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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蛟龍禁困澠池水 銀蟾仗義廣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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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白中玉被貶降職,覆又做了知縣。在廣靈縣,一呆便是幾年。後來,英宗(在位之第十四年)蒙難土木堡,身囚漠北。郕王朱祁鈺先是監國,繼而繼皇帝位,改元景泰,是為景帝。俗話講,一朝天子一朝臣,隨之(一定幅度)更換百官。大太監王振就誅,但並未就此改變宦官專權的情形,金英、曹吉祥等輩繼之,不作多表。

白中玉之同窗好友,即前文所提到的那位萊州府知府田子安,先後擔任陜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右布政使、左布政使,於今調於朝內,擔任吏部尚書。相比白中玉,他的官途倒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由是,對自己昔日同窗予以幫助,也是提攜。另一方面,不好聽的話講,亦為結黨構勢,培植親信。朝臣當中,有幾個不是如此呢?所謂裙帶依依。白中玉官職得以升遷,調任湖廣荊州府,擔任夷陵州知州。雖說不及曾經的溫州府知府品級高,但是畢竟仕途之上重新前進一步,算是一件好的事情。

白中玉攜夫人上任,途經河南省河南府澠池縣。夜宿驛站,卻聞怪號,未知其所發。白中玉為此向驛丞詢問。驛丞回答說,澠池之內居蛟龍數條。聲音乃之所發耳,百裏可聞。白中玉再作詳問,驛丞言,水內蛟龍早年即有。出入雲雨,人懼而莫敢近。以前,蛟龍雖聲嘯,然不甚擾人。非同現在之聲厲,且慘淒不忍聽來。情況持續有段時間,差不多二年。至於原因,難以清楚。

銀蟾將驛丞的話,聽在耳中。心中好奇,欲探一個究竟。於是,背著丈夫,在之安睡之後,悄然身出驛站。龍號之擾早已減弱,但低吟猶聞時而。銀蟾循聲而趨,入於廣陽山(因具澠池,也名澠池山)。至澠池,見此間汽霧蒸蒸,周圍巖石放射磷光,人覺如在幻境,抑或鬼界。摩崖峭壁之上,刻有“澠池”兩個隸體大字,傳說乃騎鯉仙人琴高所遺。於池水之內,果然有蛟龍起伏。看來,驛丞之言無虛。諸龍之中,有一條動作頻繁,尤其活躍,時發呻吟。莫不是遭受到了傷創,而致如此?

諸龍見到突現眼前、身落岸邊的銀蟾,出奇地共發驚嘯,流露出十分的恐懼。隨即,靜止不動。銀蟾更覺詫異。她裝腔作勢而喝道:“吾乃上界女仙真,只因爾等夜號而過擾周邊安寧,故此前來問罪伐過。”諸龍齊哀,吐人言而乞饒,且呼“冤枉”。稱,自己之號,乃為不能自禁,傷痛之難忍耳。

銀蟾感覺隱情甚大,想要徹底弄個明白。她教諸龍,但有冤屈,如實告上。一龍言道:“仙真容稟,我等居此已有幾百年。潛心修行,從來不曾擾民、禍民。卻於二年前,我等遭到惡者之施禁術。既不能離水飛空而只有困於池中,又全失法力。更可悲可憫的是,有一巨人,每夜至此,割我們身上的肉,取我們體內的血。劇痛之下,如何忍而不號?”銀蟾問道:“巨人誰者?取你們的血、肉何用?”蛟龍答道:“我們問過。他稱,自己外號‘擎天柱’,姓鮑名信。乃奉了師父之命,為此割肉、取血之事。取之,不外食、飲耳。”銀蟾忿然道:“無端取人之血、肉而食,無有道理也。”蛟龍道:“可不是嗎?然我等現狀,只能任人如此。”銀蟾又問:“巨人的師父又為哪個?”蛟龍道:“那廝稱,自己的師父道號通法真人。以前,道場設在悶頓嶺,現移至白石山。禁我們者,即他。”銀蟾道:“原來如此,事實否?”蛟龍道:“不敢誑語欺罔仙真,一切屬實。請觀我們之身,傷痕累累,是為見證。”

銀蟾對於諸龍的遭遇,深表同情。她問道:“我能幫助到你們什麽嗎?”蛟龍道:“只求仙真幫助我等,解除禁術。”銀蟾道:“實不相瞞,小婦之前之稱上界女仙真,乃欺騙你們耳。我名餘心月,雖自號玉潔仙姑,然道根尚處淺薄,恐難以幫得了你們。未知那通法真人禁術如何之施,解法怎樣。”實,試一下未嘗不可。但,蛟龍之說畢竟一面之詞。萬一不是如此,乃為作惡而遭禁呢?自己一旦貿然誤放,將遺禍患也。

諸龍聞銀蟾之言,不禁愀然。但對方畢竟是自己難得見遇之人,且亦屬於修道之客。於眼中,她可說救命稻草一根。錯失機會,恐怕自己再難有獲救希望。於是,諸龍齊聲告求,請銀蟾試上一試。但能將自己攝離澠池,出得一定範圍,或可恢覆全能。

銀蟾猶豫了些時,難忍諸龍無比哀求的目光與形容,心說:“罷,罷,且信之此番。吾加救之,權當為一件善事。”遂行以術法,先將其中一條蛟龍往起來提攝。可是,方起幾丈,猛然嘭地一聲,蛟龍如遭重力之擊,發一聲痛叫。銀蟾趕緊收術,蛟龍劈跌而還於水。銀蟾不禁搖了搖頭。接下,三試而無功依舊。銀蟾未免灰心與喪氣。諸龍亦悲憫。看來,救無望也。

卻此時,疾風襲來。諸龍驚呼。一龍言:“仙真速避,那巨人來了,免遭其害。”原是嗅到了那廝的氣味。銀蟾趕緊躲身暗處。果然,一巨人“駕”到,生得是:

杵天杵地雖誇張,然於世間確難尋;

髲wo(上髟,下我)十丈似杉立,古代木夫(傳說中的拔樹巨人)又覆生;

發xi(上髟,下昔)qiong(上髟,下鞏)鬆形亂草,可作窩巢棲鳥雀;

鬼面白白生烏斑,仿佛粉壁落蒼蠅。

頭腦sa(左骨,右及)ye(左骨,右業),身軀搖擺,猶如一幢樓廈行將而來。這廝收風住身,向池中瞅了一瞅,數了一數。而後,喝問道:“有生者來乎?”蛟龍答:“不曾有人來。”巨人怒道:“怎敢說沒有?真人已經算知,爾等還加狡辯?欲借助外者之力,逃離澠池,真真大膽也。”諸龍聞而大駭。隱蔽於暗處的銀蟾也是一驚,暗道:“那什麽通法真人果然非同一般,能夠測知外人至此。”聽巨人接著對諸龍厲喝:“如實交代,外客誰人,自於何方?”諸龍不語。巨人怒道:“怎麽,不說?對抗於爺?真一班不知死的東西,禍不降身,便不作軟是不?便休怪你爺手狠。”單手將一只長竿搭去,用前端的鉤子將一條蛟龍鉤住並加挑起。隨之,張口噴吐一股火焰,燒得此條蛟龍鱗脫肉爛,“滋滋”作響。此條蛟龍痛苦扭曲,口發痛嘯。好在,巨人並不想取它性命,只是懲罰而已,刑一儆眾(即殺一儆百)。諸龍觀於眼中,自是魂飛魄散。

躲著的銀蟾實在看不下去了,心起義憤,斷喝一聲:“這賊,休得行兇,莫要毒狠,本仙姑娘娘來也。”現身而出,並且祭起一方大石,向巨人擂擊而去。巨人未加防備,可可實實中到。打得後脊背火辣如灼,身軀向前一個趔趄,險些仆於水裏。“嗳喲”一聲叫過,轉首尋來,發現了銀蟾。他點指銀蟾,叫道:“哪裏來的臭婆娘,又安敢偷襲爺俺?看我不打爛你這只雌鳥。”將鉤竿來擊。銀蟾躲過一著,隨即斜上沖擊一記玄空拳。拳力直貫巨人之面,點兒正在鼻梁,導致其骨折。巨人鼻孔流血,不堪忍受其痛。但怒火反倒增旺,將鉤竿連劈。時而,(雙方距離過近,鉤竿不得使時)拿腳以蹴。銀蟾數避,而不為中。偷運山石,向巨人腳下一滾。巨人沒加註意,登時遭絆磕,轟然而仆。

銀蟾飛身,躍上巨人之背。運施重腳,主使腳跟為打擊點而跺麻穴,令對方一時不能爬起。巨人雖不能身動,但嘴巴不受影響,特不老實,大罵銀蟾“雌鳥兒”長短。惹得銀蟾大忿,喝道:“再敢臟話,當心本仙姑娘娘摘掉你的牙齒,割去你的舌頭。”巨人恐而緘口。銀蟾喝問:“爾可是那‘擎天柱’鮑信?”巨人道:“便是你爺,知道還問?”銀蟾再跺一腳,怒道:“休再吐一‘爺’字。且再問你,自於哪裏,又是奉了誰命而來?”實則,已都清楚,不過再加確實,也算明知故問。鮑信暗罵:“這臭婆娘,看似嬌小柔弱,這一腳下來卻分量十足。”怯於銀蟾腳跺致痛,遂答:“自於白石山養氣洞,吾師通法真人差派而來。”

這時,蛟龍呼道:“仙真,且問他可能破解得禁術。”銀蟾道:“是也。”轉而喝令鮑信交代除禁之法。但鮑信稱,自己委實不曉得。若要解禁,非通法真人不可。銀蟾令之:“那便喝之來。”解鮑信之穴,而後縱釋。鮑信狼狽而去。蛟龍道銀蟾:“仙真,能夠在我們身上施用術,而加禁困,足見那通法真人神通上乘。您但對之,須加小心。”銀蟾道:“確當如此。”腦筋一轉,計上心頭,何不如此這般呢?

另言鮑信,竄回養氣洞,將被欺經過報於師父通法真人。通法真人聽罷,沖沖大怒,起身趨向澠池。鮑信連忙跟隨。

師徒來在澠池。鮑信一指,道:“師父,可惡的臭婆娘那兒呢。”通法真人道:“其有膽,卻未避去。可想,必具所恃。餘外,她也有些輕覷為師。”降身銀蟾切近,喝道:“婦人為誰,安敢同本真人作對?”銀蟾將通法真人作一打量,暗吃一驚。她心說:“這道士人還是妖?人但長成這樣,天下難找其二。”怎麽?道士生得便跟正月十五元宵節戶戶所供奉(實供奉十四、十五、十六三天)的“升蟲”(面塑一種)差不許多。銀蟾對言道:“本仙姑娘娘,上界玄天神女是也。只因澠池諸龍無辜遭厄,故加解救。同時,伐你這妖道造禍之罪。還不就伏,憑吾發落,更待何時?”通法真人大笑,道:“還玄天神女了,假如爾果為下降女仙真,如何現在還未能解除施於諸龍身上的禁術?可見,爾弄虛耳。且受本真人之擒,也看你多大本事。”將拂塵甩動,若乎羅網之撒,來捕銀蟾。銀蟾飛身而避,出手施放飛劍。通法真人再將拂塵甩起,朝向所來飛劍。飛劍掉轉,反射銀蟾。銀蟾躲避不及,中劍跌翻。未知其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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