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閑在家的日子，不是白天便是黑夜，趕著運氣不錯倒也能稍稍喘口氣。但今天似乎格外不順利，文明剛一回家，就看見滿桌子的菜。

“炒那麽多菜，是準備壞了端去倒嘛！”文明的音調揚得很高，“還有，幹嘛要買蘑菇？我咬不動！”

一聽文明說話的口吻，其舞就打消了回答的欲望，保不齊後面還有什麽呢！不一會兒，付清也下班回了家，見家裏氣氛不大對，就笑著說：“來來來，吃飯，我早就餓了。”

文明倒上一杯酒，就著酥脆的花生米，悶不吭聲的吃飯。

“小舞，交房費了嗎？”付清擡頭問。

其舞皺眉，“補交了去年的，房管所的人說去年沒交。”

“不可能啊！我記得是去年這個時候交的，正好在派出所打最後那個電話前。我當時還想，幸好家裏的水電費都交了，就連房費也交齊了。”付清放下碗筷，就想尋找去年的收據。

其舞更加詫異，“我當時也說，咱們家都是當年交，從來沒落過。房管所的人就說：因為沒法證明，需要咱們找出去年的收據，還指給我看他們那裏的賬本，上面確實沒畫勾。”

“這怎麽找的出來？”付清忽的又坐下來，“我記得春節前的大掃除，把那些沒用的收據全扔了，誰成想出這麽一出！”

“我那會兒跟你說，什麽收據都不能扔，你非不信。”文明抱怨，“你看看，房管所是他們那裏的人登記，也沒有電腦和攝像頭，人家要是當時給你記準確了，就沒事。這指不定是怎麽記得呢！白扔一年錢吧！”

付清直嘆氣，“以後咱們家就一個月一個月的交，省的再這麽賠上一大筆，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我說，你也是，當時補交去年的時候，怎麽也不給我們倆打個電話？去年我們交的，就不信那幫房管所的一點兒印象沒有。”文明責備的眼神瞪向其舞。

其舞委屈，“去年的房費不是我交的，我也不知道他們來了這麽一手啊！”

“瞅你做什麽成？一點兒小事兒也辦不好！”文明的氣更不順了。

話趕話，其舞被擠兌的一口飯咽不下去，“你能幹！做什麽都厲害，那別吃我做的飯啊！成天不是嫌豆腐生了，就是菜炒的多了，今兒倒好，你吃著花生，居然還好意思說咬不動蘑菇，你只當那是鐵做的蘑菇啊！”

“我就是咬不動！”文明瞪著眼睛看向其舞。

嘿，他還真有理，其舞剛要張口，就被付清堵住了話：“好了，吃飯就好好吃飯，別東扯西扯！我看這些菜挺好，蘑菇也不錯。”

其舞放下筷子，端著自己的英語詞典發呆去了。手機屏幕閃了一下，點開一看，是一則微信。

飄飄：咪咪，你找到工作了？

其舞：還沒。

飄飄：一個朋友給我介紹了個美術老師的兼職，但我現在工作太忙了，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到家都淩晨了，沒時間。你看要不要試試看，然後再找別的？

其舞：好的，那謝謝你。

飄飄：沒事兒。

緊接著屏幕上發來一張聊天截圖：

2014.8.1

柯老師您給我發個具體地址吧

地址在回龍觀西大街琥珀天地

3單元510（小藝術家夢工坊）坐地鐵

13號線到龍澤站下，出站坐公

交25路，2站下車。

這周六上午9：30面試，如果

你有之前教的孩子的畫畫作品

可以帶上。

朋友大約就是：你在愁風苦雨中行走時，遞過來的一把傘。是你在暗夜哭泣時，出現的一方手帕。是讓你的歌聲達到最佳音響效果的那位不知名的調音師，財富不是一生的朋友，朋友卻是一生的財富。

其舞很慶幸認識飄飄，所以她格外珍惜這次機會。本打算第二天一早便趕往這個地方面試，但不久就收到了柯老師的短信，說面試時間需要推移。

恍惚的等待中，度過了近一個多月，再通知其舞面試時，已是金秋時節。畫室不大，二十多平米，布置的很溫馨，房間每一處都顏色鮮艷。

窗簾上畫著一堆小朋友的畫，似乎在慶祝著什麽。書架上一排排書籍，除去美術方面的，也有其他方面的書籍。

櫃子上，擺放著不少的按壓式顏料瓶，其舞的目光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而對方似乎也覺得終於來了一個入得了眼的求職者。

“你來的時候也看到了，來這裏面試的人還是挺多的，我和老板李蒔老師都感覺你還不錯，”柯老師笑著對其舞說：“不知道你覺得怎麽樣？”

其舞面上不動聲色，只眉腳輕輕挑了一下，“我覺得你們這裏很安靜，環境布置的也很溫馨。”

想起剛才進門時，碰見的一個求職者，其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個學美術的人，居然穿的像個農村裏的媒婆，怎麽花哨、怎麽怯俗，那姑娘怎麽打扮。

“呵呵，這裏是新裝修的，8月初那會兒本來就想讓你來面試，但考慮到剛裝修完，連學生都還沒有，就沒讓你過來。”

其舞點頭，“哦，這樣。”

“嗯，咱們畫室有兩個校區，這裏是第二學區，剛開張兩個月，本校在五道口。你呢，先實習一個月，一個月後轉正。實習期每課時80塊，轉正後是100以上，這裏的每課時是一個半小時。工作日的上課時間是放學後，周末是全天中的一個時間段……轉正以後，你會在這裏和五道口兩個地方輪流教課。可以嗎？”

“好的。”

9月17日，周三下午，其舞為韓伊上了第一堂課，帶著小女孩為《水果的異想》填充上漂亮的顏色。

9月21日，周日下午，同時為兩個小朋友上課，帶著她們繪制蛋托畫，隨著時間的推移，畫室中不到10個學生也都被她接觸的差不多了。

10月19日，周日，上午一課時，下午兩課時。這一天要輔導四個小朋友，上午一課時是個小女孩，下課後要等候她的家長來接。下午的第一堂課，是兩個小女孩，但需要在中午吃飯前接到畫室，與她們一起吃飯。唯一的男孩子在下午的第二堂課上素描課。

其舞這天的課上得有些手忙腳亂，好在有一位老師幫忙接兩個女孩子。十月中旬後，室外的天氣轉涼，為了帶兩個小學沒畢業的女孩子吃飯，她有些提心吊膽。

琥珀天地有些偏僻，人來人往的外地人不少，甚至分不出這些人有多少是常住人口。這畫室就在馬路邊的樓裏，出了畫室是沒有人行橫道和步行道的馬路，隨著車流的來往，帶起一陣陣飛起的揚塵。

其舞左手牽著一個文靜的女孩子，右手牽著一個活潑的小女孩，行走在人流不息的馬路邊。生怕手中的小手掙脫自己的牽引，也害怕車流中有不按規矩駕駛的轎車。

不過，剛開始由於彼此還不大熟悉，兩個小女生也很聽話，會選擇較近的餐館購買中午飯，其舞高高提起的心臟也略略放松了一些。

10月底，分畫室發給了其舞9月份的工資，160元現金，正好是兩課時的費用。

這期間帶著五道口的學生學會用漸變法畫《荷塘月色》。教會琥珀天地的學生在《彩鳥森林》中，學畫小松鼠，構建鳥兒的房子；在《糖果世界》學會把薯條畫立體……

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其舞帶著孩子們把畫畫的差不多了，教的差不多了，然後讓她去一趟五道口的功夫，也不過一堂課而已，孩子們只差藍天、草地或者背景色的畫作，直接被用水粉，潑上了一種顏色，然後柯漫雲拍照，在家長群裏展示。

一次說她教學太慢，兩次說還可以快點，其舞就奇怪了，要是這麽趕工，這是教畫畫的嗎？還是在對家長應付官差？不過她畢竟只是一個新來的，所有老師都比她的官大，要求她在這新裝修好的房子裏教學，那麽她就只能上課。只是心裏怎麽也不舒服，自己辛辛苦苦的教學成果，直接被掠奪，享受家長的言詞褒獎，算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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