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思銘觸到孫霽青的底線然後甩手回到自己公司的這種行為，就像是游客惹怒了籠子裏的老虎，卻忘了籠子裏還有飼養員呢。

歐思銘走後，整個會議室一改剛才吐沫橫飛的局面，一個個大小領導都不敢大聲出氣了。

孫霽青順順心氣兒，淡淡笑道：“前幾天我也買了個房子，高檔小區平價房也看了不少，我覺得公園這種休閑區和住宅小區並不沖突，算得上是它的附屬品，尤其如果我們要建造別墅區的話，景致環境就更加重要了。所以你們就不要爭高低對錯了，你們整合一下各自的方案匯成一個總方案，這周五下班前交給我。散會。”

“是……”左右領導悄悄的起身，把椅子放回桌子裏，再悄悄離開，生怕孫霽青一個控制不住，炸了。

就連方才力爭要建造公園的費總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也被別人扯著衣角拽走了。那眼神大概是說：還想不想活了？想活命趕緊走。

待人都走了，孫霽青扶著額頭，問小芳：“我的脾氣很差嗎？為什麽他們都這個樣子？”

小芳訥訥不敢答話。

她估計也後悔今天出門沒查黃歷吧。老板此時明明就憋著火，偏還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一個不順眼自己工作就沒了。

孫霽青皺眉笑了笑說：“我的脾氣好像是不大好。”

小芳手心直冒冷汗，吞吐著：“沒有沒有，孫總對我們都是很好的。”

其實是真的還不錯，尤其是像她這樣的女強人，在自己的商業帝國中說一不二，又經歷了很多事，可以說很多事都不會放在心裏計較了。但是這只限於合她脾氣的時候，或者心情不錯。

若是心情不好了，那可真是不好說了。比如現在，心裏憋著火呢，就不能拿人好與不好來論了。

“你去吧。”孫霽青說。

小芳猶如聽到天下大赦的喜訊，撒腿就走。

孫霽青看著大家的反應，甚覺得奇怪，難道自己該生氣嗎？該發很大脾氣嗎？但是自己明明一點也不生氣呀。

除了有些覺得手足無措罷了。

今天倒是很清閑，沒什麽事好忙的。孫霽青拖著腦袋斜看著窗外的都市，高樓林立，立交橋更是盤旋出了幾千度。

自己生於此長於此，早已置身於這樣的都市之中，好像一切都很適應了，可是今日瞧著這一切倒是索然無味，若是擱著往日，能有這樣的空隙歇一會兒已然覺得是享受，今天倒怎麽也提不起勁兒來。

她知道周揚回來了，他回來之後並沒有來給自己匯報桑氏那邊的情況，直接在九樓開了一天的會。

孫霽青想，這樣也好。他有事可做不至於孤單空虛，而自己去梧桐縣那幾天道歉之意表的很明白，兩人之間也不存在什麽嫌隙了。那自己還是不主動去找他的好，以免再亂了他的心思。

想是這麽想的，可架不住別人主動找來呀。

傍晚五點半。

大家都下班了，周揚站在孫霽青辦公室的門口。

孫霽青淺淺一笑，“什麽時候進我辦公室這麽見外了？你可是昱光唯一一個可以不用敲門直接進來的。”

“直接進來的什麽？”周揚苦笑著問：“員工嗎？”他沒等孫霽青回答，自言點頭著：“沒錯，我的確只是你的員工而已。”

孫霽青並沒有這層意思，不過他這麽特特的點出來，倒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於是站起身來，歉道：“周揚哥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拿你當朋友當親信，才這麽說的。”

周揚輕聲呵了口氣，笑問：“怎麽還沒回去？”

孫霽青見他不說桑氏的情況，心裏便知，桑氏那邊的事他都已經辦妥了。

“你辛苦了。這麽大的公司，我時時不能兼顧，若不是你一直幫襯著，我怕是沒有這麽清閑。”

可是對於周揚而言，從來不需要孫霽青的感激，甚至在他這麽做的時候，根本不希望孫霽青感激他。感激就是見外。

他還是忍不住上前，關切道：“方才下班的時候，我見進來檢查線路的工人不是，不是江梓浩，這才知道你和德豐解約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孫霽青又坐回椅子上，實實的靠著靠背。她伸手示意周揚坐下說，然後收了笑，說：“他昨天來找我了。”

周揚聽到此話，剛坐下猛然彈起，“那你有沒有什麽事？你……”

“我知道你擔心我會不會又陷入當年的泥沼中，壓迫感加身是不是？”孫霽青雲淡風輕的擺擺手，“若不是他昨天來找我一趟，連我自己都不能確信我已經把他忘得徹底了。不僅是忘了那段感情那個人，就連傷口都不疼了。我看他還拿著望著十年前的眼神望著我，看他在我面前談及以往的感情，像個跳梁小醜。不過我實在做不了十年前的孫曄了，這次和德豐解約就算是給他的教訓。”

“小青……”周揚望著短短幾年時間改了性子改了生活，生生把自己逼到如今的孫霽青，心裏不知是何滋味，他心疼，但是面前這個女人強勝男人，她從不示弱，更加不讓人靠近，不讓人關心。

“小青，原本我怕你經常見到他心裏會不舒坦，打算這次回來就找個由頭打發了他。不過你這樣也好……”周揚忽然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問道：“可是他是怎麽來找你的？十樓以上都是高管區，根本不可能讓他上不來，要是下班的時候……”周揚倒吸了一口氣，“你是怎麽打發他的？”

孫霽青笑了笑，“是歐思銘。當時正好他在。”

周揚聽了這話，臉上的擔憂並未消減，反而添了幾筆黯然，那皺起來的雙眉都快畫出個“愁”字來了。

今早歐思銘在會議室發生的事，早已像一股暗湧匯進各個角落。昱光上下雖然顧及著孫霽青的威嚴不敢大聲議論，可是這樣的商界世紀八卦怎麽可能戛然而止悄然無波呢。

對於八卦的探索，尤其是他們千年冰山美人老板孫霽青的八卦，就算是拼了這個月的工資，也是要議論的。

這一來二去的，周揚怎麽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不敢來十四樓，他不想親耳聽到這件事，更不想聽孫霽青談起歐思銘這個名字。

但她還是提到了。

原來昨晚是歐思銘陪著她的。

在自己喝醉了酒，好不容易鼓著勇氣跑去小青的家門口，敲了一晚上的門都沒人在的時候。她和歐思銘在一起。

所以，她昨晚一直和他在一起？沒有回家。

他心頭隱隱作痛，好像是自己迎著她手裏的利劍，眼見著她捅了進去，而自己連怪她的勇氣都沒有。

“周揚哥哥，天挺晚的了，你快回去吧。”

“那你呢？”

孫霽青舉著手裏的資料，無奈的笑道：“還有一點兒，看完就走。”

“那好吧，”周揚很是傷神，明明只是在這裏坐了會兒，卻好像是幹了很多的力氣活兒，很累很疲倦的模樣。他輕聲說了句：“那我先回去了。”就出去了。

待周揚走後，偌大的昱光寫字樓就真的只剩下孫霽青一個人了。她想起昨天歐思銘說的，想到江梓浩會不會又忽然出現？

心裏隱隱還是有些後怕的。

她關了所有的燈，只留下桌前的一盞臺燈，微弱的光撐著辦公室的亮。

不大一會兒，真的有人上來了。

她心頭一緊。

“青青？”歐思銘推開門，神情頗為緊張，“你真的還在這兒。”

孫霽青指了指沙發，“坐吧。”

歐思銘卻很緊張，“我看到只有你辦公室還亮著燈，就很不放心，沒想到你真的在，你這個女人膽子怎麽這麽大？”

孫霽青化開了笑，“因為知道你會來，所以我還在等。”

“什，什麽？”歐思銘啞然，“你在等我？”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上午的問題了。我願意。”孫霽青一字一字不急不慢的說著。

可是聽得歐思銘心跳凸凸的加快，他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顫抖，鼻子一酸，竟有些要掉眼淚的意思。

“你，你再說一遍，你願意什麽了？”歐思銘抽了口冷氣。

孫霽青卻很是煞風景，擺手道：“不過我是要跟你簽合同的。”

簽合同？

簽什麽合同？誰跟你簽合同？歐思銘才不管三七二十幾呢，待反應過來，早一把把孫霽青摟在了懷裏。

孫霽青倒也不反抗，還是堅持道：“合同是一定要簽的，明確咱們甲乙兩方在改變雙方關系之後該履行的義務和不具有的權利。若是你我之間不能達成一致，那算合約作廢，我剛才什麽都沒說。”

“不具有的權利？這，這是什麽意思？”歐思銘覺得好笑，實在想不通，“夫妻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主要的是連你都是我的，我還有什麽不具有的權利？”

“這就是最重要的。”孫霽青手指戳了戳他，又指了指沙發，下巴一擡，讓他坐回去。

歐思銘訥訥，覺得此時此刻自己還是老實點兒好。覆坐回沙發上。

然後兩人展開了一場關於夫妻權利合同協定的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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