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陰

不知道怎麽回事，當今天何殤搬椅子坐下後，我的註意力竟不自覺地追隨。

他有著細細的眼、薄薄的唇；單薄的身影，被陽光一照就只剩下淺淺的投影；修長而纖細的腿總是慵懶的搭在另一條腿上，讓腳踝的曲線外露。

不經意間，還是記住了他戴著眼鏡看我的眼神。

雖然知道自己對他，沒有他看向自己時，眼中的情緒。

可為什麽還是會註意到？

難道，這果然是最狡猾的吸引手段嗎？

*無舛

按照故事的發展，一般情況下，會出現幾種情形：

第一種暧昧的色彩由暗轉明，他告白。

第二種沈默不語，暧昧到無疾而終。

事實上，其舞也比較希望事態進一步深化：要麽何殤把事情挑明，然後自己拒絕掉；要麽他慢慢把感情掩藏起來，這樣其實也最好，讓朦朧的美好長留記憶裏。

當然如果有人接手處理這段暧昧的關系，其舞也無可無不可，只要她依舊安靜的生活、學習便好。

理想總是如此豐滿，現實卻又非常骨感。每每想起小說電影裏的情節，就感覺好笑，似乎所有故事的主角，都會按照特定的軌跡發展，就好像各個生產線上的產品，在各個領域批量覆制。

但她依舊略有期待接下來的告白，即使將以悲劇收場。

從書包側面掏出水瓶，在何殤的視線中喝水，瑩潤的嘴唇微啟，原本走私的視線也因那份炙熱而回到現實。

“你書包側面的那塊布，是不是自己紮染的？”

紮染？書包側面？

其舞的大腦在高速運轉，思索何殤話裏所指的物件兒。擰上瓶蓋，正準備把水瓶放到書包側面時，看著那塊布，“你說這個？是我在生存島紮染的。”

“果然，我之前和父母一起，也紮染了一塊兒，所以看著有些眼熟。”

“哎！我也是和爸媽去的生存島。”莫釋開心的加入話題，“不過，我沒找到紮染的地方。”

見莫釋原本開心的笑臉，晴轉多雲，何殤想了想便說：“就在軟陶制作的旁邊，你捏軟陶了嗎？”

“沒有，人太多，但我知道那裏。”

話題的延伸，讓臨近的何曉冰、楊瑩海也驚詫非常，“生存島嗎？”

“對啊！就是懷柔那裏的一個新概念旅游基地。”莫釋見楊瑩海一臉疑問，便繼續解釋：“那裏環境不錯，有軍事的攀巖、射箭；工藝的紮染、蠟型；更有蛋糕、冰淇淋制作等等，反正挺有趣的。”

“這樣啊！”楊瑩海頗為向往的感嘆，“好想去看看，對了！莫釋你們還做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嗎？”

“有啊！太多了，”想到生存島的經歷，莫釋繼續道：“這樣吧！我明天給你帶相冊，裏面有我做的東西，也有生存島的照片。”

“好啊！”

相冊？這個名詞對於其舞而言很陌生，好像她的相片並沒有多到收集成冊的程度。可是，為什麽莫釋會有生存島的相冊？

突然，有些期待她的相冊，不知道她和何殤眼中的生存島是怎樣的？不知道他們也曾做過些什麽？

日出日落，看似漫長，卻恰在分秒間。

清晨，五條的巷子裏一片清寒微露。鳥兒隔著頭頂的綠蔭天幕，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偶爾還夾雜著烏鴉的嚎叫。

背著斜單肩書包，雙手放在校服的上衣口袋中，聽進耳裏的聲音，讓其舞想到了曾經：

在一片綠油油的山坡上，奔跑著兩個小女孩，大一點兒的身著白裙，小一點兒的被嫩黃色的裙子映襯，兩個孩子光著小腳丫，滿地撒歡。

“五舅，我采到了草莓，你看你看……”

“跑慢點兒，我追不上你。”白裙子在風中搖擺、飛舞間，便到了嫩黃裙子的女孩身邊，“好漂亮，又大又紅，肯定很甜，小舞嘗嘗。”

“嗯，你也嘗嘗。”四周綠蔭環繞，間或有鳥兒歌唱。

‘布谷布谷……’

‘嘎嘎……嘎嘎……’

‘唧唧……嘰嘰……喳喳喳……’

站在山腰中間的平坡上，可以看見山上山下的許多植被，直聳入天。嘰喳的鳥鳴聲被周遭茂密的植被森林所渲染，聲音聽不真切，虛實相生。

斑駁的綠色中，被層層單薄的雲霧所縈繞。看得見近處的草綠，卻看不見深處的黑影，就連鳥鳴聲好似都變了味道。

“五舅，這……是什麽聲音？我怕……”其舞稚嫩的聲音一波三折，顫抖間，已熱淚盈眶。

而付欣在認真聆聽，仔細辨別，“就是布谷鳥的聲音，被森林渲染的有些奇怪罷了。”

“不……不是，是，有，有鬼。”邊說邊哭，其舞快速的拔腿便跑。

“慢點兒……呼呼……呼呼。”

其舞的眼睛，在望向頭頂上枝葉縫隙間的光束時，陡然被陽光刺得生疼。思緒也瞬時回歸，“五舅，”我想你了，可是我卻記不清你的音容相貌。

心底的話，默默響起，她卻不知道五舅是否能聽到。幸好五條的巷子，綠蔭滿滿，卻並非人跡罕至，也不會給人帶來荒涼的恐懼感。

就在其舞仰視頭頂的枝葉時，“文，其舞？”

聽到一個男生叫著自己的名字，其舞下意識的看向右手邊，陽光剛好灑滿他的周身，好像就是光彩照人般的存在。

他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微張的嘴唇，都透著璀璨的神采，只看他一眼，就可以被吸引住視線。

“張奕非？”其舞的腦子還在回顧他的影像，嘴巴卻身不由己的把疑問脫口而出。

原本不過是張奕非名字的陳述，卻被其舞念成了疑問句。於是對方很快就了然其舞的想法，“我奶奶家住在流水巷，所以我偶爾會來這邊住，你家住哪裏？”

見對方走到與自己並行的身側，其舞下意識的降低了聲音：“在流水巷後邊的一個小巷裏。”

“好近。我記得何殤家離莫釋的奶奶家也特別近。”

其舞並不知道何殤家在哪裏，不過，“記得莫釋好像說她奶奶家在北京站附近，你是說那裏嗎？”

“是啊！之前看他倆一起回家，感覺好像挺好的。”張奕非頓了頓，“我想撮合他們，一定成。”

“哈？”如果他們在一起？沒想到突然聽到這麽一句話，其舞的記憶在倒帶：

前不久，莫釋在問她對何殤的感覺時，還問了她家裏對於初戀怎麽看。得知其舞家人的想法後，還說：“我爸媽也說不能早戀，我覺得咱們現在還是學習重要。”

因為莫釋這個朋友與她有相似的觀點，所以記憶深刻。

“文，其舞……”張奕非也不在意其舞的走神，繼續自顧自地邊走邊說：“你和他倆都熟，跟我一起幫他倆撮合在一起吧。”

“呃……”猶豫片刻，面對張奕非熱切的視線，其舞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不好意思，我應該幫不上什麽忙。之前莫釋跟我說她家裏不同意早戀，她個人也更在乎學習。所以……估計，幫忙也不大可能。”

當其舞緩緩低述原因後，擡起頭，便看見張奕非很嚴肅的盯著自己瞧。那樣子好像要進行X光掃描，把其舞看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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