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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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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有些燥熱, 賈赦撩起袖子,耐下性子道, “大人不需要這麽激動。每一顆運去北狄的糧食都可能變作傷害我們將士的武器。還請大人諒解, 我身為居庸關守將的責任。”

太原令看著他的手勢, 迅速閃到了椅子後面,“世子難不成還想動手?”

賈赦充分體驗到了太原令作為一個文官的無賴, 說起話來生龍活虎,寸步不讓, 一旦要打架, 又慫的半死。

“我和你動手幹什麽。”賈赦道, “你不要對武將有什麽偏見,我們雖身手好些,也不會隨便打人, 更不會肆意毆打朝廷命官。”

“哦。”太原令握住椅背,滿臉寧死不屈,“去請史公子出來說話。”

師爺收到他的眼神, 朝他點點頭, 表示會意。

他們得先把史公子捯飭幹凈了,再許些賠償費。

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在等待史大的過程裏, 賈赦將近期的事都理了一遍, 不免覺得齒冷,京中的形勢他很清楚, 禁軍隨意叛變, 官員隨心所欲, 不把邊防當成大事。

現在來看,外放的官員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怕事避事,擅長偷換概念。

是偶然還是常態,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史大在牢裏呆了一個晚上,瞧見賈赦瞬間就流露出委屈的小表情,“表弟,你可要為我做主啊,他們說我誣告。”

賈赦扶他坐好,“表兄先坐。”

史大有些著涼,吸吸鼻子道,“我表弟是和北狄人對戰過的,北狄人什麽樣,他比十個你還清楚!”

太原令對著他壓力頓減,侃侃而談,“史公子,可是也沒哪條律法規定北狄人不許在天,朝買東西啊。榮國公駐守邊關並非靠餓死北狄吧?再說了,他們來侵犯,無非就是要吃的,他們自己花錢來買了,就不會再來搶咱們的,您品品是不是這個理?”

賈赦聽完太原令的高見,還以為自己聽了個笑話。

爛到根上了!上有送親女和親的皇帝,下有放任外族屯糧的官吏,何愁不能步秦與隋的老路。

他們二世而亡,他們都有三代了,是不是好棒棒?

賈赦手下用力,清潤的瓷杯頓時四分五裂,他冷冷道,“好一個太原令,你這和叛國有什麽區別?”

無名劍被重重拍在桌上,露出半截鋒刃。

太原令跟著跳了下,強撐著道,“我敬你們二人身份,世子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賈小赦亮劍之後,發現自己就算把太原令打一頓也沒有用,不用賈代善罵,自己就把自己唾棄了無數遍。

“大人,榮國府的人求見。”衙役在門口露了個頭,小聲稟報道,生怕惹惱了賈赦這個煞星。

太原令氣不順地道,“有請。”

沒看人家世子爺在這兒麽,難不成真想挨打啊。

賈赦有些驚訝,統共來了四個人加薛家外援,不都在這兒了麽,哪裏還有榮國府的人能來。

人沒有,樹還有一棵。

黑發玉釵,淺藍衣衫,映襯得這棵樹膚白貌美,氣質絕佳,他手裏拖著個小山似的麻袋,卻輕松如閑庭信步。

賈赦眼睛一亮,為了面子計,強撐著板住臉,“你怎麽來了?”

不是跑了麽,王八蛋。

“去辦些正事。”姚謙舒解開麻袋口子,裏頭手腳並用爬出來兩個大漢,暈頭轉向地仰著頭。

“大人不是要證據麽,這兩個物證可還夠?”姚謙舒道,“北狄人就在你面前。”

北狄人以絡腮胡為美,這兩個人臉頰還有刮完胡子留下的須孔和青痕,青鋒上前掰了一人的手給太原令看,“這就是他們常年放牧騎射留下的厚繭。”

太原令不慌不忙,繼續打著繞說話,“下官之前已經說過了,並未禁止和北狄通商,下官要是無端扣下處罰北狄的人,反倒容易引起兩國禍事啊。下官也是為了榮國公和您著想。”

“太原令請慎言,北狄為天/朝附屬,這兩國從何而來。”賈赦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多說無益了。

他把黏在姚謙舒身上的視線撕下來,“我記住你了,告辭。”

媽的,我是要找我爸告狀的!

他說罷領著史大往外走,踏出門檻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回頭道,“姚先生,走了。”

姚謙舒渾身沒有一絲熱氣,並沒有動,只靜靜看著他,目光深邃。

青鋒一扯史大,“表少爺,咱們先走。”

世子爺這就又開始了,絕望。

當著外人的面,賈赦也不能上前求和,心下惴惴,“事既已經辦完了,姚先生就與我同去吧,先生一夜未歸,我甚是擔憂。”

“這兩個怎麽辦?”姚謙舒指向那倆還在懵逼的北狄人,“還回去?”

“這麽沈,怎麽還回去,留給太原令招待吧。為了和草原的友誼哦大人,加油。”賈赦涼涼道。

太原令總算送走了瘟神,拱手躬身相送,“這個就交給下官,世子走好。”

甫一出了太原府,賈赦就急吼吼地去拉姚謙舒,結果人家飄如游雲,閃出去兩步遠,“世子自重。”

“哦。”賈赦撇一撇嘴,“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

“去花天酒地左擁右抱了。”姚謙舒冷若冰霜。

賈赦深呼吸。

生氣是一回事,爬墻可要浸豬籠的。

姚謙舒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補充道,“有道是燈下觀美人,誠不欺我,燈火旖旎,美人如玉,很好看。”

“你……”賈赦氣個仰倒。

“你既說算了,我當然得成全你,說不得多尋幾個美人來移情別戀用。”姚謙舒淡淡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今日是為世子做的最後一樁事,往後還望你珍重。”

沒氣死就是堅強了,珍重個屁!

賈赦氣得眼圈都紅了,怒道,“好好好,看你的美人去!”

尋常死纏爛打的,老子就尼瑪用了個假兵法,都跑去尋歡作樂了,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給老子臉色看。

要命的是,他氣急的時候眉眼微挑,淩厲裏摻雜著欲笑還顰的韻致,倒叫姚謙舒真的想把人欺負哭了。

姚謙舒素日對著他都是溫柔又體貼,此時換過一張冷峻面孔,“嗯,這個不用你來說,我也會去的。”

賈赦抿著嘴唇,忽然停下腳步,“你要是故意裝作生氣,想著占我便宜,什麽下場你自己知道。”

姚謙舒楞了下,冰山臉就露了個破綻,雖然不過瞬間的事,但也被賈赦看個正著,賈赦話都說不出來了,指著他的手晃了晃,半天憋出一個字來,“艹!”

不是他要說臟話,是他根本就沒有別的字可以來形容自己的的心情。

小話嘮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以想象這份心情是多麽的覆雜。

“賣糖葫蘆!”小販扛著長長的草垛,上頭紮著紅艷艷的糖果子,“喲,這位爺,您今日可出來的早,還是給媳婦兒買嗎?您說夫人不喜歡吃酸的,我給裹了兩串蘋果的,您拿回去試試。”

姚謙舒覷著賈赦沒走,便摸出銅板買了兩串,湊到賈赦身邊,“你嘗一嘗?”

蘋果被切成小塊,雪白的果肉外頭包著褐黃色的糖殼,散著淡淡的清香,賈赦都不知道用什麽表情面對他,悶悶地接過來。

“我昨晚是真的很生氣,可是想想就算了,你年紀還小,我得讓著你。”姚謙舒道,主人說要對戀人坦誠,彼此不要猜來猜去,這樣使脾氣容易加劇誤會。

賈赦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因為他覺得真相太蠢了。

姚謙舒也不催他,只跟著他慢慢在街上閑逛,走到街角時候,有個老人家在賣草編的螞蚱,吸引了一群小朋友。

“像不像你送我那個?”姚謙舒指著一只小蟲子問道。

賈赦用的是普通青草,他收到的那只已經枯黃快要碎了。

“不太像,比我編的好看多了。”賈赦在一群孩子裏鶴立雞群,彎腰挑選了半天,最後拎起最大的那只蝴蝶,“你付錢。”

姚謙舒照辦。

就在他以為賈赦會繼續沈默的時候,賈赦晃著手裏的蝴蝶,不好意思地道,“我昨日不是那個意思,但是我現在沒法子說,你不要生氣了。”

“我不氣。我媳婦兒以退為進,我氣什麽。”姚謙舒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孩子脾氣。你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再重新追你一遍,死纏爛打不要臉那種。”

這已經是第二次說他小了,賈赦沒好氣道,“我才不小,我都十七了。”

已經不用年來計算年紀的老妖精聰明地保持了沈默。

小孩子的獨占欲。

真是可愛。

賈赦感覺有些羞恥,岔開話題,一路走,一路將他對太原令和今上的不滿告訴了姚謙舒。

姚謙舒道,“這是準備要亡國麽?”

臣弱主弱,可不是拉開了亡國的序幕麽。

賈赦心有戚戚然,我爹一個人帶不動啊。

對朝政不滿的,並非只有賈赦一人,就在他方才和太原令針鋒相對的同時,他爹賈代善在北部大營接到了一個特別的客人。

寧國府賈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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