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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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她讓淩青去看電視，她自己洗碗，可是淩青還沒走幾步，廚房裏就傳來婉砸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很刺耳。
果然，那個人就是她所謂的爸爸。她知道媽媽的存折裏有人打錢進去，那個人就是他。
第一次在郡臣飯店看見他和程晉一起出現的時候，她以為是錯覺，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關馨和關婧都是他的女兒。關婧推她下水，她沒辦法去追究她的責任，關馨喜歡魏予澤，她或許也只能遠遠的看著，甚至還要送上祝福。
淩青一夜無眠，天亮之後才慢慢睡著。
這些年淩雲繡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幹不了重活，家裏只種了些菜。這天淩青在家做好飯，淩雲繡還沒回家，打她電話也沒人接。她著急，正準備出去找，隔壁張大嬸扶著她回來了。
淩青看她臉色蒼白，腳步虛浮，說帶她去醫院檢查。
“我沒事，應該是中暑了，休息一下就好。”
淩雲繡吃了藥就進房間躺下，淩青端飯給她，她也不吃。淩青不放心，晚上就守在床邊，第二天看她臉色恢覆，心裏的石頭才落下。
可是沒過幾天，她又病了。淩青從外面回來，看見淩雲繡躺在地上，當時就被嚇哭了。隔壁的張大伯聞聲趕來，背起淩雲繡就往診所跑。
“青青，你媽媽這次病得很嚴重，具體是怎麽回事，要去大醫院做檢查。”醫生看著淩青，表情沈重。
張大伯的兒子有車，他們一家人幫忙把淩雲繡送到了市裏的醫院。
淩青守著昏迷不醒的淩雲繡，心急如焚。
等待檢查結果的那段時間，淩雲繡整個人都迷迷糊糊，淩青感覺越來越不安。
“醫生，我媽怎麽了？”
醫生看著手裏的檢查報告：“根據檢查結果來看，你母親患的是肝癌。”
“什麽？”怎麽可能，一定是她聽錯了。
“小姑娘，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檢查結果是不會錯的。”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扶住墻才不至於摔倒，眼淚早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還能治好嗎？”
“肝癌具有隱匿性，早期的時候癥狀不明顯，你媽媽的情況，已經是晚期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化療，延長患者的生命。”
又一記當頭棒喝，癌癥晚期意味著什麽，無藥可救。
她用力掐著自己的手臂：“那她……還有多少時間？”
“如果情況好，半年以上是可能的。”
“要是......”話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醫生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知道她要問什麽，說：“情況不好的話，最多三個月。”
淩青躲在洗手間裏痛哭流涕，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該怎麽辦？
顫抖的手拿起手機，翻出那個沒存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對淩青打來電話感到很意外：“淩青？”
“我媽病了。”
關海平聽出淩青在哭，心一顫：“什麽病？”
淩青無力的靠在墻壁上，緩緩說出四個字：“肝癌，晚期。”
關海平下午就趕到醫院替淩雲繡辦了轉院手續。他聯系了Y市最權威的醫院，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晚上淩雲繡才悠悠轉醒，淩青趴在床邊睡著了，對面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相比二十年前，他老了很多。
關海平扶她坐起來：“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
淩雲繡虛弱的看著他：“咱們有多久沒見過面了？”
“快二十年了吧。”
她嘆了口氣：“是啊，二十年，一轉眼就過去了。”
關海平看著淩雲繡蒼白的臉，紅了眼眶：“雲繡，是我對不住你和女兒。”
關海平晚上沒回家，在病房裏守著淩雲繡，淩青躺在沙發上睡覺。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時，關海平已經走了，淩雲繡換下了病服，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
“青青，我們回去吧。”
“媽，你在說什麽！你現在生病了，需要治療。”
她嘆了口氣：“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沒用的。”
淩青蹲在她面前，握著她冰涼的雙手：“醫生說了，可以治的。”
淩雲繡輕輕摸她的頭：“青青，媽的時間不多了，在醫院住著沒有意義。”
淩青將頭埋在她的膝蓋上，灼熱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褲子：“媽，求你了，留下來好不好，就當為了我。”
淩雲繡也哭了，考慮片刻後，答應留下來治療。
下午淩雲繡病發，疼得冷汗直流，最後暈了過去。
“病人休克了，馬上搶救。”
護士將淩雲繡推進了手術室，紅燈亮起。淩青癱坐在地上，心一抽一抽的疼，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泛濫開來。
前幾天還健健康康的，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叫她一時怎麽接受。
魏予澤和程晉在公司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已經一夜沒合眼，兩個人接著又要去開會，估計開完會又是晚上。
會議進行到一半，魏予澤手機響了，會議室裏的人都看過來。他拿起手機準備關機，看見來電顯示之後，接了，那頭卻沒人說話。
“餵？”
還是沒人說話，但他聽見了抽泣聲。
他皺眉：“怎麽了？”
淩青哭出了聲，魏予澤直接走出會議室，丟下一眾人不管。程晉知道他不會這麽沒分寸，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他敲了敲桌子，提醒大家會議繼續。
“在哪裏？”
長長的走廊只有她一個人，坐在地上，盡頭的手術室大門緊閉。
淩青聽見腳步聲，轉頭看，是他來了。她站起來，沖過去，用盡所有力氣抱著他，想從他身上獲取一絲溫暖和安慰。
見她沒事，魏予澤松了一口氣，摟著她，任由她在懷裏哭。
出了事，她總是下意識的想到他，除了他，好像沒人可以讓她安心，現在的她只想在他的庇護下好好哭一次。
哭累了，她才從他懷裏退出來。魏予澤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絲毫不在意身上昂貴的西裝已經濕了一大片。
坐在椅子上，魏予澤看著她，淩青知道他的意思，把事情都告訴了他，毫無保留。
“關婧是我妹妹。”她看了他一眼，“關馨是我姐姐。”
“所以？”
她聲音如蚊子般：“所以你以後就是我姐夫。”
“你在自作主張。”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率先走出來，緊接著淩雲繡也被推了出來。
“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很快就會醒過來。”
“謝謝醫生。”說著又哭了。
魏予澤盯著她紅腫的眼睛：“以後少哭。”
她在臉上抹了一把：“我這是高興。”
“哭就是哭。”
好吧，她是爭不過他的。
關海平趕到的時候魏予澤還沒走，關海平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他那一大家子。
關婧愧疚的看著淩青，自從爸爸告訴她淩青是她姐姐之後，她更加覺得自己是個罪人。關海平身邊的賀丹臉色很不好看，關馨戴著帽子站在最後面，她的註意力都放在魏予澤身上。
魏予澤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她：“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關馨看魏予澤走了，對關海平說：“叔叔，那我也先走了。”
關海平點頭。
淩青楞了，叔叔？關馨叫她叔叔，那她不是他女兒？
仔細一想，淩雲繡說她懷孕兩個月的時候，關海平才和賀丹結婚的。那她剛剛還和魏予澤說他是她姐夫，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堂姐夫也是姐夫。
“你媽怎麽樣了？”
她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賀丹說：“現在沒事了，你們別吵到她。”
“我請了看護，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過來。”
淩青思考片刻，點頭答應。
他們住的是獨棟別墅，踏進去，淩青覺得無比諷刺，他如今享受的一切，有多少得益於那個如今躺在病床上受折磨的可憐女人。
她無心觀賞這裏的每個角落，多看一眼，就多怨一分。
關海平帶她去了二樓的臥室：“有什麽需要跟我說，不要拘謹，這是自己家。”
自己家，這三個字怎麽能當真呢。她的家沒有這麽富裕，也沒有父親這個角色。
看著這個從來沒盡過責任的父親眼角的皺紋，她終究沒說什麽，點頭。
晚上關海平叫她下樓吃飯，她沒去，關海平親自送到她房間，她隨便扒了幾口。
睡覺之前，關婧來找她。她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淩青沒有要請她進去的意思。
“上次的事，對不起。”她對著淩青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的舉動讓淩青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沒有精力站在這裏和她多說。
“都過去了，你回去睡吧。”
她開心的抓住淩青的手：“你原諒我了？”
“嗯。”原諒，現在的情況還允許她去追究她的錯嗎，就當沒發生過對大家更好吧。
一連幾天都熬夜，她是真的很累，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她擔心淩雲繡的情況，沒有打算留下來吃飯，賀丹也沒說什麽，讓司機送她去醫院。
她在醫院樓下碰到很久不見的羅涵，她燙了頭發，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嘴唇塗得很紅，身上穿著藍色吊帶裙，蹬著十公分左右的高跟涼鞋，身材高挑，打扮時髦。
羅涵的外表是越來越光鮮，可淩青覺得她改變的不止是穿衣打扮，還有心。這樣的認知讓淩青心煩意亂，她越來越看不透羅涵，她們的距離在漸行漸遠。
羅涵見淩青站在不遠處看她，走過去：“青青，我來看看阿姨。”
“你怎麽知道我媽在這兒？”媽媽生病的事，除了關海平和魏予澤，她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我昨天來醫院看一個生病的同事，看見有個人很像阿姨，我就想今天來確認一下。”
淩青盯著她的眼睛：“你同事住在這裏？”
“是啊。”
以前羅涵只要說謊，就會不自覺的咬嘴唇，而現在，謊話信手拈來，而且臉不紅心不跳。
淩青帶她去了病房，淩雲繡今天氣色不錯。
羅涵放下果籃，和淩雲繡聊了一會兒，她還要趕回去上班，淩青送她下樓。
“羅涵，你覺得你現在過得好嗎？”她在期待她說真話。
“我很好。”她笑得特別好看，可笑意未達眼底，這並不是出自真心。
淩青也笑：“那就好。”
羅涵上班的地方在城西，而這裏偏東，她的同事住院也不應該跑這麽遠。淩雲繡住在八樓的高級病房，那上面是不能隨便走動的，何況她的同事只是普通工人，怎麽會住在那上面。
羅涵的話漏洞百出，淩青卻不知道應不應該戳穿她。也許她就是料到她不會說什麽，今天才來醫院的。
昨天羅涵確實來過醫院，淩青看見她親昵的挽著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進了走廊最後那間病房。
她絕不信羅涵對那個人有感情，以淩青對她的了解，能讓她這麽糟踐自己的，除了錢，她想不出還有什麽。
她低著頭往病房走，突然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麽來了？”不可否認，她看見他是開心的，但心裏油然而生的還有其他莫名的情緒。
“今天休息。”
“進去坐吧。”
淩青進了門才看見程晉也在。
“小晉，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青青吃飯睡覺都要跟你一起，把她抱回家她就哭，非要去找你。”
淩雲繡一直講他們小時候的事，說得淩青很不好意思，程晉倒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唉，你們現在不像以前那樣黏在一起了。”
淩青嗔怪道：“媽，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魏予澤坐在沙發上冷著臉，聽著什麽兩個人一起睡覺，一起游泳的故事，看著淩青坐在病床前，低頭害羞的模樣。精明如他，怎麽會不知道淩雲繡說這些背後的目的。可即便是清楚，心裏的感覺仍然很怪異。
淩青看魏予澤坐在那裏不說話，臉色也不好看，想和他說話，又不敢。
他們走之後，淩雲繡問她：“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淩青紅了臉，立馬否認：“沒有。”
她的反應自然逃不過淩雲繡的眼睛，除了程晉，不管她喜歡誰，淩雲繡都不會同意。
“你覺得小晉怎麽樣？”
“很好啊。”
“那你喜不喜歡他？”
她只把程晉當朋友，甚至親人，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淩雲繡收起笑臉：“小晉以後可以照顧你，我才放心走。”
提起這個，淩青心裏就難受得要命：“別說了，你時間還長著呢，我出去了。”
下了樓，淩青看見魏予澤的車還停在醫院門口。
他怎麽還沒走，是在等她嗎？
車門突然打開，魏予澤從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要去哪裏？”
“我出去買吃的。”
魏予澤陪她去買了飯，回到醫院樓下，淩青讓他別送了。
電梯裏只有她一個人，門快關的時候，另一個人走進去，站在了她的左邊。
電梯門緩緩關上。
“淩青。”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從來沒有人把她的名字叫得如此好聽。
“嗯？”
“你的母親好像急著要把你的終身托付出去。”不是托付給別人，不是他，是程晉。
淩青心跳的速度隨著電梯不斷上升，她覺得自己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麽，期待卻又害怕。
“你覺得程晉適合你嗎？”停頓了幾秒，他繼續說，“我覺得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他的定力越來越差了，他做事向來都有自己的分寸，而這個不算起眼的她，在不知不覺中打破了他對自己定下的所有標準，心慢慢脫離掌控。
淩青繃直身體，雙手緊攥成拳，一言不發。
到了八樓，電梯門打開，淩青不想去管身旁的人，匆忙走出電梯。
“我明天要離開，現在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但我想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怪異的表白就這樣降臨，完全打亂了她的心。
淩青背對著電梯，停下腳步，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身後傳來“叮”的一聲，她轉過頭，只有一扇緊閉的金屬門。
她邁開步子，失落的往病房走。
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的身體向後拉，隨後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頭上：“好好想想。”
她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靠在他懷裏，一只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思念
早上八點，淩青趁淩雲繡還在睡覺，偷偷跑到醫院樓下。程晉開車送魏予澤去機場，她答應送他。
魏予澤從副駕駛下來，替她打開後座的門，淩青坐好之後，他也坐了進去。
淩青心虛的看了看前面的程晉，他專心的開著車，並沒有註意他們。
她以為魏予澤今天會問她，但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機場，程晉留在車裏，淩青送魏予澤進去。其實她有點害怕和他單獨相處，昨天的事她還沒消化。
“和我走在一起是什麽丟臉的事嗎？”離得那麽遠，好像怕別人知道她認識他一樣。
她連忙搖頭否認：“不是的。”
提前到機場的助理方勤朝他們走過來，看了淩青一眼，然後對著魏予澤恭敬的喊了聲魏總。
魏予澤點頭，眼睛卻看著淩青。魏立成培養出來的人，察顏觀色的本領自然不差，方勤識相的走到一邊等。
淩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頭擡起來。”
她聽話的擡起頭，迎上他的視線。
“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找程晉和鄭東，不要逞強，知道嗎？”
他溫柔的語調讓她莫名感覺鼻子泛酸，強忍著才不至於紅了眼眶，小聲問：“你要去哪兒？”
“國外。”
“那要去多久？”
魏予澤手扶住她的後頸，一把撈進懷裏：“我會盡快回來，多吃點飯。”她的身體太單薄了。
淩青靠在他結實的胸膛，默默數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心不在焉的回答：“我知道。”
此時的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因為短暫的分別而依依不舍。但她心裏很清楚，他們不是，什麽都不是。
“魏總，時間到了。”方助理不得不打斷他們。
魏予澤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放開了她：“回去吧。”
坐上副駕駛，車子離機場越來越遠，手撫上額頭，被他吻過的地方在發燙。
“他去國外出差嗎？”
“爸讓他去新加坡的分公司任職。”
不是出差嗎？
“那什麽時候回來？”
程晉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他說：“如果他把問題解決，讓那邊公司的運作回到正軌，就可以回國。”
他明明是在敷衍，如果那麽容易的話，也不用非派魏予澤過去了，問題肯定很棘手，看來他短時間內根本回不了國，難怪他說盡快。
機場消失在她的視線裏，頭頂的天空，一架架飛機呼嘯而過。
才剛走，怎麽就開始想了呢，怎麽辦？
淩青的想法在新聞裏得到證實，立華集團在新加坡的分公司確實出了事。他們的樓盤被查出有安全隱患，之前建好的被勒令停止銷售，同行的幾家大公司也在從中作梗，趁機對他們進行打壓。
這件事情一直沒辦法得到解決，公司的情況很不樂觀。魏立成派魏予澤親自去新加坡駐守，解決這個難題，外界傳言他是打算讓這個二兒子繼承他的衣缽。
淩青很想問問魏予澤那邊的情況，但他現在肯定忙的不可開交，還是不要去打擾他。
農歷七月初六，是她的生日。一大早王方瑜、周小果、吳念陸續打電話來，陳琳琳也發了短信。原本以為會最早送來祝福的羅涵，卻沒有任何動靜。
關海平來醫院說要帶她出去吃飯，她不去。女兒十幾年都沒和自己的爸爸一起過個生日，淩雲繡讓她去，征得醫生同意後，她也去了。
這個生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熱鬧，關海平一家都來了。她有些擔心的看著虛弱的媽媽，淩雲繡眼神示意她沒關系。
關婧和賀丹都給她準備了禮物，關馨是出席一個電影發布會後趕過來的。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沒有準備禮物，下次給你補上。”
她身著黑色小禮服，化了淡妝，長發柔順的披散下來。她真的很漂亮，每次見面淩青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沒關系。”送了她大概也不會收。
關馨實在無法將坐在淩青身邊這個臉色蒼白，憔悴不堪的女人和她記憶裏的淩雲繡聯系起來。
她依稀記得叔叔結婚那天晚上，一大家人都在，叔叔年輕有為，又成了家，所有人都為他高興，但叔叔卻坐在那裏悶悶不樂。突然一個陌生女人闖進屋，看著他們，那眼神，至今讓她印象深刻。她不爭不鬧，也不顧叔叔苦苦挽留，提著箱子離開了，從那之後，關馨再也沒見過她。
後來，她住進叔叔家，偶然在書房發現一張淩雲繡的照片，穿著碎花裙，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麻花辮，臉上掛著淺笑，像一朵正在綻放的花兒，青澀而美好。關馨對自己的外表從不懷疑，可是和照片上的人相比，她自愧不如。
大家都端起杯子祝淩青生日快樂，她一一收下，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祝福並沒有使她感到絲毫快樂。
吃完飯，服務員推來關海平準備的三層蛋糕，許願，吹蠟燭，切蛋糕，然後散場，像完成任務一樣。
淩雲繡回醫院就睡了，淩青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屏幕在手指的控制下明明滅滅，最後她還是發了信息出去，但等了一下午都沒回應。
晚上程晉來接她出去吃飯，淩雲繡巴不得兩個人時時刻刻在一起，讓他們在外面多玩會兒。
程晉被魏立成接走之前，淩青的每個生日都是和他、程阿姨一起過的，他走之後，就只有她和媽媽兩個人過。
“好久不見，想我沒有啊？”鄭東不知道突然從哪裏蹦了出來。
“有啊。”
鄭東滿意的笑著對她說：“嗯，沒有白給你準備禮物，生日快樂。”
看見鄭東遞過來的袋子上面的標志，淩青擺手拒絕：“謝謝，但是這個我不能要。”
“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些東西，嫌棄啊？”這可是當季最新款，他可是咨詢了不少女人。
淩青搖頭：“太貴了，而且我也用不上。”她知道吳念有一個這個牌子的錢包，四位數呢，這個包肯定不比她那個便宜。
鄭東圍著她轉一圈，扯了扯她的衣袖：“你果然有點與眾不同，某人的眼光還真是獨到。”
“什麽呀，我哪裏與眾不同了。”淩青不覺得鄭東是在誇她。
程晉適時打斷他們：“你們還吃不吃飯了？”
鄭東立馬鉆進副駕駛，當然要吃，他已經餓一天了。
“青青，生日快樂。”坐上車，程晉從前面遞給她一個袋子。
“謝謝。”裏面是一把傘，傘面邊緣還繡了她的名字。
看見袋子裏面裝的東西之後，鄭東忍不住挖苦：“程晉，你這也太沒誠意了，一把破傘就當禮物送出去了。”
淩青開心的收下，還是程晉了解她，她自己從來沒買過傘，家裏的傘拿出去基本就找不回來了。撐不撐傘都沒關系，相比之下，她其實更喜歡淋雨。
鄭東傻眼了，他的東西難道還比不上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傘？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些人了。
程晉問她想吃什麽，她看著車外熱鬧繁華的街道，有一種不真實感，突然很懷念高中跟王方瑜和羅涵晚上在小吃街吃燒烤喝碳酸飲料的日子。
“我想吃燒烤。”
鄭東舉手：“我知道一家店。”
“我想吃路邊攤。”
不顧鄭東的反抗，程晉直接把車開到步行街，那邊有兩條巷子，到了晚上，大多都是燒烤攤子。
巷子裏面嘈雜，擁擠，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油煙和炭火味，路過小攤前，還能聽見食物發出的“滋滋”聲。
他們找了個空桌子坐下，淩青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一口氣點了很多，還要了麻辣燙。她想喝酒，程晉答應讓她喝一瓶。他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淩雲繡生病以來，她把自己繃得太緊。
燒烤濃郁的的香氣刺激著她的味蕾，食指大動，不停的吃，程晉和鄭東偶爾動一筷子，大多時候看著她吃。
她知道他們不喜歡這些東西，但今天就讓她自私一回吧，偶爾也要考慮考慮自己，不然真的太難過了。
食物混著酒漸漸填滿她的胃，看著剩下的燒烤和半碗麻辣燙無能為力。
她摸摸自己的臉，有點發燙，頭也暈乎乎的，看來她的酒量真的不太好。上次喝酒，魏予澤還笑她來著呢，當時肯定臉紅了吧。
到了醫院，從車上下來之後，程晉抱出放在後備箱的盒子，遞給她：“這是予澤給你準備的禮物。”
聽見他的名字她的心跳就會加速，小心翼翼接過來，抱在懷裏。
“他什麽時候準備的啊？”
“出國之前。”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過生日，怎麽知道的，特意問的嗎？
鄭東把手裏的袋子扔給她，故作不滿的說：“真是，他們的都收了，我的也要收下。”
淩青笑著對他說了謝謝，然後轉身上樓。
淩雲繡在等她，看她笑容滿面，臉上還紅彤彤的，心裏一陣欣喜。
“是小晉送的吧。”
她下意識的搖頭，反應過來之後又點頭。淩雲繡也沒多問，高高興興的休息了。
淩雲繡睡著之後，淩青坐在那兒看著那個盒子，手伸出去又收回來。
不就是拆個禮物嗎，怎麽這麽緊張。裏面會是什麽呢？
搓搓手，正準備打開盒子，電話響了。
她迅速接起來：“餵。”
低沈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怎麽還沒睡？”
“準備睡了，你呢，是不是特別忙？”她的聲音很輕。
魏予澤已經幾天沒好好睡過覺了，剛剛開完會才看見她的短信，簡單的幾個字。他坐在偌大辦公室，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掌躺著一個藍色的星星，是在機場抱她的時候塞在他西裝口袋裏的吧。他無法理解這種東西有什麽好，但卻舍不得放下，一直放在口袋裏，有空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比如現在。
“嗯，還好。”他的聲音裏透著一絲疲憊。
她不想占用他難得的休息時間：“那你早點睡。”
“不急。”
......
“禮物收到了，謝謝。”
“打開看過了？”
“還沒有，裏面是什麽？”
魏予澤沈默了很久，淩青以為他在那頭睡著了。
她小聲問：“你，還在嗎？”
“嗯。”
“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別太累了，等......”
他打斷了她的話：“你應該在我身邊。”
“什麽？”她裝傻。
他突然笑了：“可能是有人存在感太強了，在某個地方揮之不去。”
淩青像一個謊言被戳穿的孩子，有點無地自容，掛了電話臉上還是熱熱的。
他的意思是想她了嗎？其實她也有些想他，昨天晚上還夢到他了。
解開絲帶，打開盒蓋，裏面躺著一件疊得很整齊的白色連衣裙。
她進洗手間換上，很合適。領口不高，剛好露出漂亮的鎖骨，腰間一點蕾絲設計讓她的腰身看起來更加纖細，裙子未蓋過雙膝，使得她的腿看起來更加修長。柔軟舒適的面料恰到好處的貼著身體，白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淩青覺得很虛幻，漂亮得有些不真實，越看越別扭，像是偷了別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她換下裙子，重新疊好，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開學這天，她們三個坐在一起看著吳念的臉，差點認不出來。
“你去挖煤了？”周小果毫不留情的打擊她。
“去赤道曬了幾天日光浴，就變這樣了。”身上都是白的，就臉黑了。
周小果哈哈大笑：“有病吧你，本來就不白，這大夏天的還跑去曬太陽，你不黑都天理難容。”
“你好意思說我，你看你，明顯胖了一圈。”吳念掀起她的衣服，一把抓住她肚子上的肥肉。
周小果憂傷的打掉她的手：“我媽把我當豬一樣養著，每天吃吃睡睡，唉！”
她轉頭看著淩青和陳琳琳，心裏更加不平衡，不滿的問：“你們倆怎麽都瘦了呀？”
“王浩他外婆家很多農活，每天都特別忙，不是一般的累。”
吳念湊過來：“那你怎麽沒曬黑。”
“抹防曬霜啊，多抹幾層。”
“老外忽悠我，賣給我的都是假貨，你那個什麽牌子的，我也要買。”
周小果註意到淩青的臉色：“三井君，你黑眼圈和眼袋這麽重，是不是沒睡好啊？”
淩青點頭：“我媽生病了，在住院。”
“那阿姨現在怎麽樣？”
“好多了。”
吳念敷著美白面膜，口齒不清的說：“我看新聞說魏予澤去新加坡了。”
聽了吳念的話，淩青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一下就紅了。
這一幕正好被陳琳琳看到，她有經驗，淩青這種狀態，就和戀愛的小姑娘一個樣。
“你和他發展到哪一步了？”
“什麽啊，沒有哪一步，你想多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們怎麽會放過她，三個人對她上下其手，逼得她不得不從實招來。
聽完之後，周小果嘴裏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魏予澤這樣的人，她完全無法想象他和別人表白時的樣子。
“what！他跟你表白了，你居然沒表態？要是我肯定立馬撲上去，先來個法式熱吻，然後......”
可是她有顧忌，就算知道魏予澤不喜歡關馨，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而且關馨怎麽會輕易放手。她自己心裏清楚，原本他們就不是相配的人。現在淩雲繡的情況也不允許她花心思想其他事，他們的事暫時不可能有結果。
第二天，關馨約她見面。
大雨說來就來，淩青沖進咖啡廳，拍拍身上的水，一眼就看見戴著帽子和墨鏡的關馨。無論走到哪裏，都自帶光芒，即便遮住了那張臉，還是有不少人認出她，上去找她簽名合影。
淩青在她對面坐下，關馨已經替她點了喝的。
“這裏的咖啡不錯，嘗嘗。”
淩青不喜歡咖啡，看著她問：“你找我有事嗎？”
關馨放下手裏的杯子，取下帽子：“你淋雨了。”
她叫服務生拿來毛巾：“擦一下吧，別感冒了。”
“謝謝。”
“咖啡是熱的，喝一點。”
淩青端起來抿一口，又放下，太苦了。
關馨看見她的表情，輕笑，放糖和奶到她的杯子裏，然後輕輕攪拌。
“再試試。”
淩青又喝了一口，味道在舌尖慢慢散開，香醇濃郁的口感充滿整個口腔，跟之前完全不同。
關馨看著窗外，遲遲不說找她什麽事，她那麽忙，肯定不只是為了和她喝杯咖啡那麽簡單，何況她們並不熟。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下午還有課。
雨還在下，關馨說開車送她回學校，她沒拒絕。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吧，記得你還潑了我一身豆漿。那天予澤去醫院看我哥哥，他們是好朋友，我哥出事以後，他經常去醫院看他。”
從小魏予澤就和關付銘很要好，關馨總喜歡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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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個人就是她所謂的爸爸。她知道媽媽的存折裏有人打錢進去，那個人就是他。
第一次在郡臣飯店看見他和程晉一起出現的時候，她以為是錯覺，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關馨和關婧都是他的女兒。關婧推她下水，她沒辦法去追究她的責任，關馨喜歡魏予澤，她或許也只能遠遠的看著，甚至還要送上祝福。
淩青一夜無眠，天亮之後才慢慢睡著。
這些年淩雲繡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幹不了重活，家裏只種了些菜。這天淩青在家做好飯，淩雲繡還沒回家，打她電話也沒人接。她著急，正準備出去找，隔壁張大嬸扶著她回來了。
淩青看她臉色蒼白，腳步虛浮，說帶她去醫院檢查。
“我沒事，應該是中暑了，休息一下就好。”
淩雲繡吃了藥就進房間躺下，淩青端飯給她，她也不吃。淩青不放心，晚上就守在床邊，第二天看她臉色恢覆，心裏的石頭才落下。
可是沒過幾天，她又病了。淩青從外面回來，看見淩雲繡躺在地上，當時就被嚇哭了。隔壁的張大伯聞聲趕來，背起淩雲繡就往診所跑。
“青青，你媽媽這次病得很嚴重，具體是怎麽回事，要去大醫院做檢查。”醫生看著淩青，表情沈重。
張大伯的兒子有車，他們一家人幫忙把淩雲繡送到了市裏的醫院。
淩青守著昏迷不醒的淩雲繡，心急如焚。
等待檢查結果的那段時間，淩雲繡整個人都迷迷糊糊，淩青感覺越來越不安。
“醫生，我媽怎麽了？”
醫生看著手裏的檢查報告：“根據檢查結果來看，你母親患的是肝癌。”
“什麽？”怎麽可能，一定是她聽錯了。
“小姑娘，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檢查結果是不會錯的。”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扶住墻才不至於摔倒，眼淚早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還能治好嗎？”
“肝癌具有隱匿性，早期的時候癥狀不明顯，你媽媽的情況，已經是晚期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化療，延長患者的生命。”
又一記當頭棒喝，癌癥晚期意味著什麽，無藥可救。
她用力掐著自己的手臂：“那她……還有多少時間？”
“如果情況好，半年以上是可能的。”
“要是......”話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醫生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知道她要問什麽，說：“情況不好的話，最多三個月。”
淩青躲在洗手間裏痛哭流涕，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該怎麽辦？
顫抖的手拿起手機，翻出那個沒存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對淩青打來電話感到很意外：“淩青？”
“我媽病了。”
關海平聽出淩青在哭，心一顫：“什麽病？”
淩青無力的靠在墻壁上，緩緩說出四個字：“肝癌，晚期。”
關海平下午就趕到醫院替淩雲繡辦了轉院手續。他聯系了Y市最權威的醫院，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晚上淩雲繡才悠悠轉醒，淩青趴在床邊睡著了，對面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相比二十年前，他老了很多。
關海平扶她坐起來：“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
淩雲繡虛弱的看著他：“咱們有多久沒見過面了？”
“快二十年了吧。”
她嘆了口氣：“是啊，二十年，一轉眼就過去了。”
關海平看著淩雲繡蒼白的臉，紅了眼眶：“雲繡，是我對不住你和女兒。”
關海平晚上沒回家，在病房裏守著淩雲繡，淩青躺在沙發上睡覺。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時，關海平已經走了，淩雲繡換下了病服，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
“青青，我們回去吧。”
“媽，你在說什麽！你現在生病了，需要治療。”
她嘆了口氣：“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沒用的。”
淩青蹲在她面前，握著她冰涼的雙手：“醫生說了，可以治的。”
淩雲繡輕輕摸她的頭：“青青，媽的時間不多了，在醫院住著沒有意義。”
淩青將頭埋在她的膝蓋上，灼熱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褲子：“媽，求你了，留下來好不好，就當為了我。”
淩雲繡也哭了，考慮片刻後，答應留下來治療。
下午淩雲繡病發，疼得冷汗直流，最後暈了過去。
“病人休克了，馬上搶救。”
護士將淩雲繡推進了手術室，紅燈亮起。淩青癱坐在地上，心一抽一抽的疼，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泛濫開來。
前幾天還健健康康的，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叫她一時怎麽接受。
魏予澤和程晉在公司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已經一夜沒合眼，兩個人接著又要去開會，估計開完會又是晚上。
會議進行到一半，魏予澤手機響了，會議室裏的人都看過來。他拿起手機準備關機，看見來電顯示之後，接了，那頭卻沒人說話。
“餵？”
還是沒人說話，但他聽見了抽泣聲。
他皺眉：“怎麽了？”
淩青哭出了聲，魏予澤直接走出會議室，丟下一眾人不管。程晉知道他不會這麽沒分寸，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他敲了敲桌子，提醒大家會議繼續。
“在哪裏？”
長長的走廊只有她一個人，坐在地上，盡頭的手術室大門緊閉。
淩青聽見腳步聲，轉頭看，是他來了。她站起來，沖過去，用盡所有力氣抱著他，想從他身上獲取一絲溫暖和安慰。
見她沒事，魏予澤松了一口氣，摟著她，任由她在懷裏哭。
出了事，她總是下意識的想到他，除了他，好像沒人可以讓她安心，現在的她只想在他的庇護下好好哭一次。
哭累了，她才從他懷裏退出來。魏予澤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絲毫不在意身上昂貴的西裝已經濕了一大片。
坐在椅子上，魏予澤看著她，淩青知道他的意思，把事情都告訴了他，毫無保留。
“關婧是我妹妹。”她看了他一眼，“關馨是我姐姐。”
“所以？”
她聲音如蚊子般：“所以你以後就是我姐夫。”
“你在自作主張。”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率先走出來，緊接著淩雲繡也被推了出來。
“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很快就會醒過來。”
“謝謝醫生。”說著又哭了。
魏予澤盯著她紅腫的眼睛：“以後少哭。”
她在臉上抹了一把：“我這是高興。”
“哭就是哭。”
好吧，她是爭不過他的。
關海平趕到的時候魏予澤還沒走，關海平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他那一大家子。
關婧愧疚的看著淩青，自從爸爸告訴她淩青是她姐姐之後，她更加覺得自己是個罪人。關海平身邊的賀丹臉色很不好看，關馨戴著帽子站在最後面，她的註意力都放在魏予澤身上。
魏予澤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她：“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關馨看魏予澤走了，對關海平說：“叔叔，那我也先走了。”
關海平點頭。
淩青楞了，叔叔？關馨叫她叔叔，那她不是他女兒？
仔細一想，淩雲繡說她懷孕兩個月的時候，關海平才和賀丹結婚的。那她剛剛還和魏予澤說他是她姐夫，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堂姐夫也是姐夫。
“你媽怎麽樣了？”
她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賀丹說：“現在沒事了，你們別吵到她。”
“我請了看護，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過來。”
淩青思考片刻，點頭答應。
他們住的是獨棟別墅，踏進去，淩青覺得無比諷刺，他如今享受的一切，有多少得益於那個如今躺在病床上受折磨的可憐女人。
她無心觀賞這裏的每個角落，多看一眼，就多怨一分。
關海平帶她去了二樓的臥室：“有什麽需要跟我說，不要拘謹，這是自己家。”
自己家，這三個字怎麽能當真呢。她的家沒有這麽富裕，也沒有父親這個角色。
看著這個從來沒盡過責任的父親眼角的皺紋，她終究沒說什麽，點頭。
晚上關海平叫她下樓吃飯，她沒去，關海平親自送到她房間，她隨便扒了幾口。
睡覺之前，關婧來找她。她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淩青沒有要請她進去的意思。
“上次的事，對不起。”她對著淩青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的舉動讓淩青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沒有精力站在這裏和她多說。
“都過去了，你回去睡吧。”
她開心的抓住淩青的手：“你原諒我了？”
“嗯。”原諒，現在的情況還允許她去追究她的錯嗎，就當沒發生過對大家更好吧。
一連幾天都熬夜，她是真的很累，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她擔心淩雲繡的情況，沒有打算留下來吃飯，賀丹也沒說什麽，讓司機送她去醫院。
她在醫院樓下碰到很久不見的羅涵，她燙了頭發，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嘴唇塗得很紅，身上穿著藍色吊帶裙，蹬著十公分左右的高跟涼鞋，身材高挑，打扮時髦。
羅涵的外表是越來越光鮮，可淩青覺得她改變的不止是穿衣打扮，還有心。這樣的認知讓淩青心煩意亂，她越來越看不透羅涵，她們的距離在漸行漸遠。
羅涵見淩青站在不遠處看她，走過去：“青青，我來看看阿姨。”
“你怎麽知道我媽在這兒？”媽媽生病的事，除了關海平和魏予澤，她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我昨天來醫院看一個生病的同事，看見有個人很像阿姨，我就想今天來確認一下。”
淩青盯著她的眼睛：“你同事住在這裏？”
“是啊。”
以前羅涵只要說謊，就會不自覺的咬嘴唇，而現在，謊話信手拈來，而且臉不紅心不跳。
淩青帶她去了病房，淩雲繡今天氣色不錯。
羅涵放下果籃，和淩雲繡聊了一會兒，她還要趕回去上班，淩青送她下樓。
“羅涵，你覺得你現在過得好嗎？”她在期待她說真話。
“我很好。”她笑得特別好看，可笑意未達眼底，這並不是出自真心。
淩青也笑：“那就好。”
羅涵上班的地方在城西，而這裏偏東，她的同事住院也不應該跑這麽遠。淩雲繡住在八樓的高級病房，那上面是不能隨便走動的，何況她的同事只是普通工人，怎麽會住在那上面。
羅涵的話漏洞百出，淩青卻不知道應不應該戳穿她。也許她就是料到她不會說什麽，今天才來醫院的。
昨天羅涵確實來過醫院，淩青看見她親昵的挽著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進了走廊最後那間病房。
她絕不信羅涵對那個人有感情，以淩青對她的了解，能讓她這麽糟踐自己的，除了錢，她想不出還有什麽。
她低著頭往病房走，突然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麽來了？”不可否認，她看見他是開心的，但心裏油然而生的還有其他莫名的情緒。
“今天休息。”
“進去坐吧。”
淩青進了門才看見程晉也在。
“小晉，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青青吃飯睡覺都要跟你一起，把她抱回家她就哭，非要去找你。”
淩雲繡一直講他們小時候的事，說得淩青很不好意思，程晉倒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唉，你們現在不像以前那樣黏在一起了。”
淩青嗔怪道：“媽，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魏予澤坐在沙發上冷著臉，聽著什麽兩個人一起睡覺，一起游泳的故事，看著淩青坐在病床前，低頭害羞的模樣。精明如他，怎麽會不知道淩雲繡說這些背後的目的。可即便是清楚，心裏的感覺仍然很怪異。
淩青看魏予澤坐在那裏不說話，臉色也不好看，想和他說話，又不敢。
他們走之後，淩雲繡問她：“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淩青紅了臉，立馬否認：“沒有。”
她的反應自然逃不過淩雲繡的眼睛，除了程晉，不管她喜歡誰，淩雲繡都不會同意。
“你覺得小晉怎麽樣？”
“很好啊。”
“那你喜不喜歡他？”
她只把程晉當朋友，甚至親人，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淩雲繡收起笑臉：“小晉以後可以照顧你，我才放心走。”
提起這個，淩青心裏就難受得要命：“別說了，你時間還長著呢，我出去了。”
下了樓，淩青看見魏予澤的車還停在醫院門口。
他怎麽還沒走，是在等她嗎？
車門突然打開，魏予澤從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要去哪裏？”
“我出去買吃的。”
魏予澤陪她去買了飯，回到醫院樓下，淩青讓他別送了。
電梯裏只有她一個人，門快關的時候，另一個人走進去，站在了她的左邊。
電梯門緩緩關上。
“淩青。”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從來沒有人把她的名字叫得如此好聽。
“嗯？”
“你的母親好像急著要把你的終身托付出去。”不是托付給別人，不是他，是程晉。
淩青心跳的速度隨著電梯不斷上升，她覺得自己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麽，期待卻又害怕。
“你覺得程晉適合你嗎？”停頓了幾秒，他繼續說，“我覺得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他的定力越來越差了，他做事向來都有自己的分寸，而這個不算起眼的她，在不知不覺中打破了他對自己定下的所有標準，心慢慢脫離掌控。
淩青繃直身體，雙手緊攥成拳，一言不發。
到了八樓，電梯門打開，淩青不想去管身旁的人，匆忙走出電梯。
“我明天要離開，現在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但我想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怪異的表白就這樣降臨，完全打亂了她的心。
淩青背對著電梯，停下腳步，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身後傳來“叮”的一聲，她轉過頭，只有一扇緊閉的金屬門。
她邁開步子，失落的往病房走。
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的身體向後拉，隨後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頭上：“好好想想。”
她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靠在他懷裏，一只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思念
早上八點，淩青趁淩雲繡還在睡覺，偷偷跑到醫院樓下。程晉開車送魏予澤去機場，她答應送他。
魏予澤從副駕駛下來，替她打開後座的門，淩青坐好之後，他也坐了進去。
淩青心虛的看了看前面的程晉，他專心的開著車，並沒有註意他們。
她以為魏予澤今天會問她，但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機場，程晉留在車裏，淩青送魏予澤進去。其實她有點害怕和他單獨相處，昨天的事她還沒消化。
“和我走在一起是什麽丟臉的事嗎？”離得那麽遠，好像怕別人知道她認識他一樣。
她連忙搖頭否認：“不是的。”
提前到機場的助理方勤朝他們走過來，看了淩青一眼，然後對著魏予澤恭敬的喊了聲魏總。
魏予澤點頭，眼睛卻看著淩青。魏立成培養出來的人，察顏觀色的本領自然不差，方勤識相的走到一邊等。
淩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頭擡起來。”
她聽話的擡起頭，迎上他的視線。
“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找程晉和鄭東，不要逞強，知道嗎？”
他溫柔的語調讓她莫名感覺鼻子泛酸，強忍著才不至於紅了眼眶，小聲問：“你要去哪兒？”
“國外。”
“那要去多久？”
魏予澤手扶住她的後頸，一把撈進懷裏：“我會盡快回來，多吃點飯。”她的身體太單薄了。
淩青靠在他結實的胸膛，默默數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心不在焉的回答：“我知道。”
此時的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因為短暫的分別而依依不舍。但她心裏很清楚，他們不是，什麽都不是。
“魏總，時間到了。”方助理不得不打斷他們。
魏予澤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放開了她：“回去吧。”
坐上副駕駛，車子離機場越來越遠，手撫上額頭，被他吻過的地方在發燙。
“他去國外出差嗎？”
“爸讓他去新加坡的分公司任職。”
不是出差嗎？
“那什麽時候回來？”
程晉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他說：“如果他把問題解決，讓那邊公司的運作回到正軌，就可以回國。”
他明明是在敷衍，如果那麽容易的話，也不用非派魏予澤過去了，問題肯定很棘手，看來他短時間內根本回不了國，難怪他說盡快。
機場消失在她的視線裏，頭頂的天空，一架架飛機呼嘯而過。
才剛走，怎麽就開始想了呢，怎麽辦？
淩青的想法在新聞裏得到證實，立華集團在新加坡的分公司確實出了事。他們的樓盤被查出有安全隱患，之前建好的被勒令停止銷售，同行的幾家大公司也在從中作梗，趁機對他們進行打壓。
這件事情一直沒辦法得到解決，公司的情況很不樂觀。魏立成派魏予澤親自去新加坡駐守，解決這個難題，外界傳言他是打算讓這個二兒子繼承他的衣缽。
淩青很想問問魏予澤那邊的情況，但他現在肯定忙的不可開交，還是不要去打擾他。
農歷七月初六，是她的生日。一大早王方瑜、周小果、吳念陸續打電話來，陳琳琳也發了短信。原本以為會最早送來祝福的羅涵，卻沒有任何動靜。
關海平來醫院說要帶她出去吃飯，她不去。女兒十幾年都沒和自己的爸爸一起過個生日，淩雲繡讓她去，征得醫生同意後，她也去了。
這個生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熱鬧，關海平一家都來了。她有些擔心的看著虛弱的媽媽，淩雲繡眼神示意她沒關系。
關婧和賀丹都給她準備了禮物，關馨是出席一個電影發布會後趕過來的。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沒有準備禮物，下次給你補上。”
她身著黑色小禮服，化了淡妝，長發柔順的披散下來。她真的很漂亮，每次見面淩青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沒關系。”送了她大概也不會收。
關馨實在無法將坐在淩青身邊這個臉色蒼白，憔悴不堪的女人和她記憶裏的淩雲繡聯系起來。
她依稀記得叔叔結婚那天晚上，一大家人都在，叔叔年輕有為，又成了家，所有人都為他高興，但叔叔卻坐在那裏悶悶不樂。突然一個陌生女人闖進屋，看著他們，那眼神，至今讓她印象深刻。她不爭不鬧，也不顧叔叔苦苦挽留，提著箱子離開了，從那之後，關馨再也沒見過她。
後來，她住進叔叔家，偶然在書房發現一張淩雲繡的照片，穿著碎花裙，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麻花辮，臉上掛著淺笑，像一朵正在綻放的花兒，青澀而美好。關馨對自己的外表從不懷疑，可是和照片上的人相比，她自愧不如。
大家都端起杯子祝淩青生日快樂，她一一收下，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祝福並沒有使她感到絲毫快樂。
吃完飯，服務員推來關海平準備的三層蛋糕，許願，吹蠟燭，切蛋糕，然後散場，像完成任務一樣。
淩雲繡回醫院就睡了，淩青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屏幕在手指的控制下明明滅滅，最後她還是發了信息出去，但等了一下午都沒回應。
晚上程晉來接她出去吃飯，淩雲繡巴不得兩個人時時刻刻在一起，讓他們在外面多玩會兒。
程晉被魏立成接走之前，淩青的每個生日都是和他、程阿姨一起過的，他走之後，就只有她和媽媽兩個人過。
“好久不見，想我沒有啊？”鄭東不知道突然從哪裏蹦了出來。
“有啊。”
鄭東滿意的笑著對她說：“嗯，沒有白給你準備禮物，生日快樂。”
看見鄭東遞過來的袋子上面的標志，淩青擺手拒絕：“謝謝，但是這個我不能要。”
“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些東西，嫌棄啊？”這可是當季最新款，他可是咨詢了不少女人。
淩青搖頭：“太貴了，而且我也用不上。”她知道吳念有一個這個牌子的錢包，四位數呢，這個包肯定不比她那個便宜。
鄭東圍著她轉一圈，扯了扯她的衣袖：“你果然有點與眾不同，某人的眼光還真是獨到。”
“什麽呀，我哪裏與眾不同了。”淩青不覺得鄭東是在誇她。
程晉適時打斷他們：“你們還吃不吃飯了？”
鄭東立馬鉆進副駕駛，當然要吃，他已經餓一天了。
“青青，生日快樂。”坐上車，程晉從前面遞給她一個袋子。
“謝謝。”裏面是一把傘，傘面邊緣還繡了她的名字。
看見袋子裏面裝的東西之後，鄭東忍不住挖苦：“程晉，你這也太沒誠意了，一把破傘就當禮物送出去了。”
淩青開心的收下，還是程晉了解她，她自己從來沒買過傘，家裏的傘拿出去基本就找不回來了。撐不撐傘都沒關系，相比之下，她其實更喜歡淋雨。
鄭東傻眼了，他的東西難道還比不上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傘？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些人了。
程晉問她想吃什麽，她看著車外熱鬧繁華的街道，有一種不真實感，突然很懷念高中跟王方瑜和羅涵晚上在小吃街吃燒烤喝碳酸飲料的日子。
“我想吃燒烤。”
鄭東舉手：“我知道一家店。”
“我想吃路邊攤。”
不顧鄭東的反抗，程晉直接把車開到步行街，那邊有兩條巷子，到了晚上，大多都是燒烤攤子。
巷子裏面嘈雜，擁擠，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油煙和炭火味，路過小攤前，還能聽見食物發出的“滋滋”聲。
他們找了個空桌子坐下，淩青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一口氣點了很多，還要了麻辣燙。她想喝酒，程晉答應讓她喝一瓶。他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淩雲繡生病以來，她把自己繃得太緊。
燒烤濃郁的的香氣刺激著她的味蕾，食指大動，不停的吃，程晉和鄭東偶爾動一筷子，大多時候看著她吃。
她知道他們不喜歡這些東西，但今天就讓她自私一回吧，偶爾也要考慮考慮自己，不然真的太難過了。
食物混著酒漸漸填滿她的胃，看著剩下的燒烤和半碗麻辣燙無能為力。
她摸摸自己的臉，有點發燙，頭也暈乎乎的，看來她的酒量真的不太好。上次喝酒，魏予澤還笑她來著呢，當時肯定臉紅了吧。
到了醫院，從車上下來之後，程晉抱出放在後備箱的盒子，遞給她：“這是予澤給你準備的禮物。”
聽見他的名字她的心跳就會加速，小心翼翼接過來，抱在懷裏。
“他什麽時候準備的啊？”
“出國之前。”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過生日，怎麽知道的，特意問的嗎？
鄭東把手裏的袋子扔給她，故作不滿的說：“真是，他們的都收了，我的也要收下。”
淩青笑著對他說了謝謝，然後轉身上樓。
淩雲繡在等她，看她笑容滿面，臉上還紅彤彤的，心裏一陣欣喜。
“是小晉送的吧。”
她下意識的搖頭，反應過來之後又點頭。淩雲繡也沒多問，高高興興的休息了。
淩雲繡睡著之後，淩青坐在那兒看著那個盒子，手伸出去又收回來。
不就是拆個禮物嗎，怎麽這麽緊張。裏面會是什麽呢？
搓搓手，正準備打開盒子，電話響了。
她迅速接起來：“餵。”
低沈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怎麽還沒睡？”
“準備睡了，你呢，是不是特別忙？”她的聲音很輕。
魏予澤已經幾天沒好好睡過覺了，剛剛開完會才看見她的短信，簡單的幾個字。他坐在偌大辦公室，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掌躺著一個藍色的星星，是在機場抱她的時候塞在他西裝口袋裏的吧。他無法理解這種東西有什麽好，但卻舍不得放下，一直放在口袋裏，有空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比如現在。
“嗯，還好。”他的聲音裏透著一絲疲憊。
她不想占用他難得的休息時間：“那你早點睡。”
“不急。”
......
“禮物收到了，謝謝。”
“打開看過了？”
“還沒有，裏面是什麽？”
魏予澤沈默了很久，淩青以為他在那頭睡著了。
她小聲問：“你，還在嗎？”
“嗯。”
“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別太累了，等......”
他打斷了她的話：“你應該在我身邊。”
“什麽？”她裝傻。
他突然笑了：“可能是有人存在感太強了，在某個地方揮之不去。”
淩青像一個謊言被戳穿的孩子，有點無地自容，掛了電話臉上還是熱熱的。
他的意思是想她了嗎？其實她也有些想他，昨天晚上還夢到他了。
解開絲帶，打開盒蓋，裏面躺著一件疊得很整齊的白色連衣裙。
她進洗手間換上，很合適。領口不高，剛好露出漂亮的鎖骨，腰間一點蕾絲設計讓她的腰身看起來更加纖細，裙子未蓋過雙膝，使得她的腿看起來更加修長。柔軟舒適的面料恰到好處的貼著身體，白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淩青覺得很虛幻，漂亮得有些不真實，越看越別扭，像是偷了別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她換下裙子，重新疊好，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開學這天，她們三個坐在一起看著吳念的臉，差點認不出來。
“你去挖煤了？”周小果毫不留情的打擊她。
“去赤道曬了幾天日光浴，就變這樣了。”身上都是白的，就臉黑了。
周小果哈哈大笑：“有病吧你，本來就不白，這大夏天的還跑去曬太陽，你不黑都天理難容。”
“你好意思說我，你看你，明顯胖了一圈。”吳念掀起她的衣服，一把抓住她肚子上的肥肉。
周小果憂傷的打掉她的手：“我媽把我當豬一樣養著，每天吃吃睡睡，唉！”
她轉頭看著淩青和陳琳琳，心裏更加不平衡，不滿的問：“你們倆怎麽都瘦了呀？”
“王浩他外婆家很多農活，每天都特別忙，不是一般的累。”
吳念湊過來：“那你怎麽沒曬黑。”
“抹防曬霜啊，多抹幾層。”
“老外忽悠我，賣給我的都是假貨，你那個什麽牌子的，我也要買。”
周小果註意到淩青的臉色：“三井君，你黑眼圈和眼袋這麽重，是不是沒睡好啊？”
淩青點頭：“我媽生病了，在住院。”
“那阿姨現在怎麽樣？”
“好多了。”
吳念敷著美白面膜，口齒不清的說：“我看新聞說魏予澤去新加坡了。”
聽了吳念的話，淩青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一下就紅了。
這一幕正好被陳琳琳看到，她有經驗，淩青這種狀態，就和戀愛的小姑娘一個樣。
“你和他發展到哪一步了？”
“什麽啊，沒有哪一步，你想多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們怎麽會放過她，三個人對她上下其手，逼得她不得不從實招來。
聽完之後，周小果嘴裏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魏予澤這樣的人，她完全無法想象他和別人表白時的樣子。
“what！他跟你表白了，你居然沒表態？要是我肯定立馬撲上去，先來個法式熱吻，然後......”
可是她有顧忌，就算知道魏予澤不喜歡關馨，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而且關馨怎麽會輕易放手。她自己心裏清楚，原本他們就不是相配的人。現在淩雲繡的情況也不允許她花心思想其他事，他們的事暫時不可能有結果。
第二天，關馨約她見面。
大雨說來就來，淩青沖進咖啡廳，拍拍身上的水，一眼就看見戴著帽子和墨鏡的關馨。無論走到哪裏，都自帶光芒，即便遮住了那張臉，還是有不少人認出她，上去找她簽名合影。
淩青在她對面坐下，關馨已經替她點了喝的。
“這裏的咖啡不錯，嘗嘗。”
淩青不喜歡咖啡，看著她問：“你找我有事嗎？”
關馨放下手裏的杯子，取下帽子：“你淋雨了。”
她叫服務生拿來毛巾：“擦一下吧，別感冒了。”
“謝謝。”
“咖啡是熱的，喝一點。”
淩青端起來抿一口，又放下，太苦了。
關馨看見她的表情，輕笑，放糖和奶到她的杯子裏，然後輕輕攪拌。
“再試試。”
淩青又喝了一口，味道在舌尖慢慢散開，香醇濃郁的口感充滿整個口腔，跟之前完全不同。
關馨看著窗外，遲遲不說找她什麽事，她那麽忙，肯定不只是為了和她喝杯咖啡那麽簡單，何況她們並不熟。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下午還有課。
雨還在下，關馨說開車送她回學校，她沒拒絕。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吧，記得你還潑了我一身豆漿。那天予澤去醫院看我哥哥，他們是好朋友，我哥出事以後，他經常去醫院看他。”
從小魏予澤就和關付銘很要好，關馨總喜歡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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