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其舞下班回家和父母吃了飯後，剛喝口水的功夫，就發現桌子上只剩她面前的一個碗。

其舞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單單只把她的碗剩下，默默地拿起，洗了碗後。那之後的幾天，她不自覺地就觀察到，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情況。

看著那一只空碗，其舞忽然就覺得自己就是大海上的一葉扁舟，空中的一抹柳絮，漂泊也許才是宿命。終於，她意識到，可以令她安心的，並非廣廈萬間、車馬簇簇、知己成群，而僅僅是一碗安心。

她以前總以為，那個一路陪著的人不會走，那雙一直牽著的手不會松，誰曾想，再見只是一句脫口而出的客套，訣別只是一個簡單的隨意轉身。有很多事，漸漸地就淡了，有一些路，只能自己寂靜的走，有些悲喜，只有她默默地嘗。

其舞看著碗，才明白，每個人都是如此的孤獨。哪怕是家人，也不一定有多親近，人生這般苦短，她又是否能持之以恒呢？

飯後一般都是看電視的時間，繼初中打官司開始付清喜歡看法制節目後，這是在去年8月後付清的又一次轉變，這次她再不看法制節目了，反而開始看中央4的國際新聞。

其舞想起那段時間，父親給身居要職的親戚打電話，對方說：不論你是否委屈，進去了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而她也曾試圖給那些法律援助的節目一個個的打電話，結果呢？他們只是做節目而已，那一刻她的心涼透了！

如今看與自己關系不太大的國際新聞也好，至少母親不會以為法律沒有漏洞，不會以為有地方可以伸冤，沒有希望便沒有失望和絕望。

“58同城！”電視裏又響起了那聲吶喊，“一個神奇的網站”

似乎什麽廣告都喜歡紮堆一樣，緊接著又開始了“趕集啦！不管初中畢業……找房子，找工作……”

其舞簡直要崩潰了，不管在哪裏，在幹什麽都能聽到“找工作”的事情。鄰居閑來無事問一句：上班了嗎；附近打掃的環衛工也會問一句：在哪裏高就呢；朋友圈裏不是聊工作就是曬加班圖；就連看個電視，廣告裏都是找工作！找工作！找工作！！！

那些個網站，她都逛爛了，除了小微企業，就是詐騙公司。好幾次她都被對方一上來就要錢。

“你現在那個工作，太遠了，管五險一金嗎？”付清熱衷於揪著問題不放。

其舞的臉色黯然，“沒有，說一個月後轉正就能上保險，沒有一金。”

“你什麽時候簽的合同？怎麽沒聽你提起過？”付清一問到底。

其舞被問的窘迫，“我們畫室的老板李蒔老師說，讓我先跟總校那邊學習怎麽任教。”

“那學習開工資嗎？”付清問。

其舞搖頭，“沒有，合同沒簽，一個月早過了，也沒漲工資，現在說我需要先接受培訓，在畫室裏教課，學習怎麽教學生畫畫，培訓就不收我的學費了。”

“那怎麽行？”付清皺眉，“這是不想給工資吧？讓你義務教課？”

其舞嘆氣，“我之前問簽合同，他就這麽回答我的，所以我以為盡快完成他那裏所謂的培訓，就能盡快轉正，沒想到就到了現在。”

“他什麽時候讓你義務教課、培訓的？”付清有些惱火。

其舞皺眉，“十月中旬以後，我提簽合同的時候。”

“那裏有多少老師？”付清又問起另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其舞想了下，“大約只有兩三個是簽了合同的，這簽合同的裏面好像還有他的合夥人。剩下兩三個和我一樣的情況，不過人家是兼職，我想幹全職，那個李蒔老師說，全職的話就要整月都在那裏接受培訓，沒有任何補貼，交通餐飲費都是自理。我不得已，先選擇了兼職。”

“我記得你說總校那邊的學生不少，這麽點兒老師教的過來嗎？”付清很疑惑。

其舞蹙眉，“我在那裏總看見不認識的老師，聽學生們說，那裏根本留不住老師，所有的新老師基本上幹不了幾天，就都走了，問我為什麽還沒離開。我開始還以為是那些老師的問題，現在覺得不是她們的問題，而是這個畫室有問題。”

“你也趕緊找個理由離開吧！瞅瞅你這剛幹了幾天，就眼睛疼、胃疼的，我可跟你說地鐵票價馬上就要上調了，要是你這麽去義務勞動，交通費、餐飲費可賠進去不少。”付清給出建議。

其舞一臉發愁，“我也想，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已經差了三個月工資，今天剛給了一份，總校的工資也沒給我。”

“那你還是好好想個借口，趕緊要回來吧！”付清皺眉，“話說的好聽點，別說那裏不好，待會兒人家真不給你了，你也沒簽個合同，都拿那個單位沒辦法。”

其舞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我知道。只可惜琥珀天地的那些小朋友很可憐啊！

我上次跟畫室的常老師說，關於中午帶兩個女孩子吃飯的事情需要調整一下。畫室裏就我一個人，拉著兩個上小學的女孩子，她們又正是鬧的時候，走馬路邊去吃飯，車來車往的很危險。然後舉例說，就我自己上高中時，規規矩矩的，那還出了兩次車禍呢！

第二天，常老師告訴我說：溝通好了，已經跟家長說了中午吃飯會稍作調整。

結果，我再去接兩個小姑娘，她們問，這次能不能去遠一點的地方，要不出去找麻辣燙什麽的。我當時奇怪啊，不是明明說好了，不外出吃飯而改成送餐的嘛！

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常老師站在我後面，嘿嘿樂，合著人家壓根就沒提過，就等我這個說話沒分量的兼職老師去提呢！

你說，我這要一走，那些孩子是不是還得那麽危險著？”

“你可趕緊辭職吧！”文明聽到這裏，慌張的不行：“這小孩子，一對一都還不能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受傷呢！何況大馬路上，來回車輛可不長眼，碰上一個酒駕的，你顧不過來，萬一真出事了，那最後誰承擔責任？”

“也是！”其舞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我還是想個辦法趕緊辭職吧！”

決定了辭職，其舞就想了個委婉的借口，短信對李蒔說起急需要錢，能不能趕緊把工資發給她。

沒想到，李蒔卻以各種其舞的“隨意”理由指責了一頓，說什麽最開始是她想要這份工作的，結果又說自己幹不了全職；說什麽最開始答應了培訓的，結果又說需要考研要減少培訓的次數；

其舞看著很窩火，這人只會指責別人，一句不提“實習一個月，一個月後轉正，由80塊漲到100塊的事”；也不提什麽時候簽合同，什麽時候能培訓完；更不在該發工資的時候，發工資。

可其舞不能這麽說啊！要說了，她還能要的出自己辛辛苦苦掙得錢嗎？於是，昧著良心，發短信說出了謊言，可憐巴巴的說自己家人病重，自己想出看病錢卻沒有……

臨說出那句家人病重的謊言，其舞的內心還不怎麽好過，感覺對不起對方，也感覺對不起家人，真是罪孽深重啊！

結果，很快對方發來了一封：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是工資必須壓一個月，我現在只能把之前的工資發給你，至於這個月的工資，一月底才能給你。

其舞看著這條信息，諷刺一笑，看來最後一個月的工資是拿不到了。在用病重這樣的借口下，對方都能狠下心置之不理，一月份還能指望對方把那幾百塊錢給她嗎？

更何況這一句“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意思很多啊！

不知道曾經有多少和她一樣被騙進去的人，為了要回自己該得到的工資，而不得不違心的說出這個借口呢！

番外之141024

其舞也懶得在這深更半夜翻找出日記本，便憂傷的在豆瓣上寫了一片日記：

不理解

2014-10-24 00：44：30

有時候，我真的是不理解。

不理解為什麽堅持正義會是那麽艱難的一件事。

不理解為什麽對於夢想都是那麽的異想天開。

我沒有活得那麽順利過，至少我甚至說不出活到現在做成功的一件事情是什麽？

每次一想到，一無所有，一事無成，就很心灰意冷。

不是沒有努力過，也不是沒有拼命過，但往往都是差一點，沒運氣……

總是能有各種各樣的方式失敗，失敗，是一個特別平凡的詞，平凡到我已經習慣了它的習以為常。

才開始慢慢認命，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大家說的那麽幹凈，不是什麽人都那麽幸運。

只要哪怕有一點幸運，都會讓我特別開心的時候，會覺得很酸，反而沒有了開心。

甚至不知道開心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不知道難過又是一種什麽感覺。

夢想也好，成功也罷，都是最頂級奢侈品，其他的都是次一級的奢侈品。

對我而言，活著，就是最大的恩賜一般，哪怕很艱辛，茍延殘喘的感覺，不論我是否想。

不論做什麽，都只能抱著，認真做、對得起良心，沒有結果也要做。

那些說“自己大器晚成”、“夢想……”、“想要……”、“未來不是夢”，都是怎樣說出口的？

對於沒有希望的人而言，是不是有點殘忍？

當然原本就是殘忍的社會，只是為什麽要沒有希望的人去相信希望呢？

當一個人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時，還能怎麽辦？

當人生已經過半，思考了很多之後，感覺真的什麽都無所謂，不那麽重要，活著也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照顧家人，這原本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可一旦成為無能為力的事情，真的很絕望。

發展熱愛的事業，原本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萬一被斬斷前路時，也很令人仿徨。

其實不理解又怎麽樣呢！不過還是要照舊的活著，繼續踩著失敗，繼續失敗。

然後痛著痛著就骨折成習慣了，變成真正的永久性骨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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