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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前鋒營·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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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拓二十五年元旦)

元旦,在按步就班的受了眾臣的朝賀之後,額爾登布下令由皇長子崇福在太和殿賜宴,便拉著翊勳的手對身圍的幾位老臣說:“走啊,咱不在這兒受涼,跟朕去乾清宮,朕請客,涮鍋子!”

圍坐在八仙桌上的,是八旗的主事王或大臣。額爾登布坐下以後擺擺手:“都坐吧,今兒朕請客,你們都是朕的客人,咱又是當年一個戰壕裏爬出來的戰友,老規矩都收了吧!一起入坐!翊勳啊,你來侍宴。”

眾人叩頭謝恩,才又起身入了座。這時發現座位空了一個,額爾登布回身看了看穆爾察:“來呀,坐!”

“ejen,奴才當值的有,不敢坐。”

“那朕下旨,著穆爾察隨朕入席。”額爾登布指著穆爾察笑道:“你個榆木疙瘩,難不成要我八擡大轎請你?”

“je……不過,請ejen應允,奴才今兒酒不喝!”

“真拿你沒轍,入座吧!”額爾登布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空位置:“你坐到這裏來!今兒呀,看到老哥兒幾個,朕這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想當年在天可汗的帳下,我們都還年輕,幾個月不脫戰甲的日子真叫人回味啊……如今呢?有多少兄弟死在了沙場上?咱是坐在了他們的功勞上呢不是?這第一杯啊,敬了咱丟在沙場上的兄弟們吧!”

這幾句話說的一屋子人都安靜了下來,大家起身默默的舉起酒杯,揚手灑在了地上。翊勳忙依次又給斟滿。

“朕好久沒找這麽多人一起吃飯了,今兒過年,熱鬧熱鬧。”額爾登布端起酒杯看了看對面的中親王:“老叔進來身子骨可好?”

中親王聽了忙起身回到:“托皇上的福,還算硬朗。馬還騎得,弓是拉不開了。”

“唉,坐,坐下說。老叔今年有七十多了吧?”

“恩,七十六了。”

“記得朕在翊勳這個年紀的時候,常跟著你一起跑馬打圍。那年放山迷了路,回來汗阿瑪好頓說,虧得老叔替我定的罪名才躲過了阿瑪那頓鞭子!”

“皇上還記得,老臣惶恐啊!”

“ai_uttu_sembi?(怎麽這樣說?)當下可就數您是我最親的叔叔,翊勳,敬你叔爺爺一杯,這可是咱雅吉顏家的baturu(英雄)!”

說著他起身離座,指著在座的人對翊勳說道:“今兒在座的,有朕的長輩、朕的兄弟、朝廷的功臣、八旗的主帥,都是你要學習敬仰的前輩。你叔爺爺中親王、鑲黃旗的主事王大臣、你汗瑪琺當年的左膀右臂,咱mukvn(家族)的族長,也是咱爺倆的旗主王爺。慶親王炳信,朕的一奶同胞、正藍旗的主事王大臣、兵部尚書、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當年朕兄弟五人就打剩下我們哥倆……翊勳啊,看看你們有多幸福!銳親王崇澤,正白旗的主事王大臣、協理軍機的議政王大臣,咱宗室裏難得的文武全才。穆彰阿,你汗瑪琺當年的一等侍衛、鑲白旗的主事大臣、二等公,還是朕的姻親岳父。納喇家的巴圖魯剛安,正白旗的上將軍、正黃旗的主事大臣、兵部侍郎加一等鎮國公,你可知道,他身上的致命傷比你過的歲數還多,幾死幾生卻從沒有半點怨言。你的sefu(師傅)就不用我多說了,這個鑲紅旗的主事大臣朝日朗,是個上馬指揮千軍萬馬,下馬拾筆立草千言的家夥,gelecuke(了不起啊)!那個穆爾察,混人一個!多少次在危難裏不顧朕的旨意,一個心眼兒的就知道救主。沒有他,早沒你阿瑪了……”

額爾登布越說越高興,他把翊勳摟進懷裏:“你可知道,要是把這幾位的功勳事跡寫下來放在一起,比你還高?以後,包括你的後人,多少榮華都是站在這些人的肩膀上的啊,你要記住了,不能忘本!”說著他看了一眼穆彰阿,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給長輩們請安告辭,去跟你的兄弟們玩兒去吧!”

眼瞧著翊勳出去了,額爾登布放下酒杯。看著火鍋裏的炭火緩緩的說:“年前的邸報,想來你們也都看到了,南邊兒不安生著呢,南越滋事,廣西又有應和之勢。各位怎麽看啊?”

話聲未落,慶親王炳信起身答道:“此事不勞皇兄費心,臣弟願效犬馬,驅馳南越!”兩旁的幾位將軍也紛紛起身應和。額爾登布笑著端起酒杯:“gucuse(朋友們)!朕意已決,正月十六起兵親征南越平叛,sukiya!(幹杯!)”

落座以後,穆彰阿起身問道:“奴才啟奏皇上,正月十六出兵如何調度?隨行的大臣都有哪些?是否要皇子隨行?請皇上明示。”

“嗯,調京師三營八旗兵四萬、合並兩廣駐防五萬四千人。調綏遠將軍綽克圖率所部一萬兩千鐵騎為前鋒,正月十六日出發……”

“額,皇上,綽克圖牽扯進五品侍衛車格的命案,恐怕不宜帶兵吧……”穆彰阿還沒等額爾登布說完,便急急的起身奏道。

“是麽?我以為這事落地兒了呢。”額爾登布聽了面無表情的說,他夾起一片麅子肉,放到滾沸的鍋子裏。“庸人碌碌,一將難求麽!老話怎麽說來著?gebu_mutere_beye_mukiyerengge_gemu_beyei_baihangge。(成名與毀身都是自己招的。)這個案子朕還真有話說……看看,肉老了不是,來呀,都嘗嘗!”額爾登布轉頭看著朝日朗問道:“滿十三歲的皇子裏,還有誰沒有軍前歷練過?”

“回皇上,六阿哥崇孝、七阿哥崇泰、八阿哥翊勳、十一阿哥崇寬都尚未軍前歷練過。若天拓二十二年夏阿拉善蒙古事端不算軍前,則九阿哥崇禮也未可算作歷練。”

“那就都去吧!讓他們在軍前走走看看也好。”

“皇上,九阿哥崇禮年前染了傷寒,恐怕不宜遠行。”

“嚴重麽?這孩子怎麽弱不禁風的……孫琦,一會兒去把太醫找來見我,這事兒怎麽沒人跟朕說呢!”他頓了頓又說道:“著皇八子翊勳以六品驍騎校隨前鋒營行事,皇六子崇孝、皇七子崇泰隨朕中軍行事,皇十一子崇寬見習糧草銀錢事宜。皇長子崇福、皇三子崇岱監國。至於隨行的大臣麽,銳親王崇澤、穆彰阿和抽調八旗的帶兵都統都去,朝日朗在京輔佐兩位皇子打理國事內政。”

“皇上,奴才有話說!”巴圖魯剛安聽了這安排,起身離座跪倒說道。

“ai_baita(怎麽了)?”

“奴才剛安請戰!”

額爾登布聽了不禁笑道:“真不愧是滿洲的巴圖魯啊!要你在京自然有朕的道理。朕就是要你這樣的大將在京師坐鎮,平叛之餘,穩定第一。這擔子你接不接啊?”

“回主子話,剛安全憑主子差遣!”

“sain(好)!著巴圖魯剛安為步兵統領衙門都統,掌九門提督事宜。親征期間除朕手諭外,不受任何牽制。”

說罷額爾登布再次起身離座,接過孫琦手裏的酒壺,親自為在座的一一斟滿酒杯,惹得眾人惶恐萬分,紛紛離座磕頭謝恩。額爾登布笑著擺了擺手:“朕不是說了,今兒是私宴不拘禮數的,都坐下聽朕說。朕老了,眼見著就快要甲子,也是時候考慮身後事了。想來朕的皇子中,故皇太子戰死沙場,皇四子、皇十子、皇十二子、皇十三子皆夭折早亡,剩下的這十個兒子裏,朕思奪必要文武皆能才堪大任、才配這先汗留下的江山!皇八子翊勳,朕與皇後所生之子,自幼聰穎、篤孝信實,倍受內外稱譽。去年秋圍之後朕便命其在養心殿聽政,想來不用朕說諸位也能明白朕的用意吧!”說著他圍著桌子慢慢的踱起步來。

“當然,不是說朕不愛其他的兒子,哪裏有父親不慈愛兒子的道理呢?可是朕,不喜歡有些人去告訴朕的兒子們該如何如之何……該登山還是涉水,朕希望孩子們自己去決斷,路是自己的,未來是孩子們的麽……”說著他輕輕的拍了拍坐在自己面前的穆彰阿。“漢人有句老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說得好啊!人老了就得學會撒手,不舍不得麽。像我們這樣的老骨頭,既要敢於任用年輕人,也要懂得教育年輕人。比如崇岱,朕把戶部交給他打理的就不錯麽!這次南征是個絕佳的機會,朕的意思在座的都可以推選善戰能征的子弟一人隨軍見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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