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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遠舶司·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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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世炎畢竟是辦差出身的人,接到旨意後他便親自去內務府拿到了皇商的詳單,又從各旗衙門拿了包衣佐領的名冊才起身南下。天津遠舶司的情形是比較清晰的,他們只逗留了三四日便繼續南下揚州與七阿哥德杞匯合。肅固與賀世炎起居一處,著實學到了不少東西。

因有翊勳的書信,肅固一行離京之初隨從的護衛就增加到十二人,一路上曉行夜宿也都在官驛,並不敢絲毫懈怠。可是當他們快要離開山東界時還是在一片雜木林裏遭到了伏擊,幸虧一直在暗中保護肅固的程茂生帶人及時趕到,才解了圍。賀世炎腿上掛了彩,肅固的馬被流箭射死,他跌下馬時摔傷了胳膊。襲擊者看上去好像是附近占山為王的土匪,可賀世炎還是認出了他們使用的是官制的羽箭和鋼刀,至於那些被生擒的歹人,竟也全都仰藥自盡了。幾乎就在這同時,明州官府的館驛突遭大火,德杞住的三間正房被付之一炬,所幸當天他因有事晚飯後匆忙折返回了遠舶司,躲過一劫。

崇岱接到奏報的時候自然是火冒三丈,除了嚴令徹查外還將六處遠舶司主事一體停職待勘。邸報送到翊勳手裏時,他正和福州遠舶司主事胡國箴、泉州遠舶司主事高泉一起商量著春茶出口的事情。見二人一臉的不自在,翊勳笑著說:“皇上的旨意是六處遠舶司一體查辦,可畢竟只是停職而已,並沒有都要問罪的意思,你們若是真的沒有做觸犯國法的事情,大可不必躊躇,差事辦好了,朝廷還會委屈你們麽?”

“是,奴才謝裕親王垂愛。只是,若說奴才們這裏一個冒籍投充的皇商都沒有,怕是您也不會信的……不過奴才們懇請主子寬心,我們實在是因為頂不住上峰的壓力才勉強為之的,絕無自攫其利的事情。”

“那你說的這個上峰,上在哪裏?又是那座峰頭呢?”翊勳依舊笑著,看不出一點兒動怒或嚴肅的神態來。

胡國箴起身離座,從貼身的口袋裏取出一個信封,他偷眼看了看一旁的高泉,雙手遞給翊勳:“王爺,這是天澤十五年明州遠舶司主事袁文泰給奴才轉來的恩赫爾親筆信,請您過目。”

翊勳將那信從頭至尾讀了一遍,面無表情的說:“看來,這個袁文泰還真是要害之人……”

說話間,蕭遠山回話說和泰帶著福建巡撫、布政使等官員前來回話,翊勳示意二人出去迎接。寒暄過後,翊勳笑著對在座的官員們說:“這一期的邸報想是你們都看了,遠舶司的事情確實要查,並且必須一查到底。不過眼下正是春茶上市的緊要時節,茶葉進出口的貿易也是上半年福建的當務之急。我的意思雖然兩位主事都被停職待勘,但差事還是得辦的,而且有些東西還真是非他們莫屬。至少在欽差抵達前遠舶司依舊要正常辦差,不過既然已經停職了,官衣就不要穿了。”

幾個人起身領命稱是,再次落座。翊勳繼續說:“福建山多路陡,偏就恰恰出好茶,各級衙門要好好發掘這天賜的財源才好。那些世人已經知道的要鼓勵耕種,世人還不熟悉的好茶要多多推薦才行,特別是那些適合遠路運輸的品種,別讓老百姓守著金山銀山餓肚子……另外呢,到了茶葉上市的季節,地方上可以考慮調派些人手專門幫助百姓從山裏往外運茶,單單靠百姓自己還是不現實的。我看也可以適當的收取一些銀錢,或者用實物折補都可以嘛,看看怎麽搞百姓樂意就怎麽來,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千萬別搞強行攤派的那一出,要是都察院聽到風聲,我可是要親自摘你們頂戴的!”

“回裕親王的話,福州遠舶司這幾年曾在胡大人的主張下辦過品鑒會,確實見有良效。這也是胡大人深思商道的結果呀!”福建巡撫附和道。

和泰也說:“山深路遠,茶葉不便外運的事情奴才也知道的,我跟大人們商量過,若是依靠衙役們充任腳夫實在人力不便,不如調動下綠營的兵力。這些大兵們平素也沒有戰事,不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一個佐負責一個縣,回頭在軍餉上多給些個豈不皆大歡喜?”

翊勳點點頭:“確實是個法子,不過要約束好軍紀律,切不可擾亂地方,不然就得不償失了。當然,各位也大可不必因為我說了茶葉的事兒就只知道茶葉,因地制宜舉一反三還是必要的,遠舶司雖然只有兩個,可福建的天然港口可不止福州、泉州兩處不是麽?就近、就便才是正理,我看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提請朝廷設置分司衙門嘛!”

“裕親王既然這樣說了,奴才倒是真有一樁事情想提請王爺裁奪。”

“胡大人請講。”

“往年的鑒茶會上,洋商們對茶具也頗感興趣。按照他們的習慣都是以瓷器做飲具,可是咱們的習慣都是用粗陶或紫砂的,茶在兩種茶具裏味道自然也會有所不同。瓷器平素都是通過揚州港買辦,奴才想著若是洋商們能在買茶的時候一並購置些福建土質的粗陶茶具,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進項?”

“嗯,這是個好主意。不過你最好首先試試這種材質洋人喜不喜歡。若是可以,不妨在制陶相對集中的地區設它幾處官窯,最好能跟江西的細瓷有些區別。茶壺茶碗賣得,若是人家喜歡我看碟子碗兒什麽的也都賣得……”

又說了會兒買賣上的事兒,和泰將話題轉到了遠舶司的案子上。“主子,您看要不要我加派一隊侍衛去揚州?”

“你閩浙的兵往兩江派什麽?”

“這小主子和賀世炎可都受了傷……我不放心啊……”

“不就是從馬上摔下來了麽,不至於的。”

“可是他越離問題的中心近就越危險不是?”

“兩江總督還不知道派人護衛麽?你有這時間還不如馬上派人去明州把袁文泰監禁起來,如今停職待勘的旨意已經下了,你去緝拿他也名正言順,要防著他一死斷了線索。”

“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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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的如此周密,怎麽又兩處落空了呢?”德枋在伊勒德的書房裏呵斥道。

“誰知道肅固他們還有江湖的勢力?”伊勒德雖然年紀不大,可論輩分畢竟也是德枋的叔叔,此刻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即便肅固的事情是預料之外了,老七呢?下手前怎麽也不摸清情形?你的人到底行不行啊?”

“大阿哥,行與不行也不是一兩個人說說就罷了的。陰差陽錯道這般地步,想是上天不願我們為此大逆不道之事吧……”

“無稽之談!天道唯有成敗二字而已,何必言他!”德枋說著略作沈吟:“看起來南邊是不能再下手了,那就幹脆來他個釜底抽薪,趁著八叔不在京裏的這檔子時機換個天地好了!”

“這……”伊勒德臉上顯出難色。

“怎麽,你怕了?”

“怕倒是談不上的,只是這麽大的事兒總該多幾層勝算才行。”

“你的正藍旗,我的正紅旗,十一叔的鑲紅旗,我們只需要再試探試探五叔的口風就是了!”

“那也才一半的勝算不是麽?”

“不止一半,別忘了四九城的步軍都是你管著的,我們需要的不過是個禁軍都統而已!”德枋說著,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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