這麽說，淩青也不打算多問，回房間準備午休。
剛進門，關婧就跟來了：“你去程晉哥房間幹什麽！”她的語氣很沖。
“說了幾句話。”
關婧窮追不舍：“你們說了什麽？”
淩青不覺得需要和她匯報：“沒什麽。”
關婧急了，拉住繼續往裏走的淩青：“是不是你和程晉哥說了什麽，他才拒絕我的，我和王浩沒關系，是他非要纏著我的。”
“我沒說什麽，你弄疼我了。”她用力掰關婧的手。
“關婧，放手！”
魏予澤去找鄭東，經過淩青房門口，看見兩個人在拉扯。
關婧一直有些怕魏予澤，她不甘心的放開手，然後跑了出去。
“沒事吧？”
她看了看發紅的手腕：“沒事，謝謝你。”
魏予澤轉身離開，淩青打算關門時，他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直藥膏，遞給她。
“不嚴重，沒關系的。”
“拿著。”
她只能伸手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一連幾天，程晉都沒和關婧說話，淩青和程晉走得更近，關婧心裏憤懣卻沒有任何辦法。
這天，他們租了一輛車出去露營。車開了三四個小時，穿過一片小樹林後，停在一個湖邊。湖水很清澈，能看見裏面有魚游來游去，湖對岸是山，這邊有大一塊草地，正好方便搭帳篷。
魏予澤先下車，淩青隨後，他背對著她，很熟悉的情形。
把東西全部從車裏拿出來，搭好每個人的帳篷，開始準備午餐。
生火做飯全靠程晉和淩青，另外三個人負責找柴禾、洗菜。程晉雖然好幾年沒生過火，但還不算生疏，三兩下就把火升好了。
淩青在切菜，鄭東走過來：“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他應該只會幫倒忙吧。
看著淩青熟練的刀工，他放心的走了。
魏予澤在湖邊釣魚，看見鄭東走過來：“不是去幫忙。”
“你怎麽不自己去。”他看著魏予澤不善的表情補充道，“她說不用。”
關婧拿著魚竿，眼睛卻盯著程晉和淩青。
淩青切到手了，程晉走過去小心的替她擦幹滲出的血，貼上創可貼。這一幕落入湖邊三個人的眼中，關婧生氣的扔下魚竿，走開了。魏予澤面無表情，回過頭拉起魚竿，一條魚隨著躍出水面。
鄭東眼神一一掃過這四個人，搖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重新掛上餌料，不鹹不淡的說：“我知道你中午不想吃飯了。”
“某人手受傷，我這下真的要去幫忙了。”他急忙跑開。
吃過午飯，淩青散了會兒步，然後坐在湖邊，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周圍群山連綿，樹木茂密，郁郁蔥蔥，大片大片的綠倒映在湖面，仿佛給湖水染上了顏色。空氣中帶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安靜而美好。空氣清新，景色怡人，陶淵明的“桃花源”應該就是如此，雖然這裏缺少花和人，但多了一份難得的靜。
淩青愜意的閉上眼，用心感受大自然的氣息。
突然，一股力將她的身體猛的向前推去。
“啪”，她掉進湖裏，濺起巨大的水花。
“啊！”
她在水裏拼命撲騰，身體上下浮動，湖水不斷進入她的口鼻。
岸上的人驚慌失措的看著她，懵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關婧不知道她不會游泳，看著她的身體慢慢下沈，水已經快沒過她的頭頂，這才醒悟過來，帶著哭腔大聲吼：“來人啊，快來人，救命啊！”
無法喊叫，也無法呼吸，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身體越來越沈重，意識逐漸模糊。
魏予澤聞聲第一個趕過來，看見在水裏快掙紮不動的人，沒有絲毫遲疑就跳了下去。
將她平放在地上，用力按壓她的胸口，直到她把喝下去的水全部吐出來。
程晉和鄭東在旁邊站著，完全插不上手。關婧已經被嚇懵了，在一邊失控的大哭。
淩青胸口劇烈起伏，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魏予澤扶她坐起來，撥開她臉上的頭發，輕輕拍她的臉。
她的意識漸漸恢覆，看見眼前的魏予澤，眼淚霎時流了下來。
“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她的哭聲讓他心亂如麻，把她摟在懷裏，輕撫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好一會兒程晉才說話：“先帶她回去換件衣服吧。”
魏予澤打橫抱起她，回了帳篷。
關婧要幫她換衣服，魏予澤準備出去，淩青抓住他：“你別走。”
她的眼裏蓄滿淚水，脆弱的模樣論誰都不忍心拒絕。
“我就在外面。”
魏予澤迅速換好衣服，在淩青的帳篷門口等著。這邊程晉和鄭東利索的收拾，收帳篷，準備回去。
魏予澤和淩青坐在最後面。
“冷。”她本能的往魏予澤身邊靠。
魏予澤找出外套披在淩青身上，她雙手冰涼，身體還在發抖。他一只手握著她的雙手，另一只手摟著她。
到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沒什麽大礙，只是受了驚嚇，休息兩天就會沒事。
淩青精神還有些恍惚，沒有完全恢覆之前，他們不敢讓她一個人呆著，魏予澤在房間裏陪著她。
淩青睡著之後他才出來，然後進了程晉的房間。
關婧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我不是故意的。”
魏予澤冷眼看著她：“關婧，你這次過頭了。”
“我……我……沒有想害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看見淩青安逸的坐在那兒，還有她和程晉親密的畫面，她鬼使神差的走過去推了她一把，等她回過神，淩青已經在水裏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人命關天的事情面前，鄭東也不再嬉皮笑臉。
“你先回家，這件事我會告訴你爸媽。”程晉現在想想都後怕，如果魏予澤再去晚點，後果不堪設想。淩青要是出了什麽事，他沒辦法和淩阿姨交代，更沒辦法原諒自己。
從程晉那兒出來，走到淩青房門口，鄭東意味深長的拍著魏予澤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你今天失控了。”認識他這麽多年，這種情況是他從沒見過的。看見溺水的淩青，他整個人都慌了神，抱她回帳篷時腳步都是亂的。
他靠得太近了，魏予澤一把推開他：“我知道。”
“有想法就主動出擊，別悶著不吭聲，要是被別人撬走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魏予澤沒說話。
水漫進口腔，逐漸沒過頭頂，撲面而來的恐懼，窒息。
淩青從夢中醒來，天已經黑了。環顧房間，空無一人，她下床往門口走。
魏予澤提著粥，打開門，看見淩青赤腳站在地上。汗水打濕的劉海淩亂的貼在額頭，眼神飄忽，像一頭受了驚的小鹿，在看見他之後，低下頭。
“怎麽不穿鞋就下來了。”他放下手裏的粥，拿了拖鞋給她，“做噩夢了？”
她穿上拖鞋，輕輕的“嗯”了一聲。
魏予澤走到沙發邊：“過來。”
她不動，魏予澤走過去，極其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怎麽這麽涼？”
他握著她的手，手心的溫度變成一股熱流，酥酥麻麻的，像觸電般的感覺，傳遍她全身。
“先喝點粥。”
她搖頭：“我不想吃。”
魏予澤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端起粥遞給她。
“我吃不下。”
她以為他會不高興，但他面無異色，直接將勺子送到她嘴邊：“再不吃就涼了。”
她還沒見過他如此耐心的一面，雖然臉上仍沒什麽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是柔軟的。
她沒辦法習慣這樣的動作，接過他手中的碗：“我自己來吧。”
“明天送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她不想因為自己打斷他們後面的計劃。
魏予澤站起來，往外走：“十點去機場，準備好。”
“哦。”他就不能顧慮一下她的感受嗎。
第二天，程晉和鄭東送他們到機場，沒見到關婧。
淩青去了洗手間，鄭東挪到魏予澤旁邊：“我昨天說的話記住沒，別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這可是個絕對的好機會，要把握住。”
看淩青回來了，他沒再說下去，他相信魏予澤自己有分寸。
“青青，回去好好休息。”程晉本來也想送她，通過昨天他知道他去顯得多餘。
她點點頭：“嗯，我會的。”
“嘿，要快點好起來，開學了我請你吃飯。”
鄭東的笑能感染人，淩青看著他，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好。”
魏予澤走到中間，截斷兩個人的對視，拉著淩青去過安檢。
鄭東小聲嘀咕：“真是小氣！”
魏予澤回過頭，鄭東立馬擡頭望天：“今天天氣真不錯。”
“看來你要配副眼鏡了。”魏予澤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安檢口傳來。
鄭東仔細一看，真是失策，這哪兒能看見天啊，只有觸不到的天花板。
“額......那個，我們回酒店了，拜拜。”他也不管程晉，腳底抹油一般，迅速消失在機場。
淩青上飛機就睡了，魏予澤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伸手將她散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想起上次在飛機上同樣的場景，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淩雲繡昨天接到程晉的電話，聽說淩青掉到水裏，今天一大早趕回了家裏。
她拉著淩青的手，緊張的問：“沒傷到哪兒吧。”
“媽，我沒事。”
“沒事就好，你這孩子，怎麽就掉進水裏了。”
她看了看身邊的魏予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現在不是沒事嘛。”
淩雲繡倒了杯水給魏予澤：“謝謝你啊，聽說是你救了青青。”
“是我們的責任，帶她出去沒照顧好她。”
淩青回房間收拾東西，淩雲繡留魏予澤吃飯，他還要趕回去的飛機，淩雲繡也沒勉強，送他出門。
淩青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該不該去送他？昨天靠在他胸膛，她聽到了強勁有力的心跳，現在想起來還止不住臉頰發熱。
淩雲繡在廚房做飯，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青青，你跑到哪裏去？”
淩青加快速度，因為她不知道怎麽回答，也害怕魏予澤已經上車走了。
魏予澤在等車的地方看著她跑過來，他邁開步子向她走過去，隔了一米的距離，兩個人面對面站定。
“我......”
話還沒說完，魏予澤伸手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跑這麽急幹什麽。”
淩青楞楞的回答：“我怕你走了。”
“你想我留下來。”不是疑問句，這次魏予澤顯然是真的笑了。
她也跟著傻笑：“我想謝謝你。”
她掉進湖裏，無助的掙紮，伸手卻抓不住任何能救命的東西，而那時候腦海裏浮現的是魏予澤的臉，除此之外，她什麽都想不到。
這代表什麽，她有些不敢去深究。魏予澤看她呆呆的站著，風再次吹亂了她的頭發，單薄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
他上前一步，等他自己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她抱在了懷裏。
她有一瞬間的錯愕，任由他抱著。
她覺得自己像只偷腥的貓，貪戀這一刻他溫暖的懷抱，舍不得放手。但理智始終戰勝她的小心思，她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魏予澤盯著她，淩青不敢和他對視，將臉轉向一邊：“車來了。”
魏予澤沒再說什麽，轉身上了車。
她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車的影子。有什麽東西在心裏悄悄產生了變化，好像即將破土而出。
☆、表白
周小果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說她在外面的所見所聞，繪聲繪色的說得特別誇張，吳念在電話裏挖苦她，兩個人打打鬧鬧，逗得淩青發笑。
王方瑜暫時不會回來，她爸爸休假，一家三口去意大利度假了。羅涵打過電話給她，她說會聯系方瑜。
這天淩青還在睡覺，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你好，是淩青嗎？”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她翻了個身：“是我，您是？”
“我是關海平，關婧的父親。對於我女兒的行為，我感到非常抱歉。”
淩青瞬間清醒，從床上坐起來：“這件事過去了，我不想追究。”
“這樣吧，你告訴我一個卡號，我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
淩青聽了他說話，心生反感：“不用！”然後掛了電話。
沒想到關海平又打過來，淩青躺在床上不理睬，但鈴聲持續不斷，吵得她心煩意亂。
“我說了不用，你們想怎麽樣！錢錢錢，除了錢你們還知道什麽！”
關海平也不惱，和氣的說：“我們只是想做一點補償。”
“不需要，你們以後不來打擾我就算是最好的補償。”說完她再次掛斷。
淩雲繡在樓下聽見動靜，上來問她怎麽了。
她笑：“在電話裏和方瑜鬧著玩兒呢。”
淩雲繡看她的表情就不對，自己這個女兒她還是了解的，什麽事都喜歡悶在心裏。
“現在還早，再睡會兒吧。”
淩雲繡始終不放心，她下樓打電話，問程晉到底怎麽回事。
程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訴了她：“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責任。”
“這不怪你，剛才應該是那個女孩子家裏人打來的電話，青青很生氣，你把她父母的聯系方式告訴我，我去和他們說。”
程晉有點遲疑：“阿姨，這......”
“我就是想親自告訴他們，我們不追究這個事。”
淩雲繡正在手機上輸入號碼，淩青跑下樓：“媽，你別管這件事。”
然而在她說話的時候，淩雲繡已經輸完，並且撥出去了。
“餵，你好。”關海平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淩青腿有些發軟，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淩雲繡也楞在那裏。
“餵，餵......”
淩雲繡這才將手機放到耳邊：“是我。”
“你是？你是......雲繡？”
“嗯。”
關海平激動不已：“真的是你！雲繡，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我很好，我打這個電話是想說我女兒淩青和你女兒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不要來打擾我們母女。”相比而言，淩雲繡平靜很多。
“淩青是你女兒？那她，她是我的女兒，是不是？”
“她姓淩，是淩家人，和你關家無關。讓你的女兒不要再傷害她，否則我不會像當年那樣忍氣吞聲，善罷甘休。”
一通不足兩分鐘的電話打完，卻恍如隔世，淩青知道現在她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關海平和她的關系。
“青青，你早就知道了吧。對不起，媽不該瞞著你。”
當年淩雲繡到工廠上班，認識了同組的關海平，那時候她十七歲，他二十。關海平長相斯文，為人熱情，很受女孩子喜歡，他卻向她示好，兩個人很快墜入愛河。在工廠上班不到一年，關海平說他要走，淩雲繡知道他有追求，她不顧家人的反對，跟他到了大城市。
可是創業遠沒有想的那麽簡單，兩個人的所有積蓄關海平都拿來投資店面，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淩雲繡沒有一絲抱怨，她不分晝夜的工作，就想著多掙點錢。
後來，店還是開不下去了。那段時間關海平天天酗酒，脾氣暴躁，有時候淩雲繡勸他，他還會動手打她。她也不還手，只是哭，第二天又若無其事的給他做飯、洗衣服，繼續去打工。
制鞋廠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寡婦，沒有孩子，她很喜歡淩雲繡，小姑娘年紀不大，但認真肯幹，能吃苦。她認了淩雲繡當幹女兒，知道她讀過高中，就讓她當會計，收入翻倍。
看到錢，關海平恢覆鬥志，又開始盤算開店的事，結果合夥人是個騙子，把錢都卷走了。淩雲繡怕他頹廢，她找鞋廠老板借錢，貸款，鼓勵關海平不要放棄。又有了錢，關海平謹慎很多，自己租了間門面，賣家電。
不管他做什麽，淩雲繡都無條件支持，她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成功。她把自己掙的所有錢都給了他，跟著他那幾年，她沒添過一件新衣服，每天粗茶淡飯，但她仍覺得幸福。
日子漸漸好起來，生意也不錯。關海平每次買好吃的回來，她就會很開心。他說她好養活，還說等他掙了大錢，風風光光的把她娶回家。
寡婦在那個冬天從樓梯上摔下來，死之前把鞋廠留給了淩雲繡，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把鞋廠繼續開下去，那是她死去的丈夫唯一留給她的東西。淩雲繡早已把她當成親人，握著她的手，哭著答應了。
事後關海平要把鞋廠賣了，淩雲繡不同意，關海平最後還是瞞著她賣出去了。淩雲繡第一次對他大發脾氣，然後離家出走。關海平找了半個多月才找到她，各種軟磨硬泡，她終究狠不下心，跟著他回去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這輩子栽在他身上了。
關海平把電器店也盤了出去，手上有一大筆錢，他決定投資。他認識的幾個暴發戶準備開公司，那個時候娛樂行業發展形勢好，他覺得是個機會，就把錢全部投了進去。
剛開始聘請的員工沒有什麽經驗，淩雲繡跑到當時最大的娛樂公司，拿錢挖了他們公司的員工，公司的業務才慢慢開展。第一批藝人也是淩雲繡去找的，當時學校的那些人都不願意相信她，最後她幹脆到街頭去找。兩個月時間，找了十多個，俊男美女，他們沒有一個是專業出身的，但都發展得很好，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有些還活躍在熒屏上。
那年淩雲繡二十五歲，關海平說過年把家裏人接過來，商量他們結婚的事。
十一月，淩雲繡遇到以前一個村的長輩，從他口中得知母親因為她出走，一病不起，沒熬過冬天。父親三年前修房子的時候從房頂摔下來，當時就去了。聽到這樣的事實，她一時無法接受，厥了過去。
昏睡了兩天，醒來時躺在醫院，醫生說她太過勞累，加上受了刺激才會暈倒。醫生還說她懷孕了，兩個多月。她很高興，他們有孩子了。但關海平不在，她在醫院等了好幾天，他始終沒有出現。直到那天晚上，她聽見照顧她的護士和另一個護士說話。
她從醫院跑出去，打車回家，那是關海平前不久買的房子，兩層小洋樓，房本上寫的她的名字。
房子裏燈火通明，時不時有歡笑聲傳出來，門沒關，她走進去，看見一屋子的人。
關海平穿一身西裝，身邊坐著一個化著妝，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
淩雲繡氣得全身發抖，二話不說沖上樓，拿著箱子，裝了幾件衣服就要走。任關海平怎麽解釋，她都不聽。
她對他說：“關海平，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但是你承諾我的東西都給不了，我對你太失望了！”他不該瞞著她和別的女人結婚。
就這樣，淩雲繡懷著兩個月的身孕離開，輾轉了幾個城市，最後選中這個遠離關海平的小村子，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懷孕八個月。
沒過多久，關海平還是找到了她，那天她說的話很絕，趕走了關海平，當天晚上就生下了淩青。
淩雲繡出來只帶了一張存折，關海平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的，她不需要，但孩子需要。裏面每年都會有一筆錢打進來，除此之外，他們這近二十年沒有任何聯系。
可是現在，孩子們的事，把他們的過去牽扯出來，這是命嗎？
漫長的回憶耗費了她所有精力，淩雲繡滿臉疲憊：“青青，他們是你的親人。”
“我知道，可是媽，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這麽多年，淩雲繡從來沒有和她說過爸爸的事，她不像其他孩子，她也沒有問過，因為程晉也沒有爸爸，至少他們是一樣的。
她記得那是小學一年級，那幾天校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講究的男人，他的打扮在農村是很稀奇的，來往的學生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淩青也不例外，她發現那個人也在看她。
他終於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叫什麽名字啊？”
“老師說不能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他摸摸她的小腦袋：“呵呵，你媽媽呢？”
“她在家。”
“那......你爸爸呢？”
她癟癟嘴，不屑的昂起頭：“我沒有爸爸。”
他看著她，再也說不出話。淩青看見他眼睛紅了，同桌可可每次被男生欺負了也是這樣。
“你要哭了嗎？”
“沒有。”
他買了一大包玩具和糖果給她，她不敢帶回家，分給班上的小朋友了。可可說那個人肯定是她爸爸，因為她說只有爸爸才會給她買這麽多玩具。
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之後，學校收到一筆匿名捐款，學校擴建翻新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覺得是那個人做的。
後來，她在電視裏看到他，知道了他叫關海平，是GX公司的創始人。
初中，她無意間在某個網站看見一篇關於他的報道。他接受采訪是說“GX”其實是取自他和另一個人的名字，至於那個人的身份，他說是他的恩人。提到感情生活，他說最難忘的是陪他度過最艱難那幾年的初戀，記者問是不是那個“X”，他笑了笑沒說話。
在她看來，這一切昭然若揭。
小時候可可的話在淩青耳邊縈繞了好多年。那天是星期六晚上，電視直播一個盛大的頒獎典禮，淩青主動幫忙洗碗，把淩雲繡推出了廚房。電視聲音很大，當主持人字正腔圓的念出關海平三個字時，淩雲繡沒有任何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魏予澤睜開眼，勾了勾唇。
淩青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飛機正在降落。感覺到自己的坐姿有點奇怪，她才發現自己的頭正靠在魏予澤的肩膀上，她立馬坐直身體，用力搓了搓臉。
怎麽睡著了，還靠在他身上，幸好他還沒醒。她看見剛剛靠過的地方衣服有點皺，伸手輕輕幫他撫平。
飛機落地，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後停穩。他們一行有五個人，其他人在頭等艙。
這次出游的計劃都是程晉他們安排好的，淩青只要跟著就行。
到了住的地方已經是下午，淩青一天都沒吃東西，實在很餓。她放下行李，打算出門找點吃的。
魏予澤剛好從隔壁房間出來：“你要去哪裏？”
淩青被嚇了一跳，他怎麽總是突然出現。
“我想出去看看。”
“快吃飯了，等他們一起。”
“魏總”領導當習慣了，喜歡發號施令，她只能乖乖站著不動，等魏予澤去房間叫他們。
“走吧。”
淩青看他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問：“他們呢？”
“他們要休息。”說完就往電梯那邊走，淩青快步跟上。
吃飽飯後，她手裏端著小吃，走在熱鬧的街上，環顧四周，然後對身邊的魏予澤說：“有好多人在看你。”
“準確的說，是我們。”魏予澤邊說邊冷眼掃過那些看過來的年輕男女。
是嗎？明明就他長得比較引人註意。
淩青沒出過遠門，看什麽都覺得新奇，一路東看看西瞧瞧，天在不知不覺中黑下來。
“這個好看。”她蹲在地攤前，拿起兩個綁在一起的星星吊墜。
“小妹妹眼光真好，這可是純手工編的，很多情侶都在我這裏買呢。”
“多少錢？”她可以把另一個給周小果。
“六十。”
“能便宜點嗎？”
“小妹妹，這可是用絲線編的，一整天也做不了幾個，一看你們就是從大城市來的，這還抵不上一碗面錢呢。”
搖頭，她可沒吃過那麽貴的面。她放下星星，在另一堆便宜的裏面挑。
大嬸見她放下了，於是采取迂回戰術，走到魏予澤旁邊：“這是你女朋友吧，看她這麽喜歡，你買來送給她，肯定討她歡心，這可是最後一對了。”
“她不是。”
大嬸露出驚訝的表情：“啊？我看著你們很配呢，現在不是，這個送出去指不定就是了。”
大嬸的話悉數落入淩青的耳中，她臉頰發熱，一直低著頭，裝作心無旁騖的挑選。
“我可以給你便宜十塊錢。”
……
大嬸看魏予澤依然沒有要買的意思，一咬牙，又開口：“這樣吧，咱們也算有緣，我給你打五折，三十。”
淩青站起來：“我買這個小熊。”
回到房間，淩青把小袋子裏的東西倒在桌子上，最先掉出來的就是那兩個綁在一起的星星。
一個藍色，一個粉色，中間還可以拆下來一個小星星，套在另一個裏面。戀愛中的人都喜歡這些，情侶物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實仔細想想，挺傻的。
淩青腦海裏出現一個身影，但轉瞬即逝。
她搖搖頭，自己想買這個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看，現在魏予澤把它買回來了，她好像產生了些覆雜的想法。
魏予澤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端著一杯水站在窗邊，視線鎖定在對面樓頂掛著的床單，隱約能看見上面全是星星。
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放下杯子，打開門。
淩青看見門內的人穿著浴袍，立馬低下頭。
“有事？”
“那個，這個是你買的嗎？”星星吊墜躺在她的手上。
“嗯。”
“今天吃飯的錢也是你付的，我給你錢吧。”說著將另一只手裏揉得鄒巴巴的一百塊錢遞給他，雖然她知道他不缺這點錢。
兩個人在門口相對而立，這個動作維持了差不多半分鐘，她的手都酸了。
魏予澤接過錢：“還有事嗎？”
她乖乖的搖頭：“沒有了。”
然後聽見“咚”的一聲，魏予澤就這樣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淩青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第二天六點就精神抖擻的起床了。
她翻出帶來的所有衣服，不知道該穿什麽。選了半天，簡單的白色T恤，配上藍色水洗牛仔褲。
滿意的看著鏡子裏的人，果然簡單的最適合她。
程晉來叫她出門吃早餐，附近有許多景點，今天他們要去古鎮逛逛。
“嗨，淩青。”
和她打招呼的是魏予澤和程晉的朋友，鄭東。
“嗨。”
“程晉哥，我好了。”關婧穿著一條淺綠色裙子，滿面笑容的從房間裏走出來。
鄭東問：“予澤呢？”
程晉說他已經在樓下了。
下了樓，果然看見站在大堂的魏予澤，白色上衣，深藍色褲子，休閑鞋，背了個黑色的背包。
“嘖嘖，這打扮，整個一小年輕啊。”鄭東再看一眼淩青，“你們商量好了穿一樣的嗎？”
魏予澤瞥了淩青一眼，沒說話。
淩青怕他不高興，連忙解釋：“沒有，不是的。”
“哈哈，我開玩笑的。”他還想說什麽，被魏予澤瞪了回去。
吃完早飯，五個人直接坐車到古鎮。
魏予澤和鄭東走在前面，程晉和淩青走在後面，關婧自然是跟在程晉旁邊，一路上都在努力和他搭話。
古鎮很大，但人並不多。兩邊全都是年代久遠的老房子，白墻黑瓦，整齊排列。腳下是青石板鋪成的路，中間有條大約四五米寬的河，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架石橋。
程晉提議大家分頭逛，十一點在這裏集合。
程晉想帶著淩青一起，她看見關婧那不太友好的眼神之後，拒絕了。
鄭東才不願意一個人到處走，非要跟著魏予澤。
淩青一個人慢慢逛著，還買了幾樣小東西，回學校之後送給她們。
魏予澤打算拍些照片，鄭東百無聊賴的跟在後面玩手機。
“什麽時候回去，這地方太無聊了。”
“又沒人逼你來，想回去自己先走。”
這句話把鄭東噎住了，只能認命的跟著。他是個毫無方向感的路癡，這一走，指不定啥時候才走得出去呢。
魏予澤端著相機四處尋景，突然鏡頭對準了橋上那一抹倩影，“哢嚓哢嚓”快門聲連續，橋上的人絲毫沒註意，停留片刻之後，從另一邊離開。
“走吧，回去了。”
鄭東一喜，收起手機：“剛剛不是說現在不回。”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是你不想回，那就繼續留在這裏。”
“誰說我不回。”
鄭東想拿過相機，想看魏予澤拍的照片，一轉頭，像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樣：“哇，你臉上那是什麽表情！”簡直不可思議。
魏予澤從他手機拿回相機：“該有的表情。”
“你剛剛明明在偷笑，一臉小媳婦的樣兒，思春啦！”
魏予澤不再理他，加快腳步往回走。
鄭東在後面喊：“你走那麽快，趕考啊。”
淩青逛累了，走到剛剛和大家分開的地方，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十一點，於是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等。
魏予澤和鄭東回來之後，程晉和關婧也回來了，兩個人隔得遠遠的，臉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關婧，整張臉都黑了。
和早上來的時候不一樣，幾個人都不想說話，除了鄭東聒噪得很。
魏予澤閉著眼睛，絲毫不受影響，但淩青聽得頭都疼了。
“鄭東，安靜一會兒不行嗎？”程晉難得語氣這麽嚴肅，鄭東識相的閉了嘴。
中午吃完飯，淩青去找程晉詢問情況：“你和關婧怎麽了？”
他笑笑：“沒事，她耍小孩子脾氣。”
程晉這麽說，淩青也不打算多問，回房間準備午休。
剛進門，關婧就跟來了：“你去程晉哥房間幹什麽！”她的語氣很沖。
“說了幾句話。”
關婧窮追不舍：“你們說了什麽？”
淩青不覺得需要和她匯報：“沒什麽。”
關婧急了，拉住繼續往裏走的淩青：“是不是你和程晉哥說了什麽，他才拒絕我的，我和王浩沒關系，是他非要纏著我的。”
“我沒說什麽，你弄疼我了。”她用力掰關婧的手。
“關婧，放手！”
魏予澤去找鄭東，經過淩青房門口，看見兩個人在拉扯。
關婧一直有些怕魏予澤，她不甘心的放開手，然後跑了出去。
“沒事吧？”
她看了看發紅的手腕：“沒事，謝謝你。”
魏予澤轉身離開，淩青打算關門時，他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直藥膏，遞給她。
“不嚴重，沒關系的。”
“拿著。”
她只能伸手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一連幾天，程晉都沒和關婧說話，淩青和程晉走得更近，關婧心裏憤懣卻沒有任何辦法。
這天，他們租了一輛車出去露營。車開了三四個小時，穿過一片小樹林後，停在一個湖邊。湖水很清澈，能看見裏面有魚游來游去，湖對岸是山，這邊有大一塊草地，正好方便搭帳篷。
魏予澤先下車，淩青隨後，他背對著她，很熟悉的情形。
把東西全部從車裏拿出來，搭好每個人的帳篷，開始準備午餐。
生火做飯全靠程晉和淩青，另外三個人負責找柴禾、洗菜。程晉雖然好幾年沒生過火，但還不算生疏，三兩下就把火升好了。
淩青在切菜，鄭東走過來：“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他應該只會幫倒忙吧。
看著淩青熟練的刀工，他放心的走了。
魏予澤在湖邊釣魚，看見鄭東走過來：“不是去幫忙。”
“你怎麽不自己去。”他看著魏予澤不善的表情補充道，“她說不用。”
關婧拿著魚竿，眼睛卻盯著程晉和淩青。
淩青切到手了，程晉走過去小心的替她擦幹滲出的血，貼上創可貼。這一幕落入湖邊三個人的眼中，關婧生氣的扔下魚竿，走開了。魏予澤面無表情，回過頭拉起魚竿，一條魚隨著躍出水面。
鄭東眼神一一掃過這四個人，搖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重新掛上餌料，不鹹不淡的說：“我知道你中午不想吃飯了。”
“某人手受傷，我這下真的要去幫忙了。”他急忙跑開。
吃過午飯，淩青散了會兒步，然後坐在湖邊，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周圍群山連綿，樹木茂密，郁郁蔥蔥，大片大片的綠倒映在湖面，仿佛給湖水染上了顏色。空氣中帶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安靜而美好。空氣清新，景色怡人，陶淵明的“桃花源”應該就是如此，雖然這裏缺少花和人，但多了一份難得的靜。
淩青愜意的閉上眼，用心感受大自然的氣息。
突然，一股力將她的身體猛的向前推去。
“啪”，她掉進湖裏，濺起巨大的水花。
“啊！”
她在水裏拼命撲騰，身體上下浮動，湖水不斷進入她的口鼻。
岸上的人驚慌失措的看著她，懵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關婧不知道她不會游泳，看著她的身體慢慢下沈，水已經快沒過她的頭頂，這才醒悟過來，帶著哭腔大聲吼：“來人啊，快來人，救命啊！”
無法喊叫，也無法呼吸，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身體越來越沈重，意識逐漸模糊。
魏予澤聞聲第一個趕過來，看見在水裏快掙紮不動的人，沒有絲毫遲疑就跳了下去。
將她平放在地上，用力按壓她的胸口，直到她把喝下去的水全部吐出來。
程晉和鄭東在旁邊站著，完全插不上手。關婧已經被嚇懵了，在一邊失控的大哭。
淩青胸口劇烈起伏，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魏予澤扶她坐起來，撥開她臉上的頭發，輕輕拍她的臉。
她的意識漸漸恢覆，看見眼前的魏予澤，眼淚霎時流了下來。
“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她的哭聲讓他心亂如麻，把她摟在懷裏，輕撫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好一會兒程晉才說話：“先帶她回去換件衣服吧。”
魏予澤打橫抱起她，回了帳篷。
關婧要幫她換衣服，魏予澤準備出去，淩青抓住他：“你別走。”
她的眼裏蓄滿淚水，脆弱的模樣論誰都不忍心拒絕。
“我就在外面。”
魏予澤迅速換好衣服，在淩青的帳篷門口等著。這邊程晉和鄭東利索的收拾，收帳篷，準備回去。
魏予澤和淩青坐在最後面。
“冷。”她本能的往魏予澤身邊靠。
魏予澤找出外套披在淩青身上，她雙手冰涼，身體還在發抖。他一只手握著她的雙手，另一只手摟著她。
到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沒什麽大礙，只是受了驚嚇，休息兩天就會沒事。
淩青精神還有些恍惚，沒有完全恢覆之前，他們不敢讓她一個人呆著，魏予澤在房間裏陪著她。
淩青睡著之後他才出來，然後進了程晉的房間。
關婧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我不是故意的。”
魏予澤冷眼看著她：“關婧，你這次過頭了。”
“我……我……沒有想害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看見淩青安逸的坐在那兒，還有她和程晉親密的畫面，她鬼使神差的走過去推了她一把，等她回過神，淩青已經在水裏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人命關天的事情面前，鄭東也不再嬉皮笑臉。
“你先回家，這件事我會告訴你爸媽。”程晉現在想想都後怕，如果魏予澤再去晚點，後果不堪設想。淩青要是出了什麽事，他沒辦法和淩阿姨交代，更沒辦法原諒自己。
從程晉那兒出來，走到淩青房門口，鄭東意味深長的拍著魏予澤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你今天失控了。”認識他這麽多年，這種情況是他從沒見過的。看見溺水的淩青，他整個人都慌了神，抱她回帳篷時腳步都是亂的。
他靠得太近了，魏予澤一把推開他：“我知道。”
“有想法就主動出擊，別悶著不吭聲，要是被別人撬走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魏予澤沒說話。
水漫進口腔，逐漸沒過頭頂，撲面而來的恐懼，窒息。
淩青從夢中醒來，天已經黑了。環顧房間，空無一人，她下床往門口走。
魏予澤提著粥，打開門，看見淩青赤腳站在地上。汗水打濕的劉海淩亂的貼在額頭，眼神飄忽，像一頭受了驚的小鹿，在看見他之後，低下頭。
“怎麽不穿鞋就下來了。”他放下手裏的粥，拿了拖鞋給她，“做噩夢了？”
她穿上拖鞋，輕輕的“嗯”了一聲。
魏予澤走到沙發邊：“過來。”
她不動，魏予澤走過去，極其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怎麽這麽涼？”
他握著她的手，手心的溫度變成一股熱流，酥酥麻麻的，像觸電般的感覺，傳遍她全身。
“先喝點粥。”
她搖頭：“我不想吃。”
魏予澤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端起粥遞給她。
“我吃不下。”
她以為他會不高興，但他面無異色，直接將勺子送到她嘴邊：“再不吃就涼了。”
她還沒見過他如此耐心的一面，雖然臉上仍沒什麽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是柔軟的。
她沒辦法習慣這樣的動作，接過他手中的碗：“我自己來吧。”
“明天送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她不想因為自己打斷他們後面的計劃。
魏予澤站起來，往外走：“十點去機場，準備好。”
“哦。”他就不能顧慮一下她的感受嗎。
第二天，程晉和鄭東送他們到機場，沒見到關婧。
淩青去了洗手間，鄭東挪到魏予澤旁邊：“我昨天說的話記住沒，別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這可是個絕對的好機會，要把握住。”
看淩青回來了，他沒再說下去，他相信魏予澤自己有分寸。
“青青，回去好好休息。”程晉本來也想送她，通過昨天他知道他去顯得多餘。
她點點頭：“嗯，我會的。”
“嘿，要快點好起來，開學了我請你吃飯。”
鄭東的笑能感染人，淩青看著他，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好。”
魏予澤走到中間，截斷兩個人的對視，拉著淩青去過安檢。
鄭東小聲嘀咕：“真是小氣！”
魏予澤回過頭，鄭東立馬擡頭望天：“今天天氣真不錯。”
“看來你要配副眼鏡了。”魏予澤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安檢口傳來。
鄭東仔細一看，真是失策，這哪兒能看見天啊，只有觸不到的天花板。
“額......那個，我們回酒店了，拜拜。”他也不管程晉，腳底抹油一般，迅速消失在機場。
淩青上飛機就睡了，魏予澤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伸手將她散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想起上次在飛機上同樣的場景，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淩雲繡昨天接到程晉的電話，聽說淩青掉到水裏，今天一大早趕回了家裏。
她拉著淩青的手，緊張的問：“沒傷到哪兒吧。”
“媽，我沒事。”
“沒事就好，你這孩子，怎麽就掉進水裏了。”
她看了看身邊的魏予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現在不是沒事嘛。”
淩雲繡倒了杯水給魏予澤：“謝謝你啊，聽說是你救了青青。”
“是我們的責任，帶她出去沒照顧好她。”
淩青回房間收拾東西，淩雲繡留魏予澤吃飯，他還要趕回去的飛機，淩雲繡也沒勉強，送他出門。
淩青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該不該去送他？昨天靠在他胸膛，她聽到了強勁有力的心跳，現在想起來還止不住臉頰發熱。
淩雲繡在廚房做飯，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青青，你跑到哪裏去？”
淩青加快速度，因為她不知道怎麽回答，也害怕魏予澤已經上車走了。
魏予澤在等車的地方看著她跑過來，他邁開步子向她走過去，隔了一米的距離，兩個人面對面站定。
“我......”
話還沒說完，魏予澤伸手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跑這麽急幹什麽。”
淩青楞楞的回答：“我怕你走了。”
“你想我留下來。”不是疑問句，這次魏予澤顯然是真的笑了。
她也跟著傻笑：“我想謝謝你。”
她掉進湖裏，無助的掙紮，伸手卻抓不住任何能救命的東西，而那時候腦海裏浮現的是魏予澤的臉，除此之外，她什麽都想不到。
這代表什麽，她有些不敢去深究。魏予澤看她呆呆的站著，風再次吹亂了她的頭發，單薄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
他上前一步，等他自己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她抱在了懷裏。
她有一瞬間的錯愕，任由他抱著。
她覺得自己像只偷腥的貓，貪戀這一刻他溫暖的懷抱，舍不得放手。但理智始終戰勝她的小心思，她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魏予澤盯著她，淩青不敢和他對視，將臉轉向一邊：“車來了。”
魏予澤沒再說什麽，轉身上了車。
她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車的影子。有什麽東西在心裏悄悄產生了變化，好像即將破土而出。
☆、表白
周小果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說她在外面的所見所聞，繪聲繪色的說得特別誇張，吳念在電話裏挖苦她，兩個人打打鬧鬧，逗得淩青發笑。
王方瑜暫時不會回來，她爸爸休假，一家三口去意大利度假了。羅涵打過電話給她，她說會聯系方瑜。
這天淩青還在睡覺，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你好，是淩青嗎？”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她翻了個身：“是我，您是？”
“我是關海平，關婧的父親。對於我女兒的行為，我感到非常抱歉。”
淩青瞬間清醒，從床上坐起來：“這件事過去了，我不想追究。”
“這樣吧，你告訴我一個卡號，我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
淩青聽了他說話，心生反感：“不用！”然後掛了電話。
沒想到關海平又打過來，淩青躺在床上不理睬，但鈴聲持續不斷，吵得她心煩意亂。
“我說了不用，你們想怎麽樣！錢錢錢，除了錢你們還知道什麽！”
關海平也不惱，和氣的說：“我們只是想做一點補償。”
“不需要，你們以後不來打擾我就算是最好的補償。”說完她再次掛斷。
淩雲繡在樓下聽見動靜，上來問她怎麽了。
她笑：“在電話裏和方瑜鬧著玩兒呢。”
淩雲繡看她的表情就不對，自己這個女兒她還是了解的，什麽事都喜歡悶在心裏。
“現在還早，再睡會兒吧。”
淩雲繡始終不放心，她下樓打電話，問程晉到底怎麽回事。
程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訴了她：“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責任。”
“這不怪你，剛才應該是那個女孩子家裏人打來的電話，青青很生氣，你把她父母的聯系方式告訴我，我去和他們說。”
程晉有點遲疑：“阿姨，這......”
“我就是想親自告訴他們，我們不追究這個事。”
淩雲繡正在手機上輸入號碼，淩青跑下樓：“媽，你別管這件事。”
然而在她說話的時候，淩雲繡已經輸完，並且撥出去了。
“餵，你好。”關海平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淩青腿有些發軟，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淩雲繡也楞在那裏。
“餵，餵......”
淩雲繡這才將手機放到耳邊：“是我。”
“你是？你是......雲繡？”
“嗯。”
關海平激動不已：“真的是你！雲繡，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我很好，我打這個電話是想說我女兒淩青和你女兒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不要來打擾我們母女。”相比而言，淩雲繡平靜很多。
“淩青是你女兒？那她，她是我的女兒，是不是？”
“她姓淩，是淩家人，和你關家無關。讓你的女兒不要再傷害她，否則我不會像當年那樣忍氣吞聲，善罷甘休。”
一通不足兩分鐘的電話打完，卻恍如隔世，淩青知道現在她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關海平和她的關系。
“青青，你早就知道了吧。對不起，媽不該瞞著你。”
當年淩雲繡到工廠上班，認識了同組的關海平，那時候她十七歲，他二十。關海平長相斯文，為人熱情，很受女孩子喜歡，他卻向她示好，兩個人很快墜入愛河。在工廠上班不到一年，關海平說他要走，淩雲繡知道他有追求，她不顧家人的反對，跟他到了大城市。
可是創業遠沒有想的那麽簡單，兩個人的所有積蓄關海平都拿來投資店面，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淩雲繡沒有一絲抱怨，她不分晝夜的工作，就想著多掙點錢。
後來，店還是開不下去了。那段時間關海平天天酗酒，脾氣暴躁，有時候淩雲繡勸他，他還會動手打她。她也不還手，只是哭，第二天又若無其事的給他做飯、洗衣服，繼續去打工。
制鞋廠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寡婦，沒有孩子，她很喜歡淩雲繡，小姑娘年紀不大，但認真肯幹，能吃苦。她認了淩雲繡當幹女兒，知道她讀過高中，就讓她當會計，收入翻倍。
看到錢，關海平恢覆鬥志，又開始盤算開店的事，結果合夥人是個騙子，把錢都卷走了。淩雲繡怕他頹廢，她找鞋廠老板借錢，貸款，鼓勵關海平不要放棄。又有了錢，關海平謹慎很多，自己租了間門面，賣家電。
不管他做什麽，淩雲繡都無條件支持，她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成功。她把自己掙的所有錢都給了他，跟著他那幾年，她沒添過一件新衣服，每天粗茶淡飯，但她仍覺得幸福。
日子漸漸好起來，生意也不錯。關海平每次買好吃的回來，她就會很開心。他說她好養活，還說等他掙了大錢，風風光光的把她娶回家。
寡婦在那個冬天從樓梯上摔下來，死之前把鞋廠留給了淩雲繡，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把鞋廠繼續開下去，那是她死去的丈夫唯一留給她的東西。淩雲繡早已把她當成親人，握著她的手，哭著答應了。
事後關海平要把鞋廠賣了，淩雲繡不同意，關海平最後還是瞞著她賣出去了。淩雲繡第一次對他大發脾氣，然後離家出走。關海平找了半個多月才找到她，各種軟磨硬泡，她終究狠不下心，跟著他回去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這輩子栽在他身上了。
關海平把電器店也盤了出去，手上有一大筆錢，他決定投資。他認識的幾個暴發戶準備開公司，那個時候娛樂行業發展形勢好，他覺得是個機會，就把錢全部投了進去。
剛開始聘請的員工沒有什麽經驗，淩雲繡跑到當時最大的娛樂公司，拿錢挖了他們公司的員工，公司的業務才慢慢開展。第一批藝人也是淩雲繡去找的，當時學校的那些人都不願意相信她，最後她幹脆到街頭去找。兩個月時間，找了十多個，俊男美女，他們沒有一個是專業出身的，但都發展得很好，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有些還活躍在熒屏上。
那年淩雲繡二十五歲，關海平說過年把家裏人接過來，商量他們結婚的事。
十一月，淩雲繡遇到以前一個村的長輩，從他口中得知母親因為她出走，一病不起，沒熬過冬天。父親三年前修房子的時候從房頂摔下來，當時就去了。聽到這樣的事實，她一時無法接受，厥了過去。
昏睡了兩天，醒來時躺在醫院，醫生說她太過勞累，加上受了刺激才會暈倒。醫生還說她懷孕了，兩個多月。她很高興，他們有孩子了。但關海平不在，她在醫院等了好幾天，他始終沒有出現。直到那天晚上，她聽見照顧她的護士和另一個護士說話。
她從醫院跑出去，打車回家，那是關海平前不久買的房子，兩層小洋樓，房本上寫的她的名字。
房子裏燈火通明，時不時有歡笑聲傳出來，門沒關，她走進去，看見一屋子的人。
關海平穿一身西裝，身邊坐著一個化著妝，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
淩雲繡氣得全身發抖，二話不說沖上樓，拿著箱子，裝了幾件衣服就要走。任關海平怎麽解釋，她都不聽。
她對他說：“關海平，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但是你承諾我的東西都給不了，我對你太失望了！”他不該瞞著她和別的女人結婚。
就這樣，淩雲繡懷著兩個月的身孕離開，輾轉了幾個城市，最後選中這個遠離關海平的小村子，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懷孕八個月。
沒過多久，關海平還是找到了她，那天她說的話很絕，趕走了關海平，當天晚上就生下了淩青。
淩雲繡出來只帶了一張存折，關海平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的，她不需要，但孩子需要。裏面每年都會有一筆錢打進來，除此之外，他們這近二十年沒有任何聯系。
可是現在，孩子們的事，把他們的過去牽扯出來，這是命嗎？
漫長的回憶耗費了她所有精力，淩雲繡滿臉疲憊：“青青，他們是你的親人。”
“我知道，可是媽，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這麽多年，淩雲繡從來沒有和她說過爸爸的事，她不像其他孩子，她也沒有問過，因為程晉也沒有爸爸，至少他們是一樣的。
她記得那是小學一年級，那幾天校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講究的男人，他的打扮在農村是很稀奇的，來往的學生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淩青也不例外，她發現那個人也在看她。
他終於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叫什麽名字啊？”
“老師說不能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他摸摸她的小腦袋：“呵呵，你媽媽呢？”
“她在家。”
“那......你爸爸呢？”
她癟癟嘴，不屑的昂起頭：“我沒有爸爸。”
他看著她，再也說不出話。淩青看見他眼睛紅了，同桌可可每次被男生欺負了也是這樣。
“你要哭了嗎？”
“沒有。”
他買了一大包玩具和糖果給她，她不敢帶回家，分給班上的小朋友了。可可說那個人肯定是她爸爸，因為她說只有爸爸才會給她買這麽多玩具。
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之後，學校收到一筆匿名捐款，學校擴建翻新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覺得是那個人做的。
後來，她在電視裏看到他，知道了他叫關海平，是GX公司的創始人。
初中，她無意間在某個網站看見一篇關於他的報道。他接受采訪是說“GX”其實是取自他和另一個人的名字，至於那個人的身份，他說是他的恩人。提到感情生活，他說最難忘的是陪他度過最艱難那幾年的初戀，記者問是不是那個“X”，他笑了笑沒說話。
在她看來，這一切昭然若揭。
小時候可可的話在淩青耳邊縈繞了好多年。那天是星期六晚上，電視直播一個盛大的頒獎典禮，淩青主動幫忙洗碗，把淩雲繡推出了廚房。電視聲音很大，當主持人字正腔圓的念出關海平三個字時，淩雲繡沒有任何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